他望着她的目光依然專注,可那眼中似乎帶着一些不會輕易被人覺察的占有,就像是多年前兩人初遇時那般。
而對于清魄的這個轉變,其實覺察到的人不僅僅是夜安歌而已。
墨淸等人老早之前就發現了一些不對勁兒,清魄黏着夜安歌的程度甚至比王爺黏着王妃還要嚴重!
王爺好歹有正經事要做的時候,還是能夠暫時離開王妃一會兒,可是對于清魄來講,好像他的正經事就是守着小郡主。
開始的時候,墨淸他們怕他圖謀不軌,萬一一時唐突了他們小郡主就不好了,是以便一直在暗中盯着。
後來漸漸地,他們發現清魄倒是極守規矩,一直對小郡主的吩咐和要求言聽計從,從來沒有半個不字!
甚至原本他們以爲他是個啞巴,不想後來也在小郡主的面前開口說了話。
方至如今,清魄一直跟随在夜安歌的身邊多年,墨淸他們隐隐覺得,他的初衷似乎從來都沒有變過。
或許在清魄的心中,他依舊想要将小郡主綁在他自己的身邊,就像多年前初見時一樣。
但是這樣的想法,就注定了隻能是個想法,永遠不可能有付諸實現的一日!
如今的夜安歌已經是将笈之年,也是到了該要議親的年紀,畢竟連夜安陌都已經娶了媳婦兒,她的婚姻大事也耽誤不得。
正是因爲瞧準了這一點,如今朝中諸位大臣的大家倘或有适齡的少年,均是巴不得整日的在靖安王府門前晃悠,爲的就是能夠博得夜安歌的好感,進而成爲王府的夫婿。
雖說靖安王的性子古怪了些,可是倘或真的能夠入了郡主的眼,日後等待他們的便是飛黃騰達,錦繡前程!
可不知是爲何,那群人也就隻敢在王府的門前晃悠一番,卻是根本無人敢進門求親。
畢竟靖安王的身份擺在那,這朝中除了陛下,便也隻有他是主事之人,更何況,夜安歌自小的生活和待遇便足以比肩公主,這又有何人敢輕易迎娶呢!
不過還有最爲重要的一點便是,他們根本摸不透這位小郡主到底喜歡什麽樣的男子。
她的身上有一股很強大的氣場,若非是一個同樣精明強幹之人,隻怕稍稍近身便會被她的滿身風華所掩蓋。
但是到底什麽樣的男子才能夠将她比下去,這成了一個未解之謎。
而且她的身邊常年帶着一名玄衣少年,幾乎與她寸步不離,是以豐鄰城中便開始有種種傳言,說是郡主與這護衛兩情相悅,可是王爺嫌棄他身份低賤不同意,是以郡主才遲遲不肯挑選夫婿。
這樣的消息墨錦絕對不會讓其傳到夜安歌的耳中,是以早在她聽聞之前,他便已經派人解決了。
謠言既是本爲謠言,便可知其真假性。
隻是這個謠言墨錦倒是好判斷,可他心裏不确定的是,即便小郡主沒有心儀清魄,那清魄呢?!
他們可都是過來人,活到如今這般年紀,雖然不至于說老有所覺,可到底也見了些世面。
不管清魄是不是心儀小郡主,至少在他的心中,小郡主是與衆不同的!
既是連他都能看出來,想必王爺和王妃心裏也是極爲清楚。
可至今未曾見他們說什麽,想來也沒有對此表示反對,雖然心裏不大痛快清魄瞧上了他們家小郡主,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對于地宮的這些人來講,他們的确是覺得清魄配不上他們家小郡主,但是不僅僅是針對清魄而已,而是針對所有人!
任何敢肖想他們家小郡主的人,都是他們的敵人!
隻不過這一次,似乎敵人出現在了他們的内部!
這一年的冬日,豐鄰城中下了好大的雪,永甯帝在宮中辦了家宴,夜安歌難得被騙喝了十分的烈性的酒,不過一杯下肚,便覺得腦子有些暈暈乎乎的感覺。
清魄扶着她走出了大殿,想着陪她在外面略散一散酒氣,不料她竟是忽然将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見狀,清魄幾乎是想也未想的便準備将她抱起來,卻忽然聽見她聲音極輕的響起,“清魄,你背着我吧!”
聽聞夜安歌的話,清魄半點不敢遲疑,穩穩的将她托在背上,背起她便向前走去。
她沒有說去哪,他也沒有問,兩個人就這般靜靜的向前走着,看着眼前片片飄落的雪花,夜安歌忽然丢掉了手中的油紙傘,眸光精亮的望着空中。
或許是因爲落雪的緣故,整個皇城恍若忽然安靜了下來,靜谧的夜裏,讓人的心似乎都安甯了。
清魄一言不發的背着夜安歌,慢慢的走在高高的宮牆下,清冷的月光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卻親密無間的宛如一人。
看着清魄的頭上漸漸落上了一層白雪,夜安歌忽然無聲的揚唇一笑,眼中似是綴滿了漫天的繁星一般。
她慢慢的伸出手去想要将他頭上的雪拭去,可是忽然想到了什麽,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頭上,果然一片冰涼,可她卻像個孩子一般笑的開心。
似乎是察覺到了夜安歌在笑,清魄想要轉頭看看她,卻發現她忽然倒在了他的肩膀上,似是要睡去了一般。
“清魄……”夜安歌的聲音軟軟的響起,在這般靜谧的夜中,顯得格外的醉人。
聽到她聲音輕輕的喚着他的名字,清魄的眼中忽然閃過了一絲什麽,卻快的讓人難以察覺。
盡管清魄沒有應聲,可是夜安歌卻知道,他在聽!
“你喜歡雪嗎?”她和兄長都是夏季時出生,可她卻很喜歡冬天。
喜歡看着大雪紛飛的樣子,整個世間都被裝點成了白色,那景象當真美極了。
聞言,清魄的腳下似乎稍稍頓了一下,可是夜安歌迷迷糊糊的,卻并沒有感覺到。
喜歡雪嗎?
我隻喜歡你!
“我很喜歡雪……”說着,她微眯着眼看着清魄落滿頭的雪花,唇角不自覺的就挂着一抹笑意。
風雪吹滿頭,也算是白首……
“陛下今日問我可有中意的夫婿人選,他可以爲我指婚。”
夜安歌的話音方落,清魄的腳步頓時頓住,他微低着頭站在雪地裏,卻仍舊沒有說話。
感覺到原本搖搖晃晃的身子忽然停下,夜安歌有些奇怪的對他說道,“怎麽不走了?!”
說完,她便又感覺背着她的人再一次邁出了腳步。
她心滿意足的趴在他的背上,想到今日與陛下的對話,她的眉頭不禁微微蹙了起來。
“可是清魄……我不想嫁人!”
爲何一定要嫁人呢?
“清魄,我娶你,好不好?”說着話,夜安歌忽然自己低低的笑了起來,似乎被自己這般驚世駭俗的想法給逗笑了一般。
“好!”
或嫁或娶,他都不在意,隻要對方是她就好!
不遠處的夜傾辰手持一把油紙傘,另一隻手擁着慕青冉站在雪中,兩人遙遙望着宮牆下的兩人,目光漸漸變得溫軟。
“清魄真的連你都打敗了?”慕青冉的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似乎打敗夜傾辰,是一件常人難以做到的事情。
“平手!”不過能夠與他打成平手,便算是那小子赢了。
“歌兒以後真的不會後悔嗎?”慕青冉的眉頭不禁微微蹙起,眸中似是有些無盡的擔憂和愁緒。
聞言,夜傾辰不覺将她摟的更緊,“這是她自己的決定!”
“是我多慮了,我們的歌兒,必然有能力完成她自己心中所願。”
隻有歌兒的願望達成了,那他們的心願便也可實現了。
“那青冉所願爲何?”
聽聞夜傾辰的話,慕青冉微微仰起頭望着他,眼中流光璀璨,唇瓣淡淡含笑,“惟願天下蒼生,萬裏山河,不負這一場盛世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