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着惠妃與慕青冉的神色都沒有任何的異常,夜傾甯的心中卻是不禁有些奇怪,不知她不在的這一會子,王妃嫂嫂究竟同母妃說了什麽。
事實上,她也不過就是接受到王妃嫂嫂眼神的示意,方才拉着四皇姐一同離開,但是對于慕青冉支開她們到底要與惠妃說些什麽,夜傾甯卻是一概不知的。
不過……既是找到了母妃,倒也不是一定要避着她們的話,想來是不方便讓她們聽到。
如此一想,夜傾甯隻當是什麽都不知道的拉着夜傾城走到她們旁邊,繼續與她們說說笑笑。
過了沒有片刻,慕青冉便見夜傾城的神色似有倦怠,想到她正有身孕在身,怕是有些嗜睡的。
“可是有些乏了?”忽然聽到慕青冉的聲音柔柔的在旁邊響起,夜傾城方才要開口說什麽,卻是見到有華清宮的宮女進來禀報說驸馬在宮外求見。
聞言,夜傾甯不禁有些賊兮兮的笑起來,心道溫大人對四皇姐當真是極爲愛護!
這裏雖然是惠妃娘娘的宮中,但是到底還住着夜傾甯這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直接讓溫逸然進來總歸不好,是以夜傾城便起身向她們告辭。
瞧着夜傾城被溫逸然緊緊護在身旁向遠走去的背影,慕青冉卻是不禁心中有些奇怪。
怎地……夜傾辰竟是還沒有來接她?!
按理來講,溫逸然都已經來了,他不該是還沒有到才對。
又在華清宮坐了片刻,惠妃娘娘瞧着時辰也近了,便吩咐了人擺了膳,留慕青冉在此一同進膳。
左右見夜傾辰也還沒有到,是以慕青冉便含笑着應了下來,誰知這邊她們方才落座,便聽聞外面響起宮女的問安聲,竟是慶豐帝與夜傾辰一同來了華清宮。
“朕倒是趕上了好時辰!”說話間,便見到慶豐帝神色歡愉的走了進來。
“參見陛下!”
“甯兒參見父皇!”見是慶豐帝來了這裏,夜傾甯隻趕忙起身走到他身邊,拉着他便入了座。
而夜傾辰也是神色不變的走到慕青冉身邊,朝着她微微一笑之後,也是極其不将自己當外人的坐下用膳。
有些……不對勁兒!
慕青冉的目光慢慢掃過坐在自己一旁的夜傾辰,心中卻是不禁暗想,以往他莫要說留在宮中用膳了,便是多在這裏待一會兒也是不願。
何以今日竟是表現的這般随和?!
似乎是注意到了慕青冉的視線,但是夜傾辰也并未多言,隻是神色清冷的爲她布着菜,對她眼中的疑惑視而不見。
再說另外一邊,夜傾城與溫逸然離開華清宮之後,便一路奔着出宮而出,可是卻在經過來時的路上時見到夜傾羽依舊跪在那裏,好不可憐。
見狀,夜傾城隻好匆忙别開了眼睛不再看過去,否則的話,她怕自己又要忍不住一時心軟了。
夜傾羽的身邊還站着一人,便是方才他們離開時,夜傾辰吩咐在此處盯着夜傾羽的墨刈!
看着他神色冷然的站在旁邊,對于夜傾羽的惡語相向完全充耳不聞,溫逸然倒是不禁對夜傾辰手下的人感到敬佩不已。
如此定力……倒是難得一見啊!
“四皇姐!四皇姐!你救救我……”忽然見到夜傾城與溫逸然從旁邊走過,夜傾羽隻趕忙抓緊機會高聲喊道。
她已經在此處跪了許久了,但是夜傾辰一直都未曾出宮去,他擺明了就是故意在爲難她嘛!
倘或是再跪下去的話,夜傾羽覺得自己這兩條腿都要沒有知覺了!
聽到夜傾羽求救的聲音響起,夜傾城下意識的便想要朝着她看過去,卻是被一旁的溫逸然按住了肩膀,朝着她微微搖了搖頭。
眼下這一切都是九公主自己咎由自取,既是無故惹到了靖安王妃,那王爺想要給她些教訓也是正常!
盡管一再告訴自己要忽視夜傾羽的話,可是聽着那一聲聲的哀求,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充耳不聞。
腳步一點點的變慢,最終停了下來,夜傾羽見到這般情景,心中頓時一喜。
“皇姐!羽兒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你快去幫我告訴父皇,父皇他知道一定會來救我的!”越是朝夜傾城說着,夜傾羽的神色便越是激動。
這裏雖然偶爾有宮人經過,但卻是并無一人敢幫自己傳話到承乾殿去!
可是這宮裏除了父皇的話,就再也無人能夠救她了!
皺眉看着溫逸然,夜傾城的眼中滿是糾結之意,最終還是開口說道,“我隻同她說幾句話……”
有些話,想是自己不對她說的話,便也無人肯告訴她了。
聞言,溫逸然微微點了點頭,輕輕扶着她向夜傾羽走去。
他雖然覺得城兒的性子太過良善了些,可是他喜歡的便是這樣的她,不會如旁人一般随波逐流、見風使舵的刻意去迎合亦或是疏遠誰。
既是她心中如此放不下九公主,那總要她自己去親自試了才知道,究竟她能夠幫她到幾分。
“皇姐……”看着夜傾城一步一步的向她走來,夜傾羽竟好像是看到了救贖一般,眸中滿是精亮的光芒。
“羽兒,你不該如此胡鬧的!”如今後宮是何局勢,也能容得她這般肆無忌憚的鬧騰!
更何況眼下昭仁貴妃和六皇弟都被父皇責罰,一旦她出了何事,又哪裏有人會保得住她!
“皇姐……是來教訓我的嗎?!”聽到夜傾城的這句話一出,夜傾羽的神色當場就變了。
她是想讓她幫自己傳個口信給父皇而已,并不是要聽她訓導她!
看着夜傾羽忽然間冷下來的神色,夜傾城的眸中不禁有些神傷,不明白她爲何要如此像個刺猬一般,不管旁人說什麽她都能這般想成不好的事情。
明明不管是自己還是青冉,原本都是想要幫她的!
“羽兒不過是想求皇姐幫我給父皇傳個信,你不會連這個都做不到吧!”說着,夜傾羽的眼中滿是乖張之氣,頗有些怒氣沖沖的樣子。
溫逸然在一旁靜靜的聽着兩人的對話,幾次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可是最終都忍住了。
“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昭仁貴妃已經被禁足,六皇弟也被幽禁在紫菱洲,這後宮之中再也無人能夠維護你,你若是再如此這般無理取鬧的話,便是連父皇也不會再管你了!”她爲何不懂收斂,反而是事事與旁人擰着來,當真是不怕惹惱了父皇嘛!
盡管夜傾城的言語中滿是關切之意,可是聽在夜傾羽的耳中,竟然都變成了對她的嘲笑和諷刺。
不過就是瞧着她如今在宮中落魄了,是以任是誰都想要到她頭上踩一番,真的是牆倒衆人推呢!
“哼……皇姐如今倒是愈發威風了,可你别忘了,我再不濟還有母妃在宮中,而你……”夜傾羽的話雖是未說完,但是聽在别人的耳中卻是都明白了她是何意。
四公主幼年便失去了親生母妃,這麽多年一直寄養在惠妃娘娘的華清宮,這本也不是什麽秘密。
但是如夜傾羽這般直接大張旗鼓的說了出來,如此情況倒是極少。
畢竟即便是沒有了親生母妃,陛下對于四公主的疼惜也是不少,這宮中也不敢有何人去欺負她。
加之惠妃娘娘也不是那等性子專橫之人,是以她與四公主之間的關系倒是處的極好。
而如今夜傾羽的這一番話,卻是好像在那尖刀刺着夜傾城的心髒一般,一下一下刺的鮮血淋漓。
“啊……還有,便是你如今看起來風風光光的生活,也要多虧我才是!”眼中滿是驕傲之意的說着,夜傾羽的目光慢慢慢從夜傾城的身上移到了一旁溫逸然的身上,眸中閃爍的光芒隻讓人覺得無比陰寒。
多虧她……這是什麽意思?!
顧不得方才與她争論的事情,夜傾城的眼中滿是驚疑之色,不明白夜傾羽爲何會有此一言。
“皇姐不會不知道,當初溫大人……可是母妃爲我選的驸馬呢!”一邊說着,夜傾羽一邊帶着勝利者的姿态欣賞着夜傾城略顯震驚的神色,“不過後來我回絕了,我不要的驸馬……最終才輪得到你!你說……這難道不是多虧了我嘛!”
聞言,夜傾城的身子猛地一晃,幸而溫逸然在一旁一直扶着她,方才不至于讓她昏倒在地。
“怎麽……皇姐爲何不說話了?可是覺得無話可說了?”就算母妃和皇兄都不在,她也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哪裏是誰人想教訓就教訓的!
更何況如果不是因爲之前她不願嫁給溫逸然的話,如今宮中人人交口稱贊的賢伉俪哪裏還提得到夜傾城!
聽聞夜傾羽一句比一句譏諷的話,夜傾城近乎是無力的微微閉眼,卻是閉口不再多言。
有些事情,她已經是無能爲力,作爲她的皇姐,不忍心看她落魄至此是一方面,可是卻不代表她就會一忍再忍的讓她傷害自己身邊親近的人。
“你要如何想,都是你的事情,好自爲之吧!”方才看她對青冉惡語相向的樣子,夜傾城便已經決定不會幫她什麽,隻是到底還是有些話想要提醒她,未免她以後境地變得更加的艱難。
隻是照着眼下的這般情況來看,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話音方才落下,夜傾城便直接轉身欲走,卻是不想被一旁的溫逸然輕輕的拉住了手。
“去一旁等我,我有幾句話要同九公主說。”将夜傾城扶到幾步之外,溫逸然方才又折返回了夜傾羽的面前。
他居高臨下的望着眼前的女子,眸中的厭惡之意任是何人都看得出來。
“昭仁貴妃會放棄将你許配給我的婚事,并非是因爲你不願意,而是臣早前就向陛下表示過,此生非城兒不娶!”看着夜傾羽震驚的神色,溫逸然的眸光變得格外的冷然。
“你……”
“還有……你讓城兒去幫你給陛下傳信,指望着他能來救你。”說着,溫逸然忽然朝着夜傾羽一笑,看着她眸中滿是疑惑,他方才接着說道,“臣與城兒在方才出了華清宮的時候,剛巧見到了陛下和王爺,瞧着樣子……似是要去惠妃娘娘宮中用膳。”
說完,溫逸然神色自若的收回目光,好像方才周身冷肅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依舊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走回了夜傾城的身邊,溫逸然隻朝着她淡淡笑了笑,随後便帶着她出了宮。
身後……是夜傾羽略顯絕望的一張臉,好像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盼望。
她原本還等着,隻要有人能夠将她現在的情況禀報父皇,他一定會來救自己的。
但卻是萬萬沒有想到,父皇竟然去了華清宮用膳,甚至還是與夜傾辰一起,那就意味着……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情況,可卻是依舊沒有來看看她!
如此一想,夜傾羽好像是忽然就失去了支撐一般,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從夜傾辰離開開始,到現在也有兩個多時辰了,初時她還能感覺到地上的絲絲涼氣侵入自己的腿中,可是及至現在,夜傾羽覺得她的腿已經失去了知覺。
加上一直未曾用膳,她眼下肚子也是餓的緊,口幹舌燥,眼前已經漸漸開始發暈了。
看着搖搖欲墜的夜傾羽,墨刈微微轉頭掃了一眼,确定她勉強還能堅持個把時辰,便依舊是不動如山的站在那。
原本夜傾羽是打算暈倒的,隻要自己倒在地上,她就不信夜傾辰還會将自己罰跪在此處。
再則,隻要她就此裝裝病,想來父皇也會多有心疼,到時候她就趁機讓父皇狠狠的責罰他!
但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她打定了主意這般做之後,卻是忽然聽到墨刈的聲音如寒冰冷雪般響起,“王爺有令,公主便是暈倒了,也必須要在此處躺到他出宮爲止!”
聞言,夜傾羽整個人都震驚在了當場!
這話若是換成别的人來說,她一定不會相信,甚至是直接倒在地上,偏要看看對方如何做,但是夜傾辰……那個瘋子!
夜傾羽在此被夜傾辰罰跪的事情很快就在後宮傳遍了,皇後得知這般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高興的不行。
早前她便想要找個機會去教訓一下夜傾羽,隻是一直未曾找到合适的機會,不想今日夜傾辰倒是代勞了。
看來他與慕青冉果然不是真的想要扶持夜傾昱,否則的話,即便不能頂撞陛下爲其求情,也不該是這般直接爲難夜傾羽才是。
說起來,夜傾辰這般做倒是極好,至少傳到陛下的耳中,與旁人是無關的。
如此一想,皇後的手慢慢擡起,輕撫着自己的青絲,目光掃到一旁的銅鏡,原本的笑顔卻是在見到銅鏡中的容顔時漸漸消散。
果然……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顔辭鏡花辭樹!
……
另外一邊,慕青冉與夜傾辰在華清宮用過膳之後,并沒有急着離開,反倒是又坐着叙話了一番。
瞧着外面天色擦黑方才起身告辭,緊緊的握着慕青冉的手向宮外走去的時候,他們兩人倒是都沒有想到,竟然會在出宮之遇見娴妃。
看着她身形消瘦的站在不遠處,衣裙飄飛間,娴妃的神色看起來極爲落寞。
她慢慢轉頭看向這邊,在見到夜傾辰的瞬間,眸光忽然的光亮沒能逃過慕青冉的眼睛。
看起來……這位娘娘的心意當真是極爲執着!
“王爺和王妃是幾時進宮的?”說着話,娴妃神色平平的慢慢走向了他們兩人,倒是并未瞧出有何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