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自作聰明

看着滿地的瓷器碎片,宋祁的眸光不覺一閃!

随後卻是當做什麽都沒有看見一般,依舊神色如常的朝着夜傾瑄走去。

照着眼下這情況來看,大殿下這氣可是生的着實不輕啊!

不過也對,費了這麽多的波折,好不容易方才得到了一點點的回報,終于是将六皇子拖下了水,可是又忽然冒出來了一個三皇子,換做是誰,隻怕心裏都是極爲不舒坦的。

“參見殿下!”

“子策來了!”夜傾瑄聞聲擡頭,卻是隻見宋祁神色恭敬的站在他面前。

兩人走到一旁叙話之後,頓時便有婢女進來,趕忙急着将地上的殘屑收拾了。

“殿下可是在爲三皇子的事情苦惱?”

“的确如此。”說起這事的時候,夜傾瑄整張臉都變得極爲難看,素來棱角分明的臉龐,此刻更見冷硬,“子策有何想法?”

聞言,宋祁卻是慢慢搖了搖頭,三皇子回來的如此突然,任何人都沒有絲毫的準備,這麽短的時間内,他又哪裏能想到一些好對策呢!

“本殿方才考慮了一番,雖是不能一擊就能令夜傾桓敗勢,但也定然不能這般簡單的就讓他得到朝中的權柄!”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這一步,若是将一切都雙手送到夜傾桓的手中,這口氣他怎麽咽的下!

說起來,如果不是他在前與夜傾昱鬥得這般風生水起,哪裏輪得到夜傾桓來撿這個便宜!

“殿下說的是,隻是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做?”這般想法倒是不錯,不過要想達到預想的效果,怕是并不容易。

今日上朝的時候那般情景衆人也是看到了,陛下仿似也有重用三皇子的打算,如此一來……倒是更加的麻煩!

聽聞早前陛下對三皇子并不是這般态度,幾乎是恨不得直接殺了他才算是解氣,可是今日一見卻是根本與傳言不同。

之前三皇子還在朝中的時候,宋祁還未參加科舉,是以對于此前豐延朝中的情況他的确是并不十分清楚。

聽聞宋祁如此一問,夜傾瑄卻是不禁眸色沉沉的望着他,半晌都未曾說話。

“此事……本殿想交由你去做。”沉吟了半晌,最終夜傾瑄卻是忽然說了這麽一句。

什麽?!

交給他!

“殿下手中能人輩出,這樣的事情……臣恐會失了準頭。”他對三皇子的情況知道的并不多,是以即便是知道大皇子确切的計劃,隻怕也是不能很好的完成他的要求。

“子策未免太過自謙了!”聽聞宋祁的話,夜傾瑄一時間也并沒有說仍舊要交給他做,還是準備順着他的意思換人。

“非是臣推脫,而是臣在朝中爲官時日不長,着實是對于三皇子之事,知之甚少。”

聞言,夜傾瑄方才微微點頭,“嗯,此話倒也不假。”

宋祁在朝中任職的時候,夜傾桓已經許久不理朝中之事了,多是在府上參禅念經,全然一副與世無争的樣子。

“不過……臣倒是可以在近段時間多去了解一些三皇子的事情,畢竟日後倘或要是對上的話,也要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戰不殆。”

“有勞子策了!”二人又接着商議了一番事情,宋祁才起身離開了大皇子府。

而就在他離開之後,夜傾瑄的臉色卻是不禁漸漸沉了下來,皺眉想了許久之後,他方才終于有了決定。

“來人!将尉遲先生請來!”夜傾瑄的話音方才落下不久,便聽到門口似有下人的問安聲。

他正在疑惑怎地尉遲這般快的就來了,卻是不想門被打開的時候,竟然會是夏淑出現在了視線中。

“你怎麽來了?”一見是夏淑過來,夜傾瑄的眼神便不覺暗了下來。

見狀,夏淑交疊在身前的手不由得握緊,面上卻是依舊不動聲色的微笑。

“臣妾參見殿下!”盡管心中已經極爲不悅,但是夏淑仍然是盡量保持着平和的态度面對夜傾瑄。

出嫁之前娘親就曾經叮囑過她,不管心中有多不願,在夫君的面前都不能随意的變現出來,特别……她嫁的本就不是一般人。

皺眉看了夏淑一眼,夜傾瑄便隻轉身先回了房中,沒有再去理會她。

他眼下正是爲夜傾桓的事情在犯愁,根本就沒有心思同她玩那些舉案齊眉的戲碼,她若是有些眼色的話,今日便不該過來。

事實上,夏淑今日原本的确是不打算到他眼前來讨嫌的,隻是想到宋祁都這般大張旗鼓的來了府上,她便也有些坐不住。

如若是能就此幫他走出困境的話,說不定自己至于他的意義也就不一樣了!

這般想着,夏淑隻緩步跟着夜傾瑄進了書房,身後的翠沫頗有眼色的掩上了房門。

“淑兒過來可是有何事嗎?”書房之地他素來極少讓後院的女子過來,上一次夏柔便是因爲這個方才被他處罰,她當時便在場,今日怎地竟是也這般做!

雖說夜傾瑄的語氣聽起來與往常無異,但是夏淑就是知道,他心裏定然是因爲自己的舉動而感到不悅了。

“臣妾……”

“你應當知曉,書房這一處,本殿從不願女子踏足!”說着,夜傾瑄的聲音忽然冷了下來,倒是令夏淑的臉色也是一僵!

“是!臣妾知道……”趕忙低着頭急急的應着夜傾瑄的話,夏淑的臉上似是布滿了委屈,“臣妾前來……原是想要幫一幫殿下的。”

聞言,夜傾瑄卻是不禁一愣!

幫他?!

“你說什麽?”她不過一介女子,能幫他什麽!

“殿下如今……不是正在爲三殿下的事情犯愁嗎?”聽夜傾瑄朝着追問,夏淑便趕忙開口答道。

可是她的話音方才落下,卻是不想夜傾瑄猛地起身,他神色驚駭的幾步走到夏淑的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胳膊便将她拽了起來。

“誰同你講的?!”夜傾瑄的臉色陰沉的可怕,眸中暗沉的光芒似是要将人吞噬一般,生生将夏淑吓得一時僵在了那裏。

她近乎是目光呆滞的望着夜傾瑄,像是連害怕都不會了一樣,隻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好像忽然之間不認識了他。

“說!”見夏淑一直望着他并不做聲,夜傾瑄卻是忽然一把推開她,眼睜睜的看着她摔倒了地上。

猛地的一下子摔倒子在地,夏淑方才終于回神一般,顧不得周身的痛意,她隻趕忙起身跪在地上,眼淚一滴滴的掉了下來。

“是……是臣妾,臣妾自己猜到的!”說着,還唯恐夜傾瑄不相信一般,她趕忙跪行到他的身邊,緊緊的拉着他的手接着說道,“殿下要相信臣妾,此前有關三皇子的事情,不就是臣妾告訴您的嗎?!”

而夜傾瑄聽到夏淑的話,眸光卻是倏然一凝!

她不說起這事他竟是還忘了,早前她同自己提到三皇子妃的事情,借以讓他多多注意夜傾桓。

那時候他隻以爲是夏阙告訴她的,但是如今……他倒是有些懷疑了!

夏阙已經被關進了羁候所,哪裏還能如此輕易的傳出消息來,而且,即便他有什麽話要帶出來,又怎會告訴夏淑!

看着眼前淚眼漣漣的女子,夜傾瑄的神色卻是未見絲毫的憐憫之情,他慢慢的蹲下身子,目光與夏淑平視,聲音格外陰沉的望着她說道,“本殿看在與你夫妻一場的份兒上,再給你一次機會,究竟是誰教給你這樣的話?”

即便她是夏家的女兒,可她若是敢生出的異心的話,也莫怪他不念往日情分!

聽聞夜傾瑄的話,夏淑卻是不禁緊緊的閉上了雙眼,淚水奪眶而出。

爲什麽他就是不相信她?!

難道她就不配擁有這樣揣度人心的智謀嘛!

“殿下以爲……就隻有慕青冉才會揣度人心嗎?”她也是大家閨秀出身,也同樣琴棋書畫樣樣不差,憑什麽慕青冉能做到的事情,放在她的身上就好像那麽令人覺得難以置信!

聞言,夜傾瑄的眸中卻是忽然閃過了一抹強烈的殺意,濃烈的令夏淑頓時後悔了自己方才說出口的話。

她犯了一個緻命的錯誤!

即使她想要證明自己不比慕青冉差,可卻也萬萬不該去猜測夜傾瑄的心思,這是一個禁忌!

看着夜傾瑄眸中濃烈的像是要殺人的神色,夏淑卻是忽然忘記了要害怕,隻神色錯愕的望着他,眸中滿是不含置信。

他竟然……想要殺了她!

在今日之前,即使夏淑的心中很明白,夜傾瑄心裏并沒有她,但是兩人畢竟身爲夫妻,想來一些夫妻情分還是有的。

但是照着眼下的情況而言,這一切竟然都是她妄想的!

夜傾瑄……竟然會對她動了殺心!

“有些時候太過聰明了……可并非是什麽好事!”看着夏淑像是一時間被吓傻了的樣子,夜傾瑄的語氣中未見絲毫的憐惜,依舊是神色冷然的同她說着。

因爲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如同慕青冉一般,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

即便有時讓人對她恨之入骨,可是偶爾……也不得不讓對手拍手稱贊!

“呵……慕青冉是個例外,對嗎?”若是換成平時的話,夏淑此時定然能夠反應過來,不該再随意的開口說什麽,否則隻會更加的惹怒夜傾瑄。

可此刻的夏淑也不知是被夜傾瑄給吓傻了,還是已經被妒忌給蒙蔽了雙眼,她的心裏隻迫切的想要知道,是不是不管自己怎麽努力,都比不了慕青冉的一絲一毫!

看着夏淑嘴角明顯的嘲笑,夜傾瑄的心中忽然就湧起了一股無名火。

“本殿不需要一個自作聰明的妃子,你若是嫌棄自己的聰明才智得不到施展,大可以退位讓賢!”他相信大皇子妃的這個位置,這豐鄰城中還是有很多人願意要的。

而夏淑聽聞夜傾瑄如此一說,神色頓時便變得更加的激動。

什麽?!

他難道……竟是打算休了自己嗎?!

“不可以!我才是你的正妃!你不可以休了我!”像是忽然之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夏淑隻能盡可能的拉住夜傾瑄,說什麽也不肯放手。

她跪在地上,眼淚不停的滑落臉龐,有發絲偶爾被沾濕貼在臉上,顯得略有些狼狽。

夜傾瑄皺眉看着眼前的女子,忽然覺得有些陌生,這還是往日那個溫柔賢淑的人嗎?

狠狠的甩開被夏淑握着的手,夜傾瑄的聲音陰測測的響起,“今日之事,你最好都給本殿忘了,若是敢與任何人提起,就莫要怪本殿了!”

如今的夏家已經今非昔比,若是夏桀能夠找到證明西甯侯是被冤枉的證據的話,那或許還有一些轉機。

有了西甯侯在那府上鎮着,說不定夏府還能東山再起。

可是若夜傾辰那邊也咬緊了不放,徹底将夏阙的罪名坐實,那隻怕夏府也會步了襄陽侯府的後塵!

愣愣的看着夜傾瑄,夏淑拄在地上的手不禁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是不是……如果不是因爲夏家還有可利用的價值,他今日就會毫不留情的殺了自己?

“來人!将大皇子妃送回去!”夜傾瑄的話音方才落下,頓時便有婢女進來将還在哭泣的夏淑攙扶了出去。

翠沫看着房中的景象,卻是一時吓得連頭都不敢輕易擡起。

方才皇子妃進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地一會兒的功夫不見,竟是鬧得哭了起來。

瞧着殿下的臉色……難道是皇子妃說了什麽話,惹得殿下不快了不成?!

顧不得細想,翠沫趕忙上前同另外一名婢女一左一右的攙扶着夏淑,動作緩慢的走出了書房。

身後……是夜傾瑄異常陰沉的一張臉,緊緊的盯着她的背影。

如果不是因爲夏家還有一些可能存在的用處,他斷然是不會再留着此人了!

居然會同自己提到慕青冉,她難道不曉得,自己最讨厭的就是聽到這三個字嘛!

他從小就學習帝王之術,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緒和脾氣,不會輕易的讓對手察覺他的半點心思。

可是好像自從認識了這個女子之後,她就不止一次的再打破自己原有的規矩。

身爲女子,不安分守己的待在後院相夫教子,竟是事事都要與男子較個高下,而夜傾辰竟然也是百般縱容她如此!

從一開始,夜傾瑄也是隻覺得她這般有違常理,可是久而久之,他卻也好像慢慢接受了一般。

想着她與自己一次次的互相算計、謀害……竟有時會撇下成見的覺得,這般女子若不托生爲男兒,倒是着實有些可惜了。

隻是想歸想,卻依舊不會改變什麽!

就像是要除掉夜傾昱一樣,慕青冉和夜傾辰……非死不可!

暫且先打壓住夜傾桓,不能讓他如此順利的就接手朝中的事情,否則的話,依照着他多年前身爲太子的影響力,說不定朝中的一些老臣就會動搖了。

更重要的是,如今父皇這般不清不楚的處事方式,也是着實令他有些驚心了!

如果他心中的猜測是對的,那麽父王從一開始就是爲了保護夜傾桓,方才會對他不假辭色,反倒是對自己和夜傾昱更見寵愛。

後來引得他們兩人不斷的争鬥,而夜傾桓卻是隻冷眼旁觀,隻等着坐收漁翁之利。

及至如今,他與夜傾昱鬥的你死我活,他方才以一種絕對震驚世人的姿态出現。

想來即便此前倒台的是自己,也一樣不會對父皇或是夜傾桓造成任何的影響,因爲對于他們而言,隻要其中一方敗了,便是取得了暫時的勝利。

因爲他很難再用這麽多年的時間,再次去擊垮一個人!

自古征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想來便是在形容他眼下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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