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賈惜薇在栊翠庵那邊待上個一段時日,夜傾瑄也是暫時放棄了将她嫁給宋祁的打算,屆時她會着人給賈東岩傳話,将她重新接回豐鄰城。
隻不過……爲靖敏郡主祈福的人卻是仍然要有,想來每一個爲人娘親的人,都願意爲自己的子女奉獻一切的。
如此一來的話,待到賈惜薇從栊翠庵回來,便是賈夫人離開的日子。
而面對那時那景的話,慕青冉覺得賈惜薇定然是無法平靜的,她會将這所有的原因都怪罪到嚴倩雪的身上!
到了那個時候,這一切才算是真的有意思呢!
對于賈惜薇那樣人來講,根本就是欺軟怕硬,靖安王府她得罪不起,但是她的滿心憋悶卻要有一個宣洩口,而無疑嚴倩雪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
她本身是一個商賈之女,地位在很多人的眼裏都是十分卑賤的,是以在賈惜薇這樣眼高于頂的人眼中,則更是不值一提。
是以賈惜薇隻會從心底裏瞧不起她,從高處完全碾壓她!
這也算是……誅心之策!
還有一點便是,過不了多時,她會着人将嚴倩雪與宋祁之間曾經有婚約一事透露給夜傾羽。
雖然她極有可能已經知曉了此事,但是想來她得知的版本,與自己精心爲她策劃的這個……應是略有出入才是。
方至那時,不禁是賈惜薇自己,甚至是連夜傾羽都跟着摻和了進來,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想來到時候會極爲熱鬧。
而倘或是真的到了時候,鸾兒也可從他們的視線中退了出來,隻單等着她們自己鬧出個子醜寅某來,在一旁瞧着一樂就是了。
慕青冉如今心中盤算的這麽多,楚鸾是完全不知情的,她此刻隻完全沉浸在前往地宮的興奮中,而倘或她知道自己即将面臨的是什麽,想必也就是會明白墨音當時默默看了她的那一眼,究竟是何含義。
兄弟……珍重啊!
……
宮中
這一日夜傾昱下朝之後并未直接出宮,反倒是來了月華宮,同昭仁貴妃閑來無事叙叙話,瞧了瞧近來夜傾羽近來的動靜。
左右見她一直安分在月華宮中,夜傾昱倒是心下稍安了一些。
但是夜傾羽可是至今未曾忘記過,他此前曾經答應過她,隻要她能自己求得父皇解了禁足令,便可以帶着她出宮。
她心中可是一直惦記着此事呢!
“進來朝中如何?”西甯侯的案子像是進入了瓶頸階段,不管是刑部還是大理寺皆是一籌莫展,絲毫沒有線索。
昭仁貴妃的心中卻是隐隐有些不安,總覺得如眼下這般風平浪靜,着實有些詭異了。
即便負責此案的大臣找不到西甯侯治罪的證據,那麽合該夜傾瑄與夏家的人也該是張羅着将西甯侯解救出來才是。
可是怎地這兩方竟是都沉默無語,一副要袖手旁觀的樣子!
“依舊是在觀望,大皇子一黨的人一直按兵不動。”說着,夜傾昱的眸光卻是不覺一閃。
想來他們是覺得,雖然他們暫時無法将西甯侯救出羁候所,但是左右刑部的人也是無法将其治罪,不過就是在裏面受些苦頭罷了。
聞言,昭仁貴妃的神色卻是不禁有些犯難。
她緊緊的皺着眉頭,伸手輕輕的按壓着額角,似是隐隐有些頭痛。
事實上,自從上一次滑胎之後,她的身子便一直不怎麽好,總是有些發虛,甚至還時常發汗。
雖是讓禦醫開了些藥,但是也并未覺得如何見效,近來更是添了這頭痛的毛病。
“母妃若是身子不适,便叫個禦醫前來看看吧!”看着昭仁貴妃的動作,夜傾昱不禁神色略有擔憂的問道。
“已經診過脈了,不過是之前落下的老毛病罷了。”任由一旁的婢女輕輕的爲自己揉着肩,昭仁貴妃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如今後宮形勢也是不好,兒臣分身乏術,勞母妃挂心了。”
“你我母子之間,卻是不必說這些。”說着話,昭仁貴妃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麽,隻依舊是朝着夜傾昱問道,“近來後宮有些傳聞,說是……三皇子出城去了!”
這事原本也不是什麽秘密,從那日三皇子進宮請旨的時候,便已經有宮人開始在私下裏傳言了。
都說是因爲近來被大皇子和六皇子合力打壓,方才會不得不避出了豐鄰城。
聽聞昭仁貴妃的話,夜傾昱的眼中卻是忽然閃過了一抹冷芒!
他的目光慢慢掃過昭仁貴妃身後的小丫鬟,後者會意,便隻趕忙匆匆退下,唯恐自己聽到什麽不該聽的。
待到殿内隻剩下他們母子二人之後,夜傾昱方才開口回道,“确有此事!”
“而且……此事甚至是兒臣與大皇兄聯手造成的這般結果。”随着夜傾昱的聲音緩緩落下,昭仁貴妃的眼中滿是驚訝之色。
她倒是未曾想到,這當中竟是還有昱兒的參與!
“怎麽會忽然想到要對付三皇子?”可是……那人終于有何動作了?!
如此一想,昭仁貴妃的心中便不覺一緊,神色略微有些慌亂。
“兒臣此前,無意間得知了一些消息,似是夜傾桓暗中并未如表面上看起來的這般無害。”
話落,卻是隻見昭仁貴妃的臉色猛地大變!
夜傾桓……
他竟是當真這般不安分!
如果說昭仁貴妃對于夜傾瑄和皇後是單純的敵對的話,那麽她對夜傾桓……便不僅僅隻是想要除掉他那麽簡單。
自從當年發生了容嘉貴妃的事情之後,他便一直覺得留着夜傾桓那兄弟倆是個禍患,怕是早晚有一日他們要報複回來的。
但是當時昱兒的根基不穩,他們已經是除掉了容嘉貴妃,若是再有什麽大動作的話,難保不會被陛下懷疑,是以方才一時沒有對那兄弟二人動手。
可卻是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拖到今日,竟是果然應驗了她當初的料想!
說起來,昭仁貴妃對于夜傾桓……有一種打從心底裏發出來的畏懼之意!
就像是……當年畏懼容嘉貴妃一樣!
她處處都比不上那女子,明明她們都是一樣的沒有背景,她甚至比那人更知書識禮,可是爲何偏偏陛下就是那般寵愛她!
不止如此,偏偏便是連她生出來的兒子,也是要高自己一頭!
看着昭仁貴妃眸中隐隐的不甘之意,夜傾昱隻靜靜的坐在一旁,不再輕易的出言說什麽。
母妃心中對那母子倆的憤恨他大抵也能明白一些,隻是她心中的想法……怕是與自己有所不同。
“可有法子……将那兄弟倆一舉鏟除?”忽然,昭仁貴妃的聲音幽幽的響起,她隻滿眼狠意的望着夜傾昱,眸光中隐隐跳動着期待。
“母妃倒是與兒臣想到了一處,隻不過……如今靖安王府的态度朦胧不明,怕是會遭到他們的阻攔。”說起這事的時候,夜傾昱的眼中似有些爲難之色,狀若因爲此事也極爲頭痛。
而昭仁貴妃聽聞他的話,卻是整個人都不禁一愣!
什麽?
靖安王府……與夜傾桓?!
“這是幾時的事情?!”方才聽夜傾昱說完,昭仁貴妃便急急的問道。
這樣大的事情,究竟是幾時發生的?
慕青冉和夜傾辰不是一直準備扶持昱兒的嗎?怎麽會忽然變成了夜傾桓?
“此事兒臣也是近來方才有所耳聞,是以方才會暗中派人對付夜傾桓。”
“可是……慕青冉此前不是一直在幫你對付大皇子嗎?!”像是實在不願接受這般結果一般,昭仁貴妃的眼中滿是糾結之意。
她根本想不明白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爲何會忽然變成現在的這般局面!
“呵!母妃仔細想想,夜傾瑄垮了台,獲益的就僅僅隻是兒臣嗎?”聽聞昭仁貴妃的話,夜傾昱忽然冷笑了一聲,随後方才面色微涼的說道。
聞言,昭仁貴妃也是不禁猛地一驚!
的确……
表面上看起來,慕青冉的确是在幫着昱兒對付夜傾瑄,可是實際上,卻不過是他們夫妻倆的障眼法罷了!
因爲鬥敗了大皇子,雖是昱兒也跟着獲益,但是收獲最大的人……還是夜傾桓!
甚至可以說他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就少了一個極爲強勁的競争對手,而倘或不是昱兒如今便有所察覺的話,隻怕連他也要在不知不覺間着了慕青冉的道。
如此一想,昭仁貴妃的心中卻是隻愈加的憤恨難平!
原本以爲他們終于拉攏到了靖安王府這個大靠山,誰知竟是被人生生耍了一通!
“那眼下該如何?”夜傾桓已經帶着夜傾君離開了豐鄰城,污蔑陷害也是不容易,難道……要直接派人去殺人滅口嗎?
似是猜到了昭仁貴妃心中的打算,夜傾昱緊緊的皺着眉頭說道,“此前兒臣爲探夜傾桓的虛實,曾經派出死士夜探三皇子府,但是最終……均是死在了夜傾桓那名皇子妃的手中!”
三皇子妃!
想到這個人,昭仁貴妃的腦海中便不覺想到了那日賞花宴上的女子,一襲白衣,一點淚痣,當真是風華無雙。
雖是早前便多有耳聞這位皇子妃出身江湖,但是昭仁貴妃倒是沒有想到,她武藝竟是這般高強。
她雖是對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是對于死士的概念,她還是了解一點的。
竟是連那些人都能死在她的手中,倒是可見她的厲害!
“倒是讓夜傾桓撿了個大便宜!”想到曾經衆人聽聞他要娶一介江湖女子,當時便人人皆是滿口的不屑。
但是如今來看,倒是像連老天都在偏幫他一般!
“母妃當他如父皇一般絕對癡心嗎?”說着,夜傾昱的唇角卻是微微揚起了一抹笑容,顯得極爲嘲諷一般。
聞言,昭仁貴妃卻是略有不解之意,并沒有想通夜傾昱爲何有此一言。
他是說夜傾桓并不如陛下一般,這話難道是在說……
“你是說……夜傾桓會迎娶煙淼爲妃,也是在他計劃中的一部分?”雖是心中已經是這般猜想,但是真的從自己的口中一句句的說出,昭仁貴妃卻是隻覺得毛骨悚然!
到底是從多久開始,夜傾桓便已經起了奪嫡之心?
還是說……在他的心中,這樣的想法從來就不曾忘卻過?!
“母妃所言,正是兒臣心中所想!”
得到了夜傾昱肯定的回答,昭仁貴妃一下子便像失去了支撐一般的靠在了椅背上,整個人都處在震驚中無法自拔。
本來他們如今的局勢便不容樂觀,但是她以爲至少還有靖安王府,可是誰知……眼下竟是連這個最大的依仗都沒有了。
“那昱兒如今是如何打算?”總不能繼續這般坐以待斃,還是要有些舉措才好。
“母妃可知,兒臣爲何會忽然想通這麽多的事情?”說着話,夜傾昱臉上的神色又恢複成了以往那般清風朗月的模樣,像是剛剛的一切不過就是一場幻覺。
“爲何?”
“今日與母妃提起的事情,有多半都是從夜傾瑄的口中得知,他刻意命人透露這些給我知道,爲的便是坐山觀虎鬥!”真當他是被利益蒙蔽了雙眼,根本看不透他的打算嘛!
聽聞夜傾昱的話,昭仁貴妃也是不禁細想,隻覺得頭部又是開始隐隐作痛。
照昱兒的意思來看,竟是夜傾瑄查到了這般消息,将此事故意透露給了他,爲的便是引他與夜傾桓鬥得你死我活!
屆時大皇子一黨的人再坐收漁人之利,他們是這般打算的吧!
“既是不能如了大皇子的意,也不能這般繼續放任夜傾桓不管,昱兒可有良策?”這般同夜傾昱說起,昭仁貴妃自己都先覺得,這情況實在是太不妙了,卻不知他心中是否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
“良策未得,但是倒有些下下策……”說完,他的唇邊卻是挂上了邪魅的笑容,讓人看得不覺癡迷。
下下策?
聞言,昭仁貴妃不禁皺眉看着他,似是心中的疑惑更加的大。
“尚且有些計劃未準備的周全,也恐隔牆有耳走漏了風聲,改日兒臣再詳細與母妃言明。”
“嗯,昱兒也要萬事小心。”昭仁貴妃自己也心知,如今的月華宮已非昔日可比,于此時說出他的計劃,倒是有些冒險。
更何況,隻要他已經想好了解決之策,她便也可安心,倒是不必非要知道的那般詳細不可。
“今日見母妃似是有些乏累,兒臣便先告退。”
“嗯,你且去吧!”
又朝着一旁的宮女吩咐了幾句,夜傾昱方才轉身出了殿内。
走出月華宮的時候,天色已經漆黑,宮中四處皆已燃起了宮燈,放眼望去,倒是顯得不如白日那般清冷。
方才行至攬月亭的時候,夜傾昱站在橋下看着橋中央靜立的一人,不禁身形便是一頓!
這一處因是多爲人賞月而來,未免失了夜空璀璨,是以燈火并不如别處明亮。
那人……
擡腳走上石橋的時候,夜傾昱看着小腹微微隆起的娴妃,隻微微笑道,“如此醉人月色,娴妃娘娘乘夜而遊,倒是好雅興!”
“六殿下!”像是一早便知道了來人是誰,忽然聽聞夜傾昱的聲音,娴妃并非顯得如何驚訝,隻慢慢的轉過身說道,“非是爲了賞月而來,本宮在此……是特意在等六殿下。”
聞言,夜傾昱唇邊的笑意卻是有瞬間的凝滞,随後方才依舊若無其事的望着娴妃。
“哦?不知是有何事?”
“事關大殿下,想來殿下你……定然是會感興趣的。”
或許是因爲在夜間,再加上此處燈火并不明亮,是以夜傾昱總覺得……今日的娴妃,似是與往日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