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言要求見靖安王,但是那侍衛着人進去傳信之後,卻是半晌都沒有見人再回來。
無奈之下,賈東岩隻好站在靖安王府的大門前來來回回的走着,可是等了許久都沒有人讓他進去,真可謂是急壞了他。
事實上,從過來靖安王府的路上他便已經着人去打聽了情況,王爺原是下了朝之後便直接回了王府,是以此刻應當是在府中的。
既是在府上,卻是避而不見讓他這一番好等,分明就是故意要爲難他!
看來……靖敏郡主的情況并不是很好啊!
這般一想,賈東岩的心中隻更加的驚慌,再次試探着讓人爲他通傳的時候,誰知那侍衛竟是直接讓人将他帶了進去。
如此來看,倒果然像是王爺有意刁難他一番了!
戰戰兢兢的跟着王府的小厮走進前廳,賈東岩一眼便見到了坐在一處的賈夫人和賈惜薇,趕忙快步走了進去。
“夫人、薇兒!”怎地瞧着這母女倆的狀态這般不對勁兒呢!
“老爺!”乍一聽聞門口的聲音,賈夫人甚至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聞聲望過去的時候,卻是果然見到賈東岩從門外匆匆進來。
“爹!”
似乎是見到賈東岩,賈夫人與賈惜薇便好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紛紛神色激動的望向他,等着他帶着她們趕快離開王府。
瞧着他們一家三口都神色激動的樣子,流鸢神色微涼的掃了他們一眼,便不驚動任何人的悄悄離開了。
王妃早前吩咐過了她,隻要賈東岩來了王府,她便可功成身退,留一個單獨的地界給他們說話。
雖然流鸢不知道王妃口中的說話指的到底是什麽,但是她既然有此吩咐便定然是有她的考量的。
是以她隻直接回了浮風院,不再依舊守着前廳那邊。
而此刻的賈東岩看着眼睛哭的紅腫的夫人和女兒,一時間心中隻覺得更加的焦躁不安。
“夫人,究竟發生了何事啊?”怎麽好端端的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爹!不是薇兒推的郡主,您相信女兒啊!”還未等賈夫人說話,賈惜薇便隻緊緊的拉着賈東岩的手臂,生生将他身上的衣物都弄得褶皺不堪。
“莫急,你先且同爹說說,當時究竟是發生了何事?”盡量穩住自己的思緒,賈東岩方才極有耐心的問道。
畢竟眼下就是着急也是無用,莫不如仔細問問究竟是發生了何事,到時候也好想想解決之策。
“當時……”
原本賈惜薇是跟在賈夫人的身邊正在下台階,可是不知爲何,腿忽然軟了一下,身子就有些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倒。
她是爲了穩住身子,方才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扶住什麽,并不是刻意要将郡主推下台階的!
聞言,賈東岩的眉頭卻是不禁緊緊的皺起,心中“突突”地跳個不停。
此事……他倒是并不像賈夫人與賈惜薇想的那般簡單!
“你說……是忽然腿軟了一下?”捕捉到賈惜薇話中的重點,賈東岩的眸光忽然一亮!
“嗯,是呀!”那時她也不知是怎麽回事,隻走着走着便好似忽然要跌倒似的。
聽聞賈惜薇的話之後,賈東岩的心中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倘或他想的沒有錯的話,今日這件事,想或是她們着了别人的道了。
不過有一點賈東岩倒是有些不解,若是此事當真是靖安王妃設的一出局,他倒是覺得有些驚訝!
畢竟從那麽高的高台上落下,即便是她們事先有所準備也合該是危險的,難道靖安王妃竟然當真敢利用靖敏郡主去冒險?
再則,他聽聞當時那郡主身上的鮮血将地面都染紅了,這又是緣何如此?
不管怎麽想,好像都有許多的疑點擺在那,倒是一時有些将人繞的糊塗了。
但是那都不是最重要的,眼下更爲要緊的是,不管薇兒是有意還是無心,造成郡主受傷是事實!
哎……若是老王爺一味要追究責任的話,這倒是極爲難辦。
“爹!爹!您說話呀……”看着賈東岩的越皺越緊,賈惜薇的心中不覺更加的恐懼和沒底。
不會連爹爹都沒有辦法了吧!
“先莫慌,容爹想想……”可是話雖說這般說,到底要想什麽呢!
如今重要的是,根本就不是他們如何,而是要看靖安王府的人如何追究此事。
若是他們相信薇兒是無心的,想來這懲處還會輕一些,可若是他們一口咬定薇兒是刻意謀害郡主,那這罪名可就是大了去了!
正在思慮間,卻是忽然聽聞外面有下人問安的聲音,屋中之人聞聲望過去,卻是隻見一對兒璧人相攜而來。
……
宋府
今日下朝後,宋祁便直接同夜傾睿去了大皇子府上,與他們商議完要事之後,方才回了自己的府上。
可是誰知方才回去不久,便聽聞了楚鸾被人從翼然亭上推下來的事情!
“你說什麽?”腦中回想着方才小厮禀報他的話,宋祁的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楚鸾……被人從高台上推了下來?!
“回大人的話,聽聞是賈府的大小姐,将郡主給傷了。”
聞言,宋祁猛地起身,不顧碰倒了桌上的茶盞,灑了自己一身的茶水,他擡腿便欲往外走。
可是方才走到門口的位置,他卻是又忽然頓住!
“隻郡主與賈小姐兩人?”忽然轉身望着那名小厮,宋祁的語氣中滿是擔憂和驚慌之意。
“據說還有靖安王妃與賈夫人!”說着話,那小厮卻是不禁拿眼睛偷偷的瞄了宋祁一眼,眸中滿是驚訝之色。
他跟在大人身邊伺候也是有些時日了,倒是從未見過他這般焦急的神色。
隻是他心中卻是不免好奇,不知大人是在擔心賈小姐,還是……在擔心靖敏郡主?
而聽聞小厮的話之後,宋祁的神色卻是忽然變了一下,随後慢慢的擡腳,卻是走回了書房中。
靖安王妃也在場……
若是慕青冉也在的話,那有些事情就不能隻是從表面上來看了!
依照他對慕青冉的了解,她雖是素日不喜歡與人争強好勝,但卻是極爲護短和不受委屈。
此前楚鸾在賈惜薇的手上吃了虧,即便靖安王已經當着衆人的面爲楚鸾撐了腰,但是到底并未将賈惜薇如何。
想來便是不屑自己出手,因爲他也心知慕青冉定然不會放任不理的。
今日之事,雖是外面傳言是賈惜薇将楚鸾推了下去,但是實際上,宋祁卻是覺得并非如此。
先不說賈惜薇有沒有膽子将楚鸾推下去,但是那人自己便是有武藝傍身,應當……是不會輕易被人害了吧!
雖是心中這般想,但是宋祁本身并不會武功,是以也并不得知究竟楚鸾的功夫有沒有到飛檐走壁的地步,能否在别人的傷害下安然無恙。
“你着人多加關注靖安王府的動向,仔細注意郡主的情況究竟如何!”
“是,小的遵命。”
待到那名小厮離開之後,宋祁的神色卻是變得愈加的沉重,眉間似是有化不開的愁思,極爲令人困擾。
最好……事情是如他想的那般,莫要有何變故才是。
……
靖安王府
“微臣參見王爺、王妃!”看着夜傾辰神色冷然的與慕青冉走了進來,賈東岩趕忙跪倒問安。
“……參見王爺、王妃!”
見是夜傾辰與慕青冉一起進到了房中,賈惜薇雖是也随同賈夫人同他們問安,卻是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
那日在京兆府中的事情至今還是曆曆在目,雖是夜傾辰最終并未将她如何,但是他那日雲淡風輕的說出那個“殺”字的時候,當真是賈惜薇印象極爲深刻。
明明是那樣容貌那般俊美的一個人,可是卻有着那般冷寂的神色,好像在他的眼中看到的她們皆是已死之人一般。
是以眼下再次見到夜傾辰,賈惜薇除了想逃的念頭,再無其他!
聽聞這幾道問安之聲響起,不管是夜傾辰還是慕青冉皆是沒有應聲。
以往這樣的情況而言,夜傾辰也是極少回答的,多是慕青冉會代爲開口,可是今日不知爲何,竟是連她也沒有出聲,隻任由那三人在地上跪着。
見此,賈東岩的心中卻是不覺跳的更加的厲害,心頭滿是不好的預感。
直到夜傾辰和慕青冉在上首落座,房中方才響起了一道清冷的聲音,“賈東岩,你好大的膽子啊!”
忽然聽到夜傾辰的話,賈東岩隻趕忙深深的俯下了身子,連呼“不敢”。
“哼……縱女行兇,連王府的郡主都傷了,哪裏還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夜傾辰的語氣聽起來極爲諷刺,像是根本不相信賈東岩所說的話一般。
反倒是慕青冉,隻一直靜靜的坐在一邊,從進來開始便不曾開口說話。
她隻眸色微涼的望着賈惜薇,眼眸中隐隐閃動的水光雖是依舊璀璨照人,但卻是已然失了溫度。
“冤枉啊!王爺所言之事微臣确然不知,小女定然也是無意傷到郡主的,還望王爺明察!”聽着夜傾辰生生将那麽大的一個罪名扣到了他的頭上,賈東岩一時連臉都瞎白了。
這般嚴重的罪名他怎敢應下,一旦被落實了,就不止是保不住賈惜薇這麽簡單了!
怕是連他整座尚書府也要跟着遭殃,到時候就真的是萬劫不複了!
“今日原是小女身子不适,是以方才會在王妃鳳駕前失儀,進而不小心傷了郡主,還望王爺恕罪!”
“老爺!”
“爹!”
随着賈東岩的話音落下,賈夫人與賈惜薇皆是眸光震驚的望着他,像是根本不敢相信他說了什麽!
原本盼着他前來,就是爲了他能夠在王爺的面前好生解釋一番,莫要将此罪名全都怪罪到賈惜薇的頭上。
可是卻根本沒想到,他竟是自己主動将所有的事情都先承認了,這不是直接将自己的女兒推出去做擋箭牌嘛!
相比于賈夫人和賈惜薇的驚訝之色,慕青冉卻是将目光轉到賈東岩的身上,眼中浮現了絲絲笑意。
倒是個極爲聰明的人,這麽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利益取舍。
既是賈惜薇傷了鸾兒是事實,那麽不管他們如何狡辯都是改變不了的。
與其在此同他們理論一個根本無法改變的事情,倒是莫不如直接先應下了此事,也好顯得他态度誠懇一些。
再一則……賈惜薇将鸾兒推下翼然亭這是衆人有目共睹的事情,任是他們什麽身份也抵賴不得。
但是究竟是有意還是無心,這卻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若是前者的話……那可就是掉腦袋的大罪了!
可若是換成後面的那個,倒是可以斟酌着從輕處置。
“哦?無心之失?”夜傾辰的語氣似是緩了緩,口中慢悠悠的重複了一遍。
“正是!”不顧一旁賈夫人的阻攔,賈東岩隻急急忙忙的應道,“此舉并非是小女本意,還望王爺從輕發落啊!”
“爹……”
“閉嘴!”低聲呵斥了賈惜薇一聲,賈東岩的頭上急的冒出了大顆的汗珠。
到底是女人家,看事情總是這般目光短淺!
倘或不是他主動承認錯誤的話,與靖安王府的人理論,他有多大的膽子!
便是今日大殿下在此處,怕是也不敢輕易爲他們求情,既是眼下由小王爺和王妃出面,他便應該趕快應了此事,尚且可以平息他們的怒氣。
若是真的等到鬧得驚動了老王爺,那怕到時候就算是他們舍得下薇兒,人家也未必肯就此放過了。
更何況,賈東岩心中隐隐覺得這就是靖安王妃故意設下的圈套,爲的就是刻意算計薇兒,以此給她教訓。
是以若是此刻自己不順了她的心意的話,難保日後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
畢竟她是一國王妃,又有小王爺的寵愛,倘或是她當真存了心思要對付何人的話,又哪裏是薇兒她們輕易防得住的!
既然如此,倒是莫不如今日直接應了此事,便是要罰,想來他們也會斟酌一些。
“即便是無心之失,可眼下郡主昏迷不醒,生死未蔔,賈大人說……這又該如何算呢?”似是相信了賈東岩的說辭一般,夜傾辰的臉色雖是依舊有些冰寒,但卻是順着他的話問道。
“微臣……微臣即刻便命小女前往栊翠庵,日日爲郡主燒香祈福,以往郡主鳳體康健!”雖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賈東岩的心中也極爲不忍,但是爲求保命,他也唯有出此下策!
而賈惜薇聽聞賈東岩的話,卻是整個人都癱坐在了地上,目光直直的望着他,像是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似的。
栊翠庵……
“爹……我不去!女兒不要去栊翠庵!”那裏是尼姑庵啊!難道爹爹不知道嗎?!
爲何要将她送去那裏啊!
“爹!女兒求您了,别将我送去那裏,我這就去給郡主賠罪,都是我的錯……您别将我送去!”賈惜薇的臉上布滿了淚痕,她不停地搖着賈東岩的手臂,希望他能收回方才說的話,眸中的恐懼越來越明顯。
“老爺……”見賈東岩一副完全不爲所動的樣子,賈夫人也是淚眼漣漣的望着他,滿眼的欲言又止。
不管薇兒是犯了多大的錯,也不該是将她送到栊翠庵去啊!
看着那母女倆哭作一團的樣子,慕青冉的眼中卻是依舊顯得一派溫潤之色,未見絲毫的起伏變化。
眼下倒是瞧着身爲可憐,可是當時算計鸾兒時的盛氣淩人,倒是不見得她們會這般。
當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若然賈惜薇懂得收斂,不四處招惹是非的話,何必今日這般爲人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