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有人暗中在掐算着時機一般,單等着八皇子被處罰的時候,有關他豢養娈童的傳言便紛紛傳揚出來。
要說這個消息,不同的人聽到之後的反應也是不盡相同,至少在夜傾昱看來,這件事情便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如眼下這般時機,老八被父皇處置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會想到是不是真的是流言的緣故。
而事情到了京兆府尹方庭盛的耳中,卻又是變了一個味道。
要說八皇子豢養娈童的事情,那知道的人也不過就是他和陛下,陛下自然是不會往外宣揚的,那剩下的可疑的人選,豈非就是他!
待到八皇子若是知曉了這其中的隐情,豈有放過他的道理!
越是這般想,方庭盛便越是覺得有人故意要害他,否則的話,何以在這個時間段将事情宣揚的人盡皆知!
爲了保全皇室的顔面,陛下不會大張旗鼓的懲罰八皇子,可是也不能就這樣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的直接放過他。是以陛下會選擇一個與此毫不相幹的理由,用來掩人耳目,讓衆人不會起疑。
可是現在,不知是何人散布的謠言,豐鄰城中人人都在吟誦着一首“詠娈童”的詩。更令人覺得驚訝的是,還有一群乞丐專門跑到八皇子府的門前去鬧,初時被侍衛趕跑了,可是誰知最後竟是越鬧越兇,隐隐有守不住的趨勢。
到底也不能将那群人全部打死,最後還是八皇子府的管家給他們散了些吃食,這才終于都将他們打發了。
這樣一想,方庭盛隻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總覺得事情有些針對八皇子了。
想來知道八皇子這個秘密的人,應該不僅是他一個人才對。
從一開始抓到那名乞丐,到後來牽扯出娈童的事情,到最後他進宮面聖,本以爲事情會到此爲止,卻是沒有想到還有城中鬧出的這麽一出兒。
事情發展到現在,若是還不是有人在背後刻意爲之的話,打死他都不會信的。
至于這背後的人到底是誰,方庭盛覺得他猜不到,也不敢去猜,因爲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
……
對于豐鄰城中忽然轉變的風向,靖安王府的人表示很淡定,在他們的眼中,隻要有王爺在,那不管外面折騰出什麽樣的風雨都是不怕的。
更何況,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辦好墨潇和流鸢的婚事,其他的都無所謂。
但是他們活的簡單,不太關注這樣的事情,但是慕青冉卻是絲毫沒有掉以輕心。她必須要确保這個消息傳出來的時候,會将流鸢此前的名聲都挽救回來才行,不僅是爲了顧忌流鸢自己,還有墨潇!
畢竟兩人已經要大婚,倘或是流鸢的身上一直背負着同八皇子不清不楚的關系,那即便墨潇不說,可這事也是令人心生厭惡的。
好在……事情與慕青冉所料的差不多。
官場上的人到底會如何想,慕青冉并不會在乎,那群“人精”根本從一開始就能看透夜傾漓的打算。她想要掌控或者說扭轉的,是豐鄰城中百姓的想法,因爲隻有他們才是不明事實真相的人。
如今夜傾漓豢養娈童的事情一出,有關他和流鸢之間一切不好的傳言都會不攻自破,所謂暗通款曲,所謂暗結珠胎,都成了捕風捉影的事情罷了。
而事實上,也果然如慕青冉所料一般,衆人都覺得現在的這個消息,要顯得更爲勁爆。堂堂一位皇子竟然會豢養娈童,這可是比之有龍陽之好更讓人覺得震驚的事情。
相比于之前八皇子與流鸢之間的風月之事,衆人明顯更相信現在的這個消息,畢竟八皇子府上沒有侍妾這是事實。夜傾漓一直跟随在大皇子的身邊,是以衆人的目光便極少會注意到他,有關他的事情也極少關注。
現在想來,或許正是因爲沒有人注意到,才會讓他順利的隐瞞了這麽長的時間。
夜傾睿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便快馬加鞭的趕去了八皇子的府上,卻是見到父皇派了禁軍的人直接守在了八皇子府上,分明就是嚴防死守之狀。
見此,夜傾睿的心中卻是忽然松了一口氣。
隻要……父皇沒有取老八性命的打算就好!
不過,眼下這樣的情況,也着實是太過糟糕了,大皇兄尚且隻是被禁足,老八這下竟是直接被圈禁了!
雖說從頭到尾都沒有見到靖安王府的出面或是插手,但是夜傾睿總覺得這事情和慕青冉有着分不開的關系。
他之前已經派人去打聽了,據說老六也摻和了一腳,他還真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啊!
如今接連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他竟是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再這麽折騰下去,怕是别人還未如何,他們自己就失了優勢了。
不過,夜傾睿覺得大皇兄眼下既是這般坐得住,想來是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才是。
先不管旁的,總要控制住豐鄰城中的事态,就算不能保證一夕之間扭轉,可總是不能變的更壞。
想清楚下一步的決定之後,夜傾睿方才調轉馬頭直接回了自己的府上。
而就在他走後,八皇子府街對面的牆角處窩着的乞丐卻是微微擡眼掃了一眼,随後又繼續若無其事的窩着,也無人注意到他的舉動。
……
靖安王府
流鸢身着一身大紅喜服從屏風後面走出來的時候,在房中伺候的小丫鬟均是紛紛看呆了眼。
雖然素日便知道流鸢姑娘模樣長得很好,雖是比不得王妃那般傾國傾城,但到底也是個小美人。可她素日給人的感覺,總是可愛爛漫大過美麗,但此刻她一身鮮紅嫁衣,眼睛像是琉璃一般圓潤明亮,倒是不曾被這般豔麗的顔色壓住了氣質。
“咱們流鸢如今也成了新嫁娘了!”慕青冉的目光溫軟的打量着流鸢,不禁淡淡笑開。
這紅色本是極爲端莊穩重,可是不同的人傳出的感覺也是不同,鸾兒素日也總是身着紅衣,不過那顔色隻襯的她滿身的張揚熱烈之感。
可是此刻流鸢身着嫁衣,卻是隻讓人覺得說不出的嬌俏可愛。
桃花好,朱顔巧,鳳袍霞帔鴛鴦襖。
春當正,柳枝新,城外豔陽,窗頭群鳥,妙、妙、妙。
東風送,香雲迎,銀钗金钿珍珠屏。
斟清酒,添紅燭,風月芳菲,錦繡妍妝,俏、俏、俏。
慕青冉覺得,此刻的流鸢,便是唯有這首詩方才能将其描繪一二。
“王妃,奴婢可不可以不穿這件衣服?”忽然,流鸢皺着眉說道。
聞言,衆人卻是不禁一愣,有些不解她爲何這樣問。
“可是不喜歡這樣式?”聽流鸢這樣說,慕青冉也是有些疑惑。
這衣服是紫鸢和墨錦去玲珑坊挑選的,她瞧着樣式裁剪的很大氣,繡工也很考究。
未想到流鸢竟是不喜歡!
“不是!就是……穿不慣!”說着,流鸢還不禁皺了皺眉,一張小臉似是糾結的不行。
聽她這樣一說,慕青冉卻是忽然搖頭輕笑,這丫頭……
“又不是讓你一直穿着,不過是成親那日穿一天!”說話的時候,紫鸢不禁伸手點了流鸢的額頭一下,唇邊也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這丫頭……難道以爲這衣裙穿在身上便黏住了不成!
“那也覺得怪怪的……”流鸢嘟着嘴巴左轉轉,右看看,還是覺得這衣裙穿在身上不大清爽,層層疊疊的太過繁複了。
見狀,紫鸢也不同她争辯什麽,隻道這丫頭是素日被王妃給慣壞了。
不過是一件尋常嫁衣而已,她便這般穿不慣,倘或是讓她穿上王妃當日大婚時候的嫁衣,還不得将她愁哭了!
“流鸢,嫁給墨潇之後便要好好同他一起,不可以再随便動手打人了!”想了想,慕青冉覺得還是有必要叮囑流鸢一番的,萬一這丫頭下手沒個分寸,一不小心将人打出事了可如何是好。
想來依照着墨潇的性格和脾氣,便是流鸢真的動手打了他,也定然隻是傻笑的忍着,怕是連躲開都不會。
“哦……”小姐的話,她必然會聽的,可是……她有的時候忍不住怎麽辦?
“墨潇不會欺負你的,所以,你也不可以随意欺負他!”
“好!”
而事後,當墨琀等人将慕青冉同流鸢說的話告訴墨潇的時候,卻是當時便見他淚流滿面。
這麽好的王妃,真是打着燈籠都難找!
但是眼下,墨潇卻是正蹲在浮風院的樹上,接受着墨音等人洗腦式的教育。
“你看!房中秘術三十六計!你好好看看,絕對用的上!”
“哦……”
“再看這本!閨房之樂一百零八式,你可以學學!”
“哦……”
“光‘哦’什麽,你得好好鑽研啊!”說着,墨音仿若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瞥了墨潇一眼。
這幾本書他可是珍藏了許久,本來是爲了王爺大婚的時候準備的,後來覺得把這個送給王爺危險指數太高,他想了想就放棄了。
再加上王妃身子骨太弱,他也有點小擔心……
“鑽研啥?”墨潇懵懵的看着墨音,目光又掃了掃他手中顔色豔麗的小本本,全然懵逼狀。
“房中術啊!你都要大婚了!不會這些怎麽成!”這人怎地瞧着蹦精蹦靈的,誰是竟是連墨刈那根木頭不如!
“哦……那我去叫流鸢一塊看!”光他會也沒用啊,得他們倆一起鑽研。
墨音:“……”
他現在拿着一本活春宮去找流鸢,是想被活活打死嘛!
到時候,隻怕就是婚事變喪事了!
第一次覺得,墨潇這人也就是空長了個腦袋,嗯……八成是爲了顯個兒!
流鸢和墨潇大婚這一日,依舊是同紫鸢和墨刈的時候一樣,靖安王府閉門謝客,隻全府的人爲着他們的婚事忙活着。
巧的是老王爺同楚鸾也在前幾日回來了,倒是剛好趕上了喝一杯喜酒。
這事若是換了别的人家,或許會認爲慕青冉有些太過拿丫鬟當回事了,可是老王爺本就是武将出身,素來軍中的一群大老粗打交道,倒是不比那些文臣事事講究,什麽都要講求個“禮法”二字!
照他來看,凡事無絕對,隻端看個人的心情和喜好罷了。
便是這樣的下人合主子的心意,忠心耿耿,事無二心,便是有些特殊的恩典也是使得的。
自然軍中便是賞罰分明,誰管什麽禮法不禮法!
更何況,連夜傾辰這位最難搞的正主兒都沒有說什麽,老王爺便自然不會去白讨了臊!
而墨潇和流鸢大婚的這一日,整個大婚之禮都進行的很順利,慕青冉隻看着墨潇笑的合不上的唇角便不覺輕笑。
他如今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隻不過……地宮的人會不會放過他就不知道了!
前幾日便瞧着墨音他們暗中叨叨咕咕的盤算着準備在這一日好好整墨潇一番呢……想來今日,他想好好的過個洞房花燭是天方夜譚了。
王府中其他的人倒是好說,都是一群老實人,墨潇隻痛痛快快的幾杯酒下肚,他們便也就不再故意折騰他了。
可是待到這一方的宴席散了,墨潇回到喜房的時候,方才開了門,卻是感覺到身後猛地一股大力将自己推了進去。
身後傳來“砰”地一聲,門就被關上了。
回身間便見到墨音他們幾張欠揍的臉,賤兮兮的望着他笑個不停。
見狀,墨潇隻覺得欲哭無淚!
他好不容易熬到娶了小媳婦,大家兄弟一場,就不能不折騰他嘛!
“墨潇啊!别說兄弟不照顧你,來!把這壇子酒幹了,我們就撤!”說完,隻見墨影從身後拎出一大壇子酒,“哐”地一聲甩在了他的腳前。
聞言,墨潇低頭看着那巨型的酒壇子,隻覺得要是再大一點的話,他在裏面泡個澡都綽綽有餘!
這是要玩死他的節奏啊!
“我要是不喝呢?”他們這群“妖精”,絕對不可能對自己手下留情,這一壇子喝下去,自己沒個兩天根本醒不了,還洞房個屁啊!
“不喝啊……無妨!”話落,便見到旁邊的幾人紛紛從背後拿出了什麽東西,墨潇原本是匕首之類的,準備直接動手了。可是當他看清楚那些是什麽之後,整個人都愣在了那。
瓜子、話本、水果、圍棋……他們是來過年來了嗎?!
“那哥兒幾個就在這陪你們洞房!你們洞你們的,我們玩我們的,咱們互不相擾!”
墨潇:“……”
互、不、相、擾!
去他的互不相擾!
他們擺明了就是故意來找茬,不想要他好好好好洞房!
忍無可忍……真的是忍無可忍!
非要逼着他使出絕招是不是,那可都别後悔!
原本地宮的幾人上一秒還瞧着墨潇一臉憤怒的樣子,卻是轉瞬間就“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
衆人:“……”
就這點能耐!
忽然,衆人隻見原本坐在床上的流鸢突然起身,直接掀了蓋頭便朝着他們走來。
而墨潇在見到她真容的那一刻,整個人都跪着愣在了那裏。
“哐”地一聲,流鸢擡腿間,便一腳踢碎了墨影帶來的那壇酒,随後便目露兇光的瞪着那些人。
連她都得了小姐的吩咐不再欺負墨潇,他們怎麽還不聽話!
見此,墨炎等人卻是不禁紛紛向後退了一步。
倒也并非是他們打不過流鸢,隻是這小妮子動起手來有些收不住,全然就是不要命的打法,他們同她鬥不起!
墨刈拉着紫鸢在一旁靜靜的看着,紫鸢有幾次要開口勸他們回去,卻是都被他制止了。
她原還奇怪,他自己也被人這般鬧過,何以不會同情墨潇?
可是紫鸢不知道的是,墨刈對于墨潇的境地,根本沒有同情,有的隻是幸災樂禍!
沒道理隻有他一個人被人折騰,總之後來都是要成親的,風水輪流轉,你看蒼天饒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