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血?!
這可如何使得呢……既是心頭之血,卻又如何取得?
更何況,依照墨熙所言,是要至親之人的心頭之血方才使得,那豈不就是大皇子或是皇子妃才行!
“心頭血?如何能取?”也不知是墨熙的話将衆人都吓到了還是如何,竟是未見大皇子和皇子妃接話,反倒是一旁的慶豐帝語氣略帶焦急的問道。
“屬下會以銀針刺穴,取幾滴方可!”誰知墨熙的話音方落,卻是一旁的孔太醫忽然不贊同的看向了他。
“心見鐵即死,這如何使得!”孔太醫的語氣中充滿了對墨熙的不贊同,其他的禦醫聞言也是紛紛附和。
聽他們均是滿口的反對之語,墨熙神色未變,也不覺得有什麽。他們這群自命不凡的太醫,自然是看不慣像他這種毫無建樹的“江湖郎中”的!
“那不知這位大人可有醫治皇長孫的辦法?”聽他們都已經說完了“風涼話”,墨熙方才神色略有挑釁的說道。
孔太醫被他這般一問,卻是臉色頓時一僵,見狀,墨熙卻是好像沒有看出來一般,轉頭看向其他的太醫接着問道,“這幾位大人可有良策?”
明明聽出了墨熙話中的嘲諷之意,讓這些素日都眼高于項的太醫均是有些面色挂不住。
“既是均無良方,何以對在下指指點點!在下所言方法雖險,但尚可保住皇長孫的性命,衆位太醫這般橫加阻擾,卻是不知安的什麽心!”墨熙的話,句句如同針尖一般的刺進了那些太醫的心中,眼見陛下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他們心知是墨熙的話讓他心下不悅了,便也就紛紛噤了聲。
夜傾瑄見此,卻是不覺将目光移向了慕青冉,可也隻是見她明眸含水的望着自己,不知心中在籌算什麽。
她該不會……是想要利用這次機會,直接将自己殺了吧!
如果是慕青冉單獨來策劃這件事情,夜傾瑄倒是覺得她不會這般用這般直接的方法,可是既然命墨熙前來,那便是受到了夜傾辰的吩咐,這事情既是與那“瘋子”有了牽扯,他便不能不仔細應對了!
可是……若不依照墨熙所言行事,怕是會惹父皇懷疑!
“這法子屬下曾經用過,并未有諸位太醫想的那般嚴重,可若是殿下和皇子妃心下擔憂的話,那便算了,隻不過……”話未說盡,但是旁人已經是明白了墨熙的話外之音。
爲救皇長孫,隻能是大皇子或大皇子妃以心頭之血作爲藥引才行,否則的話,那便隻能是眼睜睜的看着皇長孫喪命!
這樣的情況下,換作任何人爲人父母,隻怕都是要以命相舍的,但是身在皇家……似乎有些事情,便并不是那麽遵循常理。
至少從墨熙說完這個方法之後,大皇子和大皇子妃兩人均是緘默無語,反倒是一旁剛剛醒來的皇後聽到這般說辭,吵着嚷着的要人取她的血。
這樣一對比,倒是顯得大皇子和大皇子妃這般爲人父母有些不稱職了,不過衆人倒是也能夠理解,一旦這取血的過程中發生什麽意外,那大皇子多年的籌算便算是完了!
雖說子女之于父母勝似己身生命,但是對于皇家來講,有幾人能做到這一點呢!
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般地步,慕青冉的目光慢慢掃過大皇子妃嘤嘤哭泣的臉頰,最終落在了夜傾瑄的身上。
大殿下……你該怎麽選擇呢?
從當時在禦花園中見到六皇子妃開始,慕青冉便多有猜想,總覺得今日的宮宴怕是不會安甯。
再加上夜傾辰去查到的事情,她便更加确定了内心的猜想。
因爲直接設計夜傾昱的話,難度會很大,中間的變故也會很多,對于夜傾瑄來講,這樣的一個對手他原是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的。
但是将目标換成衛菡就不一樣了,她沒有太多的心機,爲人更好拿捏和猜測,更重要的是,她身爲六皇子妃,不管她出了何事,夜傾昱都是有着推脫不掉的責任。
就像方才的情景,所有人都認爲是衛菡謀害了皇長孫,可是她一個婦道人家,平白的去害皇長孫做什麽,再加上事後将事情處理的那麽無迹可尋,若說是背後沒人,隻怕段或是沒有人肯相信的。
殿内之人又不是傻子,隻略想想便可猜到究竟是何人在背後操控這件事,畢竟害死了皇長孫,受益最大的人便是六皇子了!
更何況……六皇子一直無所出,便是就這一點而言,他的确是較之大皇子身處劣勢,是以像是如今這般對皇長孫出手,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這,慕青冉看向夜傾瑄的目光便充滿了審視,想将事情通過六皇子妃進而都推到夜傾昱的身上,他打的是這個主意吧!
倘或方才自己沒有提起墨熙的話,那麽接下來陛下要處置的,隻怕就是夜傾昱了!
“殿下乃是萬金之軀,如何能夠冒這般風險!”殿内一時無人說話,見狀,孔太醫便又顫顫巍巍的站出來說道。
這話雖是在理,可是也沒有見過眼睜睜看着自己孩子死在自己面前的道理。
若然夜傾瑄當真是不管不顧的置之不理,那麽不僅是慶豐帝會對他寒了心,隻怕是将來朝臣和百姓也會覺得他爲人心冷意冷,毫無骨肉親情。
若是依照往常來講,這個時候大皇子妃一定會站出來要求直接取她的血的,可是自從上一次和慕青冉有過那一番對話之後,她的心裏卻是有了别的算計。
是以此刻也隻是拉着夜琛的小手不住的哭泣,但對于藥引之事,卻是隻言片語未曾提起。
“照大人這般說,皇長孫的性命便不值錢了嗎?”見是大皇子和大皇子妃都不曾表态,墨熙隻當他們是不準備救人了,便直接退回到了夜傾辰的身邊站着,一臉的鄙夷之色。
孔太醫被墨熙這一頓搶白,臉色也是有些不好看,自己畢竟是一名禦醫,被一個下人這般頂撞,實在是面子有些挂不住。方才想要再回嗆兩句,卻是見到靖安王清冷的眸光一直在盯着他,頓時便吓得低下頭不敢再言語。
“便取本殿的血吧!”感受到慶豐帝一直望着自己的目光,夜傾瑄心知再是不開口,隻怕就要叫衆人懷疑了,也隻得這般說道。
不答應,便失了人心,答應……便恐會失了性命!
慕青冉……你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皇兄!”聞言,夜傾睿和夜傾漓卻是不免有些擔憂,這萬一要是有個什麽好歹,豈非是中了慕青冉的圈套!
“不必多言!”微微揚手制止了他們要勸阻的話,夜傾瑄直接朝着墨熙說道,“施針吧!”
若然是到了之際爲難的時候,他便也隻能以下策對之了。
似乎是見夜傾瑄終于松了口,慕青冉明顯感覺到在他同意的那一瞬間,大皇子妃整個人都好像放松了一般。
到底……心頭之血這一說,聽起來便是十分駭人的!
夜傾瑄随着墨熙去了偏殿之後,這期間皇長孫的态勢也是越來越不好,幾次險些直接閉了氣,還是幾位太醫聯手施針,方才勉強吊着一口氣,等着墨熙所謂的解毒之藥。
倒是原本最先來的孔太醫,隻束手在一旁幹看着,似乎是極爲焦急的樣子。
見狀,慕青冉的眸光卻是劃過了一絲涼意,到底……在急什麽呢?
是急着救活皇長孫,還是急着……不要救活他!
而另外一邊,夜傾瑄解開身上的衣物之後,便見到墨熙手中拿着一根細如牛毛,泛着寒光的銀針向他走來。
夜傾瑄的身邊跟了兩名護衛,似是準備着一旦有何不妥,便直接命人殺了他!
“陛下放心不下殿下,吩咐老奴過來瞧瞧!”說話間,便看到蔡公公神色恭敬的走了進來。
聞言,夜傾瑄隻神色不虞的點了點頭,卻是并沒有說什麽别的。
父皇……這是故意的嗎?
而他身邊的兩名護衛見狀,也是不禁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見到了“不妙”兩個字!
有個外人在場,很多事情便不方便了,若是别的人倒也罷了,偏偏是蔡青……
墨熙見此,心下卻是不禁覺得好笑,方才便察覺到空氣中似有異動,想來也是王妃的主意吧!
收斂心神之後,墨熙看準了穴位,手腕翻轉間,便見到夜傾瑄的心口處湧出了一個殷紅的血滴,他取過一旁的小瓷瓶收好之後,便告訴夜傾瑄可以了。
見狀,莫要說是夜傾瑄自己,便是蔡公公在一旁看着也是心下忍不住的驚奇,這便算是……取了心頭血?!
這哪裏有那群太醫說的那般嚴重,還道什麽“心見鐵即死”,他瞧着墨熙也不過就是在大皇子的身上輕輕紮了一下而已。
直到墨熙先行出了偏殿,夜傾瑄慢慢的穿戴整齊,腦中卻是不停的在回想這方才的事情,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兒!
可是到底……是哪裏不對呢?
衆人一見到墨熙這麽快就回來了,隻以爲是發生了什麽意外,倒是慕青冉并沒有如何擔心,左右蔡公公也是身在那一處,更何況墨音他們方才也是過去了的,她倒是不擔心夜傾瑄會對墨熙不利,盡管……他有那個心思!
慕青冉的目光慢慢的掃過墨熙手中的小瓷瓶,唇邊不覺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接下來的……才是重頭戲!
既說是藥引,那總也得有解藥才行,方才是這般想,衆人便見到墨熙從頸間帶着的又一個小瓶子中倒出了一顆珍珠大小的藥丸。
他先是命人取了一碗清水,将那藥丸直接丢了進去,待到漸漸化開之後,他又将方才取得的大皇子的“心頭血”倒在了另一個碗中,随後便又拿出銀針出手迅速的在皇長孫的身上紮了一下,也是如同之前那般取了幾滴血。
可是方才回到正殿的夜傾瑄見狀,卻是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臉上的血色頓時退的幹幹淨淨!
而就在衆目睽睽之下,墨熙将那兩份“心頭血”都倒入了一個碗盞中,變故……也是在此時發生!
“這……這是怎麽回事?!”最先發現不對勁兒的人,便是一直跟在墨熙旁邊的孫太醫。
他素來癡迷醫術,見到一些稀奇古怪、鮮爲人知的醫術他便求知若渴,是以知道墨熙能夠解了這碧泉草的毒的時候,他雖是覺得法子有些冒險,但是畢竟從來沒有聽說過,是以也想要看看究竟是怎麽個解毒法。
但是誰想到就在他看的目不轉睛的時候,卻是見大皇子的鮮血和皇長孫的鮮血并不相融!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衆人一聽聞孫太醫的驚呼,頓時都有些奇怪,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何事。而距離墨熙比較近的幾位太醫見了,也均是驚訝的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心中想到了什麽,卻是眸色驚恐的紛紛轉開了目光。
慶豐帝見狀,便趕忙吩咐蔡青去瞧瞧情況,直到蔡公公手捧着那碗并不相融的血水時,慶豐帝卻是猛地一下站起了身。
不相融!
這是說,皇長孫……根本不是大皇子的孩子!
而原本一直守在皇長孫身邊的大皇子妃見此,卻仍是有些狀況之外的不明所以。
“你作何解釋!”一把掀翻了眼前的桌案,上面的佳肴珍馐均是散落一地,但是此時也是無人再有閑心去顧及。
衆人見到陛下這般動怒,均是紛紛跪在了地上,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生怕下一刻便将禍事波及到自己的身上。
眼見慶豐帝忽然朝着大皇子妃發起了怒氣,夜傾瑄趕忙勉強收斂住心神,一步一步的走進了殿中。
“臣妾……不知父皇這是何意?”見着慶豐帝忽然對自己發起了火,大皇子妃卻是不禁一頭霧水。
“好!好!事到如今你竟是還在隐瞞!”說完,慶豐帝的手猛地指向了一旁蔡公公手中端着的碗盞說道,“瑄兒與夜琛既是身爲父子,何以心頭之血不能相融!”
慶豐帝的質問之聲,像是一個晴天霹靂一般,将整個朝華殿中的人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隔了好半晌,衆人好像是方才想明白了慶豐帝的話是何意。
大皇子與皇長孫的血……不能相融?!
聞言,夜傾瑄交握的雙手卻是緊緊的捏在了一起,他猛地擡頭看向了慶豐帝,眼眸之中滿是震驚!
“父皇……說什麽?!”說完,他的目光好似看到了蔡公公手中的碗盞,便幾步沖到了他的身邊一把奪了過來。
“這不可能!”夜傾瑄的神色好像是安全接受不了這般情況一樣,整個人都不受控制的向後踉跄了一步。
幸而夜傾睿一直在他的身後跟着,此時伸手扶住了他,倒是免得他太過震驚而摔倒。
而此刻的大皇子妃卻是目光呆滞的望着自己拉着夜琛的手,整張臉都白的吓人,像是一尊雕像一般的僵在那裏,竟像是連呼吸都停止了一般。
忽然,衆人隻聽聞“啪”地一聲,便眼看着大皇子妃被大皇子一巴掌打倒在了地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夜傾瑄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恨和不敢置信,畢竟被人大衆揭穿這樣的事情,任是換了誰都接受不了的。
這孩子……既然不是大皇子的,那會是何人的?
“得罪了!”見狀,墨熙卻是飛快的上前,拉起大皇子妃的手便一針刺了下去!
鮮血滴入清水的時候,衆人皆是瞪大了雙眼去看着,卻是隻見到與之前皇長孫的鮮血竟也是不能相融!
事已至此,衆人已經是不能用驚訝來形容了。
卻原來……這所謂的皇長孫,不過是個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