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牛,老子用手機。
陳又拿着手機上陽台,發現那家店都發貨了,速度快的一逼,他去找賣家,說要退款。
賣家是個妙人,也不說同意,先問爲什麽。
陳又撅||着屁||股趴在陽台,手機拿到窗外,按着小鍵盤打字,很直白的說他不想要了。
都這時候了,賣家竟然還問,爲什麽不想要,是對哪個産品有疑問嗎?
陳又跟賣家扯了有半根煙的功夫,他煩了:老子都說不要了,你他||媽||的怎麽還問個沒完?
賣家:操,我好好跟你溝通,你丫的罵人幹什麽,找抽是吧?
陳又瞧瞧賣家的昵稱,叫青春死在夏天,怎麽說呢,這名兒絕對的屬于看一眼能讓人去掃雞皮疙瘩的,他覺得這賣家給他的感覺有點奇怪,好像似曾相識。
想了想,陳又發過去一句:掌櫃的,你是男的吧?
賣家青春死在夏天的狀态變成不在電腦旁,丢了個簡單明了的自動回複:優惠套餐問題請按1,退換貨請按,咨詢發貨時間請按3,約||炮請按4。
陳又按4,跳出來一句回複滾你大爺的,他聳動肩膀,估計來買東西的,十個有九個都會去戳一下,好玩兒,他無視掉:你玩兒遊麽?
一兩分鍾後,賣家青春死在夏天回:玩。
陳又:我也玩,說個名字,沒準我倆玩的還是同一款遊戲,同一個服務器呢。
賣家青春死在夏天:然後你不退款了?
陳又:那不行,還是要退的。
賣家青春死在夏天:已經被快遞員收走了,你要退,拒收。
陳又看物流,沒顯示已攬件,扯蛋呢,當他是小白啊,以爲那麽說會讓他覺得怪麻煩的,既然已經發了,那算了吧?
房裏冷不丁傳來嘭地聲響,陳又轉過身,見椅子倒地,男人站起來,眼睛瞪着變成藍色的電腦屏幕。
“……”
看個電影都能把電腦搞成藍屏,厲害了。
陳又把手機揣回口袋,去搞他的老爺本去了,餘光瞅一眼男人手拿着的紫色玩具水槍,都不曉得是什麽時候拿出來的,智商變的跟三四歲的孩子無異,喜好倒是沒怎麽變,還是喜歡玩水。
“到一邊玩水去,别杵我這兒,你要是把水濺到我家的老大爺身上,我跟你沒完。”
厲嚴抿唇,“不走。”
陳又見男人拿玩具槍對着自己,他趕緊抱着筆記本跳到一邊,“走不走?你不走,我生氣了啊!”
厲嚴嘶啞着聲音,“我難受。”
陳又說,“我也難受。”
這老爺本陪他度過十八歲的花季雨季,經曆過無數個白天黑夜,和他并肩作戰,打下一片大好河山,如今雖然不再年輕了,但好好照顧,穩妥調養,還是能安享晚年的。
眼下這麽一看,懸。
陳又一通好說,讓他家的大孩子先自個去衛生間玩水,等他把電腦修好再陪玩。
他去衛生間,大孩子抱着玩具水槍在小凳子上坐着,沒玩水,在等他。
陳又唉聲歎氣,哎,我的厲兒啊,你啥個時候能明白,人呢,活在這世上,還有一種玩法叫自娛自樂,總是依賴着小夥伴,那是不對的哦。
從男人手裏拿走玩具水槍,陳又把玩着瞧瞧,功能蠻多的,容量大,可以調整長短,控制強勁噴頭的出水量,甚至能控制水柱的粗細,發射扳機是聲控的,射程的遠近可随時掌控,最亮眼的是造型,通體是高貴的紫,周身線條設計的很時尚,而且非常流暢,手感更是一流。
厲嚴見陳又要跟自己玩耍,他繃着的臉終于緩和,開心了。
衛生間的面積蠻大的,裏頭的裝修高檔,除了放置洗漱用具,還有沙發,圓桌,雜志,熏香,閑來無聊,還能坐裏面閉個目養個神。
陳又不太能體會到這種用意,他是一吊絲,蹲馬桶的時候頂多刷刷手機,幹不了别的。
厲嚴急了,要開||槍玩。
陳又沒法子,告訴他玩具水槍要往哪兒開,不能再像上次那樣亂開了,水噴的到處都是,不好收拾。
厲嚴這會兒不聽,任性的要自己玩。
陳又不喜歡小孩子,好生好養,不好教,笨點的其實還好,隻要用心去慢慢引導行,聰明的,那完全管不住,還有可能被拖着跑。
譬如他現在的狀态是,和死狗差不多。
陪着玩了幾小時,陳又累的夠嗆,給厲嚴把玩具水槍裝起來,他洗了個澡,倒床上睡了。
厲嚴坐在床邊,摸摸陳又的臉,眼睛,鼻子,嘴巴,最後又往上移,拇指的指腹停在他眼角那顆痣上面,一下一下磨||蹭。
“傻子,你什麽時候能好起來……”
陳又夢呓了聲,蹭到厲嚴的手臂,下意識的抱在懷裏,臉貼上去。
厲嚴皺眉,“我不傻。”
睡着的人已經微張嘴巴,打起呼噜。
厲嚴把他卷起來的衣服往下拉,擋住了露在外面的一截腰。
玩物喪志這個成語,陳又這回是深刻的領悟到了,他陪厲嚴完過水槍,把幾個單子的事給忘了,退款沒點,賣家也沒給他扣包裹,還是發貨了。
陳又火急火燎的去上看,好家夥,物流顯示已經在派送中,他氣的鼻孔冒煙,找賣家要個說法。
賣家青春死在夏天:我發現你這人真叽歪,和我一同學賊幾把像。
陳又:……
他吞咽唾沫,莫名的心跳有點兒快,好半天回去一條:是麽?高中同學?别不是你同桌吧?
賣家青春死在夏天丢的是自動回複。
不知道是忙去了,還是不想理睬這個問題。
陳又扯扯嘴皮子,覺得自己蠻好笑的,自從見過那張跟夏紅一模一樣的照片後,開始胡思亂想了,腦洞收都收不住,也沒被厲嚴給填滿。
他把手伸到頭發裏抓抓,長舒一口氣,别特麽的瞎想了智障陳,你的腦細胞本來少,省着點用吧。
午飯過後,快遞小哥把包裹送過來了,管家收的,陳又知道的時候,已經錯過拒收的時機。
包裹是一個紙箱子,快遞單上沒寫明是什麽物品,賣家地址是一個小區名兒,名字是店名,都是無用的信息。
陳又瞅着電話号碼,模糊不清,他隻能分辨出前面的幾個數字,上點進去看,地址不詳,提供的号碼是空号,這家店是兩個皇冠店,給人的感覺還是好坑。
買賣全看投不投緣。
陳衛東問是什麽東西,說真的,他是随口一問,萬萬沒料到兒子會露出巨大的反應,迅速抱起紙箱子往樓上跑。
那樣兒,是四個字——做賊心虛。
陳衛東問管家。
管家組織着詞語,比較含蓄的說,“我聽先生念叨過,可能是一些新鮮的小玩具。”
“……”陳衛東默了好一會兒,“來,我們下棋吧。”
管家不是很想,誰早中晚這麽來,都會膩的,他暗自去看樓上,估摸着這回沒三盤棋是搞不定的。
結果呢,天近黃昏,樓上的動靜也沒消停,隐約還聽到了狗叫。
夜幕降臨,狗叫聲清晰了,時不時傳出來三兩聲,來福以爲是有其他小夥伴,沖着樓梯口的方向汪汪,激動的尾巴直甩。
陳衛東一張老臉都沒法看,“燒飯去吧,差不多了。”
管家吩咐了傭人,繼續陪着下棋。
陳又是走着下樓吃飯的,兩條腿還在原來的部位按着,既沒扭成麻花,也沒軟成面條,不過他的腰是真疼,比屁||股要疼多倍。
厲嚴人雖然傻了,力氣依舊大到沒邊,最可怕的是什麽呢,那是他的身手還在,陳又一八零以上的個頭,對付個女同學是可以的,但是跟他較量,一丁點都占不到便宜。
那家店送了不少小玩意兒,有五顔六色的小夾子,黑紅兩種顔色的絲帶,當鞋帶啊,裝飾品啊全沒問題,綁哪兒打個蝴蝶結都很好看。
厲嚴好奇,陳又成了試玩的。
他死了,又被厲嚴給搞活了,死去活來,活來死去。
中間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厲嚴不小心把戒指掉管道裏去了,他急的趴在管道口,要伸手去夠,嘴裏還嚷着要戒指。
如果不是陳又阻攔,厲嚴整條手臂都伸進去了,呵呵,那三種結果。
管道堵死,手臂卡住,管道破裂。
哪一種不好收場,要叫管道修理人員||上||門服務,今天周末,人還不一定上班。
最後還是陳又幫厲嚴把戒指給搞出來的,别問過程,真心沒法說,已經不是生無可戀這幾個字能概括的了。
厲嚴把戒指沖洗幹淨,寶貝的戴回無名指上,魂魄都回來了的感覺。
陳又踢男人的小腿,叫他拿布來擦一下管道裏流出來的水,一邊監督一邊說,“下回能好好保管不?”
厲嚴認真擦着水迹。
陳又哼哼,“要是不能,那你把戒指取下來,我給你管着。”
厲嚴搖頭,堅決道,“不給。”
陳又握住男人的手,聲情并茂,“親的,你省着點心吧,答應我,以後别再搞事情了,我雖然年輕,但是我心理承受能力差,真的,我的心靈特别脆弱,今天這事你再搞一回,我會壞掉的。”
厲嚴猛地擡起頭,“你不會壞。”
幾個意思啊?沒看我說話都在抖麽?氣若遊絲的狀态也不是假的,陳又說,“我會壞。”
厲嚴按住陳又的肩膀,“不會。”
陳又的肩膀好疼,“會。”
倆人會不會說了十來分鍾,像兩隻幼稚鬼。
厲嚴的薄唇緊緊抿在一起,面部線條繃着,仿佛随時都會哭出來。
陳又能怎麽辦呢,隻能把男人抱住,拍拍他的後背,“不會不會,我不會壞,我好着呢,别說給你撈一個戒指了,是海底撈月都沒問題,剛才是逗你玩的。”
這麽一安撫,厲嚴才好。
陳又的思緒回籠,他聞着廚房飄出來的雞湯香味,知道是母雞,還是老母雞,大補的呢。
傭人端着飯菜上桌。
陳衛東給兒子盛湯,“多喝點。”
陳又嗯嗯,埋頭喝湯,他是需要補一補了,再這麽下去,冬天來臨之前,自己會成爲一個漏氣的皮球,癱了。
陳衛東知道厲嚴吃素,所以桌上全是葷菜。
厲嚴吃白飯,一碗又是一碗,連着幹掉三碗,他拿帕子擦擦嘴,看着陳又吃。
陳又問他要不要吃塊雞胗。
厲嚴說不要,“你快吃,吃完了我們去睡覺。”
“噗——”
睡覺兩個字在耳邊一響,陳又直接噴了,他心疼那一口雞湯。
陳衛東讓兒子晚上跟他睡,有必要開個把小時的家庭會議了,再上一場思想教育課。
厲嚴發火,拽着陳又的手,是不松開,掰都掰不掉,無論陳衛東說什麽,是扣茶杯,還是挪椅子,都沒個用。
陳衛東跟厲嚴僵持,互瞪眼珠子。
前者覺得自己是長輩,你個小輩該懂點禮數,要尊老,後者傻是傻了,骨子裏的東西一樣不缺,向來是站在高處俯視他人,壓根不會退讓。
陳又看看他男人,再看看他爸,頭疼,“家和萬事興嘛,都少說一句撒。”
他偷偷摳男人的掌心,快認錯!
厲嚴半響說,“爸,對不起,又又是我的,不能給你。”
陳衛東瞪過去,“厲先生,這話我聽着不樂意了,又又他是我兒子,什麽時候成你的了?”
厲嚴不講理,“是我的!”
陳又給他擠眉弄眼,你弄啥呢傻子,真想打你。
陳衛東血壓都要上來了,他甩手回房,陳又趕緊小跑着追上去,還不忘回頭眼神警告厲嚴,不準再鬧。
厲嚴要跟去。
管家飄過來了,“先生,您還是先别去的好。”
厲嚴冷眼一掃。
管家眼觀鼻鼻觀心,不快不慢的說,“小陳先生跟他爸是父子倆。”
言下之意,您這醋,吃着實在沒道理。
厲嚴到門口停下來,跟一尊大佛似的,面無表情的杵那兒了。
進房間後,陳衛東瞧着兒子,臉紅撲撲的,過的很好,不是面黃肌瘦樣兒,隻不過,鬧的次數确實很多,他捕捉到兒子領口的一些痕||迹,很重,“又又,你悠着呢。”
陳又咳一聲,說曉得的。
陳衛東忍不住說,“又不能生娃,你倆天天那麽來,有什麽意義嗎?”
爸哎,你這想法很不對了,打||炮又不隻是爲了娃,陳又撓撓頭,“這個嘛,可以促進感情交流的。”
陳衛東知道門外有人,故意把音量放高,“他好不了,老是跟個傻子似的,無理取鬧算了,還粗||魯|野|蠻,你要一直這麽待着?”
陳又說,“待着呗,從前他總是照顧我,現在換我照顧他,應該的嘛。”
他嘿嘿笑,“爸你是不知道,我做夢都想讓厲嚴依賴我。”
陳衛東不知道兒子說的從前是什麽時候,所以他也不懂兒子爲什麽高興成這幅摸樣,更不明白,那是怎樣的一種羁絆。
“爸的話那麽些東西,你自個心裏要有數,二十歲了,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
“我會的啦。”
陳又說,“爸,給你找個伴兒吧。”
陳衛東擺擺手,“别,你爸我還想多活幾年。”
陳又,“……”
陳衛東問陳又今後有什麽打算,人生才剛開始,不是一定非要有一番作爲,但是怎麽也得有個事做,不能虛度光陰,誰都隻能活一趟,要好好活。
陳又把劇本的事說了,他有計劃的。
賺錢養家,照顧老爸,想辦法讓厲嚴好起來,三件事同時進行,哪個都不能落下。
聊了半小時不到,陳又跟老爸說了晚安,開門出去,他把手伸出去,牽着他男人上樓睡覺。
陳又躺在床上,給那家店搞評價,兩個字,差評。
哪個店都一樣,隻有小黑花才能吸引賣家的注意,他這麽幹了。
放下手機,陳又半眯着眼睛,心裏想着事兒,他交給胡爲的那個劇本裏寫了金色,秦封,周一,郭強,包括香香,露露,這些名字随便拎出來一個,放在知情的人面前,都不得了。
如果那個長的像夏紅,被投資商捧着的小可是他認識的夏紅,那對方隻要看到劇本,肯定會有很大的情緒起伏,絕對會主動來找他的。
陳又翻身,手臂伸過去,環抱住男人的腰身,等着吧,真相很快會浮出水面的。
兩天後,胡爲給陳又打電話,說是投資商要見他。
陳又去了,還帶着厲嚴,出門前說好了的,必須聽話,否則晚上沒炮打。
厲嚴曉得打||炮是什麽,因此他非常老實。
到了地兒,是棟私人别墅,車子剛進大鐵門,被一股子豪氣給逼的眼睛都睜不開,滿地都鋪着幾個字——有錢,很有錢。
林傅行身兼兩個職位,一個是家裏硬塞的,所謂的繼承家業,一個是他的好,很明顯後者在他心裏的地位更高,他今天要做個手術,人不在,胡爲來了,當中間人。
張總原本穿着件浴袍,翹着腿在沙發上喝紅酒,他見着進來的三人,目光掃到其中一個身上,瞬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動作過于突然,手中的酒杯都跟着晃了一下,紅色的液體差點從杯口溢出來。
“厲先生。”
厲嚴沒有表情。
陳又松口氣,很好,是這樣,保持住,不要崩掉人設,你喘口氣,都自帶獨特的裝逼範兒。
張總去換掉浴袍,衣衫整齊的出現在陳又三人面前,他的态度很敬重,甚至有幾分畏懼,人模狗樣的說,“張某不知道這部戲跟厲先生有關,有怠慢之處,還望海涵。”
說着,張總對胡爲甩過去一個“你怎麽不給我說清楚”的眼神,怪罪的很。
胡爲翻白眼,劇本兩天前拿給你了,是你不看的,怪我咯?
大廳的氣氛很微妙。
張總早年在一個晚宴上見過厲嚴,沒說上話,他沒想到,這次會因爲個無關緊要的小劇本搭上關系。
天曉得,他答應投資,是爲了讓家裏的小可過把瘾。
“厲先生,咖啡不合口味?是否需要換成茶葉?”
厲嚴坐姿端正挺拔,垂着眼皮,對一切事物都是漠然的态度,“不需要。”
張總的目光從陳又到厲嚴,再從厲嚴到陳又,這麽來回的移動,照理說,投資,出品方面這倆人完全可以自己來,沒必要讓外人插手。
難道是厲嚴破産了?
所以他這個小人才搞劇本拍戲,爲的是幫他度過難關?
張總摩|挲着杯子,這段時間沒聽過此類傳聞,那是怎麽回事呢?厲嚴單純的是想順着小人的心意,支持他做喜歡的事,因此才親自陪同?
後面那個猜想比較合理些。
陳又喝着咖啡,眼珠子亂轉,長的很像夏紅的小可呢?“張總,您對劇本有什麽意見嗎?”
張總說沒有,“說實話,劇本我還沒看,當時答應,是沖的劇名《大人物》,我一聽,覺得會成爲明年的爆品。”
陳又的嘴角抽搐,服氣。
胡爲開口問,“不知張總這次聯系我們,是因爲什麽事?”
張總沒拐彎抹角,直接說是他家晨晨的意思,“晨晨熬夜看的劇本,爲裏面的情節生氣,難過,哭的眼睛都腫了,他覺得劇本寫的特别好,跟我說想見見有才的編劇,我看他是真的喜歡,讓你們過來一趟。”
他是三十而立的年紀,長的不錯,笑起來還蠻英俊的,“我聽說在演員進組前,相互了解一番對後面的合作會很有利。”
陳又順嘴是一個馬屁,“張總真是溫柔體貼。”
張總比他會拍,“不及厲先生萬分之一。”
厲嚴,“嗯。”
“……”
冷場天王厲先生上線了,自産移動的大冰箱,能把周圍的人凍僵。
樓梯口傳來腳步聲,伴随着下人的喊聲,“晨少爺。”
陳又把脖子往後扭,望着樓梯上的纖細少年,比照片裏的還要像,那濕濕的眼神,那走路的姿态,那未語先笑的|騷||勁兒,都跟他記憶裏的夏紅沒一處差别。
張總滿臉的柔情,“晨晨,到這兒來。”
少年走下樓梯,他穿着寬松大領口的黑色毛衣,清晰的鎖骨和細長的脖子都一覽無遺,勾着人的目光,彎腰低頭的時候,更是一種極緻的誘||惑。
三位客人都是基||佬,陳基||佬跟厲基||佬是一對兒,胡基||佬喜歡有絡腮胡,肌||肉發達,渾身都是荷爾蒙氣息,一言不合把他吊起來搞的硬漢,對柔|弱|媚||态的少年沒感覺。
張總發覺沒人盯着他家寶貝看,放心多了,他朝胡爲那裏看一眼,“晨晨,這是xx公司的經紀人胡爲,你見過的。”
少年乖巧的打招呼,“胡先生好。”
胡爲說,“你好。”
張總繼續介紹,“這是厲先生,旁邊是他的人陳又,是你相見的編劇。”
少年的視線落在厲嚴身上,眼裏閃過一絲亮光,轉瞬即逝,那似乎是他的一種本能,對陌生人的判斷,有錢人,窮人,兩種區分。
打過招呼,他的視線移開,停在編劇身上,跟自己的年紀看起來差不多。
陳又露出一個笑容。
少年也笑了一下,“好年輕啊。”
張總說是年輕有爲,又說了句,“厲先生教導有方。”
陳又,“……”
大哥哎,你差不多行啦,拍馬屁得分節奏,你這麽亂拍,小心被我男人的馬蹄子給踩死哦。
多了個人,氣氛更怪了。
胡爲都不曉得該談什麽,硬聊,他聊的很吃力,都快出内傷了,陳又才出聲,幫他分擔一點。
“聽說晨少爺喜歡我創造的夏紅這個角色?”
少年抿抿|粉||嫩|的唇||瓣,這麽個動作都帶着幾分引誘,像是天生的,又似是一種習慣,“夏紅這個角色很可憐。”
“他跟我一樣,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要是我沒有碰到張總,恐怕遭遇不會比他好到哪兒去……”
張總把少年攬懷裏,“寶貝不哭。”
少年小聲抽泣,晶瑩的淚水順着白皙的臉頰滑落而下,眉目間有一抹憂傷,美到令人窒息。
陳又跟胡爲要窒息了,他們低頭,忙着撿雞皮疙瘩。
厲嚴沒反應,入定了。
隻要他少發出聲音,情緒盡量不露,舉止能沒有沒有,不會有特别大的破綻。
少年哭了好一會兒才停,張總心疼死了,捧着小臉擦眼淚。
這畫面,當真是酸甜苦辣都有。
一直在暗中觀察的陳又眯了眯眼,摳小手指,蹭腳跟這種小習慣都一樣,這如果不是夏紅本人,他晚上回去被厲嚴搞,絕對不哭着求饒。
好了,現在差給他們一個一對一的機會。
在離開前,陳又說手機落下了,要回去拿,“胡大哥,你幫我看着厲嚴,我去去回。”
他沒走多久,看見了樹底下的少年,像是在等他。
那劇本裏有關香香露露倆人的相處,對話,出租屋裏的一幕幕,不是當事人之一,根本寫不出來。
也是說,少年是夏紅,一定知道陳又是周一。
陳又走到少年面前,腳步停下,他手插着兜,等對方先開口。
如果是,那都不用試探,錯不了的。
“周一,是你吧?”
“是我。”
剝離了震驚,平靜的一問一答過後,樹底下陷入靜默,無聲無息的圍繞在兩個同齡人中間。
陳又說,“我看照片,覺得是你。”
夏紅說,“我是看了劇本,才知道你也來了這個世界。”
陳又的眉毛挑了挑,默認。
夏紅提出疑惑,“我用的是我自己的皮||囊,你卻換了個殼,這是爲什麽?”
這是一個秘密,我是不會告訴你的,陳又說,“不知道。”
夏紅蹙了蹙眉,“你跟了二爺後,我跟強哥他們都沒了你的消息。”
陳又心說,那是當然,我死了啊,“是劇本裏寫的那樣,我和二爺在一起。”
夏紅哦了聲,也不知道是信,還是無所謂了。
當年他沾上這人的光,從四層被調到六層,很多客人來金色都是指名要他,錯過品嘗二爺看上的人,嘗一嘗那人的老鄉也不錯。
有一兩年,夏紅的人氣很旺,雖沒有成爲金色的頭牌,卻也差别不大,他手上有錢了,去買房買車,日子過的很好。
直到有一天,夏紅碰到他命裏的災星。
七年多的時間,夏紅付出了自己的感情,一心一意爲那個人,把存款全給那人拿來做生意,結果對方的名利心越來越強,更是爲了項目,給他下藥,讓幾個合作商玩||弄了一星期。
一怒之下,夏紅設計殺人坐牢,他因爲那次的事,身體垮了,在牢裏病了沒幾年死了,他恨命運不公,到死都懷着滔天的恨意,不甘心自己的這輩子那麽結束。
夏紅的意識恢複時,發現身在陌生世界,身體還是自己,卻不是病怏怏的自己,是十幾歲的自己。
當時是在大街上,夏紅幾乎要跪在地上,對着老天爺磕幾個響頭,謝謝大發慈悲。
說來也巧,夏紅在剛來這個世界不到一小時,遇到了張總。
發生的場景跟偶像劇裏的大同小異,夏紅被張總的車撞了,他被抱上車的時候,都有過一種幻想,自己這回是主角,而不是配角。
之後的發展是那樣了,沒什麽特别,夏紅想啊,老天爺給他重活一次的機會,他不能再走上老路子。
否則會遭到鄙視,看吧,機會給你了,你還不是一個玩物。
夏紅算計着,他跟張總目前是各取所需,他給身體,張總給錢,給的都是彼此有的東西,也是雙方自願,不存在強迫,等他攢夠了去做買賣,開店也好,把後面的人生過的精彩些。
說起來,哪怕同樣是給出身體,現在的生活也比原來好上千百倍,夏紅不用一天陪多個客人,肥頭大耳的,一口牙全是煙漬的,有的味兒特别大,能讓他吐出隔夜飯,不但如此,還要去承受一些客人變||态的嗜||好,把自己弄的跟條狗一樣。
況且張總年輕,也很大方,沒有那種嗜好。
夏紅捏捏小手指,有關以前的事,他哪兒敢跟别人說啊,怕被當做神經病關起來,酒不敢喝多,睡覺也不踏實,擔心自己做夢話。
“你知道怎麽讓一個人失憶嗎?我挺想忘掉以前的事。”痛苦的太多,沒必要記着。
陳又一愣,“不如你撞撞頭,跳個樓?”
夏紅,“……”
“開玩笑的,你千萬别那麽幹,很危險,小命要緊。”陳又認真起來,“催眠也許可以試試,我聽說能把原來的記憶換掉。”
夏紅記心裏了,先攢錢。
陳又随口問道,“其他人呢?”
夏紅說不清楚,“我沒見過除你以外的熟人。”
那可能是沒有了,陳又搞不明白,夏紅爲什麽能過來呢?他呼叫系統,“老四老四,我是陳又,聽到請回答。”
屁都沒有。
“在這個世界,沒有夏紅,隻有夏晨。”夏紅說,“沒有周一,隻有陳又。”他以爲老鄉的經曆跟自己一樣。
陳又不會解釋前因後果,“對。”
夏紅輕笑,“我會演這部戲裏的夏紅,因爲我喜歡你給他安排的結局。”
陳又回憶了一下自己寫的什麽,當初他被炸||死,夏紅還在金色,他不曉得對方後面會發生什麽,寫劇本的時候全是自己胡亂寫的。
作爲一個善良的人,肯定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夠幸福美滿,夏紅也是,陳又寫的劇本裏,他在金色遇到一個真心對待他的人,帶他離開金色,去一個小鎮上生活,養了一隻貓,有一片花園,花花草草很漂亮,還有菜地,種着瓜果蔬菜,生活安逸。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兩分鍾,或者不到一分鍾,陳又跟夏紅抱到一起。
陳又背對着鐵門的方向,但他卻跟夏紅同時分開,從後面飄來的那股子殺氣跟悚然是他男人發出來的,錯不了。
他轉頭,撞見厲嚴憤怒的眼神,看過來的目光是在看一個偷男人的小媳婦,不忠。
卧槽,我要死了。
陳又打了個抖,臉發白。
夏紅事不關己的說,“原來的世界,你傍上二爺,在這裏又和二爺身份地位差不多的厲嚴在一起,周,陳又,你的運氣怎麽這麽好呢……”
都是一個,我的運氣背了十九年,好了這麽一回,陳又不敢多待,趕緊跟夏紅告别,往他男人那裏跑去。
胡爲在中途下車,他實在受不了車裏的低氣壓,要逼死人。
司機還是那個司機,對車裏的人和事都沒感覺,整個是失聰又失明,用心在開車。
陳又換了個坐姿,面朝着生悶氣的男人,“那是我一個老朋友。”
厲嚴問,“爲什麽要抱?”
陳又說,“老朋友嘛,要走的時候打個招呼抱一抱,這是一種禮貌,很常見的,是吧小劉。”
司機不想聽見,可是被點名了,他隻好應聲,“是的。”
厲嚴還是沒有緩和神情。
陳又在他耳邊說,“不要生氣了撒,我隻喜歡你。”
厲嚴的眸色一閃,又沉寂了。
陳又咬牙,我告訴你哦,你别逼我,要是你再逼我,我能說出把自己惡心死的話。
厲嚴顯然是要聽惡心的那部分,越惡心越好。
陳又在男人的耳朵上親一口,“回去說給你聽。”
到家後,陳又被拽上樓,關進房間,第二天才被放出來。
他躺在搖椅裏,小黃狗趴在他的腿上,小金趴在小黃狗的背上,三隻都很惬意,想着各自的事兒。
喝了口酸奶,陳又用牙齒咬||着吸管,任務世界的人能因爲某個原因出現在他的現實世界,老四要告訴他的,是不是是這個事啊?
不能明說,放在那首歌裏頭了?
陳又拿出手機,把耳塞往耳朵裏按按,帶着懷疑重新去聽那首《去年冬天的那場煙火》,一口氣聽了十遍,還是一無所獲,他這腦子哦,真不行。
老了可怎麽辦……
小黃狗想喝酸奶,嘴巴舔好幾下了。
陳又把盒子撕開,“來福,酸奶剩一點兒了,你過個嘴瘾吧,吃多了對你的腸胃也不好的。”
小黃狗湊過去,吧唧吧唧。
陳又摸摸它的腦袋,把小金蛇撈手上,“兒咂,是你麽?”
“如果是,你在我的食指上繞一圈。”
小金蛇無精打采的,因爲又入冬了。
陳又捏它的尾巴,撓它的肚皮,怎麽都沒用。
“算了,我還是去看看時間,等着吃藥吧。”
總是胡思亂想,也不是個辦法啊。
陳又把小金蛇丟袖子裏,對方爬啊爬,繞着他的胳膊,他打了個哆嗦。
快點長大吧,萬一能進化成人呢。
天冷了,陳又要去商場給姥姥跟老爸買羊毛衫。
前些天,他問過大伯,姥姥對他出軌的事,沒有太大的反應,還好。
陳衛東聽兒子說要去商場,也跟着去了,呼吸呼吸人氣,買點大棗煮粥吃。
于是陳又一家都出動了。
這還是他出櫃後,老爸跟厲嚴同時出現在公衆場合。
陳衛東不是名人,沒人認識他,進商場後推着小車自己溜達。
陳又戴着口罩,黑框眼鏡,厲嚴也戴着口罩,他倆走一塊兒。
剛逛沒一會兒,陳又的手機響了,是陌生号碼,他給按了,向第三次才接,“哪位?”
那頭是很年輕的聲音,“陳先生是吧,我是青春死在夏天那家店的老闆,我看到你給貴店的評價了,請問你是有什麽不滿意?”
陳又趴在推車上面,看着男人買零食,“沒什麽不滿意,我是喜歡小黑花。”
那頭啪的挂了,又打過來,“我||操||你|大爺!”
罵完挂。
陳又打過去,“他|媽||的,你|操||誰大爺呢?老子大爺得罪你了?”
“你大爺是沒得罪我,哥們,你講理不,我那店得罪你了?你不要拒收,要了給差評,幾個意思啊?”
陳又白眼一翻,我不給差評,會搞到你的号碼?都是套路啊。
他龇牙咧嘴,“我樂意。”
貨架一頭過來個人,個頭高大,背靠着方便面促銷的牌子,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提着個女士的包,嘴裏罵罵咧咧的,氣焰嚣張。
“操,你這種垃圾,要是出現在我面前,我弄死你……”
陳又瞥一眼,愣住了。
哎喲,還真是你啊,校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