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陳又伸伸腿,發覺手裏空蕩蕩的,抓着的大厲嚴不見了,他把手伸到被子裏面摸摸,沒有摸到,隻有一手的涼意。
厲嚴不在床上。
陳又打了個哈欠,掀開被子下床,在陽台找到男人,正泡在煙霧裏看月亮。
他擡起的一條腿僵在半空,像是電視機突然花屏,搖椅上的人變的模糊,不見了,他閉上眼睛,又睜開,好好的啊,這不在的嘛,應該是自己沒睡醒的緣故。
見着少年,厲嚴掐斷煙,嗓音渾濁,“你不在房裏睡覺,出來幹什麽?”
陳又瞥瞥地上的煙頭,這抽了多少煙啊,他走過去,坐在男人腿上,背朝着對方看窗外的月亮,“厲先生不在,我哪能睡的着啊。”
厲嚴從後面擁住少年,鼻尖蹭着他的背脊,“有困擾的事。”
陳又一愣,問是什麽事,也許他能幫到忙。
厲嚴摩||挲着少年的腰身,低聲說道,“很快能解開。”
聞言,陳又沒再問,他挪動屁||股,轉了個方向,面朝着男人,湊過去吧唧吧唧,都是煙味,很濃,“少抽煙啊,對身體不好的。”
少年言語中的關心是真情實意,并未造假,也沒有絲毫奉承,這點取悅到了厲嚴,他将人撈到懷裏,壓上那兩片柔||軟的唇。
搖椅搖啊搖,晃啊晃,一直搖||晃了兩個多小時。
搞完事情,倆人相擁着睡覺,都是一覺到天亮,厲嚴照例在陳又家裏過夜,早上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幾天後,陳又接到胡爲的電話,約他見面,地點不是厲嚴這兒,而是公司。
胡爲的眼鏡挂在鼻梁上,頂着兩個黑眼圈,下巴上的胡渣沒刮,他平時很注重形象,從頭到腳都非常講究,這回一身衣褲皺巴巴的,頭上還油乎乎的,頭發一條條的貼着頭皮,憔悴又疲憊。
陳又咂嘴,“胡先生,你還好嗎?”
不好,媽||的,一點都不好,胡爲抹一把辛酸淚,還不都是你家那位害的。
陳又莫名其妙被瞪,猜到可能跟厲嚴有關,“厲先生改變主意,又不同意我拍戲了?”
胡爲擺擺手,說沒有的事,“厲哥同意。”
陳又松口氣,那行啦。
胡爲摘掉眼鏡,開始做眼||保||健||操,爲表誠意,他親自去找那個編劇,想兩個人坐下來,面對面的劇本的事詳談一番,結果呢,腳上的皮鞋被樹枝石頭劃了個大花臉,身上還被不知名的蟲子咬了,要不是及時去醫院,沒準現在已經全身紅||腫,半死不活。
搞成那副慘樣,連塊瓦片都沒看到,鬼知道那個編劇住在什麽地方。
胡爲的眉頭皺皺,深山老林荒無人煙,鳥都不去拉||屎,絕對是恐怖片的取景地,也是抛||屍|的首先地點,那人竟然不怕被老虎豺狼吃了,如果給的不是假地址,那是心大,人傻。
不是有句話說,老天爺在給你打開一扇門的同時,會給你關掉一扇窗,人無完人,譬如厲嚴,還不是重度癫狂症患者。
陳又在心裏搖頭,金牌編劇混的也太慘了吧,真不是家裏缺油,特地用頭發攢攢,自産自足?“胡先生,你的眼睫毛掉了好幾根。”
胡爲沒感覺,“是嗎?”
陳又點點頭,“我給你弄掉吧。”
他說完,撐着桌面從椅子上站起來,手伸過去。
胡爲頓時往後仰,一臉受驚,“千萬别碰我,厲哥醋勁大着呢,我可不想再攤上什麽事。”
陳又眨眨眼,“他不會知道的。”
胡爲把眼鏡戴上,“不怕一萬,怕萬一。”
陳又,“……”太緊張了吧,搞的他都跟着緊張起來,那男人又不是空氣,還能無處不在?
扣扣的敲門聲響起,胡爲喊了進來,随後對陳又說,“你的女一号來了。”
陳又的懵逼臉在看到出現的女人時,完全消失不見,他騰地站起來,驚訝出聲,“任舞,怎麽是你?”
任舞的紅唇一翹,也是詫異,“沒想到會跟你合作。”
她伸出手,“陳又,希望我們接下來的兩個月能夠合作愉快。”
胡爲在陳又要握上去的一瞬間,不動聲色地把人拉開,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過來這邊,大家一起聊聊。”
陳又被拉的衣服拉鏈都扯開了,他斜了眼胡爲,不對勁。
胡爲擦擦額角,還好阻止了,那合同上白紙黑字的寫了,要是違約,傾家蕩産都不夠賠的,可陳又是大活人,不是一個物件,想幹什麽幹什麽,怎麽可能回回都能控制,所以他爲什麽要簽呢?
不行了,胸痛。
胡爲捂住胸口,靠在沙發上緩緩,大概是太累,他這一緩,睡着了。
等到他睜開眼睛,另外兩位已經聊的熱火朝天,對着視頻說說笑笑,還不時用手比劃,哼兩句歌,開心的很。
胡爲,“……”
沒事,陳又是gay,對這任舞頂多是投緣,交個朋友而已,他這麽安慰自己。
厲嚴應該查過任舞,還同意陳又進組,說明也不會有其他疑心,是吃醋,小狗,一棵樹,一張沙發,一件衣服的醋都吃。
在辦公室待了會兒,胡爲去沖了個澡,把自己收拾幹淨,帶陳又和任舞去拍定妝照,做宣傳用。
棚裏隻有胡大經紀人的聲音,跟個|操||天||操||地||操|心的大家長似的,唯恐自己家娃被人吃一點豆腐。
“任舞,你不要拉陳又的手”“任舞,你站直了,頭别歪陳又的肩膀上”“任舞你别把口紅印到陳又的領帶上面“任舞……”
攝影師跟胡爲有過多次合作,老熟人了,他頭一次被對方煩的不行,想摔攝像機,“老胡,你怎麽回事啊,以前也沒見你這麽指點啊?你這樣搞,我沒法拍了。”
胡爲把攝像師拉到角落裏,湊到他的耳朵邊。
攝像師往後面躲,臉上寫滿警惕,差雙手抱胸,擋住兩顆紅,不對,黑鑽石了,“你好好說話,湊那麽近搞什麽?”
胡爲翻白眼,“躲什麽呢,我是gay,但我隻挑瘦肉吃,你太肥,油||膩||膩||的,我不會吃的,怕消化不良。”
攝影師,“……”
胡爲拽住人,把事說了,對方一聽到那個名字,露出“我的天啦”的表情,什麽也不問,之後的拍攝,比胡爲還緊張,整個是大家長二号。
拍完後,陳又回家了。
他在公交車上翻劇本看,這部劇叫《第五個世界》,名字很古怪,可以勾起一個人的好奇心,會忍不住去想,爲什麽是第五個世界,不是第一個,那前面的四個世界又是什麽呢?
也許編劇是取名廢,這隻不過是他随便想的一個名字,或者是故弄玄虛,無論如何,劇名跟劇照一放到絡上,輿論已經成功蓋過今年的幾部熱ip,吸引到了一大批觀衆的注意力。
勢頭很猛,兩位都是新人的主角跟那些成名的老戲骨不同,還沒有定型,可塑性很強。
這手牌打的漂亮。
公交車停在xx站,上來一個戴着墨鏡的女人,身材格外地火爆,她的出現,如同一把火,一下子把車廂内的氣流點燃,男同胞們刷刷刷地去看,有不少都悄悄地硬了,其中不乏有女朋友在場的。
陳又在戴着耳機聽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飄到鼻端,他動動鼻子,想不起來自己在哪兒聞過這個香味。
肩膀被拍,陳又扭頭,還以爲是旁邊的男生有什麽事,看到任舞時,他愣了一下拽掉耳機,今天第二次懵逼,還是因爲同一個女人。
任舞單手抓着座椅,上半身微微前傾,這姿勢擺的那叫一個誘||人。
陳又旁邊的男生兩隻眼睛瞪的極大,臉通紅,呼吸急促,喉嚨裏發出近似“哇塞”的聲音,眼看要興奮的暈厥過去。
任舞笑着說,“同學,可以把這個座位讓給我嗎?”
男生的臉更紅,結巴了,“可,可以。”
任舞說了謝謝,側身給男生讓開位置,男生夾着腿弓着腰背起來,抓頭頂的拉環,在車廂公然耍|流||氓|,女同志們偏過頭,耳根绯紅,罵了句不要臉。
男生眼觀鼻鼻觀球,管不了别的了,罵罵去吧,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大的皮球,不止是他,其他男同胞們也都以肉眼可見的步伐往皮球所在地靠攏。
他們也沒辦法,控制不住自己啊。
看到這一幕,陳又的眼角抽抽,龐一龍是真自信,換成他,要不是gay,有任舞這麽個女朋友,出門都是草木皆兵,生怕優質鹹豬手惦記他家的皮球。
反觀皮球的主人任舞,一點引發戰||争的覺悟都沒有,很随意地抱着兩個大皮球上公交車,純粹是随心所欲,這對待生活的簡單态度,很值得學習。
車裏響起報站的甜美聲音,任舞坐穩了,把皮包擱在腿上,她穿的黑絲襪,短裙,若隐若現的,要人命。
承受着同胞們羨慕嫉妒恨的眼神,陳又想下車了,卧槽,你們眼瞎啊,老子跟她之間的氣場壓根沒有電好麽?
同胞們是眼瞎,都是皮球的錯。
任舞攏攏頭發,露出兩隻白皙的耳朵,還撥了一下流蘇耳墜,“陳又,你在聽什麽歌?”
陳又說是偶像的新歌。
任舞開始跟他聊起來,說有一次碰到偶像,遠遠的激動的大聲尖叫,沒注意到地上有水,還滑倒了,很丢臉啊什麽的,但是偶像完全沒有擺架子,很親切,過來問她有沒有事。
陳又喜歡這話題,偶像确實沒架子,他跟任舞聊了幾句,想起來一個事,“你不是提前走了嗎?”
任舞說她跟朋友約了吃飯,對方半路上臨時有事,把她丢在xx附近了,她把皮包拉對方車裏,身上幾塊錢,打不了車,隻好坐公交了,沒想到會碰上陳又。
“這不是你回學校的路吧?”
陳又卷着耳機線,“嗯,我回家一趟,再回學校。”
任舞說,“聽一龍提過你女朋友,什麽時候約出來,大家一起吃個飯啊?”
“……”陳又呵呵,“有時間再看,他很忙。”
吃個屁飯,一想頭大,老爸現在是一點刺激不能受,不然很危險,他還不知道怎麽過這一關呢。
龐一龍他們那邊,要是知道他是個同||性||戀,平時邀請一起上廁所是滿足自己變||态的一面,那兄弟沒得做了。
生活啊,總是在qj陳又,完全抗拒不了。
車子拐彎,拽着拉環的男生往任舞腿上靠,任舞往陳又身上靠。
這是車的慣性,陳又能怎麽辦?不能破口大罵,也不能把人大力推開,他打了個噴嚏,香味往頭腦裏吸,不好聞,說不出來是什麽花香,還是水果香,藥香。
男生到站,戀戀不舍的下車,他一走,那風水寶地成了其他同胞們争搶的地方,所以車廂裏出現少見的現象,前面很空,後面很擠。
悲劇來了。
一個粗犷的爺們靠自己一身肌||肉成功打敗對手,站上風水寶地,發現美女要下車,他眼睜睜看着皮球從自己眼皮底下滾過,感覺自己錯失了一次改變人生,刷新三觀的機會,痛不欲生。
車裏的衆多男同胞們感到可惜,沒看夠。
女同胞們是擔心,問題挺多的,走路不會重心不穩嗎?跑不起來吧,睡覺翻身一定很吃力。
陳又跳下車,發現任舞在他後面,他眼神詢問。
任舞說,“不請我上去喝杯茶?”
陳又迷之表情,逗我。
任舞哈哈大笑,“逗你的,我跟你下來,是不喜歡車裏的氛圍。”
陳又心說,我還以爲你心比天大,無所謂呢,他拿出皮夾,給任舞二百,“這地兒好打車。”
任舞接過錢,“謝謝你,進組的時候還你。”
望着少年穿過馬路,往小區裏走去,任舞把錢拿到鼻子那裏嗅嗅,她閉上眼睛,将一張一百的放平在手心裏,另一隻手從下往上的摸過,無聲的笑了笑。
陳衛東在客廳讀報紙,練練腦子,怕自己哪天又不能說話了,遭罪,他剛讀完一篇報道,兒子回來了。
陳又進門檢查,看老爸有沒有背着他吃了什麽不能吃的,确定沒有後,他咧嘴笑,給獎勵,“今天表現不錯,過會兒給你做個肉末雞蛋羹。”
陳衛東唉聲歎氣,“爸能管好自己,你别天天學校家裏兩頭跑了,累。”
陳又說沒事兒,他去燒開水,回來給老爸捏胳膊腿,順便把事說了,這部戲跟公益廣告不同,不是同||志題材,即便是拍完了播出,爛的要死,街坊四鄰頂多覺得xxx家的兒子不适合拍戲,不會有那麽多閑言碎語。
陳衛東的腿麻,腳往下沉,他看着給自己揉一**一捏腳的兒子,“當年你報考電影學院的時候,爸知道,你是吃那碗飯的,早晚會走回那條路上去。”
陳又不信,“真的假的啊?那時候你知道?”
陳衛東一張老臉挂不住,吹牛逼的功夫退化,被兒子甩後面一大截,趕不上了,“爸想說的是,你想做什麽去做,但是不要冷落了人女孩子,算沒時間,微信電話必須不能斷。“
陳又咳一聲,“知道的。”
昨晚還炮了呢。
現在他像是在跟厲嚴搞地下情,龐一龍他們以爲他晚上回來了,老爸以爲他在宿舍,什麽時候兩方人馬一交流,那完了,他很難找借口圓過去。
要不然,讓厲嚴辦成女人,暫時在老爸這邊蒙混過去?陳又搓搓雞皮疙瘩,好恐怖,别吓自己了。
況且,誰見過有身高将近一米九,體格健壯,手掌寬大,手指骨節分明,有胡渣,站着撒尿的女同學?
陳又歎口氣,給老爸按捏了幾遍,去打掃衛生,把垃圾都倒了,給老媽的相框擦擦灰塵,“媽,你說我要怎麽辦呢?不如你托夢告訴我吧。”
相框上是黑白照,女人眉目英氣,眼尾上翹,眼角有顆痣,生的很是好看。
陳又抿抿嘴,“媽,說真的,你晚生幾十年,往大街上那麽一站,肯定會被星探發現,大紅大紫,戲多到接不完,成爲一代人心目中不滅的神話。”
他把抹布攤在垃圾簍裏抖抖,繼續擦灰,“我吧,其實對娛樂圈的升級并沒有多大興趣,是那個劇本太吸引我了,寫的很好,我看哭了。”
确切來說,是哭的不能自已,做夢還夢到了劇本裏的情節,是最後一個鏡頭。
執行死||刑的時候,學長被綁在床上,接受注||射,轉眼停止掙紮,陷入永遠的沉睡。
那段文字自動變成畫面,在陳又的腦海裏播放,反複不止,所以他做夢了,夢醒以後,更加堅定的要把這部戲拍好。
在家裏待到傍晚,陳又離家回學校,他不放心的叮囑老爸。
躺在床上的陳衛東一邊說啰嗦,一邊紅了眼睛,兒子沒長歪,很懂事。
陳又在小區對面的公交站台那裏看到一人,他沒看到臉,先認出那雙大紅色高跟鞋了,可不是今天第三次碰到的女人,任舞。
對方似乎壓根沒有離開。
陳又走過去,半蹲着問情況,“任舞?”
坐在長椅上的任舞擡起頭,她的臉色不太好,偏白,嘴唇也是,“陳又,是你啊,我總算見到一個熟人了。”
陳又問,“你沒事吧?”
任舞說自己隻是胃疼,想坐在椅子上歇會兒,一歇歇到現在,她慢吞吞起來。
陳又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見女人看起來好像很難受的樣子,“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吧。”
任舞說,“那麻煩你了。”
你也知道麻煩啊,老子還怕老龐誤會呢,真是的,眼睛看見了,也不好不管,陳又給龐一龍發短信,說任舞在他這邊,也把大緻情況說了。
龐一龍沒回,估計是手機不在身上,沒看到。
陳又剛要把手機塞口袋裏,手機響了,是厲嚴的電話,他要去接。
站台那裏有一截台階,任舞站在原地,像是得到什麽指令,踩在台階上的高跟鞋往前挪,突然因爲不穩,撲通一下跪到地上。
那聲音很大,站台的另外幾個等車的吓一跳,陳又聽在耳朵裏,都覺得疼,他把手機按掉,尋思待會兒再打給厲嚴,去把還跪着的任舞拉起來。
地上有血,陳又的眼皮跳跳,“這附近有醫院……”
任舞打斷他,“沒事,不用去醫院,我回去躺會兒能好。”
陳又的嘴角抽了抽,卧槽,這麽牛逼?大姐,你腿上正在流血哎,躺一躺能自動止血,痊愈?
叫了輛車,陳又把任舞扶進後座,他坐在前面,趕緊給厲嚴打電話,快通的時候又給掐了,女人大多都是心思細膩,萬一被任舞發現什麽,那麻煩了。
深思熟慮過後,陳又給厲嚴發短信解釋,還加了個麽麽。
兩個紅綠燈過去,他才收到厲嚴的回信,不麽。
瞪着眼睛把那兩個字一筆一劃的看完,陳又氣的鼻子冒煙,等着,回去看你麽不麽。
到目的地,任舞進樓道前,讓陳又上去坐坐。
陳又沒上去,他才不給自己找事呢,隻是在電梯門關了後給龐一龍打電話,這回一打通了,“老龐,我給你發的短信看到沒啊,任舞的腿受傷了,你過來看看吧。”
龐一龍很快趕過去,“怎麽樣?”
陳又說,“流了不少血,她不去醫院。”
龐一龍抓着陳又的手臂,“不是,我是問你,你有沒有哪兒受傷?”
陳又說,“我沒有,我能受什麽傷啊,是你女朋友跪到地上去了,我在邊上站着,沒來得及扶,你不會怪我吧?”
龐一龍吐出一口氣,“那好。”
他露出一口白牙,“别多想,我不會怪你的。”
陳又往後面的公寓樓指指,“你不上去看看任舞嗎?”
“她能自己走進家門,說明腿上的傷不嚴重,”龐一龍說了句奇怪的話,“她沒那麽簡單。”
陳又不明白,“什麽意思?”
龐一龍揉揉陳又的頭發,“一時半會兒我還搞不清,等我搞清楚了,再告訴你。”
還搞神秘呢,說了等于沒說,陳又拍開他的手,操,出門前好好捯饬過的,爲了在厲嚴面前美一美,現在好了,特麽的成雞窩了,“任舞身上噴的香水味兒真難聞,你給她買好點兒的吧。”
龐一龍古怪的說,“什麽香水味?我沒在她身上聞到過,我給她買過一瓶,她說不用那玩意兒。”
陳又的心裏閃過一絲怪異。
任舞撒謊,龐一龍撒謊,他的鼻子撒謊,隻能是這三種情況了中的其中一種。
龐一龍攬着陳又,“這車怎麽樣?”
陳又瞧一眼,“酷。”
龐一龍把陳又往車裏一推,關上車門,繞到另一邊坐進去,“下午剛到手的,鑰匙還熱乎着呢,你是除外之外坐這車的。”
陳又把安全帶系上,“那真是我的榮幸。”
龐一龍呵笑,“樂吧。”
樂毛啊,我男人心眼太小,我挂個電話,他連麽都不跟我麽了,現在我都不知道回去要怎麽搞,陳又煩的,“去哪兒啊?”
龐一龍說,“我拿這些年存的壓歲錢盤下了個酒吧,帶你去看看。”
會走路以後,沒收到過壓歲錢的陳又不想說話了。
酒吧在xx路,裏面燈紅酒綠,五光十色,低音炮轟的人頭暈目眩,放眼望去,都是來放松的男男女女,生意很好。
龐一龍是新老闆,擺出的架勢跟在陳又幾個哥們面前不同,還沒畢業有了社會精英的範兒,到底是大企業的公子哥,被富裕的家庭背景熏陶過。
他長的英俊,舉手投足間很豪放,硬氣十足,很受女人們青睐,剛來玩的風生水起,坐穩了渣男的寶座。
陳又懶的說什麽,哥們之間,管太多不好了,影響兄弟感情,他喝了半杯酒,吃了點水果想走,心裏跟貓抓了似的,實在是很想那個男人。
龐一龍甩開幾個妹子過去,“你回宿舍?”
陳又說回家。
龐一龍支着頭,腕部用力,看着酒杯在手中轉圈,“柚子,都大三最後一年了,我才發現你撒謊的技術一流。”
陳又的心裏咯噔一下,不好,老爸跟老龐有微信聊過。
所以,他暴露了?!
龐一龍從口袋裏摸出一盒t,千言萬語都在這裏頭了,“我常用這牌子,信得過,不會有漏氣的,你記得用。”
陳又,“……”
他咕噜吞口水,半響說,“你别告訴我爸。”
龐一龍問爲什麽,“你爸高興還來不及呢。”
陳又認真的說,“他不能太激動。”
龐一龍把酒杯往吧台上一扣,“行,我不說。”
陳又長舒一口氣,“那我走啦。”
龐一龍拿手指在t上面戳戳,“這個。”
陳又抓了塞口袋裏,被龐一龍叫住,“開房不是長久之計,還是租個房子劃算,有需要告訴我。”
他轉過頭,豁出去了,“老龐,其實我是gay。”
龐一龍沒聽清,周圍太吵了,“你說什麽?”
清清嗓子,陳又大喊,“我說我是gay!”
附近的人都刷地看過去。
龐一龍好半天才罵了聲,他跳下高腳椅,三兩步沖到陳又面前,“……操,胡說八道什麽呢,趕緊找你女朋友玩兒去吧。”
陳又唉聲歎氣,哎,說一遍,當是玩笑,說兩遍,還那麽以爲。
難道他直||男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了?
陳又坐了趟公交,再打車,便宜點,他到厲嚴那兒,管家在門外侯着,邊上還有兩個傭人。
稀奇了。
天黑下來,管家那頭白發特晃眼,陳又多嘴問了句,“是遺傳的?”
管家說,“染的。”
呵呵,真逗,長出來的頭發都是白的,怎麽染的呢?當我沒染過頭發?陳又撇撇嘴,“噢,挺有個性。”
管家說先生還沒吃飯。
陳又問道,“來福呢?吃過了?”
管家說也沒有,“狗糧沒動,來福不喜歡吃。”
陳又讓換一個口味,他去看過來福,再去看來福的爸爸。
書房裏,厲嚴在電腦前看什麽東西,聽到敲門聲,他便關上電腦出去。
門一開,陳又伸出雙手,摟住男人的脖子。
是昨晚的那個香味,厲嚴的身形微滞,他低頭親親少年,“下樓等我。”
陳又剛要轉身,手被抓住了,他見男人用一種詭異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手,跟着去看,不由得一驚。
左手的小手指邊緣有血,上面沒傷口,怎麽弄的?
陳又說,“可能是任舞……”
他的話沒說完,男人拿出帕子,重重擦掉他手上的血,将他推出門外。
半小時,一小時,倆小時,書房裏的人都沒出來。
陳又随便吃了幾口飯菜,上卧室等着,總覺得從昨晚開始,厲嚴不對勁了。
先是莫名其妙的發狂,自殘,把衛生間搞的血迹斑斑,後半夜不睡覺,躺陽台抽大半包煙,今晚又把自己關在書房。
“怎麽了這是……”
陳又有點擔心,不會是病情加重了吧?并發症?他猶豫着要不要給林傅行打個電話,不過對方是寵物醫生,厲嚴不是小貓小狗。
默默地做了個禱告,陳又去開筆記本,前幾天從宿舍拿過來的,大家都在投簡曆找工作,遊戲沒得玩了。
他平時不會整理電腦,出問題了,重裝系統,幾個盤是不動的,也不去戳,裏面不知道放了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在桌面上點了十幾下刷新,陳又無所事事,去開貼吧,刷一刷去。
刷的眼皮打架,陳又還是沒見厲嚴回來,他不知不覺的睡着了,醒來是在第二天,還是在桌上趴着。
也是說,厲嚴一晚上都沒回卧室。
睡姿不對,陳又渾身酸痛,他去敲書房的門,聽到管家說,“先生很早出門了。”
“……”
陳又抓抓頭發,搞什麽都行,希望别搞事情。
之後的一周,陳又都沒見到厲嚴,爲什麽呢,人出差了,電話短信都沒有,妥妥的是要分手的節奏。
在這感覺要有大事發生的不安之中,《第五個世界》開拍了。
陳又是這麽想的,他是新人,任舞也是,所以倆人是在同一個起跑線上,一起蹦蹦跳跳的往前,哪曉得對方都能飛起來了,清純調皮可憂郁什麽都會,導演一喊開始,馬上進入狀态,每次都是因爲他ng。
演技被完虐,老尴尬了。
胡爲帶過很多藝人,其中有影帝,影後,連他都發出贊歎,“任舞天生是一個演員。”
應該換個說法,好像每一種情緒在任舞那裏,都會對應一套精準的數據,她表現的非常完美,毫無偏差。
陳又說,“我呢?”
胡爲說,“你天生是個人。”
陳又,“……”
胡爲給個棒槌,再給個糖果,“現在的投資商是厲哥,他不差錢,隻要是他投資的,你是演砸十幾二十部,也不會有事,放心吧。”
陳又拒絕吃這顆糖,怕塞牙。
半個月後,拍攝進度順利推進,陳又跟任舞沒有過任何身體接觸,即将迎來劇本裏寫的一次床||戲。
不過是拉燈的,是倆人躺到床上,陳又翻身壓住任舞,被子動動,下一個鏡頭是窗簾拉開,天亮了。
陳又的身體飾演着學長,内心是任舞演的學妹,他總是抑制不住的去揣摩那個角色。
而且還感同身受,也不知道是什麽鬼。
陳又脫掉身上的襯衫長褲,全身剩一件黑色四角褲,有工作人員吸氣,女的算了,男的幹嘛也盯着看?
他一臉黑線的躺進被子裏,任舞也進去,一件吊帶睡衣,白的。
這場戲是倆人睡覺,沒必要清場,所以大家都在各個角落看。
陳又翻身,手肘撐在兩邊,他看着任舞,幻想是一塊背景。
攝像師在找角度,讓這個鏡頭播出的時候,看起來是真的壓上去了,他向監控器比ok的手勢。
胡爲滿頭大汗,行了吧,導演,我怕厲嚴削我。
導演也怕,讓這條過了。
場務喊話,周遭亂起來,挪凳子喝水說話,走路拆零食,什麽聲音都有。
陳又坐到床邊,今天他還有兩個鏡頭要拍,一個是到車行問行長自行車零件的事,還有個是他殺||人,都不用跟任舞對戲,他輕松多了。
任舞忽然說,“你的身材不錯。”
陳又差點被口水嗆到。
任舞說不逗他了,“你最近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怎麽,跟女朋友吵架了?”
陳又說,“吵個屁啊,人都見不着,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任舞的表情似是變了一下,“是嗎?跑了啊……”
她見少年看向自己,噗的笑起來,“肯定是你把人惹生氣了,你們男的神經大條,注意不到。”
陳又無力反駁。
沒多聊,任舞去化妝室補妝了,陳又穿上衣褲,到小馬紮上放空。
不多時,胡爲過來,把手機遞過去,“你手機響了,是厲哥的電話。”
陳又立即離開小馬紮,找了個安靜點的地方,“厲先生,您回來了?”
那頭有喇叭聲,厲嚴在車裏,“我晚點會到劇組。”
陳又問,“事情忙完了嗎?”
厲嚴說,“快了。”
那是還沒有搞定,陳又剛想說什麽,他瞥到拐角的一點紅色,挂了電話過去,沒有人。
劇組今天穿紅衣服的,隻有任舞吧?
陳又按按太陽**,他的抑郁症好不好也不清楚,自己覺得沒事,醫生說他有事,務必堅持吃藥,配合治療,這樣才能早日康複。
現在弄的,陳又都不相信自己了。
另一邊,任舞在休息室補妝,鏡子上憑空出現一行代碼,她的嘴唇動動,代碼變成文字:叮,是否接受版本更新?
任舞:接受。
鏡子上的字消失,變成另外一行:叮,更新完畢,添加一鍵殺毒功能,深入掃描功能。
休息時間一過,又要開始忙活,這回是分開拍。
車行是搭的,像那麽回事,陳又用這個景,任舞要去手機大賣場賣手機,是劇組包了xx賣場一樓的某個店面。
“陳又,明天見。”
陳又在跟演行長的演員對台詞,随口說,“明天見。”
那演員說,你們小年輕的感情真好,還說我看你們共同話題好多,都是誰誰誰的歌迷。
總之很八卦。
陳又笑笑,叔,咱能好好對台詞不?他一轉頭,發現胡爲在對自己使眼色,得,他家那位來了。
走廊上,任舞在跟經紀人說着什麽,還帶點情緒,她似乎是有不滿。
經紀人一邊說,一邊看球,這麽好的條件,沒理由不火,他想不通,帶的這女人爲什麽不願意靠身材帶熱度。
這是真材實料,不是後期加工的,稍微搞點新聞,能紅起來。
有腳步聲由遠及近,迎面過來一個男人,西裝革履,他單手插兜,面無表情,周身氣場強大,唇上卻沒多少血色,像是大病一場,尚未痊愈。
任舞的腳步一停。
經紀人看清來人,立馬收起臉上的所有情緒,恭敬的喊,“厲先生。”
厲嚴沒停,長腿邁開,和他們擦身而過。
任舞垂下眼睛,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麽,或者是……在幹什麽。(83中文.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