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欽啪嗒按動金屬打火機,抽一口煙,“跟我說說,你夢到了什麽?”
幹嘛呢這是,我平時做夢,也沒見你這麽關心過啊,陳又的眼神躲閃,心虛,他咳兩聲,臉不紅心不跳地胡編亂造,“是夢到了可怕的東西。”
常欽的面部被煙霧遮蓋,“可怕的東西?”
陳又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冷戰,說是啊是啊,“太可怕了,還好隻是個夢。”
他一邊說着,還一邊抱緊自己,搓搓胳膊,再往男人懷裏蹭,努力表現出受到驚吓的樣子。
常欽的眼眸微微一眯,随口問道,“是什麽東西,讓你怕成這樣?”
陳又吹口氣,把飄過來的一團煙霧吹掉,他很機智,想看清男人的臉,根據表情走下一步。
結果臉是看清了,但是男人面無表情,簡直堪比恐怖片裏的大佬,随時都會撕碎他。
半響,常欽輕笑出聲,嗓音混濁低沉,“怎麽不說了?”
陳又要哭了,說什麽啊,我還不是怕你搞死我。
你是不知道,你不搞事情的時候,既溫柔,又霸道,一搞事情,整個是一變||态。
常欽擡起一隻手,蓋在青年額前的碎發上面,揉了揉說,“老婆,要乖,嗯?”
卧室突然安靜。
陳又受不了這種毛骨悚然的氣氛,他投降,丢掉自己蹩腳的演技,索性實話實話,反正伸脖子是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他這點小伎倆,根本不夠看。
“我撒謊了,其實我夢到了一個男的。”
常欽抽着煙,似乎并不當回事,“哦?”
陳又不敢看男人的面色,長痛不如短痛,所以他閉上眼睛,一口氣說,“那男的背對着我,我以爲是你,撲上去了,他一轉身,我發現不是。”
常欽問,“認識?”
陳又把頭搖成撥浪鼓,“不認識。”
常欽拿掉煙,在床頭櫃的煙灰缸裏磕一下煙灰,“長什麽樣子?”
陳又猜不透他男人是什麽心思,不曉得是真的随意,還是在打着什麽主意,“眼睛細長,臉上有顆痣,頭發全都梳到後面,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打着領帶。”他默默補了一句,好帥,好高,好冷。
常欽掐掉煙,壓上青年的嘴唇,動作熱切又激烈。
猝不及防的,陳又吸了一把二手煙,吃掉男人嘴裏的煙味,他半眯着眼睛,被親的有些暈眩,想喊停的,又不想。
窒息感如潮湧,來時兇猛,褪去卻很緩慢,一點一點的磨着腦子裏的某根弦,陳又來不及喘口氣,身旁的男人已然翻身欺上來。
深更半夜的,也不曉得哪來的興緻,高亢的不得了,異常興奮。
陳又急急忙忙的在心裏呼叫系統,“老四,小||菊||花||藥膏給我來幾支。”
系統說,“沒貨。”
陳又嗚咽,“那怎麽辦,我很怕疼,我男人好叼,我承受不來啊。”
系統過了會兒說,“最後一支。”
一支也比沒有好,陳又感動的稀裏嘩啦,“我知道你還是我的,晚安明天見。”
系統隐身了。
陳又不擔心跟他男人搞事情的一幕會被系統看到,對方說過很多次,眼睛以下的内容全部屏蔽,他一開始老是不記得,現在沒忘。
夜深了,已經過了淩晨兩點,别墅外面寂靜無聲,卧室裏,周遭浮動的每一顆塵埃都在|暧||昧|的|纏||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緊緊||交||纏|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
常欽看時候差不多,去拿了他自制的淘米水喂陳又,那是獨家秘方,比普通的淘米水要稠幾分,營養豐富,具有美容和助眠作用,還容易消化。
一個喝,一個喂,時間流逝的忽快忽慢。
常欽喂的急了,陳又搖頭,往後躲,吞咽下去了再接着喝。
大晚上的吃東西,已經成了陳又的一種生活常态,他習慣了來兩口,不過今晚他男人喂的有點多,一湯勺喂完,又是一湯勺。
到最後,陳又都喝趴下了。
床上不小心沾了一點淘米水,常欽拿紙巾擦掉,去洗手間洗手。
陳又吃飽喝足,按理說,是該犯困了,好好睡一覺的,但是他躺下來,滿腦子都是夢裏的那個人,奇怪的是,一兩碗淘米水的功夫,他竟然已經記不清那個人的模樣,身材,穿着,像是有某個存在在搞破壞,強行要抹掉那個夢。
但是,陳又還記着一顆痣,和一雙鳳眼。
那兩個樣仿佛是抹不掉的印記,不知不覺中,深刻在了他的記憶裏。
眼睛很像秦大佬,一樣的鳳眼,眼型細長,淩厲寒冷,讓人不敢逼視,他不記得夢裏那人長什麽樣子,卻記得那顆痣在對方的左邊臉上,長的剛剛好,非常好看。
陳又抓抓頭,眼睛閉上,又睜開,卧槽,真特麽的見鬼了,那雙鳳眼和痣記的好清晰啊。
清晰到什麽程度呢,感覺算是回到現實世界,把任務世界的所有經曆都忘了,精神出問題被關療養院,但隻要讓他碰到有那種眼睛,臉上長痣的人,能一眼認出來。
陳又拍拍臉,不要想了不要想了,睡覺吧,明天醒來,肯定會忘了。
夢嘛,也不是什麽新奇的玩意兒,每個人都做,無論是多麽恐怖可怕的噩夢,還是多麽幸福的美夢,很快都會想不起來的。
常欽回到卧室,在衣櫥裏拿了幹淨的小褲子丢給陳又,“換上再睡。”
陳又在被子裏摸出自己之前穿的那條皺巴巴的,直接給丢到床尾,抓了常欽拿的塞被子裏捂捂,他一擡頭,想罵人,卧槽,褲子有什麽好看的啊?
常欽不那麽覺得,他看的津津有味,還聞聞,笑着說,“你少吃羊肉,上火了。”
陳又,“……”
能這麽優雅的幹出變||态的事,也是一種本事。
常欽再躺回床上,心情很不錯,他伸過去一條手臂,把青年撈到懷裏,手掌摩||挲着對方的肩膀,“以後有事,都可以跟我說。”
陳又心說,我不想瞞你,我有限制的,好多東西都不能說。
片刻後,陳又翻個身子,腦袋枕着男人的胳膊,這麽近距離的看,真心帥的沒話說,雖然他腦子裏的記憶挺亂的,但他還是可以記得,對方的臉沒醜過,顔值一直在線,還高出平均水平一大截,别人開挂都趕不上。
常欽的眼皮沒有睜開,“還要?”
陳又翻白眼,哥哥,你難道不曉得自己天賦異禀麽?一次的時間抵普通人十幾次,咱倆再來一次,天都亮了。
他不想睡,去捏男人的喉結玩兒,力道很輕的,“你在上看過沒有?比較常見的現象是,男的一次隻有幾分鍾,你怎麽會那麽長時間啊?”
常欽的喉結滾動,把青年的手捉住,放被子裏,“我不是普通人。”
陳又哼哼,“那你是什麽?”
常欽在他耳邊低笑,“我是你男人。”
陳又抽抽嘴,很不服氣,“你要是那麽說,我也不是普通人,爲什麽我每次連一分鍾都沒有?”簡直心酸,過山車的速度都趕不上他,刷刷刷,沒啦。
常欽沒有說話,隻是長歎一聲,意思明了,略表同情。
陳又氣的瞪他一眼,“睡覺!”
睡了一覺醒來以後,陳又還記得夢裏的那雙鳳眼,和一張模糊不清,痣卻非常清楚的臉,奇了怪了,他喝粥的時候,都有點走神。
常欽叫陳又吃鹹鴨蛋,“想什麽呢?”
陳又用筷子戳一塊蛋黃吃,嘴裏嘟囔,“還不是昨晚那個夢。”
常欽給他把袖子卷起來些,“怎麽?”
陳又打了個哈欠,“沒什麽啦,我是覺得,臉上有顆痣挺好看的,我也想去弄一個。”
常欽勾唇,“你不是有嗎?眼角。”
陳又一愣,半天才明白男人說的是現實中的他,也是哦,他有的啊,是位置不咋地,名字更不咋地,叫什麽淚痣,聽起來自帶憂郁氣息。
天知道他這個人最缺的是憂郁。
哎呀,這麽一說,他跟夢裏那個人挺有緣的嘛,臉上都有痣,八百年前不是一家,八百年後沒準是。
今天的天氣不好,冷飕飕的,疑似又要下雪。
雪壓枝頭,頑皮的鳥雀故意飛過去,用自己的鳥爪子往上面一踩,樹枝彎下去幾分,撲簌簌掉下來一撮白雪。
上午,陳又窩在搖椅裏,懶洋洋的擡着眉眼,看他男人擺||弄一幅字畫,是對方昨兒個親自執筆畫的,他磨的墨,畫中是一隻大黑鳥,毛色烏黑漂亮,眼睛有神,且靈動,栩栩如生,一旁還提了一首詩。
鳥是常欽畫的,詩是陳又提的,夫夫合作,搞了好幾幅畫。
陳又的腦袋搭在肩膀上,“歪了。”
常欽于是把畫往左手邊移動,确定正合适後,固定在牆上,繼續去挂另一幅。
陳又抖着腿哼歌,也不曉得他的任務進度怎麽樣,上次系統說是數據癱瘓了,之後不了了之,他瞧着男人的背影,在心裏問系統,“數據修複好了沒有啊?”
系統是一成不變的機械音,有種情緒不怎麽高的錯覺,“還在癱瘓中。”
陳又着急的問,“那我怎麽辦?”任務進度也看不到,他現在極度懷疑,自己可能已經完成任務了,畢竟常欽他,連他的一片頭皮屑都,而且的深沉。
系統一個字,“等。”
陳又抓了把核桃吃,“搞定這個任務,我能回家嗎?”
系統說,“按規則,不能。”
陳又摸摸毛,“我的老四啊,别這樣嘛,規則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要這麽公事公辦,很沒有人||性的,通融一點撒。”
系統說,“撒不了。”
陳又,“……”
系統說,“多禱告,主會保佑你。”
這是系統的大姨爹不打算走了,要長住?一天比一天陰陽怪氣,搞不懂,陳又把手裏的碎核桃往嘴裏塞,算了,他還是指望着他家男人吧,有大金人,還着他,肯定會爲他着想的。
聖誕節前一天,一輛車停在别墅外面,下來兩個穿着藍色制服的員工,他們從車裏搬下來一棵聖誕樹,很大,上面挂滿星星之類的小挂件。
聖誕樹放置在花園,閃亮的連鳥雀們都晃眼。
陳又從客廳出來,把上買的一些小玩意兒挂樹上,其中一個小布包裏面裝着一對戒指,等着常欽來拆。
戒指是銀的,不是陳又小氣,他沒有工作,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常欽給搞定,零花錢可以說有很多,也可以說一毛沒有,全看他要多少。
買戒指的錢是陳又跟常欽打牌,憑真本事赢的,不是伸手要的,他暗搓搓注冊一個号,下訂單,生怕被對方發現。
在上一個世界,主任幹過這事,對戒是精心設計過的,裏面有他們相識的日期,是第一次在金色的包廂遇見大佬的那一天,後來任務完成離開,戒指沒帶出來。
陳又也想幹一次,給喜歡的人一個驚喜,那感覺一定很好。
思緒回籠,陳又看看聖誕樹,眼尖的捕捉到了一個白色的角,他從樹裏扒拉出來,是個純白的卡片,上面有個小人,很抽象,所以旁邊有個箭頭,标注着三個字:智障陳。
字迹工整,是打出來的,不是手寫。
這不是重點,智障陳是什麽鬼東西啊?陳又一臉卧槽,他拿着卡片去找他男人,要動家法。
二樓,常欽在打電話,不知道另一頭是誰,他壓着唇角,下颚緊繃,眉間有戾氣,聽到上樓的腳步聲,結束了通話。
找到人,陳又把卡片翻過來,給對方看。
常欽将卡片拿到手裏,開口問道,“要我給你寫東西?”
陳又扯一下嘴皮子,哼哼,寫什麽,你往聖誕樹裏丢個卡片算了,好歹寫個聖誕快樂,老婆我你啊,你呢,在那上面畫個小人,邊上還寫智障陳三字,你這是幾個意思?要跟我散夥,還是怎麽着?
常欽捏一下陳又的後頸,“豬,别哼了。”
他把卡片翻了一下,“聖誕樹到了吧,乖,去拆禮物。”
随意的瞥一眼卡片,陳又的眼睛瞪大,見鬼了似的把卡片舉到眼前,盯着左看右看,别說小人了,連一個字都沒有,幹幹淨淨的,白的他頭暈眼花,懷疑人生。
這世界是靈異區,鬼很多,無處不在。
陳又吸一口氣,盡量若無其事的把卡片塞口袋裏,轉身往樓梯口那裏走,背後響起男人的聲音,“卡片給我。”
他吞一口唾沫,扭頭問,“幹嘛?”
常欽邁步靠近,手伸進陳又的口袋裏,用兩根手指把那張卡片||夾||出|來,“給你寫聖誕祝福語。”
陳又怕卡片上又冒出什麽詭異玩意兒,他要去搶回卡片,“你直接跟我說行了。”
常欽低頭,在陳又唇上親親,“聽話。”
陳又眼睜睜看着那張靈異的卡片被他男人拿走,怎麽回事,心裏好不安,感覺要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他搓搓手,在原地蹦蹦跳跳,要不問系統?還是别了,他怕受到影響,自己的大姨爹也來了。
書房裏,常欽靠着椅背抽煙,卡片放在桌上。
一根煙燃盡三分之一,常欽将卡片拿起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眸半垂,漆黑的瞳孔裏閃過什麽,快的肉眼難以捕捉。
原本空白的卡片上慢慢浮現黑色的線條,字迹,一一還原。
卡片上除了一個小人,标注的智障陳,左下角還有一個金色的印章,是司。
常欽抿直的兩片唇一點點彎了起來,弧度令人悚然,他冷笑一聲,把卡片丢進煙灰缸裏,将煙頭按上去,卡片上燒出的窟窿越來越大,最後隻剩下一堆灰燼。
聖誕樹前,陳又默默的做了個禱告。
——萬能的主啊,我是你最忠誠的孩子,我希望世界和平。
常欽下樓時,看到青年在廚房切蘋果,他過去看看,全切成了小塊的。
見男人眼神詢問,陳又說,“今晚是平安夜,鳥雀們也過。”
常欽挑眉,“跟你說的?”
“我不是經常做鳥麽,聽它們說的啊。”
陳又給男人喂了一塊蘋果,“有個事要告訴你。”
他笑眯眯的,很得意,“那些鳥雀們以前都把你當男神,現在是我。”
常欽搖搖頭,“眼光倒退了。”
陳又,“……”
他把男人的脖子一勾,生氣地吃掉對方嘴裏還沒咬的蘋果。
常欽的眸色微暗,拿一塊放嘴裏,他微微彎下腰背湊近,面部帶笑。
陳又把厚顔無恥般湊上來的臉推開,一邊玩兒去。
常欽歎口氣,幾下吃掉蘋果,手插着兜跟在青年屁股後面,“拆到我給你的禮物沒有?”
陳又說沒拆呢,“過會兒拆。”
他端着裝滿蘋果的大碗出去,擱長椅上,不多時,有一隻雀斑鳥飛過來,啄走一塊蘋果。
陳又認得,那是綠茶婊鳥。
有些天不見,瘦了,看來是減肥成功了。
雀斑鳥憑借自己的個人魅力,打敗幾個競争對手,将鳥王迷的團轉,它現在是王後。
鳥王上别處微服私訪去了,這裏是雀斑鳥負責,它開了個頭,後面的鳥雀都排隊,一隻一隻飛去拿蘋果。
陳又一扭頭,看到男人從聖誕樹上取下一個布包,是他裝戒指的那個。
樹上挂了好多,竟然能一擊即中,這手氣,過年不搶紅包是對不起自己。
常欽打開布包,看見了裏面的戒指,他的神情愣怔。
陳又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大概是傳說中的小鹿亂撞?
他舔舔發幹的嘴巴,臉很燙,老夫老妻了,搞這一套也害羞。
“戒指的尺寸是我偷偷捏你的手指估計的,你試試看合不合适。”
常欽擡眼,目光溫柔,“合适。”
陳又一愣,“不試知道?”
常欽把大一圈的戒指戴無名指上,不緊不松,剛好。
另一枚戒指圈住陳又的手指,也是非常契合,如同拿尺子測量過。
他咂嘴,在上買這玩意兒前還擔心退貨問題,敢情是自己想太多。
一番感動完,倆人抱一塊兒麽,四目相視,又去麽。
好,是這個時機!
陳又抱着男人,心裏怎麽想的,嘴上怎麽說,也沒那個腦細胞去加修飾詞,搞的華美一些,文藝一些。
“小時候我在田裏救過一隻受傷的小鳥,長大後我對鳥類有着迷一樣的喜。”
“從前我隻喜歡看鳥雀飛,不喜歡被鳥雀啄,現在我還是那樣,不過我喜歡你家裏養老的那隻大黑鳥,喜歡它啄我,隻喜歡被它啄。”
這話夠真摯,夠直白了吧,絕對的原創,獨一無二,不是在上找的,也不是從電視裏摳出來的台詞。
陳又說完有史以來最長的一次表白,他喘口氣,好緊張啊卧槽,希望男人不要再以爲他喜歡看動物世界,他對獅子老虎那種大家夥真的不起來。
常欽糾結的是某個點,“我養的那隻鳥黑嗎?”
陳又說,“反正不白。”
常欽,“……”
陳又拽他,說,“顔色無所謂的,重要的是體型,你養的那隻鳥雀是我見過最……”
常欽睨他一眼,“你見過很多?”
陳又嘴角的笑容僵硬,“我說實話,你會不會打死我?”
常欽微笑,“不會。”
陳又撒腿跑,“你當我傻啊,我才不上當呢!”
常欽的太陽**跳動,“給我回來。”
陳又頭都不回,“不要——”
他人已經跑出鐵門,還是被抓回别墅,在一通威逼利誘之下,交代出一個驚人的數字。
完了完了完了。
陳又在心裏抽打小變||态,大一那會兒知道自己不是個正經的東西以後,他幹的事不正經了。
隻要沒課,陳又去各個宿舍樓,教學樓的廁所轉悠,他還上澡堂去。
去那地方,不能光看不洗澡吧,所以去的次數多,水卡用的快,每次去沖錢,大叔都用一種“哎呀小夥子,别人用生命在玩,你是用生命在洗澡”的怪異眼神看他。
閱盡千帆,陳又有種疲憊感,想找個港灣停靠,他男人出現了。
客廳的氛圍不怎麽好。
常欽扶着額頭,一副受到驚吓的樣子。
陳又湊近點,擔心的問,“沒事吧?”
常欽笑道,“好的很。”
陳又,“……”誰信,你身上都開始冒黑氣了。
他往邊上挪。
常欽的語氣非常溫和,“以後還看嗎?”
陳又使勁搖頭,“堅決不。”
常欽放下手,把人拉到自己懷裏,“除了看,你還做過什麽?”
陳又說,“沒有了,真的。”
常欽問道,“碰過?”
陳又心虛。
常欽面無表情,“幾次?”
陳又掰掰手指頭,兩個手都數不過來。
這尴尬了。
常欽阖了阖眼,突然笑了起來,“真好奇大學時期的你。”
“是一吊絲。”
陳又呵呵,哥你别這麽笑,我慎得慌。
常欽輕歎,摸了摸青年的頭發,“你這腦袋瓜子裏都裝的什麽?”
陳又脫口而出,“你,還有你家的八哥。”
常欽頭疼,他老的詞彙太多,異于常人。
陳又抓着男人的手玩,一圈圈的轉着那個戒指,他說,“我喜歡你。”
常欽的耳朵紅了。
飛到陽台的鳥雀們正在吃蘋果,一大把的狗糧朝它們撒過來,把它們淹沒。
聖誕節當天,陳又跟常欽出門,到d市的古鎮玩去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國内的年輕人也把聖誕節歸爲重要的一個節日,吃吃飯,逛逛街,買買東西,打||個||炮,那完美了。
古鎮好熱鬧,吃的喝的玩的,花樣繁多。
有一對十指相扣的情侶走在前面,陳又跟常欽走在後面,靠長腿,情侶圍巾,和同款衣服褲子取勝。
滿大街都是秀恩的,當衆打||啵,摟摟抱抱,膩膩歪歪,什麽樣的都有。
來啊,看誰先惡心死誰。
人太多了,陳又都沒敢把戴了戒指的手拿出來,他好怕戒指被偷,價格不貴,意義大啊。
還是要防着點的,畢竟有妹子在聽歌的時候,手機都能被偷,一切皆有可能。
這年頭,心大的不一定會倒黴,但是倒黴的,一定是心大的。
逛了一個多小時,常欽的眉頭打結,帶陳又離開髒亂嘈雜之地,去了附近的餐廳。
大概是老天爺看陳又最近的表現不錯,給他安排了一出戲,當做飯前的開胃菜。
出場的演員有不少,群演不說了,說說主演,有三個。
一個是程明天的□□張志,一個是陳又那次做的支線任務,幫忙做決定甩掉渣攻的弱受齊瑞,一個是程明天。
這三人裏頭,齊瑞看似是最突兀的,很有可能是根□□。
陳又伸着脖子,透過玻璃窗看,臉都快貼上去了。
街對面,張志跟公司的幾個同事一起下館子,他剛來,知道同事之間的一些利害關系,這頓是他請的。
大家都喝了不少,張志的酒量最好,所以他出來的時候,腳步沒飄,人也清醒。
齊瑞走在旁邊,沒留神,被迎面過來的中年人給撞了,張志離他最近,伸手去扶。
這一扶,剛巧被不遠處的程明天看到,事情搞起來了。
程明天是跟會所的人來做生意的,顧客是個肚子上有幾層遊泳圈,滿臉油光,比他爸年紀還大的老男人。
他做完生意,隔夜飯都吐了出來。
本來打算找個地方睡一覺,晚點上酒吧玩玩,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斷了聯系的張志。
程明天反應過來,他已經走到張志面前,一巴掌扇在齊瑞臉上。
齊瑞被打懵了。
幾個同事的酒也醒了一半,他們面面相觑,怎麽了這是?
張志滿臉憤怒,“你發什麽神經?”
程明天嘲笑,“我說你怎麽把号換了,人也找不着了,原來是搞到别的了啊。”
他輕蔑的打量齊瑞,“這位大叔,你看着營養不良,又瘦不拉幾的,吃得消嗎?張志的需求量可是很大的。”
齊瑞的臉色發白。
幾個同事看看搖搖晃晃的齊瑞,眼神恐怖的張志,簡單漂亮的陌生少年,明白了什麽,表情都很厭惡。
原來新來的兩個同事全是同||||性戀,真惡心。
張志深呼吸,看來要換公司了,他愧疚的掃一眼齊瑞。
齊瑞的半邊臉上有手掌印,他有所察覺,對張志回了個“沒關系”的眼神。
性格使然,齊瑞不會在大街上失控,他甚至不想多待。
這短暫的一兩秒,被程明天抓到了,他欲要再出言諷刺。
見狀,張志揪住程明天的衣領,大力拽到一邊。
“說吧,找我幹什麽?”
程明天抓着張志的手,“我很想你,你想我嗎?”
他從來沒用輕柔的語氣面對張志,也沒說過這種暧||昧的話。
這是第一次。
張志死死盯着少年,半響說,“程明天,你還是沒有長大。”
程明天的臉色難看,長大長大,去他||媽||的長大,爲什麽一個個的都那麽說,你們有爲我想過嗎?
我根本不想長大,長大太痛苦,太絕望了。
“張志,你陪我長大,好不好?”
張志無動于衷。
曾經他是這麽想的,少年不懂事,長大了好,所以他等着。
後來他才發現,少年不會長大了,因爲對方拒絕變的成熟。
沒有從男人那裏得到想要的反應,程明天的指尖發抖,他咬||唇,眼眸濕潤,“張志,我們重新開始吧。”
張志把少年的手扳開,平靜的說,“重新開始?你搞錯了吧,我們沒開始過。”
“明天,我不管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我都給不了你。”
程明天的臉扭曲了一下,垂着眼皮說,“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你。”
張志淡淡的說,“夠了。”
他捏住少年的下巴,“你撒謊的時候,從來不會直視我。”
程明天的身子僵了僵。
張志說,“你家裏發生那些事,你還是一點都沒變。”
程明天拽張志的手,被揮開了,他什麽時候被這麽對待過,當下丟掉僞||裝,暴露出真面目。
“那位的年紀比你大多了,病怏怏的,你也不怕把人搞死?”
張志連解釋都不想給,這個少年讓他陌生。
他一句話都沒說,隻是轉身離開。
程明天沖男人的背影喊,“張志,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沖到馬路上,讓車撞死!”
張志的身形頓了頓,腳步不停,“你随便。”
他跟齊瑞道歉,攔下出租車,跟對方一起上車走了。
程明天像個神經病一樣,站在原地又哭又笑。
這些天再怎麽難熬,他都撐過來了,心裏想着,還有張志。
隻要張志出現,他有百分百的自信,能夠讓對方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
有張志,可以幫他還債,這樣他不會是一個人了。
程明天喃喃自語,“沒了,什麽都沒了。”
可他還是不想死。
爲什麽會這樣,程明天無數次的問自己,他知道答案,是不想去承認,這是自食其果
餐廳裏,陳又收回視線,繼續吃牛排。
常欽什麽都沒點,喝白開水。
陳又邊吃邊說,“你相信世上有報應嗎?”
常欽說,“不信。”
陳又差點嗆到,“爲什麽?”
常欽放下杯子,後仰着靠在椅背上,雙手的指縫交叉,他沉默幾瞬息。
“不爲什麽。”
“……”
這回答,相當任性,陳又無話可說。
倆人沒回m市,在這邊的某個酒店訂了個房間。
外面比不上家裏,不衛生,他們也沒泡澡,簡單的沖洗了一下。
陳又說要給常欽吹頭發,“坐下。”
用的是訓小狗的口吻。
常欽坐椅子上,“真不用,我自己來行。”
陳又已經按了吹風機的開關,“平時都是你給我弄,我也想對你好。”
常欽的眼皮猝然一撩。
陳又學着男人,揉揉他的頭發,“要乖,嗯?”
常欽的面色漆黑。
吹頭發是個不用腦的活,陳又幾分鍾把事情搞完了。
他把男人的短發抓起來,“晚上我看到程明天了,聽說家裏挺慘的,是你幹的吧?。”
常欽淡淡的說,“我是一開餐廳的,沒那能耐。”
陳又說,“真謙虛。”
常欽笑了笑,“還好。”
陳又無語,他給他家不要臉的男人按着頭皮,以前沒少給老爸這麽按,非常熟練。
老爸每次都說,女兒是小棉襖,兒子是軍大衣,更厚實,更暖和。
陳又樂的不行,說老爸是想要女兒要不着。
從回憶裏出來,陳又醞釀醞釀情緒,“那次我差點出事,是程明天做的,我已經猜到了。”
常欽阖着眼皮,不否認,也不承認。
“我想不通,程明天怎麽進來的啊,還有那幾個人,他們難不成能變小?”陳又嘀咕,“你不奇怪嗎?”
常欽說,“想不通不要想,你本來笨,别再傻了。”
陳又,“……”
他湊到前面,“說真的,馬上要過年了,小偷很多,我覺得别墅不安全。”
常欽睜開眼睛,“别擔心。”
陳又心說,我不擔心不行啊,周圍沒個鄰居,那麽大的房子,我跟你,出個事,喊破喉嚨都沒人救。
“要不我們搬家吧?換個地方住。”
常欽說,“好。”
陳又咧嘴,在男人的鼻尖上咬一口,他突然睜大眼睛,“常,常欽,我好像在你的眼睛裏看到了數字。”
常欽面色如常,不見絲毫變化,“人的眼睛裏怎麽會有數字?”
他笑出聲,“是你眼花了吧。”
陳又剛想說也是,又看到了,嗖的一閃而過。
這次還能是眼花嗎?
陳又的呼吸停了一拍,變的急促,他捧着男人的臉。
常欽後仰,“幹嘛?”
陳又驚慌的喊道,“别動!”
常欽索性不動,讓青年湊到自己眼皮底下看,手還摟着他的腰,防止他摔了。
很快,陳又的眼睛變成了鬥雞眼。
常欽無奈,“别看了。”
陳又揉揉眼睛,把兩個眼珠子轉回原處,是他眼花了,希望是,必須是。
睡前,陳又還是不放心,貼到常欽臉上看,手扒着他的眼皮,往上翻。
常欽由着青年折騰。
陳又認真的問他男人,“眼睛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感覺?頭呢?疼嗎?”
“沒有,我沒事。”常欽把人抓到懷裏,“别胡思亂想,睡吧。”
陳又哪兒睡得着啊,他抱着常欽,聞着喜歡的味道,呼叫系統,還沒說事呢,被一個“叮”聲給阻止了。
系統的大姨爹似乎走了,心情很好,确切來說,是好的要唱起來了。
“上面剛剛搞出了一個新功能,正在全面殺毒,數據應該很快能恢複。”
陳又說,“我已經不相信你們了。”
系統說,“看結果吧。”
“你還記得自己的目标嗎?”
陳又覺得系統很怪,他說,“回家啊,我記得。”
系統說,“很好,加油吧。”
陳又叫住它,“你說,一個人的眼睛裏會出現數字嗎?”
系統說會,“科幻電影裏有。”
陳又,“……晚安。”
迷迷糊糊的,陳又好像聽到一個聲音在他耳邊,用承諾的語氣說,“我會與你同行。”
第二天,常欽帶陳又回m市,簡單收拾了衣物,往吳五務那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