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命運,當然,最重要的是,感謝他家老四。
枕頭邊有響動,常欽伸出一條手臂,在陳又的頭發上揉揉,“老婆,早。”
陳又回了個早,順便把頭往後扭,在男人的嘴巴上啵一口,天亮的時候才沐浴完,泡太久了身體發虛,吃了一塊巧克力才睡的,沒刷牙呢,不好意思啵太久,怕被嫌棄。
他剛退開,被摁回去,親了好一會兒。
常欽刮一下陳又的鼻子,調侃道,“躲什麽呢?害羞?”
陳又咂咂嘴吧,都腫了,他瞥一眼男人,眼角有一絲被勾出來的媚||态,“我還沒刷牙呢。”
常欽悶聲笑,“你是幾天,一周,一個月不刷牙,我也能親的下去。”
那還能一起玩耍麽?完全不能啊,陳又綠着臉投降,“行了哥哥,别說了,我知道你我,可是我嫌我自己。”
常欽捏着他的下巴端詳,“你長的是什麽樣子?”
陳又愣了愣,想說你不是睜着的眼睛的嗎,還用問我?後來一想,才明白對方問的或許是真正的他,這個嘛,不是一兩句能說完的了。
“我啊,一個字,帥,兩個字,很帥,三個字,非常帥,四個字,帥的一逼。”
常欽的面部輕微抽搐,“别鬧。”
好吧,那給你來個不鬧的,陳又跟他認真起來,“我身高一八三,體重七十二,左邊眼角有個痣,顔色不深,胸前沒有痣,兩隻手的手腕上各有一個朱砂痣,我身上的汗毛很輕,胳膊腿都是光秃秃的。”
他在被窩裏的腿翹起來,習慣的抖着,“我家親戚跟我哥們都說我的眼睛像我媽媽,眼尾是往上走的,鼻子像我爸爸,高高的鼻梁,我最滿意的是鼻子,嘴巴呢,不厚不薄,麻煩的是我一到冬天,很幹,嘴巴容易脫皮,所以我要抹護唇膏,男士的。”
“好了,現在到重點了,我的臉型非常剛毅,真的,騙你是小狗。”
常欽阖了阖眼,将那些數字在腦子裏組合,慢慢的出現一張臉,一個人影,他輕笑,“的确很帥。”
陳又得意的神采飛揚,“那是,我可是班草。”
常欽啞聲問,“班草,你平時都有哪些好?”
陳又說,“你知道的呀,我喜歡打遊戲,睡覺睡到自然醒,吃零食,喝可樂,唱《雙截棍》,有時候再來個霹靂舞,做做飯,寫點毛筆字,吹個口琴彈個吉他撩個妹,心情好了,我還會搬出家裏的縫紉機改個衣服褲子什麽的。”
常欽揪住一個信息,“撩妹?”
陳又扭扭臉,狗腿子的給男人捏捏肩,“隻是順口。”
常欽面無表情。
陳又心裏爆粗口,卧槽,剛才還好好的,突然甩出死人臉給誰看啊,他抿抿嘴說,“真的,我是基||佬。”
常欽似笑非笑,“是嗎?”
“不是不是,”陳又真是服了,“我不是基佬,我隻對一個人硬。”
常欽問,“誰?”
陳又說,“當然是我喜歡的人啊,他有好多個身份,他是大佬,是美少年,是将軍,是學長,是刀客,是爸爸,是主任,也是餐廳老闆,怎麽樣,很厲害吧?”
常欽的面色終于從暴雨放晴,“嗯,厲害。”
陳又嘿嘿,手伸過去,勾着男人的脖子,“我男人有大金人,超叼。”
常欽被他的用詞逗笑,“跟個小孩子似的。”
陳又松口氣,男人果然是個大孩子,要哄,他一個激靈,想起來一件很嚴重的事,“系統說我跟你搞事情,會變成鳥,昨晚一直在搞,沒停下來過,現在我也沒變,你說我會不會一直是人了啊?還是在某個時間點才會變成鳥?”
這是陳又說的,出來的是“大大大大大大。”
卧槽,系統在搞事情。
好丢人,陳又把一張滾燙的臉塞回被子裏,他需要靜靜,順便呼叫系統問個明白。
系統慢吞吞出來,“超過十次。”
陳又翻着眼皮,仔細算算昨晚搞了多少次,五次,還是六次來着,他問系統。
系統說,“眼睛以下的部位全部屏蔽,我說幾次了?”
陳又撇嘴,“哥我錯了。”
他探出頭問自己男人,“你記不記得,昨個晚上我們搞了幾次?”
常欽倒還真給了明确的答案,“八次。”
多少?陳又的舌頭打結,“八八八八次?”
常欽挑眉,“摁?”
陳又深沉的歎了一口氣,“我隻是感慨,人類的極限是用來超越的。”
他算算自己的善念值,還是挺多的,昨晚用了一打||菊||花靈,善念值隻減少了一個零頭。
老四對他很夠義氣啊,給他三個支線任務,善念值獲取了一大堆,後面的零數都數不清,還給他搞了個後門變成人。
刀子嘴豆腐心,他喜歡。
陳又給系統送了一個麽麽,翻身趴到男人胸口,再翻到另一邊,泡了一夜的牛奶浴,腦子沒有壞掉,還記得自己的拖鞋在哪邊。
站到地上,陳又都有點飄,一是雙腿無力,二是做了幾個月的鳥,還有點不真實,他扶着牆壁定了一會兒,才去刷牙洗臉。
常欽的手放在腦後,制熱的目光追随着陳又,“這走了?”
陳又哼哼,再來兩次,你面前的我變回大黑鳥了,我很不想的,所以那兩次拖一拖吧,對不住了。
常欽揉揉額角,掀開被子下床,跟去了衛生間。
下一刻,衛生間裏響起陳又殺豬的聲音,完了完了完了,兩次減成一次,危機感爆棚。
他氣的狠狠咬了男人一口。
常欽悶哼,抓住陳又的頭發,把他往門上一推,欺身上去。
兩個多小時後,常欽從衛生間走出來,吃了豐盛早飯的雄獅,眉眼之間都是餍足的意味,他去陽台拿拖把,“在裏面待着,别亂動。”
瓷磚地闆濕||答||答||的,這一灘水,那一灘水,陳又哪兒敢亂走動啊,他趴在洗手台邊,湊近點看着鏡子裏的人,要說多麽驚豔吧,也沒有,但是五官湊在一起,往臉上一趴,是讓人移不開眼。
這大概是所謂的美到無法形容吧。
陳又的舌頭抵了一下牙齒,操,舌頭破了,嘴巴也破了,簡直喪||心||病||狂。
他把褲子拽上去,又拽下來,小心翼翼避開地上的水,挪到馬桶那裏,一泡尿憋的時間長了,都憋回去了,讓他産生一種被吸收了的錯覺,其實都在,膀胱随時都要爆||開。
憋尿有害健康,珍惜生命,遠離憋尿。
常欽來把地闆一拖,催促陳又刷牙洗臉,“想吃什麽?”
陳又把牙刷往嘴巴裏塞,“我要吃蟹黃包。”
常欽的眉頭動動,這個做不了,他捏捏陳又後頸的一塊皮||膚,種個草莓,開車上街買去了。
吃完早飯,倆人膩在家裏看電影,哪兒都沒去。
是做人還是做鳥,差最後一次,陳又堅決不給常欽搞,死活不同意。
常欽十幾年清心寡欲,胃口一開,是洪水猛獸,不可能一晚上能喂飽的,他拽着陳又的腳踝,大力往身上撈。
陳又掙紮,嘴上不能說,這特麽的是限制,情急之下隻能轉移話題,“托糞闆刷了沒有?”
常欽已經把人撈到身前,親着他的臉,“扔了。”
陳又刷一下擡起頭,眼睛瞪大,“扔了?你幹嘛扔掉啊?!”
“你不是已經……”
常欽親陳又的動作驟然一停,他掀起眼皮,低聲問,“你還會變回去?”
陳又不能點頭,不能搖頭,隻能眨眼睛。
常欽的眉間籠上一層深重的陰霾,神情可怕,“和做||的次數有關聯,十次是一個卡點?”
陳又滿臉的崇拜,忍不住想點個贊,天才是天才,這麽快想到了,對,沒錯,所以我不能讓你搞,起碼不是現在,我剛變成人,你讓我好好重溫一下做人的感覺啊。
我好怕做鳥做久了,回家了以後,會無意識的把手伸到盤子裏抓吃的,還會拿嘴巴去啄東西,那悲劇了。
常欽的唇邊牽了一個令人悚然的弧度,轉瞬即逝,他站起來說,“換身衣服,帶你出門。”
陳又被男人拉着去卧室,從衣櫥裏拿了t恤和長褲換上,腦子裏突兀的響起一個罵聲,一副氣到冒煙的樣子,“神經病。”
他整理衣領的手一頓,“說誰呢?”
系統說,“你男人。”
陳又偷偷去瞅給自己梳頭發的男人,“他怎麽啦?”
系統,“跟他說,再搞事情,後門都沒有了,到時候他忍不住,跟黑鳥的你玩耍吧,我看他還能不能愉快的起來,呵呵,呵呵呵。”
笑的怎麽那麽變||态,陳又的眼角一抽,好言好語的跟系統說,“你把我的限制關掉,我保證對他來一次家庭義務教育。”
系統說,“關不掉,我沒那個權利。”
陳又沉重的說,“那沒辦法了,我們一起禱告吧。”
系統,“……”
陳又舔舔嘴皮子,自知之明這玩意兒他是有的,他不知道他男人的腦袋瓜子裏面裝了多少東西,智商懸殊,他連個對手都不夠格,也懶的去猜測,費勁,還沒個屁用。
反正隻要知道,他男人很他,這行了。
常欽帶陳又出去,人多了,注意力會分散,他的||欲||望||能壓制的住,要是他們兩個在家裏,不超過中午,第十次肯定會超過去。
今天是周一,街上的閑散人群是一周裏頭最少的一天,剛過完周末,忙着呢。
陳又兩手插兜,眉眼帶笑,懶洋洋的,特招人。
常欽的眉心皺皺,後悔帶這人出來了,還以爲跟黑鳥的時候一樣,不會被人看見。
陳又拉拉男人,“我要喝可樂。”
常欽去給他買了小瓶的,“想去哪兒?”
陳又擰開瓶蓋,“我都可以啊,在街上散步也行。”
常欽不行,他見不得别人盯着自己的寶貝看,略一尋思把對方帶去海洋館,動物園這幾個人很少的地方。
童心這東西存在的時間長短,是因人而異的,陳又幾個世界下來,還是沒少。
無論是海洋館,還是動物園,他都能玩出自己的一套樂趣出來,并且能夠感染到身邊的人,讓對方不自覺的唇角上揚,跟着一起樂。
陳又對着假山上的大猩猩做鬼臉,話是跟男人說的,“大自然好神奇的,一個物種一個語言,知道麽,鳥都是直腸子,吃完拉,拉完再吃,你好不好奇鳥類是怎麽度過每一天的?”
常欽說,“不好奇。”
陳又幽怨的瞪男人,最讨厭不按常理出牌了,他轉個頭說,“花園的那些鳥都很迷||戀你,不管是公的還是母的,它們把你當男神,說你是大家的。”
常欽淡然的哦道,“我回去會跟它們說,承蒙厚。”
陳又,“……”
嘴巴被親了,他嗖地左看右看,還好沒被人看見,“在外面呢,注意着點。”
常欽的氣息微沉,“那去車裏。”
陳又戒備的看男人,差點抱胸了,“不去。”
常欽作勢又要親,他後仰身子,臉皮還是薄了些,“去去去。”
倆人離開動物園,在車裏親了很久,也抱了很久,是沒搞事情,可憐的,急切的需要吃點東西安慰安慰。
常欽去給陳又拿了一根烤||腸吃。
那烤||腸一直裝在袋子裏,沒有落什麽灰,還很新鮮,上面撒了些許白芝麻,還有不少甜醬,看起來非常有食欲,不像是别家那種髒不拉幾的。
陳又湊過去,撲鼻而來一股香味,他張嘴吃一口,吧唧吧唧嘴,還挺好吃的,于是把一根烤||腸放進去大半,吃掉上面的白芝麻。
吃完以後,陳又的嘴裏都是烤||腸味兒,他硬是拉着常欽,跟對方分享。
常欽臉都黑了,“難聞。”
陳又哼哼,一看沒吃過好東西,烤||腸嘛,不是這個味兒,難不成還能是跟雞腿烤鴨燒鵝一個味兒?
他喝口水潤潤嗓子,清除清除嘴裏的味兒,“晚上回去,我請你吃啊。”
常欽把青年的腦袋一堆,“不吃。”
把礦泉水擰緊丢椅子上,陳又趴上男人寬厚的肩膀,對着他的耳朵吹氣,幽怨的哼唱,“你是不是餓得慌,又哥給你弄烤||腸……”
常欽的太陽**一跳,直接把調皮的人一撈,摁懷裏堵住了他的嘴巴。
完了才想起來對方剛吃過烤||腸,又被那難聞的味道薰了一次。
中午的時候,常欽開車帶陳又去長相思吃飯,他倆一進去,餐廳的氛圍變了。
程明天正在靠着牆壁刷微信,他聽到竊竊私語才擡頭,隻是随意的一掃,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男人來了,身邊還帶了一個,是個美人。
這對其他人來說,隻認爲是朋友關系,一個國的程明天不那麽認爲了,他從那倆人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東西,看來是搞上了。
程明天看着那個美人,眼神嫉妒,他在餐廳忙死忙活,搭話的機會都極少,沒想到有人捷足先登,而且,對方的條件不比自己差。
沒有理會投來的那些視線,陳又支着下巴跟常欽說話,說要吃什麽,喝什麽,他不是第一次來這裏,卻是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坐在椅子上,大大方方的看人,被人看。
常欽點完菜,讓員工下去。
員工臨走時還打量了一眼老闆帶來的人,真好看。
陳沒指望自己變成人以後能好到哪兒去,你想啊,本來是大黑鳥,還是死的,醜,臭,又髒,不成醜八怪不錯了,沒想到系統對他不薄。
他對常欽擠眉弄眼,怎麽樣,我沒給你丢臉吧?
常欽睨了陳又一眼,這是不知道自己多勾||人,還在那嘚啵,“再勾||引我,飯不用吃了。”
陳又不搭理。
兩個人相處過幾輩子,會不經意的露出很多深彼此的蛛絲馬迹,藏都藏不住。
吃飯的時候,陳又會把青菜全撥給常欽,他不喜歡吃,隻喜歡吃肉。
常欽眉頭都沒擡一下,吃了餐盤裏黏着飯粒的青菜,上面還沾着不屬于自己的口水,卻絲毫不嫌棄,甚至連身上的氣息都是溫和的。
陳又是個實打實的吃貨,他一旦吃嗨了,會甩開膀子吃,不會注意一些細節,比如手邊可能碰倒的水杯,嘴邊的菜湯。
常欽總能在第一時間爲他處理。
離的遠的,聽不到内容,隻看到倆人在有說有笑,總是面無表情的老闆看着美人的目光溫柔,像是在寵溺一個孩子,寵溺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程度,是對方說要他身上的一塊肉,他也會毫不遲疑的挖了。
這一幕已經暴露出了他們的關系,那是一個任何人都不能涉足進去的世界,隻有他們兩個人。
一直站在拐角,沒有現身的程明星望着那一桌,她緊了緊手指,默默的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半路上還跟一個員工擦肩而過,沒錯過對方同情的目光。
程明星欲要關門,聽到左邊傳來程明天的聲音,“姐,你喜歡老闆。”
他用語氣是笃定的,并非疑問。
程明星的眼睛還是紅的,難掩尴尬,“胡說什麽?”
程明天聳聳肩,“我沒胡說,你看到老闆對那個人做出親密的舉動,你嫉妒,難過,也羨慕。”
把人拉進辦公室,程明星惱羞成怒,壓低聲音說,“程明天,你想幹什麽?”
程明天歎口氣說,“姐,我是替你不值,你跟着老闆多長時間了啊,那個人呢,才出現的吧,他憑什麽能輕易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程明星垂下眼睑,“我的事,我自有分寸。”
她警告道,“你管好自己的事行了,别讓你姐難做。”
程明天又歎氣,“姐,你是太被動了,喜歡一個人,還是要主動點。”
“該做的,該說的,都不能少,不然對方怎麽會知道你的心意。”
程明星半響說,“你還是個孩子,能懂什麽……”
這些年她小心藏着掖着,怕那個男人察覺,哪敢開那個口。
戀人做不成,朋友,上下屬也好,總能見着。
程明天的眼珠子轉轉,“姐,雖然我年紀比你小,但是我交往過的對象一隻手都數不過來。”
他笑着說,“我希望姐你能夠幸福。”
“不說了,我說多了你還嫌我煩,我下午不過來了,頭有點疼,請半天假。”
程明星不放心的對着少年喊道,“明天,别跟其他人亂說。
“放心吧姐,我是你弟,站你這邊的。”
程明天沒回頭,他的臉色陰郁,咬了咬牙,滿眼都是不甘。
從來沒失手過,他可不想這麽輕易放棄。
程明天去衛生間抽煙,常欽那種條件的男人,有着令他阻擋不了的魅力,隻是聞着對方身上的氣息,都能讓他瘋狂。
這輩子都不會再遇到第二個了。
程明星在辦公室平靜下來,猶豫了一下出去,“老闆,這位是?”
常欽簡短又直白,“我人。”
程明星臉上浮現的笑意凝固,又硬生生的擠出來,她語無倫次,“我沒聽你……不是……老闆……他是……你們都是……”
常欽打斷,“明星,這是我的私事。”
程明星的臉白了幾分,“抱歉,是我失禮了。”
她咬唇,向對面的人打招呼,“你好。”
陳又送出笑臉,“程經理。”
程明星看着青年笑容滿面,指甲在手心裏按了按,“那不打擾了,你們慢吃,有事叫我。”
等漂亮女人走後,陳又對男人眨眨眼,故意的吧,把我帶過來撒把狗糧給你底下的員工們吃,再擋一檔桃||花。
常欽擡眼。
陳又把腳伸過去,蹭蹭他。
常欽的呼吸一亂,眸光霎時間變的暗沉。
想到才吃過的烤腸,陳又吞了口唾沫,那玩意兒吃多了對身體雖然無害,也無益。
今天吃一根夠了,不想再吃第二根,他好怕男人一高興,帶他去吃,趕緊起來,上廁所去了。
走廊上,程明星站在那裏,“先生,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陳又說,“你問。”
程明星問道,“你跟我老闆認識多長時間了?”
陳又想了想,“很長時間了。”
程明星以爲是對方在撒謊,随意說了個模糊的數字,她的語氣有些許刻薄,“很長時間是多久?幾個月?幾年?”
陳又心說,那早了去了,有好幾輩子,他有限制,說不了,随口說,“從小認識。”
程明星猛地擡頭,對上青年黑白分明的眼睛,那裏面幹幹淨淨的,沒有虛假。
她的身子一晃,不禁感到苦澀,唯一有自信能赢的地方也輸了,無話可說。
陳又越過程明星去衛生間,撲面的是煙味,先會姐姐,後會弟弟,這姐弟倆是約好的吧?
程明天靠着牆壁抽煙,隔着煙霧打量進來的青年,目光放||肆,挑釁。
陳又不太喜歡在撒||尿的時候被人看着,他噓噓的興緻一下子全沒了,草草滴了幾滴,整理好去洗手。
後背響起聲音,“你是gay。”
陳又洗着手,沒給什麽回應,哥們,裝||逼||遭雷劈,你小心着點。
程明天走過去,從後面壓着青年,“你跟我老闆到哪一步了?”
陳又還在洗手,他不快不慢的甩甩手上的水,呵笑,“小子,你誰啊?”
“我是誰不重要。”程明天在青年的耳邊吹口氣,“不如跟我試試?”
陳又吐出一個字,“你?”
他轉過身,将少年往後一推,不屑的垂下眼皮掃過,哈哈大笑,“毛都沒長齊的小孩,玩什麽呢,還是回家做兩道題冷靜一下吧。”
程明天再次壓上去,被陳又一腳踢開了,“我在你這個年紀,也幹過混事,别執迷不悟。”
毫無防備,程明天踉跄了兩步,才穩住身子,當下露出憤怒的臉色。
陳又手抄在口袋裏,慢悠悠的說,“這是長相思,你是打工的,外面那位是老闆,别怪我沒提醒你。”
程明天變了變臉,一口啐在地上,沉默着去撒泡尿,走了,手都沒洗。
陳又哼了聲,有對你好的,你那狗||眼看不見,老想着夠不到手的,結果是什麽也撈不到。
那天之後,程明天沒來過餐廳,打别的算盤去了。
陳又沒心思管其他的,特麽的,他隻是洗個澡,忘了關門,闖進來一頭野獸。
事情搞到一半,中途換個搞法的時候,長腿||細||腰||翹|||臀||的美人不見了,一隻大黑鳥躺在地上。
常欽一股血沖上腦海,面色非常難看,眼神極其恐怖,要吃人。
陳又對着他叫,“大大大大大。”
卧槽,怪我咯?你知道第十次不能搞,堅持了一個多月堅持不下去,這下子好啦,抱着大黑鳥睡覺吧。
還得重新買托糞闆,你說你作不作?
常欽閉了閉眼,給黑鳥洗了個澡。
陳死鳥抖抖鳥毛,全身都是||**||白||色的沐浴露,他飛起來,沐浴露搞了男人一身。
來啊,互相傷害啊!
常欽的青筋都出來了,對着一隻大黑鳥,也不能做什麽,他跨進去,幹脆沖了個涼。
火氣降下來,常欽抱着黑鳥,歎道,“沒盡興。”
陳又拿爪子拍他胸口,我也沒盡興,下次再說吧。
托糞闆,鳥類玩具扔過一批,又買了一批。
常欽說陳又很快能變成人。
陳又有點害怕,哥哥,不要再搞事情了好麽,你跟老四打架,我……我肯定是幫你的。
但是你把老四搞死,我也絕對不可能坐視不管。
爲難的還是我啊。
炎夏一過,便是秋,氣溫有所下降,樹葉金黃。
陳又跟常欽去山上看楓葉,火紅火紅的,鋪了一地。
他用嘴巴一通一片給常欽,“大大。”
收着啊,回去等我變成人了給你做相冊,把楓葉放裏面,老好看了。
常欽懂黑鳥的意思,半蹲着去撿。
陳又飛上高處,山裏的風景一覽無遺,遠遠的,他看到一個女孩在畫寫生,好奇的飛過去。
那女孩戴着黑框眼鏡,看起來挺文靜的,她穿着灰色的粗針毛衣,肩頭還披着一個針織的紅白格子披肩,對這個季節來說,穿的有點厚了。
陳又在樹上發呆,想走了,他飛過女孩那裏的時候看了一眼,發現綠色的畫闆上鋪着一張畫紙,四個角被不同顔色的釘子固定着。
畫紙上是一棵樹,樹上有一隻黑色的鳥雀。
陳又心裏一驚,他再去看女孩,這才發覺對方的氣色很差,嘴唇都沒什麽血色。
這時候,有一對中年人慌慌張張的跑過來,對着女孩說,“醫生要你卧床休息,你怎麽又偷跑出來了?”
女孩說,“爸媽,我想出來透透氣。”
兩個中年人一個收拾畫闆,一個去扶女孩,唠唠叨叨的,眼睛都泛紅。
陳又心想,八成是得了重病,活不久了。
他飛在那三人後面,聽到中年女人提起一個名字,頓時露出迷之表情。
得重病的女孩是上次第二個支線任務裏面,那個渣男的表妹。
陳又問了系統地址,特地飛到渣男的公司,湊巧了,那公司在長相思斜對面。
辦公室裏頭,渣男坐在皮椅上,跟自己的助理玩耍呢。
一點都沒有因爲那個男人的離開而消沉。
陳又在辦公室飛來飛去,他有點無語,渣到沒天理了,竟然看不到他,還真是人各有命。
誰知道老天爺是怎麽想的。
陳又怕常欽找不到他會擔心,沒多待,掉頭從窗戶飛出去。
渣男皺眉,“小王,怎麽搞的,桌上哪來的幾根鳥毛?”
助理擡起頭去看,通紅的眼睛一睜,沒發現桌上有什麽鳥毛,他當是男人在爲難自己,生怕被打。
“總,總經理,那我先出去了。”
渣男冷道,“半途而廢像什麽樣子,做完再走。”
助理吸吸鼻子,接着做事。
那件事過去有兩三個月吧,陳又飛在空中,喝到的風都帶着冬天的獨有味道。
一天早上,陳又跟着常欽去餐廳,他閑來無事上斜對面玩,在寫字樓前台的台子上蹲着,無聊的數着人。
有一撥人在電梯前火急火燎的等電梯,八點五十八了,電梯還是在負一層,再不上來,他們要遲到了。
遲到這件事吧,看公司的制服,有的公司還好,有的公司比較麻煩,輕則影響一天的心情,重則影響一個月的心情。
有個男的慌慌張張的跑過來,電梯一開,他直接夾||着公文包,一邊說不好意思,一邊插||隊||擠||進電梯裏。
男的喘口氣,“還好趕上了。”
電梯門關上的前一刻,陳又發現那個男的朝自己這裏看了一眼。
前台的兩個妹子在聊天,一個對另一個說,“今天朋友圈都刷爆了,昨天晚上十點那會兒,三樓有個員工跳樓自殺了。”
“我看到的時候吓一跳,還好我幹的是前台,不用天天加班到很晚。”
“何止是加班啊,還通宵,一分錢沒有,哎,不到萬不得已,誰會跳樓啊。”
“總經理還沒到公司呢,今天有的鬧了。”
陳又飛到妹子那裏看手機,照片上的人是剛才擠電梯那男的。
他的頭皮麻麻的,渣男這回恐怕沒功夫再盡情玩耍了。
不多時,有倆個中年人進大樓,說我們是誰誰誰的父母,來拿兒子的東西。
前台說等一下,她打電話上報,說誰誰誰的父母來拿東西。
下來一個很胖的男人,不是渣男。
那個痛失兒子的父親說,“老闆,請你把我兒子的工資結一下。”
很胖的男人說,“你兒子這個月總共上了十天班,有四天遲到,按照我們公司的制度,遲到十五分鍾以下,不能超過三次,你兒子的情況,已經嚴重違反了制度。”
言下之意,是沒錢。
老父滿是溝壑的臉上一怒,“我兒子每天還加班呢!”
很胖的男人說,“大叔,您這話是怎麽說的,我跟您說制度,是白紙黑字的事兒,至于加班,那是所有人都簽了自願書的。”
他緩了臉色,“跟您說實話,制服是老闆定的,大叔,我也是給人打工的,做不了主。”
老父親還想說什麽,婦人抱着兒子的東西對他搖搖頭,算了,兒子都死了,不要爲了這點錢鬧了,免得讓兒子走的不好。
人在做,天在看。
那對父母離開後不久,渣男來公司了。
陳又瞧瞧,還是人模狗樣。
渣男邁步往專用的電梯那裏走,他的腳步突然停住,掃了陳又一眼,本沉郁的臉色更是難看,吼道,“哪來的死鳥,把它趕走!”
前台面面相觑。
她們前後左右看看,死鳥?沒有啊。
陳又扇動翅膀,幾個月前他還罵老天爺來着,看來都是誤會。
老天爺有自己的一套計量方式,大家都得按照它的方式走。
慢慢來,人人有份。
陳又飛出大樓,鳥毛一直在掉,操||蛋的,不知道是季節的原因,該是怎麽了,他掉毛的情況很嚴重。
早上起來,常欽的第一件事是捋一下他後背的鳥毛,在他的額頭親一下,第二件事是撚床上的鳥毛。
陳又憂心啊,再這麽下去,他會變成一隻秃毛鳥。
餐廳門口,程明星送走一位老顧客,她正要回去,看見一片黑色鳥毛打着旋兒,慢慢悠悠的飄到自己胸前的衣服上面。
程明星擡頭看看,沒見什麽鳥雀,她奇怪的拿着鳥毛看,是普通的鳥毛。
望着女人把鳥毛丟到地上,陳又愣了好一會兒,他飛到餐廳的站牌上蹲着,在心裏問系統,“明星爲什麽能看到我的鳥毛,卻看不到我啊?”
系統問,“看見了幾根?”
陳又聽不懂,“有區别嗎?”
系統說有,“如果是一根,說明對方活不過一年,兩根,是活不過半年,三根,是三個多月。”
陳又聽得膛目結舌,“這麽說,我這隻死鳥很叼?”
系統說,“不叼,跟你沒關系,是對方叼。”
陳又,“……”
上午快十點,常欽從餐廳出來,帶陳又逛街,他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來,将手裏的袋子擱一邊,攤開來些。
陳又站袋子邊啄爆米花吃,香噴噴的,還有牛奶味,那家店的師傅手藝好。
“大大大大。”
“我不吃。”
常欽摸着黑鳥的尾巴,估計是尾巴上的毛比較順,手感好,他不釋手。
連黑鳥身上的死氣都沒那麽嫌了,現在掉毛是大事。
陳又打了個冷戰,卧槽,别不要臉啊。
常欽收回手,疊着腿刷手機,引起周圍小姑娘們的火熱關注。
把爆米花啄掉一小部分,陳又想上廁所了,他飛到旁邊的垃圾桶那裏,“大大。”
常欽擡腳踩一下,垃圾桶朝上打開,陳又飛過去,岔開兩隻爪子,拉了一泡進去。
拉完了,陳又飛到常欽腿上,撅着尾巴,讓他給自己擦屁||股。
他是一個幹淨的死鳥。(83中文.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