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又不,他的新鮮勁永遠過不了,你想啊,世上的人千千萬,鳥雀也是千千萬,這跟不會有兩片相同的樹葉一樣,鳥雀也各有各的醜,各有各的美。
可惜啊,陳又上午加下午,都沒見到一隻美麗的,不是發育不全的歪瓜裂棗,是病怏怏的,還沒碰哭了,要是位置站的不對,那不得了,衣服都能濕掉,他有點心疼自己的眼睛跟手。
不過沒關系,以每天看的數量來說,早晚會有的。
到時候,呵呵呵,陳又的心裏那叫一個美啊,滋滋的冒起了泡。
門開了關,又開又關,病人一個接一個的來了走,陳又換下來的一次性手套都快把垃圾簍堆滿了。
他去上廁所,發現外頭幾個診室都挺忙的,候診的地方嘈雜聲一片。
有個護士路過,“陳醫生。”
陳又點點頭,“我這邊還有多少個?”
護士說,“十幾二十個吧。”
陳又哦了聲,行吧,十幾隻十幾隻,明天還會有的。
搞定最後一個病人,陳又癱在椅子上,滿腦子都是鳥雀,抖的鳥毛到處都是,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不然待會兒吃飯的時候,很有可能不假思索的問食堂師傅“有鳥嗎”,那多尴尬啊。
他好歹是隻帥海龜,形象還是要的。
周醫生來敲門,手裏端着個茶杯,“陳醫生,走嗎?”
“走走走。”
陳又脫了白大褂,把搭在椅子上的灰色外套穿上,拿了手機和鑰匙出去。
深秋了,晚上的溫度比白天要低許多,風涼絲絲的,撲在臉上的時候,像是被一隻剛從水裏拿出來的手撫||摸着,能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陳又打了個冷戰,覺得明天有必要在裏面加一件衣衫,他邊走邊問,“周醫生,你天天對着那玩意兒,是什麽感覺?”
周醫生說,“習慣了,那玩意兒在我眼裏,和手腳沒什麽兩樣。”
他調侃的扭頭,“怎麽,陳醫生有别的感覺?”
陳又臉不紅心不跳,“怎麽會,那玩意兒在我眼裏,是一個挂件。”
不過呢,要是讓他見着漂亮的,他會忍不住摸上個幾分鍾,仔仔細細的順順毛,能回味好多天。
“挂件?這形容……還真貼切。”
周醫生哈哈大笑,他胖嘛,笑的渾身的肉都在抖,樂的不行。
陳又見人差點踩灌木叢裏去,趕緊去拉,“周醫生,看着點路啊。”
周醫生笑岔氣,一句話沒經過大腦,直接飄了出來,“陳醫生,之前我怎麽都沒覺得你這麽逗,真的,我發現你今天順眼多了。”
陳又也沒任何情緒,笑眯眯的說,“是嗎?可能是今天的太陽特别美吧。”
周醫生還以爲對方會擺臉色,他又想多了,不由得對自己的室友刮目相看,從國外回來的,也許腦子方面比較異于常人?一下子從目中無人的清高家夥變成接地氣的鄰家小弟弟。
“陳醫生,我這人有時候會心直口快,要是有什麽無意間冒犯的地方,你可以跟我說。”
陳又說,“沒有沒有,我覺得周醫生人很好,很親切,以後我哪裏做的不到位,還請周醫生多多指教。”
周醫生拍拍他的肩膀,“大家都是同事,談什麽指教,我也比你年紀大幾歲。”
半路上,多了幾個年輕小護士,她們跟周醫生有說有笑,偶爾用眼睛偷偷瞄一眼陳又,想大大方方的看,又不好意思。
陳又這副身體各方面的硬件都很标準,長腿,細腰,翹臀,好帥的。
他白天上廁所的時候看鏡子裏的自己,都硬了那麽一小下,算是對這副身體的客觀評價。
在醫院所有科室,論起腿的長度,閻書第一,他排第二。
陳又手插着兜,帥帥的給幾個護士看,等她們一走跟周醫生說,“都很可啊。”
周醫生說,“還可以吧,外科那邊的美女比較多,尤其是閻主任手下的,陳醫生你沒注意?”
陳又說沒有,“你跟說說。”
周醫生換了副面孔,“我跟閻主任不熟。”
陳又翻白眼,你這人真沒意思,說話說一半是最讨厭了。
周醫生是個不喜歡搞事情的,他巴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惹禍上身這種行爲更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了,對于在背地裏說三道四,這也是一種給自己挖坑的不明智舉動。
不多時,陳又知道了想知道的,不是用耳朵聽,是用眼睛看的。
從左邊住院樓裏出來三個人,閻書在中間走着,左邊是副主任,右邊是他手下的實習醫生。
陳又的視線在那三人的腿上面,分别是粗短,逆天長,直細。
他剛才隻是匆匆一瞥,知道閻書邊上那位姑娘五官深邃,驚豔,妥妥的大美人啊,确實比那幾個小護士長的要高好些個級别。
周醫生說,“那位跟陳醫生你差不多,也是在國外工作,比你早來這邊兩個月,沖的是閻主任的鼎鼎大名,據說她來的時候,老劉他們都要把好資源争搶到自己底下,但是人堅持要跟着閻主任,後來院長出面,這事定下來了。”
陳又噢了聲說,“閻主任的顔值的确很高,我看了,他比那位還要好看。”
周醫生的臉色一變,“這可不是我說的啊!”
陳又不明白對方爲什麽這麽緊張兮兮的,生怕背到鍋碗瓢盆,“不能說嗎?”
周醫生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了,“閻主任不喜歡别人談論他的長相,你以後注意點,别瞎說。”
陳又不能懂,那種美到憂傷是什麽樣的一種感覺。
聊了一通有的沒的,陳又的胃口不咋地,他吃了碗面,買了一斤鹌鹑蛋去住的地方。
醫院的宿舍樓有兩棟,一棟是給職工住的,一棟是實習生和進修人員住的。
陳又跟周醫生一間宿舍,在三樓,裏面的空間還可以,設備什麽的都有,衛生環境馬馬虎虎,宿舍嘛,要求不能太高了。
兩張床并排放在一起,靠左的是周醫生的,床上的被子疊着,整整齊齊的,牆上還挂着一盆綠蘿,葉子綠綠蔥蔥的一大片垂下來,都快拖到地上了。
右邊那張床是原主的,藍白條紋的被子成團在的塞在一角,床上除了一些資料,還放着沒有喝完的半瓶紅茶,以及幾個餅幹袋。
陳又咂咂嘴,這隻海龜出門是拿鼻孔示人的高富帥,進門是個小吊絲。
周醫生飄過來,“有句話我在你住進來的那天想跟你說了,宿舍有蟑螂的,你吃了東西不收拾,蟑螂肯定聞着味兒過去了。”
他咳一聲,“昨晚我起來上廁所,看到一隻蟑螂在你床頭爬來爬去的。”
“……”
陳又腦補自己待會兒躺在床上,燈一關,蟑螂爸爸帶着老婆孩子出來覓食,在他臉上跳舞撒歡,那畫面簡直不能看,他問周醫生,“有藥嗎?”
周醫生沒反應過來,“什麽藥?”
陳又說,“蟑螂藥。”
周醫生說,“買是買了,好像沒什麽用,隔壁對門也有,每天都會上我們這兒串門。”
陳又不想說話了。
他把被子拽開了,對着地上使勁一抖,好家夥,紛紛揚揚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太髒了。
在瞥到床上的小蟑螂屍||體時,陳又生無可戀。
“原主不是在海外生活了好多年嗎?怎麽能接受跟蟑螂同床共枕?”
系統說,“在原主那裏,科研第一,其他的無所謂。”
陳又抽了抽嘴,他一個學渣是無法理解的,也是可憐,年紀輕輕猝死了,所以說啊,人可以努力,可以上進,但不能太拼,健康是最重要的。
超越極限,不光是會成功,還有可能會死。
陳又把床單和被單都扯下來,在櫃子裏找到原主放的另外一套換上,根據原主的記憶,他已經找好房子,準備搬出去住,不是爲了舒服,是爲了能更好的看資料,做課題,搞研究。
邊上的周醫生越看越覺得驚奇,這小子突然開竅了,手腳麻利起來,很有樣子。
“陳醫生,你明天下午休息了,再慢慢收拾也可以啊,這都不早了。”
“沒事,我吃飽了,正好可以活動活動。”
其實陳又一點都不想活動,鼻子裏塞了好多灰塵,他快不能呼吸了,忍一忍吧,爲了晚上能睡個好覺。
将近一小時後,陳又終于能停下來了,他把該扔的扔掉,該洗的都丢洗衣機裏,坐在椅子上剝鹌鹑蛋吃,還不忘問周醫生要不要。
周醫生還沒說話呢,床頭的手機響了,是他的女朋友打來的,他拿着手機出去,反手帶上門,到天台煲電話粥。
陳又吃完十來個鹌鹑蛋,燒了一壺水,上衛生間拿拖把拖了地磚,人還沒回來。
那粥得糊鍋了吧?
陳又把那些資料放起來,趴床上刷手機,看看新聞,娛樂八卦,逛逛論壇,這手機好好,要不是有原主的記憶跟着,他一時半會都不太會用。
不曉得過了多久,周醫生回來了。
陳又随意的扭頭一看,人的眼睛紅紅的,鼻子也是紅紅的,他翻個身子問,“怎麽了?”
周醫生抹了把臉,從喉嚨裏發出啞啞的聲音,“分了。”
陳又一愣,他連忙丢掉手機,靠着床頭聽故事。
周醫生問陳又介不介意他抽根煙。
陳又說不介意。
周醫生啪嗒點了一根煙,挎着肩膀抽上一口,感覺胖乎乎的臉都瘦了一大圈,“那時候我倆是大學同學,她是個很聰明,很有想法的女孩子。”
陳又撓撓手背,有想法好也不好啊,雙刃劍,一不小心會傷到手。
周醫生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說,“她在專業上面會給我很多幫助,我覺得她是上天送給我的最貴最好的禮物,畢業後她順從家裏的安排出國深造,我在這邊上班,這幾年我們一直很好。”
陳又心說,也許是你單方面的以爲呢?異地戀好艱苦的,他想起來宿舍一哥們那三個多小時的悲慘情故事。
哥們到女友的學校距離是高鐵上的三個多小時,說起來也不算遠吧,最後還是沒撐過一學期吹了,因爲那女友移情别戀。
多慘啊,他們是從高中談上來的,躲過了畢業玩完的可怕詛咒,還是分道揚镳的結局,而且鬧的特别難看。
後來哥們消沉的不行,逮着誰在他面前秀恩,控制不住的想吼兩聲,差不多已經廢了。
周醫生有點語無倫次了,他是想找個人傾訴一下心裏的郁悶和憤怒,“原本計劃的是她今年年底回來,但是,她現在懷孕了。”
陳又脫口而出,“恭喜你要當爸爸了。”
這句話說完,他意識到哪裏不對,在發現周醫生的臉色時,他曉得自己有多智障了。
真尴尬。
操,人都不在一個國家,難不成子彈頭還能漂洋過海,搞遠程||射||擊||?
陳又的面皮發燙,“不好意思啊周醫生,我不是故意的。”
周醫生擺擺手說沒關系,“陳醫生,你能讓我一個人待會兒麽?”
陳又說,“可以啊,那我出去逛逛,你,你喝點水,再洗個澡躺着吧。”
他抓了手機揣口袋裏,穿上外套出門。
把宿舍樓甩在身後,陳又上漫無目的的走走停停,急診那邊正在忙碌,會一直維持那個狀态,他抿抿嘴,醫生護士真不容易。
在醫院走了會兒,陳又出大門,去了附近不遠的超市。
進去推上藍色小車,把一包王中王火腿腸往車裏放的時候,陳又才想起來一件很嚴重的事,他上下幾個兜一分錢沒有,還有更嚴重的,原主不用支付寶微信付款。
頭好疼。
陳又看看架子上的那些零食,再看看車裏的火腿腸,他很難過,嗚咽着找系統,“444,你能借我點錢麽?我回去還你,還有利息,真的,你借我一百,我可以還你一百零一毛。”
“……”系統說,“沒有那個功能。”
陳又絕望,“當我沒說。”
他心痛的拿起火腿腸放回架子上,正要把小推車推到原處,看到了一個挺拔的身影。
等陳又回過神來的時候,他人已經推着車沖過去,站在男人面前,“閻主任,這麽巧啊。”
閻書沒提籃子,也沒推車,他兩隻手都在口袋裏放着,不像是來買東西的,但這是超市,不是遊樂園,不買東西誰會上這兒來啊。
怪的很。
陳又見男人停在一排鳳爪面前,于是他湊上去一點說,“友友的好吃,非常美味,其他牌子的一般。”
閻書置若罔聞,他将一隻手從口袋裏拿出來,慵懶又性感地順過額前的幾縷黑色碎發。
陳又不由自主的去看男人的手,骨節分明,修長均勻,指甲修建的很幹淨,指腹是淺淺的顔色,賞心悅目。
要是手控看到這隻手,肯定會捧臉尖叫。
他不是手控,隻腦補男人用這隻手去籠子裏抓鳥雀時是什麽樣子。
哎呀,想起來很振奮人心啊。
陳又開了會小差,男人還在看鳳爪,他好奇的瞅瞅,難道是你我眼中的世界不同,你我眼中的鳳爪也不是一個樣子?
“閻主任,那什麽,是這樣的,我出門急,忘了帶錢,您能不能借我一點錢?我住在30,跟周醫生住一個宿舍,您要還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回宿舍,我拿了錢還您。”
男人無動于衷,不知道在想什麽。
陳又不開心的撇撇嘴,準備走了,耳邊響起一道聲音,“多少?”
愣了愣,陳又趕緊說,“五十,一百,還是一百吧。”
他掐指算算,買一袋子奶粉要好幾十了哎,五十不夠花,肯定一眨眼沒啦。
閻書拿出皮夾,“陳醫生經常吃這個鳳爪?”
陳又盯着他皮夾裏的紅鈔,有一大摞,這年頭,出門帶這麽多現金的真的不多了,而且皮夾質量也絕對經得起考驗,他随口說,“我平時喜歡吃這種辣一點的零食,提提神。”
閻書把一張一百的給他,“那不如陳醫生給我介紹幾種零食?”
陳又呆呆的,“啊?”
閻書挑起唇角笑,“我一個老朋友喜歡吃一些雜七雜八的零食,高興不高興了,都喜歡抱一堆吃。”
陳又擡頭望着男人,這麽一笑,眼裏都飛桃花了,不穿白大褂,渾身都是情||場老手的味道,根據他了解,對方炮都沒打過,這多奇怪啊。
他接着話茬,“閻主任那位老朋友是吃貨?”
閻書唇邊的笑意溫柔,又轉瞬即逝,“對。”
陳又沒有捕捉到,他看看架子上的鳳爪,“友友的真不錯,我常吃,有保證。”
閻書拿了十包放陳又的小車裏。
陳又也無所謂,等會兒付賬的時候再理一理是了,他走到一處說,“這個銅鑼燒好吃。”
閻書拿了十包。
陳又說一種零食,閻書都拿十包。
他看那量,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閻主任,超市沒有活動,你買這麽多也不優惠,還不如等聖誕節元旦的時候再過來看看。”
閻書說,“我那個老朋友像隻老鼠,嘴巴都不停,很能吃,這些不夠他吃。”
好巧,我也很能吃哎,陳又對那個老朋友有一點點興趣,但是這個不好問,畢竟他跟閻書不熟,還是不要搞事情了,現在這樣說說話挺好。
他沒想到閻書會說下去,“我那個老朋友會吃,也很會做菜。”
陳又的雙眼一睜,又巧了。
到收銀台那裏的時候,小推車都堆滿了各種零食和飲料,排隊的,路過的都瞧一眼,沒見人一口氣買那麽多吃的。
陳又本來是要買吃的,結果給閻書推薦完以後,他給忘了,出超市才想起來那一百還在自己兜裏放着呢。
閻書把推車推到一邊,“陳醫生,方便幫我提一下嗎?”
陳又說沒問題,他提了其中幾個大袋子,剩下的留給對方搞。
把東西放進車的後備箱,陳又喘口氣,把兜裏的錢拿出來,“閻主任,東西我今晚不買了,這個還您。”
閻書接過去說,“我住的地方離這兒不遠,陳醫生要不要去喝一杯?”
這不太好吧,陳又瞅他。
你想啊,大晚上的,月黑風高,孤男寡男在一塊兒,能做些什麽呢,這是一個很深奧的問題,值得探索。
閻書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已經在系安全帶了,那意思是你想喝上車,不想走,很随意的樣子,表示自己無所謂。
陳又想起來自己要搞定任務,拿那個惡念值,這麽好的機會不能放過啊,他彎腰坐到副駕駛座上,“我待會兒沒什麽事,喝一杯也行。”
逼仄的空間,彌漫着難以言喻的氛圍。
在這時,閻書忽然側身靠過來,陳又的鼻端被強行灌進一股淡淡的氣息,他屏住呼吸,眼睛瞪大,幹什麽呢你?
耳邊響着一聲低笑,“安全帶。”
陳又面紅耳赤,“噢噢。”
他弄上安全帶,眼觀鼻鼻觀心,剛才怎麽有種被調||戲的感覺啊?不至于,閻書不是基||佬,信息上沒顯示。
說起來也怪,閻書的惡念值不知道是怎麽來的,反正是滿分。
閻書問道,“陳醫生平時有哪些好?”
陳又捧着原主的劇本,沒說自己喜歡吃垃圾食品打遊戲看花看鳥,他說,“看一些資料,我正在做一個老師給的課題。”
閻書轉着方向盤,“是嗎?”
陳又說,“是啊。”
之後車裏寂靜下來,沒了聲音。
閻書一直不住在醫院的宿舍裏,他有自己的公寓,開車十幾分鍾的路程。
到了那兒,陳又幫忙提着幾個袋子進電梯,上樓。
閻書在玄關換鞋,從上面的櫃子裏拿了一雙拖鞋放地上。
陳又瞪着腳邊的拖鞋,是新的,粉色的,鞋子前面還有個立體的小泰迪熊,“閻主任,這拖鞋好可。”
除了可,他還能說什麽?
閻書說,“我給我那個老朋友買的,買多了,你湊合着穿吧。”
隐約察覺男人的語氣有點沉,可能是想起了不開心的事,陳又不問了,他把腳放進去,穿着走兩步,很舒服啊,意外的不排斥。
将觀察的餘光收回,閻書把那些袋子全部放沙發上,脫了身上的黑色風衣,“陳醫生吃過晚飯了嗎?
陳又是吃過了,但是他現在又餓了,所以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閻書往廚房走,“我要下面條,陳醫生要不要來一碗?”
陳又忙說,“好啊。”
結果閻書把水放進鍋裏,上書房了。
陳又在客廳看看字畫,看看花瓶,紅玫瑰,聽着水燒開的聲音,他朝書房喊,“主任,水開啦!”
書房裏傳出閻書的聲音,“你去看一下,我這邊弄個東西。”
陳又無語,他去廚房把火調小,看到砧闆上有切好的蔥花,尋思尋思,在下面的櫃子裏找到一筒龍須面,整了兩碗蔥油拌面。
面一好,人出來了。
閻書盯着桌上冒着熱氣的蔥油拌面,眼眸微微一眯,他突然笑了起來,“看着不錯,沒想到陳醫生還有這手藝。”
陳又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冷戰,他搓搓胳膊,操,好冷啊,不會是要變天了吧?
一盤面在驚悚的氣氛裏吃完了。
閻書去酒櫃拿了瓶紅酒和兩個酒杯,自己一杯,給陳又也倒了一杯。
陳又是不太想喝的,爲什麽呢,因爲對方身上詭異的氣息,好像杯子裏的不是紅酒,是從哪個部位放出來的血。
——你喝了,今晚得死。
好一會兒,陳又才端起來抿一口,挺好喝的,他沒再喝,說要走了,之後什麽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陳又是在床上醒來的,身下是柔||軟的雙人大床,身上是白色的被子,這場面,電視劇裏經常看到的啊,幾乎都跟酒||後||亂||性||扯在一起。
他低頭看自己,上衣在,褲子在,襪子也在。
沒事,我還是我。
陳又打量房間,面積超大,一張床,一個床頭櫃,一面衣櫥,其他什麽東西都沒有。
東西太少,房間大的讓人心慌。
在床上做了會兒,陳又的腦子不亂了,感覺胸口好疼,他去檢查戴身上的紅寶石,卧槽,沒法說,真的沒法說。
紅寶石不知道怎麽大了好幾倍,還破了許多個邊邊角角。
陳又抓緊被子往懷裏一塞,慌慌張張的說,“444,我快幫我看看,我這是怎麽了?不會是感染了什麽東西吧?”
系統說,“眼睛以下的部位屏蔽。”
陳又,“……”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系統好像很不爽啊。
他隻好自己再看看,難道是昨晚做夢,夢到自己在簸箕裏撿黃豆,總是撿不起來,使勁掐的?
太狠了吧……
陳又小心翼翼的把上衣放下來,中途刮到一點,他都疼的倒吸涼氣,真的好疼啊,鑽心,操,疼起來差點要了他的命。
沒有想再躺床上睡個回籠覺的念頭,陳又下床把床被整理了出去。
公寓裏很靜,閻書不在。
陳又想留個紙條,但是沒找到紙筆,他一尋思,還是發信息吧,号碼在個人信息裏面,他早記下來了,對方要是問起來,說是聽别人說的,至于别人是誰,再說。
【主任,我去醫院了。】
打完最後一個句号,陳又把這條短信發出去,他拿着手機等,沒有回信,“先回醫院吧,上班遲到不好啦。”
陳又還沒去開門,門從外面打開了。
閻書半夜去醫院做了個手術,剛回來,他猛地擡眼,嗓音冷的掉渣,那口氣,是在質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陳又黑人問号臉。
主任你沒毛病吧,怎麽一晚上過去,你失憶啦?“閻主任,昨晚我們在超市碰見,您請我過來喝一杯,我酒量不行,喝了一點醉了。”
“是您把我弄到房間睡的,您想不起來了嗎?”
閻書的臉色陰晴不定,他的眼神恐怖異常,“出去。”
陳又一溜小跑着換上自己的鞋走了。
閻書在原地杵了幾瞬,他闊步去客廳,看到沙發上的零食,頭痛欲裂,下一刻按着頭蹲在地上,身子向一邊倒去。
片刻後,閻書的雙眼一睜,眼底猩紅,面部神情猙獰可怕。
他躺了很久才起來,坐到沙發上去擰開一瓶可樂喝,暴戾的情緒才有所平複。
一上午,陳又的胸口都疼着,隔一會兒檢查檢查,戴在身上的紅寶石還是沒有縮回原來的大小。
他受傷了,鳥雀展覽會再精彩也救不了他,況且還辦的那麽普通,全特麽的一群病鳥,哎。
隔壁的周醫生剛失戀,半死不活的,正在懷疑人生,也沒什麽心思管别的,不對病人使臉色已經是了不得的事了。
陳又喊他吃飯,他說沒胃口,滿臉的憔悴和頹廢,女朋友跟别的男人好上,還懷上了,打擊是有點大。
“孤獨萬歲,失戀無罪,誰保證一覺醒來有人陪……”
陳又哼唱着哥,一個人去吃飯。
接下來幾天,周醫生都是一副“我快死了”的樣子。
陳又偶爾給他帶吃的,安慰安慰,不過效果甚微,失去一段感情,在沒有新的感情填補之前,那個位置都是空蕩蕩的,會不适應。
那天之後,陳又天天都能碰到閻書,他的身邊總是有幾個人,固定的是那個美女。
這不奇怪啊,人是外科主治醫師,教授,地位好高的。
奇怪的是,閻書每天都是一開始對陳又漠然,很快不知道是怎麽了,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盯着他看,然後會朝他走過來,态度翻天覆地,像是對着多年未見的老友,又似乎不是。
第二天,按照那個順序重複着來。
難不成是記憶隻能保存一天,還是有關他的?真逗。
也不知道在玩什麽,玩的還很起勁。
陳又覺得目标的腦子有問題,他也沒辦法,隻能配合着來,對方冷眼相待,他識趣的走開,對方笑臉相迎,他回個更大的笑臉。
不然能咋辦,任務進度屁變化都沒有。
陳又去西邊的食堂,一進去聞到了臭豆腐的味道,他又看到了一個身影,天天見,都熟悉了。
不止是閻書,那位美女也在,他們面前各放着一碗臭豆腐。
陳又走過去打招呼,笑眯眯的說,“閻主任,您也喜歡吃臭豆腐嗎?”
閻書撩起眼皮,目光冷淡死寂。
得,現在是看陌生人的時間,陳又扭頭去拿了碗臭豆腐,上角落裏吃去了。
臭豆腐有多香,有多好吃,不好這一口的永遠懂不了。
陳又咬了一塊吃,脆脆的,薄薄的,調料味全進去了,他滿足的把眼睛一眯,覺得人生達到圓滿。
那邊的閻書沒吃臭豆腐,他隻是在看。
身旁的美女在吃,看表情也是個懂行的,其實根本不會吃。
陳又這個老行家一眼看出來美女是硬着頭皮往嘴裏塞的,吃到自己喜歡的食物,那種發自内心的喜悅和幸福感跟僞裝是兩回事,他現在懷疑閻書是因爲臭豆腐才讓美女跟在身邊的。
看來臭豆腐不簡單,也許牽扯到很多年前的一段往事,恨情仇什麽的。
陳又沒有盯着人看,他低頭把香菜撥到一邊,夾一兩根跟豆腐一起放嘴裏,開心的吃着。
桌前突然多了個人,陳又沒擡頭知道是哪個,最近老是發生,見怪不怪了,他吃完豆腐,眼神詢問。
閻書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也不說話,隻是凝視着陳又
陳又在心裏呼叫系統,“不知道怎麽回事,目标好像在對我放電,想跟我啪啪啪。”
系統說,“錯覺吧。”
陳又嗯嗯,“我也覺得是錯覺。”
他再去瞄,男人還用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他,像是下一秒會上來跟他來一個深到嗓子眼的濕||吻,也像是下一秒會兇殘憤怒地把他按在桌上,将臭豆腐扣上他的臉,再讓他哭着求饒。
邪門。
陳又問系統,說自己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總是毛毛的。
系統說,“禱告吧。”
陳又正愁怎麽打破僵局,美女過來了,還開了口,聲音清冷,是個冰山美人。
他這幾天跟閻書撞見了多少次,跟美女撞見了多少次,所以大家也都不陌生,那一套尴尬的介紹跳過去了。
冰山美人說,“主任,您下午還有一個手術。”
閻書沒回應,目光鎖定陳又,“陳醫生不是随父母在國外定居多年,剛回來的嗎,那邊也有這東西?我看陳醫生好像很喜歡吃。”
陳又說,“姜醫生也是從國外回來的,也喜歡吃臭豆腐,閻主任可以問問她是怎麽喜歡上的。”
閻書依舊沒挪開目光,話是對美女說的,“小姜,你說說。”
姜美人說,“我是回國無意間吃了一次,發現口感和味道都很好,才開始慢慢去接觸了解的,之後喜歡上了。”
閻書問着青年,“她說完了,陳醫生,你呢?”
陳又笑着說,“說了閻主任恐怕會不信,我是在娘胎裏喜歡吃這東西的。”
閻書說,“我信。”
陳又,“……”
這信了?沒理由啊,他瞅冰山美人,對方也是一臉懵逼狀态,明明隻有智障才會相信。
閻書說,“小姜,你去跟病人做做溝通工作。”
溝通工作早做好了,姜美人知道對方這是在支開自己,她意味不明的看了眼陳又,才轉身離開。
桌上剩下陳又跟閻書。
閻書的眼眸半眯,一言不發。
陳又一臉驚恐,怎麽好像不是他在搞目标,是目标在搞他啊?看看這眼神,已經在||剝||他的衣服開幹了好麽?
個人信息裏沒有說目标喜歡男的,大概是先天性的基||佬。
閻書始終都沒有吐出一個字,甚至是一個表情,像是被貼上封印的魔||獸,不能使用魔||力,他起身走了以後,陳又渾身無力的趴在桌上,仿佛經曆過慘絕人寰的血腥吊||打,被||搞||死了。
趴了好一會兒,陳又才撐着桌面慢吞吞站起來往食堂外面走。
今天是個陰天,風挺大的,濕褲子被風一吹,好冷,他讓小陳又抱緊自己,别凍着了。
走了沒多久,陳又拐了個彎去僻靜的小路,趁沒有人的時候蹦蹦跳跳,暖暖身,“快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嘿……”
他邊唱還邊揮動胳膊腿,高興的時候會來幾下霹靂舞,根本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一道身影。
快下班的時候,進來一個人,陳又沒擡頭,“把門關上。”
他的話剛落,關門聲響了。
陳又收拾完桌上的,看到坐在他對面的是誰,直接吓了一大跳,“閻主任,您怎麽會在這兒?”
閻書的雙手指縫交叉,長腿疊在一起,神态淡然的說道,“有點不舒服,來陳醫生這兒看看。”
陳又擺出一個鳥科專家的姿态問道,“不知道閻主任是哪方面不舒服?”
閻主任的墨眉輕挑,“說來話長。”
陳又兩隻手放在桌上,身子前傾,“您慢慢說。”(83中文.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