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擎前腳進洗手間,陳又後腳帶着突如其來的尿意跟進去了。
裏面有一排小便池,一個哥們在放水,手機夾在耳朵跟肩膀中間,像是在跟自己女朋友通電話。
“親的,别生氣了,是我不對,我對你當然是真心的啊,那你要我怎麽做才肯相信我,好,我發誓,我要是騙你,出門被車撞死!”
陳又默默瞥了一眼,哥們你對自己也太狠了吧,一看是幹大事的。
“我都發毒誓了,你還想怎麽樣,好了不哭了,晚點我過去找你,乖乖在家等我。”
哥們把手機揣口袋裏,拉好褲子又打電話,“今晚我不過去了。”
“我公司有點事,臨時加班,不用等我,會通宵,嗯,我知道,你别熬夜,早點睡啊,明天給你買好吃的,,很很,我要是撒謊,出門被車撞死!”
陳又,“……”
喲呵,哥們好厲害,兩條船齊頭并進啊,嗖嗖的。
哥們挂完電話,瞪了陳又一眼,“看什麽看?”
他看到陳又旁邊的盛擎,被強大的壓迫感弄的喉嚨一緊,腳步飛快的出去,結果沒注意磕門框上了。
那一下聲音非常大。
陳又聽着都疼,活該,讓你這麽沒品,耍兩個姑娘。
哥們痛苦的捂着臉挪步出去了。
陳又不假思索的說,“爸,剛才那人被磕到臉真是報應。”
盛擎聞言,薄唇挑出淩厲的弧度,“什麽是報應?”
陳又心裏咯噔一下,不好,刮到盛擎的逆鱗了。
這人小時候爲了逃生,弄死過人,大了還爲活命弄死過親手足,後來爲了實權在握,玩手段整垮不少企業,導緻家破人亡的不知道有多少。
近幾年也沒收手做個正經生意人。
收不了的,陳又能理解,像盛擎這種人,壞事幹多了,一旦沒權沒勢,當天會被人搞死。
氣氛很不好。
不是來撒||尿的麽,怎麽會搞的這麽緊張?
陳又舔舔發幹的嘴皮子,“班裏有好幾對在談戀,他們挺好的。”
“我是覺得,感情要忠誠,像剛才那個,同時跟兩個人交往,還撒謊,是不對的。”
盛擎似笑非笑,“撒謊是不對的,你這麽認爲?”
陳又大力點頭,“嗯。”
盛擎意味不明,“是嗎?”
爲什麽要帶個嗎字?陳又莫名的有種毛骨悚然感。
他拿右手抓左手,心裏好慌。
盛擎淡淡道,“你轉移話題的本事,很一般。”
陳又,“……”
他聽到金屬拉鏈拉開的輕微聲響,自己也來。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兩個人并肩站在小便池前面。
陳又的餘光刷刷刷地飛過去,卧槽,這一看真是不得了。
他忍不住想要拍手,好看好看,好好看!
系統突然冒出來,“别笑。”
陳又的注意力被分散,又集中過去,“我沒笑啊。”
系統,“我是說你别在心裏笑。”
陳又不爽,“怎麽了嘛,我現在很高興,在心裏笑兩聲也不行啊?”
系統,“你笑的很惡心。”
陳又無語,他再看去,男人已經轉身去洗手了。
哎,好可惜,多看一眼都不行。
陳又唉聲歎氣,也不知道下次看到了,能不能摸一摸。
“我真的好喜歡啊。”
系統,“……”
陳又說,“我昨天有幸見到校草家裏養的那一隻草鳥了,唔,體型太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不怎麽好,将來能不能健壯起來,還不好說。”
“我估計難。”
系統,“你粑粑呢?”
“好啊,好的不得了!”
陳又哼哼,“跟你說你也不懂,我是很單純的那種喜歡。”
“隻要是看到好看的鳥雀,非常稀有的品種,我想去伸手摸摸,不過我一點也不會想被它啄,真的。”
“我信。”
系統說,“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被摸的那隻鳥雀是什麽感受,會不會發怒?”
“沒想過,有時間我會好好想想。”
見男人走了,也不叫他,陳又快速洗了手出去。
六個老師分别來自市裏的倆所學校,都已經通過考核,排好上課的時間。
從周一到周日,沒有落下的。
陳又生無可戀的癱在椅子上,覺得自己不行了。
他想起盛景當時的蔑視,一肚子火,老爸常說人活着,争一口氣。
陳又拍桌子,那争一争!
今天晚上陳又不想回宅子裏去了,一是想把任務進度再搞搞,二是那地方又大又陰森,感覺像個鬼屋。
他在房間裏,總覺得有股陰風刮來刮去的,慎得慌。
畢竟後山是一大片墓地,埋的都是盛家人,白天經過都毛毛的,更别提晚上了。
陳又離開咖啡廳在男人腳後跟打轉,火速轉進車裏,不走了。
盛擎側頭,“你奶奶把事跟我說了,進學校前三十給你買手機,我覺得不錯。”
他擡起一條手臂,手掌按在少年的發頂,“做給爸看看。”
陳又愣愣的,“噢。”
半個多小時後,車子停在一處高檔會所外面。
盛擎叫司機送陳又回去。
陳又在他後面下車,對着他的背影喊,“爸,我在路邊等你啊,晚上我不回家,我要跟你睡!”
路人紛紛側目。
陳又閉上嘴巴,跳到花壇邊的台階上蹲着。
他很堅決,是不回去。
這兩天溫度上下亂飄,街上的長腿不多,陳又打量着從他瞳孔裏晃過的每一個路人,看他們腳上穿的鞋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司機走到陳又面前,“夏少爺,先生叫我帶你去吃肯德基。”
陳又的眼睛一彎,“好啊。”
肯德基在斜對面,裏頭人挺多的,沒空位。
陳又買了他最喜歡的可樂,香辣雞翅,雞肉卷,薯條,還買了兩個漢堡。
他抿嘴,“伯伯,我好餓。”
司機收好找零,心說伯伯看的出來,你餓壞了。
陳又看到了校草,還有靓妹,倆人說着什麽,靓妹動手推校草,打情罵俏。
司機望過去,“夏少爺,你要去跟你的同學一起坐嗎?”
陳又搖頭,“算了,他們是一對兒,我不想當電燈泡。”
那邊的肖琅苟無意間瞥到一個身影,剛要揮手,見對方别過臉,很傷心的樣子。
他皺皺眉頭,得找時間跟小哭包把事情說開。
一起打遊戲刷怪,當哥們不是挺好嗎,扯上别的沒意思了。
陳又等到快九點的時候,才見盛擎從會所走出來,旁邊還有個大美人,個子很高挑,和靓妹一樣的,胸以下都是腿。
她腿長算了,還穿了很高的高跟鞋,初步估計有十厘米,氣場不小,一般人都沒法跟她走在一起。
陳又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腳,小跑過去,“爸。”
他扭頭,“漂亮姐姐好。”
大美人嬌笑,“盛擎這是你兒子啊,真可。”
盛擎的面色一沉,“你怎麽還沒回去?”
陳又垂下眼皮,控制不住的要哭了,“我跟你說了的啊,晚上不回去了,跟你睡。”
他扁着嘴巴說,“你答應了的。”
盛擎厲聲道,“我什麽時候答應的?”
陳又縮縮脖子,“老師說的,沒拒絕,是答應。”
大美人笑的花枝亂顫。
“父子倆睡一起,是很常見的事,不會有問題。”
陳又聽着,怎麽覺得漂亮姐姐的口吻是在安撫一個病人?
他問系統,腦子裏隻有叮一聲,有事請留言。
陳又給系統留言,“盛擎是不是有病啊?收到請回複,收到請回複。”
招呼一打,大美人開自己的車走了。
盛擎一言不發的擡腳離開。
陳又拽男人的手,被揮開了,他再去拽。
頭頂是一聲冰冷的警告,“盛夏!”
陳又哭了,“爸,我錯了。”
他哭的厲害,很快模糊了臉和眼睛,小肩膀一顫一顫的。
身闆也很單薄,風一吹,很可憐。
“對……對不起……我……我……現在……走……”
陳又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下巴都被水淹了,“爸你……你别生氣……”
操,好難受,根本停不下來。
盛擎拎着少年進車裏,往後座一丢,嗓音森寒,“開車。”
司機大氣不敢出,立刻照做。
縮成一團,陳又邊哭邊抹淚,媽||的,這回不哭死,也能哭傷。
一路上都彌漫着可怕的低氣壓。
車子開進公寓,陳又一邊抽氣,一邊跟着男人進樓道。
哈哈哈哈哈我終于來這裏了!
陳又知道,平時盛光盛景沒有允許都不能來。
這公寓是盛擎的私人住處。
進門後,盛擎拿拖鞋給少年,“去客房睡。”
說完,他去書房了。
陳又換上拖鞋,打量起公寓的擺設,沒什麽好看的,每一樣都古闆單調,一塊鮮豔的色彩都沒有。
他又給系統留言,“今晚我不打算睡了,祝福我啊。”
客房在左邊,陳又開門進去,裏面的床被什麽都有。
盛擎有個怪癖,喜歡半夜換房睡。
意思是前半夜在主卧,後半夜突然醒了,起來去次卧睡。
即便是出差,盛擎也會訂兩個靠在一起的房間。
多驚悚。
陳又把書包丟床上,人趴上去,翻出試卷,課本,筆袋。
哎,他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了啊。
客廳有挂鍾,陳又隔一會兒去看看時間,到十一點的時候,他拿着試卷去敲門,“爸。”
裏面傳出男人沙啞的聲音,似乎在睡覺,“什麽事?”
陳又說,“我有題不會做。”
半響裏面才有回應,“明天問老師。”
那不行啊我的好爸爸,今晚我想跟你談談人生哎,陳又用無助的語氣說,“爸,不止一道,我好多道都不會,你幫我看看吧,明天要交的。”
沒回應了。
陳又拿中性筆的筆帽戳額頭,怎麽辦怎麽辦,系統也不在,一個人奮鬥的感覺真不好。
門突然打開,陳又猝不及防,往前栽去。
他沒栽到地上,被結實的胸||肌攔住了,硬邦邦的。
耳邊是男人冰冷的聲音,“好多道題都不會,上課你有認真聽嗎?”
陳又被提到一邊,他站穩了仰頭去看,男人穿着深灰色睡袍,一絲不苟的發絲有點淩||亂,剛從被窩裏出來。
這麽一個形象,還是很禁||欲,像尊大理石雕刻而成的雕像。
陳又想了想說,“我的腦子笨。”
隻有啓用“我和你一樣都是小笨鳥”的路線了。
盛擎的面容冷硬,他指着房間的沙發,“去那邊等着。”
陳又趕緊乖乖按照他的要求做。
盛擎去了趟衛生間,又泡了一杯濃咖啡,這才坐到沙發那裏,“拿過來。”
陳又把試卷一遞,屁股也挪過去了。
盛擎戴上無框眼鏡,拿着試卷看看,“都是錯的。”
陳又不信,“一題都不對嗎?”
他用手指着一道選擇題,“這個我算了的,還算了兩遍,也不對?”
“你算十遍也是錯的。”
盛擎的眉頭打結,“上課不聽,公式不記,等着領個畢業證完事了。”
“我之前是那麽想的,可是現在我不會了。”
陳又背着原主的鍋說,“爸,我會努力的。”
盛擎把試卷一抖,“這結果?”
陳又的臉通紅。
一題不對好像是有點說不過去啊,可能是他晚上把雞翅吃多了,燒腦。
“成績不是衡量一個人是否優秀的唯一超準,但是……”
盛擎将試卷丟到沙發上,“連學生時期都不思進取,不試着去堅持,隻知道混日子,進入社會會比别人要艱難很多。”
陳又說,“我不懂哎。”
盛擎起身去拿雪茄,點燃一根銜在唇邊,“别在爸面前裝。”
完了完了完了,我暴露了,陳又吞咽口水,眨眨眼睛問,“裝什麽?”
盛擎吐出一團煙霧,深邃的眼眸透過煙霧釘在少年身上,歎息道,“爸爸讨厭調皮的小孩。”(83中文.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