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别的什麽,是黃紙和冥币。
陰森森的。
突有一陣冷冽的風從後面擁上來,陳又毫無防備,他打了個寒戰,感覺有個渾身冰涼的人和他背靠背,往他耳邊吹了口冷氣,手還順着他的衣領伸了進去。
汗毛集體起立,陳又狂搓胳膊,卧槽卧槽卧槽,跟突然進了恐怖世界一樣。
夜裏真的自帶靈異氣氛。
陳又使勁掐手心,這麽铤而走險,要是一點收獲都沒有太不值了。
他屏住呼吸,竭力把腳步放輕,幾乎是提着一口氣往那邊靠近的。
覺得差不多了,陳又躲在大樹後面,将自己縮到能縮的面積。
簡單蹲在地上,火光把他的臉映的忽明忽暗,神情模糊。
“他把旁邊的一捆冥币拿到手裏,弄開上面的繩子,幾張幾張的往火裏放。
“爸,媽,爺爺,奶奶,姐,我答應你們的事,做到了。”
陳又聽的一清二楚,簡單說了五個人,他的腦子裏浮現一個猜想,如果是他想的那樣,那他可以理解對方的變态。
風大了,有些冥币和黃紙來不及成爲灰燼,被刮的到處都是。
陳又見到兩張燒了一半的黃紙往他這裏飄,他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
這時候,一秒都過的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陳又緊閉着眼睛,雙手合十做禱告,主啊,我是個命運多舛的少年,從小各種被坑,生活非常不容易,但是我從來不怨天尤人,也沒有害人之心,真的很善良的,請你保佑保佑我吧,阿門。
禱告做完,腳步聲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
陳又悄悄露出半張臉,一隻眼睛,看到男人在将着火的冥币踩滅。
畢竟這裏是樹林,引起火災不好了。
有這個意識,還是可以的。
簡單又繼續燒紙,“今年是第二十個年頭,時間過的真快。”
他抿着唇角,“我認識了一個人,現在頭疼的情況好多了,睡覺也能睡着。”
陳又的心裏一驚,是說的我麽?
下一刻,聽到男人緩慢而低沉的說,“他叫顧生,又不是顧生,是個小騙子。”
最後那三個字被風推進陳又的耳朵裏,他愣住了。
好似是一部老舊的,布滿灰塵的碟片,有一雙無形的手将其拿出來,擦掉灰塵,放進錄像機裏。
一段段回憶不受控制的出現。
這一刻,陳又竟然想起了那個老男人,“444,你知道大佬的情況嗎?”
系統,“死了。”
陳又,“算了,别說出來,我不想知道了。”
他跟系統同時發出的聲音。
系統,“我已經說了。”
陳又默了一會兒問,“是怎麽死的?”
系統說,“老了病死的。”
陳又說,“噢。”那還是很好的。
能自然死亡,已經是一種福氣了,以他的坑命,都沒敢想。
系統說,“死時抱着你的遺像,還在說你是小騙子……”
陳又氣的阻止,“行了!”
系統,“……”你是一股清流,可千萬别和那些宿主一樣感情用事,搖擺不定。
耳邊傳來了壓抑的哭聲。
陳又的身子僵硬,他那麽保持别扭的姿勢聽着男人哭,不知道怎麽弄。
男人帶着哽咽的哭聲一聲一聲的響着,在樹林裏飄蕩了許久。
陳又疑惑的,都從他的哭聲裏得到了答案。
痛失五個至親,心裏全是仇恨。
不親身經曆,誰也無法體會到那種痛苦,和扭曲的憤怒。
凡事都有因果報應。
像原主,因爲腎不好,有時候在課堂會尿褲子,在學校是被嘲笑欺辱的對象,久而久之,積壓了一種陰暗的情緒,恨不得殺了那些人。
但他沒能力。
原主想出人頭地,好好去報複曾經對他施||暴|的每個人,卻又不夠堅定,毅力也不行,隻能暗地裏去想,自己做不到。
而簡單做到了。
在他變的有能力,有手段,有勢力之後,他開始實施長達數年的複仇計劃。
可惜陳又現在碰不到手機,否則能去查二十年前的案子,他記得在一個帖子裏看到人提過。
也許是同一個。
鞋子踩在樹枝上的響動突然出現,陳又不敢再多待了,快速跑回去。
簡單擡起通紅的眼眸,又垂下去,勾了勾嘴唇。
“你們看見了吧,他是我說的小騙子。”
簡單歎道,“能自己打開手||铐偷跑出來,本事不小啊。”
“他是怎麽做到的呢?秘密可真多。”
片刻後,簡單蹙緊的眉心舒展了一些,“看來還是要再加一副才行,免得又不乖了。”
跑進房間,陳又把手||铐重新戴上,躺在被窩裏,心跳還是快的不行。
“我沒有被發現吧?”
系統說,“可能沒有。”
陳又驚恐,“趕快把可能去掉!”
系統陪他玩遊戲,“沒有。”
陳又把頭縮到被子裏,爲什麽這麽慌,太慌了。
上次尾随簡單去車行都沒這麽慌。
陳又一直在發抖,不行,簡單回來看到他這樣,肯定會起疑心的。
他抽了自己兩下,冷靜了點,再抽。
“卧槽好疼啊!”
陳又不抖了,手也抽麻了,他嗚咽了一聲。
平行世界真的很好,有他的所有親人朋友同學的複制版,隻是目标太吓人了。
他來了這裏,都沒時間去國外看自己,逗一逗撩一撩,再去學校食堂吃一碗水煮,上宿舍見見三寶。
陳又揉揉臉,簡單比之前的三個要可怕多了,大佬都比不上他。
跟大佬玩耍時候,自己還能開玩笑,發脾氣,耍小性子,玩脫了也不在少數。
現在,呵呵,隻能裝小白兔,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
系統說,“這是提升技術的機會,你的技術太差了。”
陳又不服,“我的技術還差?信不信我劈個腿給你看?”
系統,“我說的技術,不是床上技術,是你的演技。”
好吧,是我太污了,我的思想不純潔,我有罪。
陳又弱弱的問,“我的演技真的很差麽?”
“很差,實話跟你說,已經差到沒演技了。”
系統說,“不過你在這個世界進步很大,加油。”
陳又撇撇嘴,這麽說,他還得感謝人簡老闆了?
房門口有走路的聲音,陳又立刻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被子掀開,一隻手把他提起來,他睜開眼睛,做出迷迷糊糊的樣子。
“學、學長……”
簡單在青年的眼睛上親了親,“醒了不要睡了。”
陳又繼續裝迷糊。
簡單帶他去洗手間,親了一會兒将他扳過去,臉朝着鏡子……
沒過多久吧,大概也是七||八分鍾,陳又憋了憋,沒憋住,隻能面對着鏡子撒尿。
好羞恥啊。
不行了,太辣眼睛了,他把頭低下來,又被簡單拽住頭發,強行擡起。
操操操!
簡單呵呵笑着說,“知道嗎,這時候的你是最可的。”
陳又抖了抖。
天亮了,簡單的嗓子都啞了,他一遍遍的說“你怎麽這麽可……”
陳又更啞,不但要回答自己可在哪兒,還要飙高音,以及哭成死狗。
他||媽||的。
這麽瘋,這是仇已經報完了,等着被抓,還是要自生自滅了嗎?
陳又半死不活的躺着,簡單站在床邊,用一種詭異的目光俯視過來。
在陳又以爲他會說什麽的時候,他一言不發的走了。
過了好幾天驚悚的生活,他們又能好好說話了。
隻是陳又的腳上戴了鐐||铐,還是一副,他問不問都沒意義,所以除了接受,是接受。
周六的時候,簡單說要給陳又洗頭,把陳又吓的,趕緊說不用。
“不是喜歡學長嗎?”
陳又,“……”特麽的能不能别天天挂嘴邊啊?
他不得不坐到椅子上,頭低到盆裏,還要擺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青年的頭發沒修剪,有點長了,柔順烏黑,摸着也很舒服。
簡單想起姐姐,她每次洗頭發,都會拎個水桶去院子裏,桶裏是一半冷水一半熱水,她蹲在地上,拿水瓢舀水往頭上澆。
往往這時候,旺财會跑過去,搖着尾巴看。
姐姐會喊他,叫他把旺财帶走。
平淡的生活終止在一天的傍晚,全沒了……
“學長?”
青年的聲音将簡單的思緒攪亂,他回神,才發現自己勒住了青年的脖子。
脖子上的力道松開,陳又活過來了。
簡單若無其事的把陳又的頭發弄濕,擠了洗發膏抹上去,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穿過他的黑發,很輕柔的摩||挲。
除了理發店,和不記事的小時候,這是陳又第一次有這待遇。
頭皮被按着,很舒服,他懶洋洋的眯着眼睛,想睡覺了。
簡單把青年頭上的泡沫沖洗掉,拿了一邊的幹毛巾丟上去,“自己擦擦。”
陳又清醒了。
下午,簡單帶陳又去陽台曬太陽,曬着曬着,陳又到他腿上去了……
簡單的家裏也養了一隻鳥,其實陳又到目前爲止,還沒有好好看過。
今天的太陽不錯,也沒風,他看的很仔細。
說實話,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陳又多看了兩眼,結果被簡單壓玻璃門上了……
臨近過年,别墅裏沒什麽喜慶的氛圍,兩個人也熱鬧不起來。
在簡單的監督下,陳又可以在上買東西,不過地址不能是别墅,都是簡單的公司。
前台都很震驚,老闆最近是迷上購了吧,這收包裹的次數,比她們還多。
她們好奇啊,去看包裹的面單,有的上面會出現一些店家産品的信息。
“哇哈哈,肚||兜,尿不濕……”
這都是什麽鬼?
幾個前台呆若木雞,老闆的男神形象在她們的心裏碎了。
“會不會不是老闆買的,是他女朋友?”
那個妹子的設想得到其他人的一緻同意,她們又可以迷戀老闆了。
下班後,簡單帶着大包小包回别墅,全放進陳又的房間裏了,讓對方自己慢慢拆去。
他去書房,翻文件的時候,看到裏面夾着一張卡片。
簡單拿起卡片,背景是新疆大棗的設計圖,應該是青年上次買這個送的。
他去看卡片的内容,上面寫着——學長,新年要到了,從明年開始,到以後的每一年,我都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後面還有個笑臉。
簡單拿着卡片,半天都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