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收手收的比較及時,聽到那一聲大吼、再看這些陰人的表現,本能的覺得這一刀不該落下去,于是在殺氣從刀鋒上噴薄出去的瞬間,愣是收住了,不過殺氣回攏倒是給我自己折騰了個夠嗆,當場胸口氣血翻滾,氣息不甯,連連後退了好幾步才拄着百辟刀堪堪站穩,而後擡頭朝前望去,尋找捕捉那聲音的源頭。
這時,那些聚攏在一起的陰人眼看着我手中的刀沒有落在它們的腦門子上,恐懼的情緒才稍稍平複了一些,忙不疊的飛快散開,朝着兩邊站去,在混亂到極緻、幾乎已經被塌陷的碎石堵上的狹長裂縫中間留下了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路。
不多時,一個陰人緩緩穿過了這條留出來的路,輕飄飄的飄蕩在了我們幾個眼前。
這是一個男子,當然,肯定已經不是活人了,皮膚慘白,從他身上的衣着來看,應該是穿着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時候的衣服,那個時期伴随着改革開放的浪潮,國外的一些流行元素已經湧入國内,中式服裝一點點的退出了曆史舞台和人們的生活,在那個時代更疊交替的年代裏,内地的穿衣風格還是很有特色的,這個男子身上的衣服就帶着那樣的時代特點,上身穿着花襯衫,下身是淡色的牛仔褲,花襯衫塞到牛仔褲裏,褲腰提的很高,腳上踩着一雙方頭黑皮鞋,中分頭。這樣的造型在咱們現在看來,肯定是low到了極點,可是在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時候,那絕對是時髦青年!
隻不過,他的身後,無論是襯衫還是牛仔褲全都破損了,帶着斑駁的血迹,從我這個方向看雖然隻能看到側面的一部分,但還是能看見他背上已經皮開肉綻了,脊梁骨都已經露出來了,出現了大規模的斷裂。
毋庸置疑,這是他的死相!
但凡慘死之人,一般都十分兇戾,連帶着鬼臉都極其駭人,可是眼前的這位臉上倒是很平和,我估摸着應該和他的心态是有關系的,這冤魂好像對生前的事情不是那麽的怨恨了,所以才會看起來的相對平和一些,身子保持着死時的模樣,鬼臉卻很平和。
說實話,這個陰人的道行不是很高,這也是這條裂縫裏面的陰人的普遍現象,道行都有限的緊,按說它們在這長白山龍脈的天斬煞處盤桓,吸收的陰煞之氣也足以讓它們十分強悍了,出現現在這情形,可能和它們曾經被藤妖吞噬過有關系,陰氣損失的很大,基本都對我們威脅不大,眼前這個陰人算是當中比較厲害一些的,但我估摸着……最多一刀!
這是我給它的力量評估,一刀就能給他剁了!
不過,我卻看着這個陰人犯了嘀咕,怎麽說呢?因爲他臉上的神情比較祥和,除了面色慘白看着有些滲人以外,基本和活人差不多,我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第一感覺就是……熟!特别特别的熟悉!
總感覺在哪裏見過他似得,或者說他似乎和我見過的某一個人有點像一樣。
我沒說話,就是蹙眉看着他,看了半天,我才終于想起他什麽地方給我那種熟悉感了!
眉宇之間!
這男子撇開他那張煞白的臉不說,其實相貌還是頗爲英俊的,臉型略顯圓潤一些,屬于那種挺招女孩兒喜歡的包子臉,看着文文弱弱的,特清秀,但是他那雙眉毛卻很有英氣,很整齊,是天然的劍眉,和現在修葺出來的那種劍眉不是一樣的,和那張臉一搭配,挺有那麽點味道……
類似于這樣的英氣,我曾經在林青的臉上看到過!
一下子想起來了,我越瞅,越覺得這個人像林青,一時間,我心裏已經隐隐約約猜到這位的身份了。
“這位小先生,您暫且不要沖動,我們不是敵人。”
那男子這時候對着我鞠了一躬,很是有禮有節的和我說道:“我們這些其實以前也都是一些可憐人,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一些悲慘的事情,被困在這裏實屬無奈之舉,覺悟傷人之心,所以還請小先生放下手中的刀,何必搞到血流成河?”
我沒和他說其他的,隻是深深看着他,試探性的問道:“林志徽?!”
那男子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你怎麽認識我的?”
“還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差點幹了自家人!”
我苦笑一聲,不成想真的一言中的,這男子就是當年的林志徽,被祁氏家族亂棍活活打死以後,抛屍到了這裏,成了陰人,一直盤桓在這裏,說起來也真是機緣巧合,沒想到我和他竟然相遇了,略一沉默,這才說道:“準确的說,我或許應該喊您一聲幹爹?!因爲您的女兒林青,是我的姐姐,哦,對了,準确的說,是我父親收養了她,她應該是我的幹姐姐才對!”
“林青……”
林志徽聽到我說的以後,陷入了良久的無言,不知不覺間,雙眼已經成了猩紅色,仰頭長歎道:“青兒,是我的青兒啊……我在這裏等了整整二十年的時間了,終于等到了有關于你的消息!”
說此一頓,林志徽上來一把抓住了我,連連說道:“還有我的妻子祁岚呢?她現在怎麽樣了?!”
“說實話,我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道:“原始薩滿教上一代聖女的最後下落一直都是個謎,千百年來,無人能破解這個謎題,這一次我來到祁氏家族以後,也沒有見到她。”
至于我的猜測,我沒有和林志徽說,根據我對那祁氏家族的了解,觀其行徑,怕是祁岚将獸魂之心給了林青以後,是沒什麽好下場的!
不過,現在林志徽的情緒激動,我沒有和他說,隻是說起了林青,從林青離開這裏,跟着我父親在葛家生活,再到海外分部訓練,最後歸國和我一起執行任務,以及這一次我來這裏的目的,全都說了個遍。
林志徽到現在身上還帶着知識分子的特點,在我說起這些的時候,他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耐心在一旁聽着,思索着,一直等我說完的時候,他才終于臉上閃過了一絲情緒。
那是一絲愧疚。
緊接着,他流露出了一絲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神情,說道:“真是苦了這孩子了,當年我因爲一時沖動,這才鑄成了今日之大錯,讓我的孩子來爲我的沖動買單,好在,還能讓我去見她一面,我在這裏等待了這麽多年了,就爲了能再見妻兒一面,如今這樁心願也算是了了!”
說着,林志徽站了起來,伸手就要拉我。
“哎,等一下。”
我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忙問:“我姐現在可是在滿清的龍藏裏面呢,哪裏是說走就能走的,難不成你能找到長白山龍藏所在的位置?”
“不就是一個守了幾百年的破寶藏嗎?有什麽找不到的!”
林志徽的右腳狠狠在地上跺了一下:“其實,那所謂的滿清龍藏,就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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