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沒有聲音,所以她一直都在旁邊輕聲補充解說的。
最開始記錄的是在上個世紀末國家開發大西北洪流,那個時候,有一大批高學曆的青年放棄了在城市工作的豐厚薪酬去了大西北支教。
在這批青年中,若說學曆最高,莫過于一個叫沈粟的年輕人,他畢業于清華大學,年紀輕輕就取得了咱們國家最高學府的博士生學位,可是畢業的時候他卻直接拒絕了國外很多研究小組的高薪聘請要求,穿了一身粗布衣服,拿了兩雙老母親臨終時給他留下的千層底鞋就背了行囊一路跑到了青海的一個小村莊,他并沒有生于那裏,最後卻紮根在了那裏,将一生的心血都交給了那個小村莊所有孩子。
甚至,他在那裏還娶了一個農村的女孩兒,并且和這個女孩兒結婚了,有了一個非常非常可愛的女兒。
女兒降生的那天,沈粟給女孩兒起名字叫沈夢琪,寓意平安吉祥,希望女孩兒的一生能夠純淨、快樂。
那時候,沈粟經常會抱着小夢琪笑着說道:“小夢琪啊小夢琪,快快長大吧,等你長大了,爸爸就能把這一片爸爸親手打造的世外桃源交給你了!”
懵懂的小夢琪總會問:“世外桃源?那世内又是什麽樣子的呢!?”
這個時候,向來脾氣都很好的沈粟就會陰沉着一張臉很嚴厲的說道:“永遠不要對那個地方産生好奇,燈紅酒綠下掩藏的是一頭頭怪獸,能把人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下,還不如在這個小地方安于一生,快樂比什麽都重要!”
小夢琪不懂:“燈紅酒綠是什麽樣子?那些怪獸又在哪裏藏着?”
沈粟不肯說,每次都是點一點自己的心窩子,那時候小夢琪根本不懂自己的父親在說什麽,但她卻記住了——做人要快樂,要樂觀!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了。
農村雖然貧苦,但人生一世,不過就是一張床一身衣三餐飲水而已,那裏什麽都不缺,這一家人也有着富貴人家沒有的愛和快樂。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禍兮旦福,老天仿佛故意不想讓好人長命一樣,一場災難毫無征兆的襲擊了這個家庭——小夢琪的媽媽得了乳腺癌!
這個噩耗狠狠襲擊了這個家庭,沈粟幾乎是在一夜之間白頭,而這個他付出了一生心血的村子在這個時候終于給了他回報,村民們砸鍋賣鐵湊出了十萬塊錢讓沈粟去給妻子看病。
就這樣,沈粟帶着小夢琪和妻子第一次離開了村莊。
那一年,小夢琪19歲,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車如流水馬如龍,有很多很多人,雖然這些人身上沒有他們所在的那個村子裏的人臉上的笑容,隻有殘酷的冷漠,但小夢琪還是對這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尤其是那一輛輛行駛在路上的車子,更是讓她覺得很新奇!
可是,小夢琪沒想到的是,就是這些她好奇的鋼鐵怪獸,奪去了他父親的生命!
在列車停在太原市,沈粟下車給妻子買東西的時候,一輛出租車直接把他撞死了。
那時候正是深夜,沈粟躺在在冷冰冰的街上竟無一路人管,在他父親還沒有斷氣的時候,圍觀的路人隻是在那裏指指點點,甚至有人笑着說:“看,腦漿都流出來了。”
可是,那些路人有時間指指點點,但卻沒時間拿出手機打個電話叫救護車!!!
就這樣,等救護車到了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最佳救護時間,沈粟的屍體都冷透了。
至于肇事者……早就跑的沒影了!
事後的調查結果?
所有圍觀路人害怕事後報複,無一肯說出車牌号,無一敢作證!
而國家花了大筆的錢财打造的“天眼工程”的攝像頭拍到的肇事車輛是套牌的,根本查不到真實車主!
交警到出租車公司調查,出租車公司的人互相包庇,無人肯說出到底是誰撞死的人!
就這樣,沈粟不明不白的死了,留給母女兩的是被屍檢員割得七零八落的屍體,直接送進火葬場,一把大火過後隻剩下了骨灰,一位曾經熱血報國、不要功名利祿也要教書育人的教師,就這麽不明不白的就死了,殺人者仍舊逍遙法外!
沈粟死了,母女倆還得活着,那個時候沈母的病情已經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了,可是經過了這麽一檔子事情,母女倆帶出來的錢也沒多少了,首都是去不了了,隻能在太原找了個醫院看病。
手術,還算成功。
可是……術後的化療卻差點要了沈母的病,小夢琪站在病房外面,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母親因爲化療吃不下飯,可爲了保證營養活下去用指頭往自己喉嚨裏捅飯菜!沈母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其實就在外面看着,隻是笑着和旁邊已經淚流滿面的護士說道:“不管咋樣,俺得活下去,俺那娃他爸沒了,要是沒了俺,她咋辦?”
始終快樂的小夢琪在經曆了這一切事情後,臉上的笑容終于消失了。
化療的費用很高,紫杉醇藥物化療一次就是一萬元,再加上亂七八糟的費用,很快娘倆又陷入了經濟困境。
那時候,親眼看過母親爲了自己和病魔鬥争的小夢琪終于醒悟了——自己得做點什麽!
她看到了醫院門口的賣花女孩兒,那些女孩兒一個月也能掙一些錢,雖然,有點微不足道,但小夢琪義無反顧。
于是,她開始在醫院門口賣花了,她始終都記得自己父親說過的話:“要快樂,要把笑容給别人,你是怎麽對别人的,别人就是怎麽對你的!”
是的,小夢琪始終都在這麽做,她總是把最好的笑容給别人。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這個世界的人和她們那裏的人不一樣,不一定得到了就會回報!!
她一次次的被别人粗暴的推開,或者一次次的被一些猥瑣的男人調戲,但她總覺得那些人是好的。
賣花的錢,雖然不多,但她仍舊在做着。
直到有一天,一個人找上了她,帶給了她希望,又帶給了她永遠的痛苦。
這個人當他出現在鷹眼中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了——他赫然就是在白羊峪祖宗祠堂裏面的那個屠宰房裏的王老三!!
王老三告訴小夢琪,說有一筆大買賣要讓小夢琪做,說是白羊峪有一對新人要結婚,需要999朵玫瑰,讓她明天送過去。
一朵玫瑰賺兩塊錢,999朵就是将近兩千塊!!
這對于小夢琪來說就是一大筆錢!!
于是她一口答應了下來,并且在第二天就坐車趕往晉北,将玫瑰花送到了白羊峪。
然而,當她到了這個地方的時候,才發現這裏根本沒有什麽所謂的新人結婚,這個村子,是一個人蛇村……
白羊峪被三寓之宅詛咒,世代貧賤,貧賤自有貧賤的活法兒,他們幹脆幹起了人蛇的買賣,就是去外面騙一些孤身在外打工的女孩兒以各種借口讓這些女孩兒去他們村子,然後直接把女孩兒扣下,倒手賣了,至于賣了以後那些女孩兒是被丢到國外做雞,還是扔到鳥不拉屎的地方給别人做妻,那就不是他們考慮的範圍内了!
結果不言而喻,小夢琪被扣下了,爲了能賣個好價錢,這些山民還特地給她打扮了一下,結果等小夢琪一打扮出來,那姿容……比明星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于是,在她打扮出來的那個晚上,王老三和一大幫子村民闖進了關押她的房間,對她施暴……
那場面一絲不差的全都落入了我的眼睛,甚至,連我都眼紅了,别過了頭,因爲我怕自己落淚,女孩兒掙紮的樣子甚至讓我能清晰的感覺到她當時的絕望和無助。
最後,王老三他們出來了,小夢琪不堪其辱,一頭撞死在了門柱上!
這種事情對于白羊峪來說還是頭一次見,畢竟現在這個社會貞潔觀念已經淡薄了,一般女孩兒誰會那麽想不開?老村長召集了村裏人一商量,于是就把小夢琪的屍體丢進了老龍窩,那裏野獸橫行,很快屍體就會被啃沒了,隻要大家不說,深山老林的誰知道?
畫面,到這裏戛然而止!
後面發生了什麽,不用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白羊峪的村民抛屍的地方恰恰是三寓之宅的風水穴眼,一下子引爆了這個地方沉埋了六百年的隐患!
看完以後,我深深呼出一口氣,我終于知道她在怨恨什麽了……
她在怨恨這個人心叵測的世道!!
她在怨恨這個好人沒好報的年景!!
她更怨恨這個荒唐世間的無道!!
她最怨恨的就是白羊峪村民的狠毒!!
于是,她化爲旱魃,向這個世界索命!!
這個時候,她終于緩緩扭過了頭,那雙清澈的眼睛裏隻剩下了平靜,但平靜的背後,确實猶如怒海狂瀾般的怨恨!
“他們,該殺嗎?或者說,他們有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她一臉平靜的問我:“到底是我錯了,還是這個世界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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