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印不大,隻有十多歲的孩子拳頭大小,不過分量卻是不輕,至少都得有八九百克開外了,光是這些黃金也值不少錢,看上面的磨損痕迹恐怕這方印最少也流傳了千年以上,那磨損的紋絡細密,深淺不一,這是不斷被人把玩才留下的痕迹,非常圓潤,也是做不得假的東西,那種圓潤的磨損痕迹是天然形成,外力刻畫出來的過于生硬,騙騙啥都不懂的小白還行,但在幹我們這行的老油子眼裏,基本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把戲。
金印最上面坐着一頭形狀如同獅子但卻生出雙翼的動物,栩栩如生。
我認得這動物,應該是傳說裏的神獸貔貅了。看來這方金印應該不是古代的官印,官印上是不會刻貔貅的,畢竟貔貅雖然是瑞獸,但是性子兇猛,最是殘暴,所以一般都是放大門口用來鎮宅辟邪的,拿來雕金印卻是沒聽說過。
一時間我也有些摸不準這方印的來曆了,當下我不禁看的愈發的仔細了。貔貅之下,金印上镌刻的全都是一些非常神秘的紋絡,形似文字,可我卻認不出那是什麽文字,似乎我記憶裏的所有古文字沒有這種如同蝌蚪一樣的文字。
翻過金印,下面印有八個大字:天官賜福,百無禁忌!
李叔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我拿着這方金印翻來覆去的折騰,一直等我無奈的将金印放下的時候才終于問我:“小天,可識得此物?”
“認不出,隻能從這貔貅雕琢的工藝上大緻推測出這方金印應該是東漢年間鑄成的,嘴大無肛,獠牙後彎,這比較符合那個年代的特征。”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苦笑道:“可要是讓我說出這東西的出處的話,我卻是不行了,我自認爲自己也算是對這些東西比較了解了,對于各個時代的奇珍異寶都所知,可卻從未聽說過這東西,不像官印,也不像私印,摸不準啊。”
“認不出就對了,因爲全天下恐怕現在也就隻有這一方印了!”
李叔翹起了二郎腿,優哉遊哉的給自己點了一顆煙,道:“小天,你知道你們葛家的老祖宗是幹什麽的嗎?”
我點了點頭:“聽我爸說是東漢末年一個盜墓的,不過後來死在了一方大墓裏。”
“你知道的太籠統了!”
李叔淡淡道:“那個年代的盜墓講究多了去了,分官盜和私盜,反正那時候也沒有法律制裁這盜墓,因此非常猖獗,甚至演變出了流派,大大小小,不下百個,其中有四派最爲出名----發丘将軍,摸金校尉,搬山道人,卸嶺力士!
其中,發丘将軍和摸金校尉屬于官盜,在那等狼煙四起的亂世中,各個反王爲了湊齊軍費,就開始把主意打到了死人身上,設置發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到處發掘大墓,從死人手裏掏陪葬品。
而搬山道人和卸嶺力士兩派則屬于私盜了,他們大都是當時的綠林豪傑,有墓的時候盜墓,沒墓的時候占山爲王,到了明清時期這兩派人更是成爲了盜墓的主流。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四個流派的人已經将這門手藝演化到了極緻,找墓一找一個準兒不說,就連墓裏碰到髒東西都能對付得了,甚至各自都弄出了下墓以後防備髒東西侵擾的至寶,以至于民間有了這樣的說法----發丘有印,摸金有符,搬山有術,卸嶺有甲!”
我聽後陷入了良久的沉思,李叔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和我講這些故事,我一會兒看看手裏的印,一會兒回想一下李叔說的,漸漸的腦子裏冒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有些不敢置信的問李叔:“莫不是我手裏的這方印就是那發丘将軍的發丘印吧?”
“你很聰明,這确實是發丘印,帶在身上諸邪退避,你這段時間就一直把它放身上吧,想來有它那些髒東西也不敢貿然害你了。”
李叔道:“而且你那位老祖宗也不是什麽簡單的盜墓賊,他當年就是曹操手底下的發丘中郎将,一輩子盜墓就失了一次手!”
我問:“那一次失手他就送了命,對嗎?”
李叔有些沉重的點了點頭,緩緩道:“那時候,正是曹操兵敗赤壁的時候,爲了恢複元氣整兵再戰,四處大肆斂财,因此下令你老祖宗去盜一個大墓,否則就要抄滅滿門,你老祖宗無奈之下隻能去了,可剛進主墓點起蠟燭沒多久就碰到了鬼吹燈的大兇預兆,一般來說碰到這種情況的話,他們都是要直接退走的,可你老祖宗懼怕曹操抄滅滿門的法令,于是動了那墓,最後幹脆沒出來。”
我聽到也是一愣一愣,看着李叔的目光也有些複雜。
這些東西我父親從來都沒有和我說過,李叔又是怎麽知道的?
不過不等我發問,李叔就忽然擡起了頭:“小天,你知道你老祖宗死的那墓在哪裏嗎?”
我搖了搖頭。
“就是秦嶺的那個墓葬群裏最大的一個墓!!”
李叔道:“那個墓群很兇,前段時間又一次掘開了,流傳出了兩千多件文物,其中百分之八十的東西都被一個外國人買走了,結果那個外國人還沒有走出國門就暴斃而亡,死相很慘,身上的細軟部分全都沒了,似乎是被吃掉了!!
除了那個外國人,剩下所有碰了那寫文物的人最後都碰到了一些怪事,拿的東西少的還有活路,拿得多的全都死了,而且死相都特别難看,這就是我爲什麽不讓你收那百辟刀的原因,那個墓太兇了。”
我陷入了沉默,心裏也多了幾個疑問。
從時間上來推算,那個墓葬群應該在曹操的年代之前就已經存在了,而這百辟刀卻是曹操的東西,他死了以後才遺失的,如今卻從秦嶺的古墓群裏給挖出來了!
難不成後世還不斷有人在那個地方下葬,百辟刀就是那個時候葬進去的?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個墓葬群裏到底集結了多少個年代的大墓啊……
一時間,我對那個墓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能讓這麽多的墓葬在一起的,沒辦法,生活在這樣的家庭,受的熏陶多了這些對我的吸引力可想而知。
不過這些念頭在我心裏也就是一閃而過,很快我就又想到了一個問題----既然李叔知道那個秦嶺兇墓和我老祖宗的事情,那我父親也肯定是知道的,他不可能不明白那個墓的兇險,那可是連我老祖宗那樣的人都能陷進去丢了命的鬼地方,他跑去幹嘛了?
想及此處,我當時就擡頭問道:“李叔,我爸應該不是去秦嶺收‘荒貨’的吧?能告訴他是幹什麽去了嗎?”
李叔面色一窒,輕輕歎了口氣,沉默了很久才很認真的看着我,說道:“有些事情你現在真的不适合知道,對你沒好處的。
小天,你要是相信叔的話就不要問了,時機成熟的話,叔一定會告訴你的!”
又是這句……
我心裏有些煩躁,也有些無力,發生了這一系列的事情以後,突然覺得我父親和眼前的李叔是那麽陌生,不再是我了解的他們了,可我想弄明白一切卻偏偏沒有力量,這種滋味……真他媽的難受!
這個時候天已經漸漸亮了,李叔看了外面一眼,從椅子上起身,道:“走吧,我帶你去見一個老朋友,讓他幫你看看纏着你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一說起這個我也顧不上糾纏我父親的問題了,連忙起身開始穿外套,畢竟這個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不解決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過今天晚上,哪怕懷揣着這發丘印也确實是心裏沒譜。
我和李叔二人收拾了東西關了店門就離開了。
出了門我才知道,原來李叔帶我去的地方就離我的店不遠,在古董一條街的大南頭,是一家賣花圈棺材的地方,門頭還挂着一塊小木牌子,上面寫着四個字----鐵嘴神算。
算命的?
我有些忐忑,這古董一條街的算命的我都知道,基本上都是些神棍騙子,沒想到李叔帶我找的高人竟然也是個算命的,該不會也是個死騙子吧?不過既然李叔都把我帶到這兒了,我也不好說什麽,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現在正是大清早的時候,這家花圈店跟前冷冷清清的,也沒有什麽客人,隻有一個約莫八九歲的孩子在門口喂雞。
李叔臉上帶着笑容上去問那小孩:“周神算在嗎?”
“找我爺爺算命的?”
小孩兒斜眼看了李叔一眼,最後又将目光凝聚在了我身上,撇了撇嘴道:“你們走吧,我爺爺不給死人算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