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河海縣,陽光歪歪扭扭的透過雲層灑落,無邊無盡的金光,在這座傷痕累累的城市上蔓延。撫摸着每一道傷口。
陽光明媚,卻很憂傷。
河海縣位于黃河的中下遊地段,這是一個不大的縣城,裏面的人口也不多,但也少不了燈紅酒綠和醉生夢死。
可是現在,那明媚的陽光躲過斑駁的枯葉灑在地上,卻沒有絲毫的溫度。
一隻巨大的讓人發顫的蟲子爬過樹葉,嘶鳴聲中,掩蓋不了那喊殺聲在城市裏蔓延。
這裏的異獸和喪屍的數量并不多,可是對于人類來說。也是緻命的存在,尤其是從黃河裏上岸的水怪,像是從地獄裏走出來的黑白無常,每一次出現,都會帶來大面積的傷亡。
偌大的河海縣,被分成了兩個地方。
一個地方叫島國區,另一個地方,叫其他區域。
和燈光璀璨的島國區相比,其他區域則黯淡了許多。
兩旁的街道上,各家各戶都緊閉門窗,那從裏面傳來的瑟瑟發抖的聲音,如同午夜中的夢魇,反反複複,在人的腦海裏盤旋。
一路走過去,都散發着令人嘔吐的臭味,各種排洩物随意的被丢棄在地上,僵硬和風化……
可是,沒人敢吐啊,在這個恨不得連人肉的吃的年代,誰敢奢侈到,讓胃裏的東西吐出來,這無疑是一種浪費。
街道上的行人衣衫褴褛,晃蕩着的都是饑餓的遊民,他們的身體削瘦不堪,敞着衣服,露出裏面清晰可見的肋骨。
肚子幹癟了下去,腸胃仿佛螨蟲一般蠕動着,他們佝偻着身體,在那些死人的身上,甚至在排洩物裏,尋找着一些細微的可以吃的暫時能夠叫做糧食的東西。
雖然那些東西,在大災變之前,他們看都不會看一眼。
遇到喪屍和異獸,大部分人也放棄了逃跑的念頭,因爲根本沒有逃跑的力氣,他們會在死之前,狠狠的咬上一口異獸或者喪屍的肉,幹燥的嘴巴咀嚼着,然後在痛苦和享受之中,滿足的死去。
當然。如果讓他們去自殺,就又少了一些勇氣。
偶爾能夠碰到老鼠、蟑螂之類的小動物和小昆蟲,對于他們而言,無異于一頓美餐,那一天。哪怕是死了也無憾。
屍體是什麽?
隻要能吃,他們并不會介意,隻不過所有人心中還是有一個底線,也許是這裏的一個潛規則,那就是,不吃人類的屍體。
誰都知道,自己下一秒可能就會死去,但是誰都不想,自己死去之後,屍體會被别人吃掉,也許,這是作爲人類,一個弱小的人類最後的尊嚴。
然而,這座腐敗的縣城,最讓他們害怕的。并不是那些喪屍,那些巨大的飛禽走獸,那從河裏走上岸的魚怪,而是那片島國區。
島國區的人,自然來自島國,普通的人不知道,爲什麽會有大量的島國人出現在這裏,爲什麽他們會帶着大量的武器。
那對這裏的人來說,是比地獄還地獄的存在。
島國人的尋獵隊,偶爾會出來溜達。可是他們并不會捕殺異獸,反而會踹進一家家門戶,将裏面的小姑娘帶走,将裏面的壯年也帶走,帶到那片令人絕望的島國區裏面。在那燈紅酒綠之下,上演一場場令人耳鼻噴血,或者憤怒,或者面紅的好戲。
隻要島國的尋獵隊出現,河海縣的居民們。都會一個個躲在地窖裏,可是他們有進化者,躲得再隐蔽也沒有任何的用處。
……
辰烽現在就淪落到了一個悲慘的境地,應該說,比悲慘更慘的是。他還被島國人給盯上了。
“呸!”他吐了一口唾沫在手背的傷口上,這傷口如同蚯蚓一般的彎曲并且醜陋不堪,是被剛才一個島國人的進化之力所傷。
傷口已經快速的發炎了,甚至還帶着一些毒素,周圍的變得青紫一片,如果不及時治療的話,他這條左手恐怕得自己砍下來了。
現在,隻能将就的塗上塗抹,唾液和鮮血混在一起的疼痛,讓他全身的肌肉都開始痙攣。
他背靠在一堵破牆上面,身邊躺着一具幹屍,屍體的主人沒有了頭顱,顯然是成爲了喪屍而後來被殺了。
辰烽忍着劇痛,用尚還完好的右手和牙齒,從屍體的身上撕下一縷衣服。而後将左手的傷口上面,肘關節的下面,用力的綁了起來,反正毒液流到心髒。
這樣以後,他才微微的喘了口氣。然而此時,全身都是冰冷的汗水。
明媚的陽光像是嘲諷一般,從前面牆壁的裂縫裏照射進來,這條小巷的地面上,到處都是碎石和幹涸的血迹。風一吹,連塵埃都懶得飄動。
辰烽看着天空,貪婪的呼吸着,空氣的質量比大災變之前好了許多,那帶着黃河泥沙味的清風。能讓人平靜不少。
“真他娘的煩!”他的皮膚黝黑紮實,肌肉遒勁有力,他一拳,猛然捶打在背後的牆壁上,發出一聲低沉的像是受傷的野獸一般的響聲,破敗的牆壁,就像是這個城市一般,經不起任何的摧殘,稍微一用力,整片牆壁都開始搖搖欲墜。上面的粉末刷刷刷的落了下來,讓他的頭發,臉頰瞬間染上了白灰。
辰烽是一個普通人,要不是因爲之前是一個健身教練,以他的身手,恐怕都很難活下去,可正因爲年輕力壯,就被島國人看上了,要抓回去當那牢籠裏的寵物或者餐桌上的食物。
他可是清楚的知道,那些人進去之後,是怎樣的下場。
他想逃啊,可是外圍全是喪屍。
不過現在,那一具具行屍走肉在他看來,卻是格外的親切,至少也是咱華夏人變的不是嘛!
這個末日。他受夠了!
他看着左手上的傷口,那傷口像咧着嘴巴在嘲笑他。
傷口的周圍已經完全泛起了紫色,這種紫色是那麽的鮮豔,一點一點的朝着手臂上方蔓延。
辰烽感到全身發冷,他從地上撿起一把水果刀,水果刀上沾滿了血迹,刀鋒上面到處都是小口子,顯然已經沒多少鋒利程度了。
他在思考着,到底等會怎樣下手,才能減輕自己的痛苦?
是一刀下去從肘關節切斷手臂,還是一點一點,先将皮膚切開,在割裂裏面的肌肉層、經脈,看着鮮血滲透出來?
他猶豫了良久,忽然覺得,還是朝着自己的心髒上紮上一刀比較幹脆。
到最後,他還是沒有下手,不是怕死,而是家裏還有人啊,等着他回去。
他顫巍巍的從懷裏掏出半個破碎的燒餅,這燒瓶上都是腳印,顯然是當初被扔在地上,又被人們踩了不知道多少腳。
吞了吞口水,他才勉強忍住将燒餅一口吃掉的沖動,而後一咬牙,手上的刀正要猛烈的朝着胳膊肘砍去……
哒哒哒!
不遠處傳來了動靜,緊接着,他眉頭緊皺,眼裏露出絕望,因爲他看到了島國人的尋獵隊,很顯然,他們發現了自己。
他們叽叽哇哇不知道在說什麽,辰烽隻聽懂了一句“八嘎呀路。”
他自嘲一笑,覺得死之前沒有聽到一句“雅蠛蝶”真是一種遺憾。
島國人的尋獵隊,離他越來越近,而他手中的水果刀,也離自己的心髒越來越近。
忽然,就在那水果刀刺穿了薄薄的衣衫,末入到他肌膚的時候,他的眼前忽然一閃,一道人影乍然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