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多年以後,船長懷特站在外銀河系一顆類地行星地表上,準會想起他在星際領路人的導航下第一次降落于仙女座智慧星雲系類地宜居行星-伊甸7号(寒帶森林怪異女兒國)臨海冰原上。這是伊甸星意義重大的飛行翼人--小天使軍團大會召開前的最後一次集體會戰,所有巡邏隊悉數出席。第107天使王國巡邏隊--翺翔獵鷹隊,找了個背風向陽的冰窟窿紮營,觸手拉着觸手。第308天使王國巡邏隊--勇獅隊,沿着北極寒帶森林冰海岸行進。時值北極夏季,陽光回歸北極線,氣候溫暖宜人;振翼欲飛的隊員們一面練習飲用液體的本領,一面興奮地嘲笑着這種奇怪的感覺。

狩獵異星探險生物隊,也就是第12巡邏隊的全體隊員都在等待童子軍團“海鷹”小天使。像往常一樣,她又遲到了。“海鷹”小天使從一萬英尺的高空猛沖下來,穩穩地着陸,随即,她又慌裏慌張地爬進童子軍團堆裏。“借光。”她說:“對不起,我記不起時間……”童子軍小隊長扇動着雙翼瞪着她:“你沒穿制服,海鷹。”“對不起,長官。”海鷹小天使說着又急忙伸出一隻觸手。她剛才忘了這個禮儀。其她成員咯咯地笑起來,海鷹小天使的臉羞成了黯淡的橙色,又像天際雙星落日時的晚霞。她真希望自己是個隐形人。可是,現在這麽做怕是不合時宜。“現在我要以‘童子軍團’綱領來開始今天的會議。”小天使隊長說着清了清喉嚨,“我們,仙女座星球上年輕的童子軍團,宣誓要讓先祖的技藝和美德永遠傳承。爲了此種目的,我們化身爲先祖征服鄰星伊甸7号處女地時所生就的外形。我們在此下定決心……”

童子軍團海鷹小天使調整了一下她的聽覺接收器以放大隊長柔和的聲音。這綱領總是令她心緒澎湃:她很難相信自己的先祖們(飛行翼人肋生風、火雙翼)竟然是生活在陸地上的。如今,伊甸天使屬于空中生物,她們隻保留了最小的身形,在兩萬英尺的高空中通過宇宙射線補充能量,通過直接感觸器官感知外界信息。除非因爲感懷往事或是要求參加宗教聖典儀式,否則她們不會下到陸地。從拓荒時代開始她們便經曆了漫長的進化之路。現代世界始于亞分子控制時代,随之而來的就是現在所處的直接控制時代。“……誠實而又公平地競争。”小天使隊長還在繼續發表演說:“我們決心像先祖一樣,飲用液體,食用固體,提高我們的技藝從而能使用先祖的工具,感受先祖的思維方式。”

宣誓結束了,童子軍團成員散布到了整個北極冰原上。小天使隊長徑直走到海鷹面前。“這是童軍大會前的最後一次集體會戰了。”小天使隊長說。“我明白。”海鷹說。“你是我們狩獵異星探險智慧生物隊唯一的二等童子軍,其她隊員都是一等童子軍或者至少是一等先鋒。别人會怎麽看我們隊?”小海鷹蠕動着,看上去不太舒服。“不能完全怪我。”她說:“我知道我沒通過遊泳和擒拿格鬥劍術測試,可那些本來就不是我的專長。要我掌握所有東西是不公正的,即使在先鋒隊員中也有些家夥并非全能,而隻是某方面的專才,别指望誰都能通曉一切……”“那麽你的專長是什麽?”小天使隊長打斷她。“冰原森林以及山地方面的知識。”小海鷹急切地回答道:“追蹤與狩獵。”

小天使隊長打量了她一會兒,慢吞吞地說:“小海鷹,你想不想得到最後一次晉升爲一等童子軍天使的機會,并赢得一枚榮譽勳章?”“我可以去做任何事!”小海鷹喊道。“非常好。”小天使隊長說:“還記得我們隊的名字嗎?”“狩獵異星探險生物隊。”“來自異星(太陽系)的探險生物又是什麽呢?”“一種兇猛的大型兩腳直立動物。”小海鷹回答得幹脆利落:“曾占據伊甸星的大部分土地。我們的先祖用原始的肉搏戰與之展開了多次戰鬥。現在這種動物已經滅絕。”

“沒有完全滅絕。”小天使隊長說:“一名童子軍在此地以西七百英裏,北緯22、3度、東經48、2度的寒帶樹林裏偶遇三隻兩腳直立動物,均爲雄性,竟公然闖入我天使星球國。因此可以對其實施獵捕。二等童子軍海鷹:我要你應用你所擅長的冰原森林及山地知識,對其進行搜尋、跟蹤、追捕。整個過程中,你隻能利用我們先輩使用過的工具和戰術。我要你把一副完好的異星探險生物毛皮帶回這裏。能夠做到嗎?”“我有必勝的信心,長官。”“立即出發。”小天使隊長說:“我們将把毛皮綁在小隊旗杆上,那樣我們将在童子軍團大會上受到表揚。”“保證完成任務,長官!”海鷹小天使迅速收拾好裝備,把液體裝滿水壺,包好午餐吃的固體食物,便出發了。

幾分鍾後,海鷹小天使己飄浮在北緯23、3度,西經48、2度的區域上空。這是片蠻荒的、傳說中才存在的地方,滿目的嶙峋怪石和低矮的樹木,峽谷裏淨是濃密的灌木,山峰上白雪皚皚。海鷹小天使四下張望,略顯出一絲不安。她向小天使隊長撒了個小謊。事實上,她并非十分精通于冰原森林和山地知識,而且對什麽追蹤和狩獵也是一竅不通。除了會在五萬英尺的雲端做白日夢,她沒有其他的拿手好戲。假如找不到異星兩腳直立動物該如何是好?假如兇殘狡猾的異星兩腳直立動物先發現了她又該怎麽辦?

不可能的,他向自己保證。緊急情況下,她可以一直僞裝起來,誰能發現她?過了一會兒,她似乎聞到一絲微弱的、兩腳直立動物的氣味。同時,她又覺察出在離自己三十米遠的一塊形狀古怪的T形冰岩附近有東西在緩慢移動。事情竟會如此順利?運氣不錯呵!她悄無聲息地完成僞裝,便慢慢向目标靠近……上冰峰的山路愈發陡峭,雙日星當空高懸,即使身着可調濕度的工作服,弗萊西斯科*邁克爾*卡桑仍然大汗淋漓,而且總是被同伴打趣逗弄,這讓他有些惱羞成怒。“我們到底什麽時候離開這兒?”他問。船長懷特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親愛的先生,你不想變得富有嗎?”“我們已經很有錢了。”弗萊西斯科說。“但還不夠富有。”船長懷特對弗萊西斯科說,他那棕紅色的長臉上擠出一個得意洋洋的笑。

黑人阿丹走過來,在測試儀器的重壓下,他氣喘籲籲。他把儀器小心地放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來。“兩位紳士有興趣休息一下嗎?”他用毛巾擦拭着汗水問。“幹嗎不?休息,我一向很擅長。”弗萊西斯科說着就靠在一塊T形冰岩石上坐了下來。船長懷特點燃煙鬥,弗萊西斯科從工作服的拉鏈口袋裏找出一支雪茄。黑人阿丹看了他們一會兒,也學着同伴邁克爾的口吻問船長道:“那麽,我們到底什麽時候離開這個星球?難道我們要在這裏永久居住了?”邁克爾微微一笑,點燃了他的雪茄。

“嗨,你們到底想怎樣?”船長懷特深深地吸了口煙,接着向半空一個接一個吐着漸漸消散的煙圈。“歇會兒吧,少數派。”弗萊西斯科說:“在這個公司裏我們仨各自持有三分之一股份。”“用的都是我的錢。”船長懷特說。“那是當然,這也是我們讓你加入的原因。阿丹用他的開采經驗入股;我擁有理論知識和飛行駕照;而你船長有錢。”“可是,我們飛船上的貨,現在已經足夠多了。”船長懷特說:“儲藏室也完全填滿了。我們幹嗎不現在就去文明世界開始享受呢?”“對于财富,阿丹和我可不具有您那種貴族式的慷慨。”弗萊西斯科似乎冷靜得有些誇張:“阿丹和我有一種單純的渴望,就是要把飛船上的每一個角落和縫隙都塞滿财寶:燃料箱裏裝滿金塊,面粉罐裏裝上綠寶石,甲闆上的鑽石堆得沒過腳踝。我們要讓所有财寶适得其所。看看我們周圍吧,各種各樣值錢的小玩意兒都在乞求我們的垂青呢。我親愛的船長先生,我們想要的是非凡而又絕對的富有。”

黑人阿丹走神了。他專心地注視着路邊的一個地方,突然壓低聲音說:“奇怪!那棵樹好像在動。”懷特船長哈哈大笑起來,譏諷地說:“我猜是怪獸吧!”“鎮靜。”弗萊西斯科一副沮喪的神情:“孩子,我是個中年人了,體重超标,易受驚吓。你們認爲這裏如果存在哪怕一丁點兒的危險,我和船長先生還會繼續留在這裏嗎?”“看!它又在動了!”“五個月前我們對這顆星球進行了勘測。”弗萊西斯科說:“沒有發現任何智慧生命,也沒有危險的動物或有毒的植物,記得嗎?我們發現的隻有森林、山脈、金礦、湖泊、翡翠、河流和鑽石。如果還有什麽東西在這裏,那它早就該向我們發動進攻了。”

“見鬼,我跟你們說,我看見它在動。”黑人阿丹仍在堅持。懷特船長站了起來,“這棵樹?”他問黑人阿丹。“就是它。瞧,它看起來甚至不像其他樹,不同的結構--”懷特船長一下從槍套裏拔出馬克11型手槍,朝那棵樹連開三槍。刹那間,那棵樹以及十米之内的所有灌木都成了燃燒的碎片。“搞定了。”懷特船長說。弗萊西斯科用手擦了擦下巴,道:“你開槍時我聽到它在尖叫。”“當然,不過現在它已經挂了。”懷特船長一臉不以爲然的樣子,“如果你還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動的話就告訴我,我幹掉它。現在我們再去找一些綠寶石,意下如何?”

黑人阿丹和弗萊西斯科背上背包跟着懷特船長沿着瑪瑙湖畔小路繼續前進。弗萊西斯科逗趣似地低聲說:“他可真他媽的直腸子,同意嗎?”

海鷹小天使慢慢恢複了知覺。來自異星兩腳直立動物的火焰槍打中了這個一心實施僞裝,幾乎沒有任何防護裝備的海鷹小天使。她至今也沒鬧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預先沿有任何能夠讓她引起警覺的征兆:沒有鼻息,沒有咆哮,總之是毫無預兆。兩腳直立動物也沒停下來察看她是敵還是友,就在絕對盲目的沖動下發起了進攻。海鷹小天使終于明白了她要對抗的是這種蠻獸的習性……

海鷹小天使一直等到那三隻粗壯如牛的兩腳直立動物的蹄聲消逝在遠處,才痛苦地試着伸出了一個視覺接收器,結果沒有什麽反應。在那個時刻,海鷹小天使甚至陷入了絕望:要是中央神經系統受到損害,一切就都完了。她又試了一次。這回,一塊冰岩從她身上滑了下去,旋即頭頂上冉冉升起一輪生命光環,她又能重新塑造自己的身形了。海鷹小天使對自己進行了一次快速的身體機能檢測,最後,她如釋重負地呼了口氣。這可真是命懸一線,閃光的一瞬間她本能地進行了自我保護,現在看來,是這個舉動救了她的命。在出師不利的關頭,海鷹小天使開始考慮另一套方案。然而,剛才無法預料的猛烈襲擊已經把所有的狩獵知識從她的意識裏吓跑了。這位二等童子軍發現,自己死也不願再和那些恐怖的異星兩腳直立動物打交道了。

假如她沒法将毫無價值的毛皮帶回去,結局會怎樣?她可以告訴小天使隊長那些異星兩腳直立動物也都是雌性的,因此無法實施獵捕。一個年輕童子軍說的話總是受到信任,不會有人質疑,甚至沒人會去檢驗她所說的話的真假。但這鬼主意永遠都不能付諸實踐,她怎麽能夠有如此想法呢?唉,她沮喪地告訴自己可以主動地童子軍團,讓這荒謬可笑的任務見鬼去,可是營火、歌唱、遊戲、同志間的友誼……

絕對不能這麽做,海鷹小天使下定決心,要将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她似乎一直把異星兩腳直立動物當成了是一個能夠制訂計劃來和她進行對抗的對手,可是異星兩腳直立動物甚至都不是什麽智慧生物。按照埃特萊布定律:不具有觸手的生物永遠不會進化出真正的智慧。這一定律從未被質疑過。一場發生在智慧生物和本性狡猾的普通生物之間的對決中,智慧生物總能獲勝。一定會的,海鷹小天使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找出獲勝的辦法。

海鷹小天使尾随異星兩腳直立動物的氣味再次開始追蹤。她該用哪種集群武器呢?一顆小型原子彈或激光或質子武器?不,它很可能毀掉她要拿到的外皮。海鷹小天使突然停下,笑了起來。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時候,事情總會變得非常簡單。何必一定要同異星兩腳直立動物進行直接而又危險的接觸呢?現在,她的頭腦、她對動物行爲學的了解,以及誘捕和陷阱知識該派上用場了。她不必繼續追蹤異星兩腳直立動物,該去它們的老巢。她要在那裏設置一個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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