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路人吳躍帶着他的組員馬騰和“火星女”屠龍雲飛兒一字排開站在飛船前面,接受人們的祝福。
弗萊西斯科面無表情地注視着站在飛船前面的三個人,他們身着外星軟着陸用的個體太陽能飛行翼驅動裝置和銀白色連體宇航服。準确地說,弗萊西斯科的目光隻是落在那個嬌小的身影上,心裏麻木得沒有一絲感覺,就在昨天之前,他的心還被幸福的憧憬填得滿滿,而現在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弗萊西斯科當時剛剛從減壓艙出來。在寶瓶宮受訓的宇航員由于長時間生活在水下,他們的身體體液被高壓氮氣所充斥,在返回海面前要進行十七小時的減壓,這是最讓人難受的環節。弗萊西斯科一出減壓艙禁不住仰頭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這才算活過來了。等他再次平視前方時,一眼便看到了“火星女”屠龍雲飛兒那俏生生的身影。
綠樹,草地,衣袂飄飄,這是一道風景。“火星女”屠龍雲飛兒揚起臉,有些調皮地看着弗萊西斯科道:“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咱們的火星生物學博士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客氣了?”弗萊西斯科略顯木讷地笑笑,他們前後相差十天進到寶瓶宮,在那裏共同訓練了訓練了二十天。其實弗萊西斯科覺得說感謝的是自己,因爲自己晚十天,是“火星女”屠龍雲飛兒告訴了他許多有益的經驗。不過,在一次突發事故中,也的确是弗萊西斯科幫助“火星女”屠龍雲飛兒脫離了險境。“我是來同你道别的。”“火星女”屠龍雲飛兒輕聲道,她低頭看着地面。
弗萊西斯科有些意外:“道别是什麽意思啊?我們可是分在同一個組的,應該是半個月後一起出發吧。”
“基地做了調整,我改派了别的任務。”屠龍雲飛兒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閃過難以言說的神色。一種痛楚而酸澀的感覺在這一瞬間從她心頭滑過。二十天前的一次訓練中,屠龍雲飛兒的潛水設備發生了緊急故障,弗萊西斯科沒有任何猶豫地把自己的呼吸器拉開接駁到她的面罩上。那一刻,“火星女”屠龍雲飛兒心裏某個最柔軟的地方被深深觸動了,她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一個人視她勝過自己的生命,她本以爲這樣的情節隻存在于賺人眼淚的戲文裏。那是怎樣一種天雷地火般的觸動啊……
“哦,怎麽會這樣?”弗萊西斯科語氣裏有難以掩飾的失望,他覺得自己的心正在往下沉。
“火星女”屠龍雲飛兒咬住下唇,叫她怎麽跟眼前這個比自己小一歲的有着一頭棕黃色卷發的西班牙大男孩說呢?其實正是她自己要求改派的。十天前,當她回到基地知曉了任務的全部内容後,她隻能作這樣的選擇,等弗萊西斯科知道真相後,應該也會同意這是最好的選擇吧。這個世界上有許多很偉大很崇高的東西,跟它們比起來,愛情雖然美麗,但卻隻是一件渺小的裝飾品。屠龍雲飛兒想到這一點的時候,突然覺得有一絲什麽東西從身體裏被抽了出來,漸行漸遠,仿佛多年前的某一天,她眼睜睜地望着心愛的布娃娃飛出了列車車窗……
“再過二十四小時,我就出發了。”屠龍雲飛兒臉上挂着空洞的笑容。
“我們以後還能見面嗎?”話一出口,弗萊西斯科就發現自己問得太蠢。剛受訓時他們就被告知,不同小組成員的後況将列爲機密,彼此是無緣再見的。
“知道我要去哪裏嗎?”屠龍雲飛兒的聲音像風鈴一樣動聽:“是位于天鵝座y的海洋之星(格利澤163f),順道考察比鄰星b和獵戶座a的紅海星-中國古人所稱的參宿七。而你要去的藍海星位于天琴座,中國古人所稱的商宿。順道探險天琴座a(織女星)區域的黑海星。
弗萊西斯科陡然間明白了什麽。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參星在西,商星在東,千百年來,地球上的人們從未同時看到過參宿和商宿,當一個上升,另一個便下沉,永世不能相見--恰如銀河東西隔岸的牛郎和織女星。
屠龍雲飛兒的心裏也滾過宿命般的浩歎,十天前她隻是請求改派任務,到紅海星是上面的人商定的,但卻那麽不可思議地映照到千年前的詩句裏,仿佛冥幂之中真有天意的存在。
……青絲紅顔若人愛,輕啓朱唇露貝齒。人間何處哪得見,隻聞得天上仙娥。
送别的人一一上前告别,祝福三位人類的勇士。這時,領路人吳躍注意到了屠龍雲菲(飛)兒的沉默:“我們基地最美麗的女士不想對大家說點什麽嗎?”
雲菲(飛)兒被突如其來的提問從失神中拉回,她靜靜地巡視全場,道:“謝謝大家來送我們。其實,我要說的話昨天已經說完了。”于是望着人群的弗萊西斯科,臉上是一抹帶淚的笑容。
弗萊西斯科嘴唇翕動,那是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詩句:“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複何夕,共此燈燭光。”
是的,這就是人生的宿命。當昨天弗萊西斯科第一次打開屬于他自己的藍海星任務檔案時,立刻就明白了屠龍雲菲(飛)兒做出的是怎樣的決定,他現在趕到發射場隻爲最後與雲飛兒告别。這并不是什麽一般性的考察任務,在那個無比崇高的目标之下,需要他們付出的很多,這其中就包括--愛情……(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