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西城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蘇曼好夢正酣,而蕭淩握着她的手,趴睡在她身側的情景,兩個人的睡顔宛如天使,讓人不忍喚醒。
沈西城眉毛一挑,毫不猶豫的伸出穿着皮鞋的腳,踹了了蕭淩幾腳,蕭淩迷迷糊糊的醒來,開始還沒搞明白情況,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狠狠的瞪着沈西城。
沈西城笑了,一指蘇曼:“我叫你照顧病人,你把自己照顧睡了?”
蘇曼也醒了過來,看着一臉陰郁的沈西城,趕緊拉住了他:“蕭淩照顧的挺好的,真的。”
至少她手機上已經被蕭二哥的羨慕嫉妒恨瘋狂刷屏了。
沈西城輕哼一聲,退到一邊,讓醫生診斷,片刻後,醫生呼出一口氣:“沒什麽大事,燒已經退了,我開點感冒藥,很快就好了。”
接過藥,送走了醫生,又把蕭淩也踹了出去,沈西城的臉色總算緩解,盯着蘇曼吃完藥,把被角掖了掖,沈西城悄無聲息的退出了蘇曼的房間。
回到自己房間,沈西城松開領帶,往電腦椅上一坐,發了會呆,伸手打開電腦,點開一個程序,刷的一下,跳出了客廳的畫面,畫面上沈西城正囑咐蕭淩好生照顧蘇曼
把妹妹和一隻狼放在一起,怎麽能不做點安全措施呢
看着蕭淩找來被子給蘇曼蓋上,又弄了條濕毛巾蓋在蘇曼的額頭上,沈西城嗤笑一聲:“臭小子,還挺會照顧人的。”
接着,蕭淩一杯杯的往電飯煲的内膽裏倒大米,沈西城看的直了眼,他當初第一次做飯,把米淘洗于淨後一股腦的倒掉,以爲就夠傻了,今天總算遇到了個更白癡的。
看到蘇曼及時阻止蕭白癡,沈西城呼出一口氣,接下來,蘇曼請求蕭淩唱歌,蕭淩笨拙的拍打着棉被,待蘇曼閉上眼,蕭淩的俊臉漲的通紅,忍了又忍,到底還是哼唱起來。
看着守在少女身邊,宛如騎士一樣的少年,沈西城的雙眼逐漸柔和,“還算靠得住。”
看看時間,他站起身,拿了換洗衣服進了浴室,沒有注意到,随着視頻的推移,蘇曼發出了輕微的鼾聲,而蕭淩盯着她粉紅的嘴唇,吞了吞口水,心虛的左右望了望,慢慢的低下頭,在她嘴唇上輕輕的一印。
蕭淩一個人走在夜路上,微風拂過微熱的面頰,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唔,監守自盜的感覺,還不錯。
蘇曼的病很快康複,轉眼兩個月過去,每周她奔波在北京飯店和農田之間,因爲恰好是夏天,各種蔬菜生長旺盛,她親眼見證了諸多蔬菜從新生到成熟的過程,對于食材的認識也達到了新的層次。
蘇曼捏着手裏的茄子,紫紅色的細長茄子有些發軟,她又看了眼茄子的花蒂,那一圈淺白色泛綠的帶環蔓延出了花蒂,看來這個茄子風華正茂,吃起來正好。
她毫不猶豫的一把掐下,放到了手邊的菜籃裏。
馮子期站在不遠處,安靜的看着她挑選蔬菜,暗暗點頭,經過兩個月,蘇曼對各種蔬菜的認識已經達到了及格的标準。
馮子期出聲喚住了她:“蘇曼,你過來。”
蘇曼站起身,提着菜籃子走了過去,馮子期伸手在她的菜籃子裏翻了翻,點了點頭:“不錯,關于常見蔬菜你已經掌握的差不多了,接下來我們要進行野外訓練了。”
蘇曼愕然:“野外訓練?”
馮子期笑了:“不錯如果你隻是一個普通的廚子,那等着别人把食材挑選好了送到你面前就可以了,但是想成爲一個優秀的廚師,就必須親自去挖掘食材。”
他頓了下,意味深長的道:“真正好的食材,可都是在野外了。”
看着蘇曼一臉的不明所以,馮子期笑了,他邁步向着屋子裏走去,蘇曼好奇的跟在了後面,這兩個月來,馮子期時時給她驚喜,不知道這次又要做什麽
她一眼看到了桌子上兩個扣在一起的碗,看來馮子期爲了給她上這一課早有準備了。
馮子期把上面的碗拿下來,拿起下面的碗,在蘇曼面前一晃,蘇曼脫口而出:“面筋?”
馮子期笑了下:“是啊,提前醒好的面團。”
說着,他拿起水,一點點的沖洗着這一小團面筋,直到上面的澱粉被完全沖洗掉,整塊面筋變的如同一塊橡皮,才停了手。
這是要做什麽?
蘇曼記得,在她重生之前,滿大街都流行一種叫做烤面筋的小吃,說白了,就是把面筋穿在一起,類似羊肉串的烤法,撒上花椒面和辣椒,聞着也挺香,吃起來,隻有面筋的彈性,卻沒有肉的香氣,勝在便宜,倒有不少人吃。
當然,面筋最經典的吃法,還是放到陝西涼皮裏,筋道的面筋搭配潤滑的大米涼皮,加上辣子和醋,在夏天吃,實在是過瘾。
馮子期拿起了門邊上立着的細長竹竿,把這一小團面筋固定在了竹竿的梢上,擡頭向着四周張望了一圈,向着菜園邊上的楊樹走去,正值炎炎夏日,而知了一聲聲不知疲倦的叫着,叫的人心煩氣躁。
看着馮子期目光炯炯的在枝葉間尋找,片刻後,他手一擡,手裏的竹竿猛然向上竄去,蘇曼眼睛一下睜大,她終于明白馮子期在做什麽了——
粘知了,一定是粘知了
這是小孩子的最愛,很多年前非常流行,可惜随着一家隻有一個孩子,很多古早的遊戲都消失了。
蘇曼興奮的跑回屋子裏,拿了個袋子出來,在下面接着馮子期粘下來的知了,一隻隻拇指大的蟬被捉到了袋子裏,很快捉了二十幾隻。
馮子期并不滿足,圍着周邊轉了一圈,足足粘了一百多隻,才把杆子一收,罷了手,從蘇曼手裏接過袋子,笑眯眯的道:“中午加餐,咱們吃爆炒知了
說着,馮子期居然吞了一口口水,可見這爆炒知了有多麽的誘人。
蘇曼愕然,她先還以爲馮子期童心未泯,現在終于有些明白了馮子期的用
馮子期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呵呵的道:“你看,咱們中國人就是這麽可怕,大千世界,萬物皆可吃。”
蘇曼:“……”
細細一想,好像确實如此,天上地下,就沒有中國人不吃的東西。
廣東名菜龍虎鬥,就是用的貓肉和蛇肉,甚至有的地方的特産,是老鼠肉曬成的于。
馮子期意味深長的又道:“不過,你如果在野外,不但要尋找食材,還要想辦法撲捉食材。”
他一揚手裏的竹竿,粘知了的工具簡單,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想到的,那是集合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祖宗的智慧的結晶。
蘇曼腳步一頓,眼前豁然開朗,大有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馮子期的話在她的面前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天下萬物皆可吃?
那也得去搜尋,去辨别,然後再經過巧手烹饪,化腐朽爲神奇,想一想,就讓人激動。
中午馮子期親自下廚,大火快炒,放足了辣椒花椒,滿屋子彌漫着一股濃郁的香氣,蘇曼看着鍋裏炒的金黃發亮的知了,不由垂涎欲滴,當馮子期盛完盤子,她顧不得燙,用手指撚起一個就丢到了嘴巴裏。
焦酥香脆,嚼一嚼,又是另外一種風味,香的不得了。
蘇曼一臉用手撚了五個,才住了手,把盤子端上了桌子,拿起筷子,埋頭苦吃,而馮子期則拿出了一瓶白酒,倒了一小杯,慢慢的品着。
看着蘇曼狼吞虎咽的樣子,馮子期笑了,他舉起手裏的酒瓶,給蘇曼也倒了一小杯,蘇曼讪笑兩聲,擺了擺手:“我不喝酒。”
馮子期濃眉揚起:“做廚師的怎麽能不喝酒,你不知道中國菜裏,有很多都是下酒菜嗎?”
蘇曼:“……”
馮子期臉上微紅,酒勁上來,平時不多話的男人變的滔滔不絕:“西餐裏,酒是一種調料,是佐餐用的,也就是說,菜爲主,酒爲輔,中國菜是酒爲主,菜爲輔,喝好酒,就一定要弄幾個下酒菜。”
他的手一敲手裏的酒杯:“你知道對于白酒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麽嗎?”
蘇曼一愣,這方面她還真是完全沒有研究,誠實的搖了搖頭,馮子期咧嘴笑了,肯定的道:“是水。”
“水?”蘇曼一怔,她知道泡茶對水的要求很高,酒也是麽?
馮子期臉上帶了幾分得意,抿了一口酒:“中國有條赤水河,你知道嗎?
赤水河?
蘇曼再次搖了搖頭,馮子期搖頭晃腦,“那說茅台五糧液你就知道了吧,這兩種中國最有名的酒,可都是赤水河的河水釀造出來的,還包括郎酒,泸州老窖,劍南春,這條河,集中了中國百分之六十的名酒,可以說是中國的酒河
蘇曼睜大了眼睛,簡直像是聽神話一樣,她以前經營酒店,也常常和酒商打交道,對名酒的價格十分清楚,卻從不知道,這些名酒背後,還有這樣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