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蘇曼還在睡覺,手機鈴聲瘋狂的響了起來,她眼睛閉着,伸出手在身邊摸索片刻,終于找到了那個肇事的鈴聲,剛一接通,馮子期的咆哮聲便從手機裏傳了過來:“幾點了你還不起床?你早上要打一遍太極的,蘇杭那混球沒教你嗎?”
蘇曼一下驚醒過來,她坐直了身體,從她進入到了北京飯店後,每天忙忙碌碌,尤其是最近,晚上還要補習功課,每天倒頭就睡,很久沒有打拳了。
話說回來,馮子期這身份一被識破,連半點僞裝也不屑了,直接把她老底都揭了出來。
蘇曼唯唯諾諾的應了兩聲,趕緊挂了電話,速度洗漱,換上一身衣服就沖出了房門,按照馮子期的交代,要先慢跑一圈,熱身以後再打拳。
她跑出門沒多久,看着前方那個穿着橘黃色運動服的高大身影,還以爲自己花了眼,忍不住叫了聲:“哥”
沈西城沒有停下腳步,慢跑着轉過了身體,看着她,應了一聲,蘇曼汗顔,原來每天她起床的時候,沈西城都是跑步回來了
她加快腳步,追上了沈西城:“哥哥每天都跑步嗎?”
沈西城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兩個人并肩而跑,繞着軍區大院跑了一圈,幸好這院子夠大,一圈下來,差不多也有三千米了,回到了家裏,沈西城看了下手表,眉頭微皺,比他自己平時跑步的時間多了整整十分鍾。
蘇曼拿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輕笑道:“明天還一起跑步吧。”
沈西城:“……嗯。”
蘇曼休息片刻,直接到了院子裏,又打了半個小時的拳,收勢,回到了房裏,快手快腳的弄了份豆漿油條出來,豆漿是昨天泡的豆子,用豆漿機打出來的,簡單方便。
至于油條,做起來也不難,主要是發面,要發兩次面,最好提前一天發好,然後做的時候,手上抹油,将面團拉成長條狀,再用筷子在中間輕輕一壓,這是因爲面一入油鍋,會迅速的定型,單根油條很難膨脹起來。
而用筷子壓一下,相當于兩根油條被黏在了一起,面團就可以從相連處開始膨脹了。
吃起來,順手一撕,一根油條就變成了兩條。
油條豆漿是中國最經典的早點,但是因爲食品油炸過後容易産生亞硝酸鹽,會導緻癌症,所以不可過多食用,偶爾吃一次倒是無妨。
做油條不能用過高的油溫,不然面團一下鍋很快就焦糊了,油溫大緻控制在七成熱,所以蘇曼選擇了用電飯鍋來做。
在大部分家庭裏,電飯鍋大概隻有蒸米飯和煮粥的功能,其實電飯鍋由于溫度不會很高,可以看做小火慢炖的煮鍋,用來煲湯也是不錯的工具。
蘇曼把炸的金黃香酥的油條放到了盤子裏,又把豆漿倒在了碗裏,沈西城剛好一邊系着領帶一邊走下來,吩咐道:“半勺糖。”
蘇曼手一頓,心道,您可真會吃啊,豆漿本身就十分香醇,隻放半勺糖就可以恰到好處的點醒豆漿的味道。
吃飯的時候,安靜無聲,沈西城等蘇曼收拾了餐桌後,率先向外走去,他不忙的時候,都會送蘇曼上班。
車子剛剛駛出小區大門,一個高大的身影便擋在了車前,蘇曼立刻喊了停車,沈西城眉毛挑起,搖下了車窗,上下打量了一番馮子期,“馮先生?”
蘇曼眨了眨眼:“你們認識?”
沈西城看了她一眼,“不,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
馮子期彎下腰,露出了八顆雪白的牙齒,笑眯眯的道:“答錯了哦,沈家老大,我也認識你。”
兩個男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鋒,帶着隐晦不明的意思,隻有二人心知肚明
片刻後,馮子期越過沈西城,對着蘇曼命令道:“下車。”
沈西城手指按下了控制鍵,蘇曼打開車門,沈西城轉過頭,“記得我昨天說過的話吧?”
蘇曼連連點頭,十二點前進不了家門就會變成灰姑娘。
兩個人站在路邊,看着沈西城的座駕一騎絕塵,馮子期雙手抱肩,點了點頭:“你這個便宜哥哥,對你倒是不錯。”
蘇曼嗯了一聲,心思還沒轉過來,從剛才二人的對話裏,沈西城說他知道馮子期,她可以理解。
沈西城心思缜密,他對她身邊出現的重要人物有所了解,也是正常。
可馮子期知道沈西城,又能準确的堵在軍區大院的門口,那可就微妙了。
蘇曼跟在馮子期身後,走了一段路後,終于忍不住了,她遲疑着問道:“我父親,知道我在沈家?”
馮子期一個趔趄,他眯起眼,瞥了一眼蘇曼,那麽個沉默寡言的男人,怎麽生出這麽個機靈的女兒呢
他咳了兩聲,大手搭在了蘇曼肩頭,語重心長的道:“蘇曼啊,有些事情,你也該知道了。”
“……我們會走路就要開始認識各種食材,五歲上竈台,人還沒爐竈高,炒菜都是踩在凳子上的。”
蘇曼雙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馮子期,生怕漏過了一個字,她現在聽的,就是蘇杭的童年麽
“所以到了十五歲左右,基本上已經學廚十年了,這個時候,不管你學到什麽水平,都要自力更生了。”
馮子期頓了下,臉上的笑容越發和藹:“沒記錯的話,你今年十六了吧?
蘇曼的腳步不知不覺的停了下來,電石光火間,前世種種加上今生的情況,浮雲一般從眼前飄過,許多不明白的事情,一下有了答案。
蘇杭對她,實行的養育方式,更類似于西方的教育方法,到了成年,父母便不再負責子女的生活。
因爲蘇杭自己,就是這麽過來的
歐陽明媚,包子陵,還有馮子期,都是這一世出現的,在前一世,她不記得蘇杭有特别親近的朋友或者家人。
這說明,馮子期這些人,對于蘇杭來說,就算是最親近的人了,他們也都是十五歲開始出來自立的。
那麽蘇杭就會認爲,蘇曼十五歲以後,他就可以放手了。
事實上,上一世,蘇杭離開的時候,她已經十七歲了,而且蘇杭還爲她準備了兩家餐館。
這一次,蘇杭依然留下了馮子期的後手,在他不在的時候,替他照看蘇曼
蘇曼深呼吸一口氣,直直的看着馮子期,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如果,不是我主動的找上您,引起了您的注意,您會收我爲徒嗎?”
馮子期一側嘴角勾起,笑的猖狂而邪惡:“你覺得我是那麽閑的人嗎?”
明白了,天性冷漠,蘇曼心中有了結論,不知道蘇杭他們在什麽樣的環境成長,從五歲學菜可以判斷出,大緻是個嚴厲的地方,也許就和寄宿學校差不
這樣的環境成長起來的孩子,不知道如何與人相處,不知道愛要如何表達,他們自強自立,所以覺得其他人也跟他們一樣強大。
從而給人一種吝于付出的印象,做他們的配偶會非常的痛苦。
仔細想想,前一世的蘇杭,的确是這個樣子,父女之間關系僵硬,都不知道如何表達,這一世逐漸緩解,但也遠遠不到别人家那麽親密的地步。
蘇曼呼出一口長氣,對于蘇杭遠行,突然有了另外一種理解,那麽以後,也不必刻意的尋找,她廚藝強大,總會有父女相見的一天,到時候,她隻想說一句話,下次再走,能至少留下聯系方式嗎?
蘇曼再次挪動了腳步,決心已下,自然不再煩惱,大概也走了半個小時,到了一個新式小區前,馮子期歎了一聲,帶着蘇曼上了樓,看的出這是一個新建不久的房子,樓道裏非常于淨,電梯裏也沒有貼小廣告。
一直到了八樓停下,馮子期拿出鑰匙,打開了其中一扇的房門,蘇曼一眼望去,屋子裏亂糟糟的,滿地都是亂扔的髒衣服,吃掉的瓜果的皮丢的到處都是,還有濃濃的煙味。
馮子期皺着眉頭,打開了窗戶,對蘇曼吩咐道:“直接到廚房吧。”
蘇曼小心的從滿地衣物中走過,穿過客廳,到了廚房門口,擡眼看去,頓時一愣——抽油煙機于淨的像是剛剛出廠,燃氣竈上的鋼闆锃亮的反射的出人影,腳下的瓷磚亦是一塵不染。
她終于确定了,馮子期果然和蘇杭一脈相承,在外面髒亂到那種地步的情況下,廚房還能如此的于淨,簡直不可思議。
馮子期摸了摸竈台,歎了口氣道:“你刀工已經打下基礎了,颠鍋火候控制也接觸了,那麽現在需要做的,就是鍛煉你的五感了。”
蘇曼一下興奮起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當初蘇杭就曾說過,她在做菜上,其實沒有什麽天分的,就差在了五感上,她以前也将信将疑,直到在電視台主持人的選拔上,遇到了歐陽明媚和包子陵,品嘗了他們做的蘑菇烤串,酸辣湯和羊肉湯鍋,才第一次深刻的理解了蘇杭話裏的意思。
這個世界上,的确有着廚藝天才的,可惜卻不是她。
所以她努力的學習各種菜肴制作,力争一絲不苟的呈現菜色的最佳狀态。
她本以爲馮子期會教導她一些新菜譜,沒想到居然會是鍛煉五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