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大排檔通常是夫妻檔,妻子處理食材和招呼客人,丈夫負責上竈,蘇曼掃了一眼後,随意的走到了其中一個小吃攤前,開口詢問道:“大嫂,你這都有什麽菜o”
正掐着豆角的老闆娘擡起頭,嘴巴一努:“上面有的菜都能炒”
蘇曼眨了眨眼,再次問道:“那主食都有什麽o”
老闆娘聳了下肩膀:“面條水餃。”
蘇曼問了一圈下來,和她預料的差不多,大部分攤子提供的主食都是面條水餃,相對于米飯,面食熟的快,吃起來也新鮮,米飯一蒸最少二十分鍾,還得注意保溫,一不小心就成了剩飯。
蘇曼又觀察了一會,最後到了中間的一家攤子上,點了兩道菜,一個番茄炒蛋,一個酸辣土豆絲。
她注意到了,坐在這家攤子上的客人較多,可見手藝相對還不錯,品嘗一下,就可以大緻估計出這一片小吃攤的水準。
而番茄炒蛋和酸辣土豆絲一個考校火候,一個看的刀工。
對于番茄炒蛋,蛋要嫩,番茄要炒出汁又不能把番茄肉炒丢。
酸辣土豆絲則是把土豆絲切成牙簽粗細,過水洗去上面的土豆粉,用大火快炒,放白醋和新鮮青椒,炒出來的土豆絲潔白如玉中間夾雜着翠綠的青椒絲,看着很是賞心悅,吃起來酸脆可口,在一般的小餐館裏,這一道菜常年保持在三塊錢的低價上,堪稱物美價廉。
土豆絲隻能靠手切,太細了容易軟成一坨,太粗了會口感發面,粗細間十分考驗刀工。
很快,老闆娘把兩份萊端了上來,看賣相都還不錯,蘇曼拿起筷子夾了一口,番茄炒蛋油有些大,蛋很嫩但是感覺不是很香,青椒土豆絲還好,就是火候稍微欠點。
蘇曼知道,那是因爲再炒下去,土豆絲容易粘連,鍋就會很難刷。
總的來說,手藝尚可,食材一般,炒出來的菜也就馬馬虎虎。
蘇曼吃慣了珍馐美食,再吃這個有些适應不了,對于一些做重體力活的人來說,卻很喜歡,因爲油水重,容易吃飽肚子。
蘇曼心中有了數,看看時間不早,準備動身回到沈家,還沒邁步,手機便響了起來,掃了一眼,蘇曼立刻接通了通話,很自然的叫了一聲哥,沈西城沉穩的聲音傳來:“你在哪裏,我去接你。”
蘇曼報了地點,走出了大栅欄,到了前門的步行一條街前,候了片刻功夫,沈西城就開着車子過來了。
上了車,沈西城也沒問她在大栅欄做什麽,直接回了家。
第二天,蘇曼又請了一天假,跑到舊貨市場,喜滋滋的買了輛三輪車回來,順便采購齊全了炒鍋和蒸鍋。
也是她運氣好,恰好有一戶人家要動遷,家裏的兩個煤爐準備處理,半賣半送的被蘇曼拿了下來,蘇曼歡天喜地的拉着一大車家物什回到了軍區大院。
結果在門口被攔下來了,幸好她住了兩個月,已經混的臉熟,衛兵狐疑的打量一番,還是放她進去了,蘇曼大固,也許到裏面收售廢品也不錯。
因爲不是公衆假期,沈家兄弟倆都不在家,蘇曼把自己的破三輪車推到了門口,仔細的擦洗起來。
這一點她很好的繼承了蘇杭的習慣——作爲一個廚子,他的廚房一定要保持清潔滿分。
蘇曼擦拭的差不多的時候,房門打開,打掃衛生的鍾點工何阿姨走了出來,和善的看着蘇曼問道:“小蘇啊,要不要幫忙o”
蘇曼搖了搖頭,笑着回應:“快完事了,阿姨您忙去吧!”
蘇曼也沒解釋過自己的身份,何阿姨一直當她是沈家貧窮的遠房親戚,過來打秋風的,蘇曼也沒有解釋,反正雖不中亦是離事實不遠了。
何阿姨緊走兩步,到了蘇曼身前,語重心長的道:“小蘇啊,你叫沈先生有空把冰箱裏的雞蛋丢了吧,都放了兩個月了,早就臭了吧,哎,這大少爺就是不會過日子。”
蘇曼一怔,因爲她每天都要做早餐,雞蛋都是随時備着的,冰箱裏的是她昨天剛買的。
何阿姨仍然在絮絮叨叨,“沈先生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家裏從來都不開火,幾個月前突然叫我買了兩斤雞蛋放冰箱裏——”
電閃雷鳴間,蘇曼猛地反應過來,那是她第一次在沈家做早餐,本來隻買了吐司面包和牛奶,後來看到冰箱裏有雞蛋和火腿腸,想了想就弄了個簡單的西式早餐,準備過後再把雞蛋和火腿腸補上。
上次沈東餓了,沈西城就給他下了方便面,火腿腸和方便面是絕配,沈家的冰箱裏,原來應該隻有火腿腸!
雞蛋是沈西城特意爲她準備的!
換句話說,就算她不是碰巧做了那麽一頓早飯,沈西城也會尋機叫她做早飯的,爲的不過是找個理由把房租退給她!
蘇曼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雖然已經逐漸習慣了沈西城的行事風格,可每次依然控制不住的被感動。
怪不得後來那旬嫁人就嫁沈西城會流傳那麽廣!
沈西城這樣的人,會給你一個自由活動的空間,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又豎起了安全的防護網,套句古話,就是有容乃大!
來到沈家後的點點滴滴在蘇曼腦海中彙總——路上的餅于毯子和nPB20塊錢買到的沈東的二手全新手機,被理所當然退回來的房租,明明可以睡懶覺卻還找了借口送她上班……
蘇曼的心不是鐵打的,沈西城這般對她,她也不能再無動于衷的把自己當成是純粹借住的陌生人,甚至于,她心裏已經認可了這個便宜哥哥。
蘇曼下了決心,當天晚上,等沈西城回來,她便主動的迎了上去;“大哥,我有事情和你說。”
她像是小學生遞交作業一樣,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包括計劃的可行性分析,和最終的目的。
沈西城聽得很認真,俊美的臉如同刀鋒一樣一動不動,待蘇曼說完,他眼皮垂下又擡起,“好,我晚上找個人接送你。”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人無比的安心,莫名的喜悅從心底湧起,仿佛早就知道會這樣,蘇曼有一種被認可的巨大成就感。
沈西城站起身,“你等會。”
蘇曼乖巧的點了點頭,片刻後,沈西城走下樓來,手裏托了一摞衣服,放到了蘇曼面前,蘇曼一眼掃過,牛仔褲襯衣,休閑服,衛衣外套,款式各一,唯一的共同點大概就是全部都是男裝了,還有幾頂棒球帽。
“這些是沈東的舊衣服,估計你穿着大小差不多,晚上出去的時候換上這些。”沈西城認真的囑咐着。
蘇曼咬着唇狠狠的點了兩下頭,沈西城的神情柔和下來,伸出大手在她頭上揉了兩下,拍了拍。
第二天一大早,剛過五點半,蘇曼就騎着三輪車出去了,她得到最近的菜市場買雞,超市賣的全都是處理好的雞,也看不出好壞,想要品質優良的雞,就得從活雞裏挑選。
到了菜市場前,蘇曼把三輪車往門口一鎖,徑直到了裏面的攤點,這家市場有兩家賣禽類的販子,賣的雞都差不多,有白色的速成雞,也有家養的紅毛雞,還有散養的蘆花雞。
公雞肉緊,适合熱炒,母雞脂肪多,做湯更好。
選雞也有學問,首先看雞冠,雞冠鮮亮紅潤,雞爪油亮富有光澤,羽翼豐滿扇翅有力者上佳。
蘇曼一眼看中了一隻昂首挺胸的蘆花雞,同時,蘆花雞也注意到了她,小眼睛機警的閃了閃,撲棱着身子,拼命的把高大的身體往同伴們中間擠去。
蘇曼好笑至極,伸手一指:“就要它了!”
攤主誇獎着蘇曼的好眼光,把躲到了籠子角裏的蘆花大公雞捉了出來,蘇曼湊過去,在雞爪上摸了摸,在雞爪上方摸到了一節突出的骨趾,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意味着這隻蘆花雞至少飼養了十個月以上。
而且骨趾短小,應該是剛過十個月不久,屬于一年生的小公雞,這時候的肉嫩且緊實,實在是炒菜的上佳之選。
連毛稱重,一隻雞花掉了蘇曼五十大洋,接着攤主進行去毛處理。
蘇曼看着攤主動作麻利的把雞丢進了脫毛機裏,轉眼功夫一隻雪白的裸雞就新鮮出爐了,不由感慨不已。
她記得,以前家家都是買了活雞回去自己殺,有時候養上兩天,還會下出雞蛋來,而且由于喂的糧食,下的蛋一般都比較黃。
去毛的時候燒上一大鍋的開水,把帶毛雞丢進去燙,那一瞬間,滿屋子彌漫着難聞的雞毛味,然後主婦一根根的把雞毛拔掉,家裏有小孩子的,有時候會拔掉最漂亮的尾羽做雞毛毽子。
耳邊仿佛響起了那親切的召喚聲:“夠不夠o要不要再拔幾根o”
蘇曼一怔,記憶裏響起的聲音是母親陶銳的,而不是父親蘇杭的,她明明記得家裏一直都是父親做飯,更不用說處理雞毛這等肮髒事了。
蘇曼眉頭皺起,幼年時的記憶實在遙遠,也許她的記憶出現了偏差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