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來自英國,有沒有看過英國皇家芭蕾舞團的表演?”何渺渺面帶微笑,看着面前的金發少年。
喬治八世的右手背在身後,握緊了又松開,站在他身後不遠的丹尼爾小聲提醒:“鎮定,你忘了昨天的遭遇嗎?”
喬治八世松了口氣,彬彬有禮的淺笑道:“曾經有幸看過一兩次。”
事實上,每年的新年,爲了慶祝這一節日,英女皇都會發出邀請函,請王室成員以及曆史悠遠的大貴族們和部分名流顯貴共同觀看皇家芭蕾舞團的表演。
何渺渺眼睛一亮,正要深入探讨下去,一旁的何昭昭突然伸手拽了拽胞姐的袖子:“她怎麽也來了?”
幾人同時順着何昭昭示意的方向看去,穿着淺藍色水手裙的少女亭亭的立在牆邊,宛如一道别緻的風景。
來到這裏的都是柳城有頭有臉的人家,彼此相熟,猛地見到這麽一個臉生的女孩,不由交頭接耳,互相打聽。
何昭昭輕柔的解釋着:“女生們的偶像……女王……家裏是賣炒飯的……”
何渺渺眉頭皺起,不着痕迹的看了何昭昭一眼,何昭昭說的雖然都是實話,沒有半點不實之處,卻足夠讓這裏的人無視蘇曼的存在了。
他們這樣的人,雖然樂于成爲校園偶像,卻不喜歡行進都有人追随的出風頭,做爲領導者,高居喜馬拉雅山頂,俯瞰衆生,讓旁人心懷敬仰的遠遠膜拜,這才是正确做法。
家世更是蘇曼的一道硬傷。
能來這裏的非富即貴,所謂的藝術,誰不知道就是燒錢的玩意,不提出國進修,又或者奔赴各地寫生的費用,單是顔料和畫紙,就是一筆巨大的開銷,一般人家絕對負擔不起。
一個賣炒飯的女兒,她家裏要賣多少年的炒飯,才能供的起她的花銷?
非是鄙夷,實話實說罷了。
蓦然,眼角的餘光閃過一個高瘦的身影,何渺渺臉一沉,不得不提醒胞妹一聲:“昭昭!嚴甯過去了,我們也去打個招呼吧!”
何昭昭回頭看去,臉上的笑容瞬間斂起,片刻後,她點了點頭,跟在了何渺渺身後,一起往蘇曼的方向走去。
這一對何氏姐妹花本就是場上最惹人注目的焦點之一,她們一動,立刻牽動了圍繞在她們身邊的衆多少年,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往牆角走去。
蘇曼正在和嚴甯輕聲交談:“這麽說,你是陪你媽媽來的?”
嚴甯點了下頭:“一放暑假就陪媽媽回外婆家了,剛回來沒幾天,就接到這麽個帖子,我媽媽是陶先生的忠實粉絲,對了,陶先生你知道吧?”
蘇曼打了個哈哈,心道,能不知道麽,天天給我畫白菜蘿蔔的那個老頭!
“嚴甯,不介紹下你身邊的這位美女嗎?”一個略有些嚣張的聲音突兀的插了進來,語氣帶着明顯的輕諷味道。
嚴甯擡起頭,一眼掃去,對上了一雙嚣張的眼,旁邊何昭昭有些緊張的低下了頭,再看這麽一幫來勢洶洶的護花使者,登時心中有數。
他嘴角上揚,指着蘇曼笑道:“這是蘇曼,我的女朋友。”
衆人一陣嘩然,不約而同的看向了何昭昭,何二小姐對嚴甯有意,早已經不是什麽秘密,衆人也下意識的把他們視爲一對,誰知道嚴甯會突然宣布自己的女朋友!
何昭昭哆嗦着嘴唇退了一步,一雙眼緊緊的盯着嚴甯,潸然欲泣。
而蘇曼則不滿的皺起了眉頭,正要出聲辯解,嚴甯的嘴角耷拉下來,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可惜,她還沒有答應。”
蘇曼:“……”
衆人半張嘴巴,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看看何昭昭,又看看蘇曼,竟然還沒有追到手。
何渺渺心中暗歎,伸手握住了妹妹冰涼的右手,嚴甯爲了捧這個女孩,竟然不惜踩低自己,隻是蘇曼的出身在那裏了,難道他不知道,捧的越高,摔得就越重麽?!
又是那個戲谑的聲音,“哦?聽說這位蘇小姐出自餐飲世家,可惜了,今天沒有蘇小姐一展長才的機會了。”
嚴甯的臉闆了起來,目光如劍一樣射向了對面的少年,和方烈蕭淩相比,他的性格溫和,但并不代表戰鬥力低下,每年被送到軍營那兩個月不是白呆的!
少年們沒有注意,大廳裏的大人們也被他們的争鬥吸引,漸漸的圍攏了來,而站在後面的陶太太已經是臉色鐵青。
女兒嫁給一個廚子是家庭恥辱的開始,現在又有人拿這個說事兒,她内心的瘡疤被揭開,瞬間狂暴了。
她知道這些少年聚集于此爲的是什麽,無非是早些日子,陶先生放出話去,說要再收個小弟子,他前面收的三個弟子,各有專長,卻沒有一個能完完整整的繼承他的衣缽的。
陶太太素來堅決果斷,當下提高了聲音叫道,“曼曼,過來,你也該認識下叔叔伯伯們了。”
場上一靜,少年們下意識的讓出了一條通道,看着女孩款款的走過,仿佛走在了萬衆矚目的紅地毯上,優雅而動人。
主人沈大老闆忍不住問道:“這位是?”
陶太太燦然一笑,拍了拍蘇曼挽住她胳膊的手,不急不緩的道:“這女孩叫蘇曼,是我家先生剛剛收下的關門弟子。”
關門弟子!
意味着其他人再無機會成爲陶先生的弟子了,而原本的小弟子改成關門弟子,也可以看出,這個女孩有多麽的讓陶先生滿意,天資縱橫,驚采絕豔,才能讓陶先生如此重視!
何渺渺呼出一口氣,一根接一根的掰開了何昭昭的手指,低聲提點:“去上前恭賀一聲。”
何昭昭情緒低落,聲音裏明顯帶了哭腔:“姐姐,我想回家。”
何渺渺笑了,反手在何昭昭的手背上狠狠掐了一下:“想哭回家再哭,現在,給我笑!”
另一邊,喬治八世狐疑的看着丹尼爾呆滞的表情,追問道:“mIss陶剛才說了什麽?!”
丹尼爾回過神來,苦笑道:“她說,那女孩子是陶先生的關門弟子.”
喬治八世恍然大悟,怪不得昨天叫她女傭會那麽生氣,他的臉色凝重,眼珠亂轉,丹尼爾看的好笑,低聲道:“你就照着我的辦法,早說了,對待小姐們要溫柔,你看你剛才不是做的很好嗎?”
蘇曼站在陶先生身邊,接受着各方大佬的恭賀,臉上的笑容都快僵掉,幸好陶先生比她還難熬:
“先生号稱書畫雙絕,蘇小姐應該都很擅長吧?”
陶先生:“呵呵。”
“夫人據說精通琴棋二藝,以及插花茶道,蘇小姐既然是唯一的女弟子,想必也跟着夫人學了不少吧?”
陶先生:“呵呵。”
幸好現在還沒人研究網絡用語,不知道呵呵兩個字代表的冷豔高貴的真意。
家門不幸啊,學是學了不少,就是左耳進右耳出了!
陶先生終于扛不住這幫人的狂轟濫炸了,看向了一旁的東主徐大老闆,笑眯眯的開口道:“徐老闆今天不是叫我們來賞畫的麽?”
徐大老闆回過神來,連連拍着自己的腦袋:“對對,瞧我這記性,來來,這是我新得的一副京都秋景,清朝人模仿清明上河圖所做。”
衆人移動腳步,到了客廳中間的長桌處,一眼望去,桌子上鋪陳着一副足有三米長的畫卷,房屋梯次林比,人煙鼎沸,充滿了勃勃生機。
觀閱半晌,衆人七嘴八舌的開始了點評:“上色鮮豔,保存的相當良好。”
“人物用了寫實的畫法,景物又有些寫意,兩者結合的恰到好處,實乃上品。”
“徐兄真是得了個好物。”
評論一番後,衆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陶先生,這個時候,唯有陶先生才能一錘定音。
陶先生微笑着看着畫卷,手上不知道何時戴上了一個白色純棉手套,在畫卷上輕輕拂過,“不錯,用色大膽,布局合理,人物細膩而豐滿,哪怕單看這一副畫,也稱得上大家手筆了。”
徐大老闆的呼吸都變的粗重起來,得了陶先生這一句話,這一副畫立刻就身價倍增,足以成爲傳家寶了。
他很懂得投桃報李,這幅畫的價值已經确定了,無論别人再說什麽都是錦上添花,不如叫陶先生的小徒弟出一回風頭。
徐大老闆立刻看向了蘇曼,笑呵呵的道:“小蘇小姐身爲陶先生高徒,不知有何見教。”
陶先生身體一僵,暗自罵娘,等下他就加上一句今人仿制,讓這畫瞬間一文不值!
蘇曼亦是一愣,幸好她對這種市井内容的畫卷十分感興趣,認真看了看,倒也有了一些想法,雖然和畫卷本身無關,此時被趕鴨子上架,說不得也隻能硬着頭皮開口了:“關于畫風,先生已經下了定論了,我就不多言了。”
陶先生大喜,小外孫女雖然沒有藝術細胞,倒真是聰明過人,這下好了,他的晚節也保住了,他正要皆大歡喜的轉移話題,卻見蘇曼指着畫卷,再次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