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外的二人從洞外往裏看,光線昏暗,根本看不見那道陰影。隻看見柳書涯突然退後,背靠岩壁不動,凝視着赤牦牛的巨大脊背,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麽意外,他們再也忍不住,不約而同齊聲問道:“怎麽了?”
這回赤牦牛對他們的突然發聲果然也沒有做什麽過激反應。
所以說柳書涯之前的推測不錯,那老牛開始的時候就是想一鼓作氣幹掉他們,至少也要吓吓他們,三闆斧過後便沒了招兒,趴在那裏,猶如病牛。
“牛身上,有東西,不知道是什麽,直通岩洞洞頂。”柳書涯輕聲解釋。
“能看清麽?”嶽琳又問。
柳書涯搖頭,“光線太暗,那東西該是黑色的,看不清。除非爬到牛身上靠近看看,可不知道那東西是活物還是死物。”
“它動了沒?”劉胖子問。
“沒動,至少到現在爲止,沒動。”
“難不成是個潛伏的粽子?我們那回下地宮的時候,就有隻女粽子從上頭挂下來,和這個到是挺像。”
“是有點像,都是從上頭垂下來,不過感覺不像個人,到像條蛇,像那回的龍蛇。”
“不會這裏也有一條吧?又是巨牛,又大蛇,那可對付不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劉胖子被這個話驚了一下,心裏也有些發虛,上回對付那條龍蛇,個個都要了半條命,而且那時候關雲那猛人還在,加上微微也在,勉強能夠應付。這少了一個人,還換了個身手較弱的小姑娘,此消彼長,怎麽幹的過?
“再看看。”柳書涯心裏有種感覺,目前的情況,似乎沒有那麽險惡,那東西靜靜的懸在那裏,并沒有太大動靜。若是龍蛇,首先就得睜眼,那兩隻鎂光燈似的眼睛,一看就認得出來。
總不至于這回碰見條瞎蛇?
柳書涯在岩洞内,劉胖子和嶽琳在洞外,三人靜靜的觀察了大約十分鍾,還是沒有動靜。柳書涯有些憋不住了,想着那邊微微要是被擡進巨大的青銅門,可就完了。
所以他忍不住下決心,“我要爬上去看看。”
劉胖子和嶽琳此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對望了一眼,明知有危險,卻又不得不做。
“進去幫忙,左右死在一塊。”胖子咬咬牙,拉着嶽琳就越過了牛欄,蹦到岩洞内。
興許是看這兩人也蹦了進來,那巨大神牛有些緊張起來,不過好在并沒有襲擊他們,隻是渾身動了動,要起來的樣子,可終究沒有起來。
就在此刻,柳書涯突然緊張的提醒,“小心,那東西動了。”
三人一起往赤牦牛背上望去。果然看見那道粗大的陰影随着赤牦牛的挪動而擺動了起來。
劉胖子和嶽琳在洞口處看不真切,輕輕挪到柳書涯身邊,三人就像犯了錯的小學生罰站一樣,齊齊貼着岩壁占了一排,不敢輕易發聲,盯着牛背上那條影子,也不敢輕舉妄動。
那條蛇形的影子随着赤牦牛動了一下之後起初晃動幅度還不小,但是慢慢的晃動幅度越來越小,最後趨于安靜,又不動了。
“這,不像個活物啊,”劉胖子說完,覺得自己的描述不妥,僵屍也不是活物,但是能動,還能傷人,所以他趕緊補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它不像是會自己動的那種。”
“我感覺,這像一條粗大的繩子,栓牛的?”嶽琳猜道。
“我也有這種感覺,想半天也沒用,我還是得上去看看。”柳書涯說道。
“等等”,嶽琳阻住柳書涯,然後突然蹲下身子,看也沒看,随手抓起個東西,那東西形狀圓圓,内裏中空,表面有幾個窟窿眼,仿佛一個保齡球殼子似的,嶽琳覺得手感奇怪,拿起一看,居然是個頭骨骷髅,吓得她手一抖,趕緊将那骷髅頭又扔了。
劉胖子在一旁對嶽琳的舉動十分不解,“你沒事抓這隻猴腦袋幹嘛?”
“猴子腦袋?不是人腦袋麽?”嶽琳顫聲問道。
“哪有那麽小的人腦袋,别看見骷髅就以爲是人的,我仔細看了,這洞裏九成都是動物骨骸,還沒看見有明顯的人骨。我不敢說沒有,但你手裏那個,肯定是猴子腦袋,和人腦殼形狀還是有明顯不同的。死人腦殼我在大小墳看得多了,這個肯定不是,關鍵是,你抓它幹嘛?”在岩洞内外耗了不少時間,赤牦牛也不動,牛身上那影子也不動,似乎沒什麽危險,所以胖子話也多了起來。
“我想着先拿個東西扔一扔,看那家夥有什麽反應,若是沒什麽動靜,柳書涯再上去查看,這樣安全些。”
“不錯,是該先投石問路。”柳書涯對嶽琳作爲女人的心思缜密還是很認同的。他蹲下撿起那顆猴頭骷髅,對着陰影就扔了過去,不偏不倚砸在那陰影上,隻聽啪的一聲大響,猴頭骨被砸得碎成幾塊,掉落在赤牦牛背上。那東西被撞了一下,略微在空中晃了晃,又慢慢靜下來不動了。
“好硬的東西啊。”胖子納悶“聽動靜,像是金屬。”
“是啊,要是能動得家夥,也真是好耐性,這麽惹它都不動彈。我上去看看。”柳書涯再等不了,小心走到赤牦牛身旁,擡腳想踏着赤牦牛跪在地上的蹄腳上牛背,但是又怕這老牛撅蹄子。所以擡起的腳懸在哪裏,猶豫了一下,終究最後還是試探性的輕輕踩了一腳。
赤牦牛轉過頭來,看看柳書涯,又看看它脊背上的那道陰影,不做聲,不反抗,仍轉回頭去,低頭趴在那兒,又不動了。
這對柳書涯來說,可是一個巨大的鼓勵,那老牛的意思,“你随意。”
柳書涯于是腳上一用力,雙手抓住赤牦牛的剛硬牛毛,飛身就上了牛背。
這巨牛身子可真大,柳書涯趴在它身上,仿佛爬上了猛犸巨象的背脊。
赤牦牛依然沒有動。柳書涯剛才攀爬那一下,腳底和手上雖然用力都不小,但是對赤牦牛而言,不過九牛一毛,根本算不得什麽,就像犀牛背上停了隻鳥。
柳書涯在赤牦牛的背上緩緩往它尾椎那邊靠了過去。
那陰影在柳書涯眼前越來越清楚,直到近前,這才發現,原來他們一直害怕的蛇形怪物,其實是一條粗大的鐵索。
蟒蛇般粗細的,黑色玄鐵做成的鐵鏈。
用來拴住這巨牛的。
鐵索上端固定在岩洞頂上,下端連着牛身,将牛拴在了這岩洞裏。
“真是條鐵索。”柳書涯對下面兩人說道。三人一起長籲了一口氣。
“得想辦法把鐵索解開,放老牛出去。就算它不幫我們,說不定也能對那幫牌刀獠丁屍兵有些影響。”
劉胖子同意柳書涯的說法,“可這老粗的鐵鏈,你一個人怎麽弄得了,我來幫你。”
說完,也不等嶽琳勸阻,這胖子居然老實不客氣的往赤牦牛身上爬了上去,一邊趴一邊不忘念叨,“老牛啊,我們是來解放你的,來給你自由的,你可不能好歹不分,跟我們作對,大家好好合作,各取所需嘛。”
嶽琳被他的舉動吓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可轉頭看那赤牦牛,居然回頭又是看了劉胖子一眼,似乎聽懂了劉胖子的言語,還點了幾下頭,然後又老實的扭回頭去,任憑劉胖子攀扯登爬。
劉胖子動作笨重,但赤牦牛依然沒有反抗的意思,他更樂了,也不再管手腳輕重,隻顧着自己往上攀爬。
嶽琳見狀,覺得這赤牦牛興許是通人性的,既然兩個大男人都爬上去了,也不差她一個,再加上她一個人在下頭,也有些膽怯,所以忍不住也跟着胖子爬上了牛背。
赤牦牛身材奇大,爬上三人,也不覺得擁擠。
三人先後小心挪到那巨大鐵鏈旁,圍着鐵索研究起來。
不細看不要緊,這一研究,叫他們心裏有些發冷。
那鐵索頂上連着岩洞頂端,固定得牢牢的,底下一端卻并沒有像尋常人家栓牛一樣拴着牛鼻子上的銅環,而是直接插入了牛背靠近尾椎的脊背裏。
而且,從解剖學上來推斷,這鐵環卡入牛體的部分,很可能是卡住了赤牦牛的脊柱。
這就仿佛古人官府抓了江洋大盜,要是十分厲害,能飛檐走壁的,怕他跑了,便用鐵鈎穿了琵琶骨,便再也逃脫不得,就如當年傳說中的俠盜燕子李三,被抓後便是如此待遇。
而今這赤牦牛,也不知道爲何,被整得比古代那些囚犯還要可憐。按尋常動物推論,脊柱被卡死,那周邊的神經纖維十分豐富,必然時時會有巨痛。若是用力,必然更是疼痛無比。再要發狠掙紮,恐怕脊椎都要斷裂,對人對獸而言,脊椎斷了,輕則癱瘓,重則喪命。
“這手段果然了得啊,老牛被弄得挺慘。”劉胖子對赤牦牛的遭遇深表同情。
“怪不得剛才它怒火滔天,也不敢多往前沖一步,要是再用些力氣,倒黴的不是我們,反而是它自己。”
“不過我們也麻煩了,這麽粗的鐵索,若是捆着它還好,但是這樣嵌入它的身體,鎖住脊柱,我們怎麽弄?”嶽琳很茫然,這樣的外科手術,可不是一件易事。
劉胖子和柳書涯聽了,也有些喪氣,是啊,鐵索上的每個索環,都有嶽琳這纖瘦小姑娘的手腕粗細,這可怎麽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