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凱甚至找到公司上層,希望爲蔣怡求情,請公司能夠讓蔣怡回來工作。他的理由是,研究中心的科研項目離不開蔣怡,他也十分緊迫的需要蔣怡作爲搭檔繼續完成後續的研究任務。但是伍文輝自然不會理會趙凱的請求。
于是趙凱自己也打算辭職,他想要跟着蔣怡跳巢,蔣怡去哪兒,他就去哪兒,他自信有那個能力和資質。
既然不能成爲蔣怡生活上的伴侶,那麽成爲她工作事業上的伴侶,趙凱認爲這也是一種幸福。
但是當蔣怡被公司開除之後,趙凱發現,蔣怡突然之間消失不見了,仿佛人間蒸發。趙凱用盡所有的法子,通過所有的的途徑找了個遍,但是卻完全沒有蔣怡的消息。
他不是蔣怡的親人,不可能說因爲見不到蔣怡就去報警。他後來也想辦法聯系過蔣怡的父母,電話打過去,蔣怡父母聽說是人途公司的同事,立馬就挂了電話,并且将他的号碼拉黑。後來他上門拜訪,也吃了閉門羹。
這叫趙凱更加确信,蔣怡的消失,她父母肯定是知道原因的,所以他最終隻能放棄了尋找。他重新将自己縮進了人途公司實驗中心這個殼子裏,一邊從事着自己喜愛的科研工作,一邊在實驗室裏回憶那些有蔣怡在的美好日子。
由于趙凱能力極強,也很專注,所以沒過多久,他就開始負責實驗中心的項目管理。他利用自己的這點全力,将蔣怡的實驗室劃給了自己,并且完全保留了那實驗室的原樣,以此作爲他和蔣怡共事的美好回憶的見證。
當實驗室出事被關停之後,由于十四樓冷庫裏藏着許多十分珍貴的樣品和标本,所以人途公司總部舍不得銷毀這些樣本。此外,要完全清理這兩層樓被污染的實驗室,也需要一筆很大的經費,所以公司幹脆就将兩層樓關停了,以待日後有機會重啓的時候使用。
公司原本打算請趙凱去總部那邊做新項目的技術總負責人,但是被他婉拒了。趙凱前半生的事業和人生最美好的回憶都在這兩層樓裏,父母早亡的他,一直孤身一人并未婚娶。所以他幹脆向公司申請留下來看着這個爛攤子。公司雖然不理解趙凱爲什麽要做這樣的選擇,但是最後尊重了他的請求。而且這兩層實驗室雖然短期内不可能重啓,但是實驗室冷庫裏儲藏的樣本确實極其珍貴,也需要一個專業人士進行維護和管理。所以公司在答應他的要求之後,還給他配了幾個助手。
但是那幾個人根本不敢繼續在這兩層樓裏工作,相繼找借口跳巢到其他公司去了。
于是最終整個兩層樓裏就剩下趙凱一個人,形單影隻,如同鬼魅的守護着這兩層樓。他每日的工作就是在兩層樓裏來回巡視查看,管理冷庫的病毒樣本。
每天他進行巡查的時候,總會在蔣怡當年工作的工作台邊坐一坐。坐在那兒一邊回憶往事,一邊期望着奇迹有朝一日能夠出現。
他想要的奇迹是:或者有一天,蔣怡突然就回來了。
而今,他夢想中的奇迹,居然就這麽毫無征兆的發生了。這怎能不叫他悲喜交加?
當時,趙凱正在實驗室中漫無目的的巡視,他把這種巡視視爲一種緩慢的有氧運動,盡管兩層封閉的實驗樓裏氧氣相對外界要稀薄得多。
但是他用來監控兩層實驗樓的高科技智能腕表上的顯示器突然發出警報,報告十三樓的門控系統被可用的指紋密鑰激活。不過由于那門的門控裝置已經被公司技術部門處理了軟件程序,完全關閉棄用了,即使有可用的指紋密鑰,也打不開門。
這情況當時就讓趙凱十分好奇,是誰居然在十三樓的大門那兒使用指紋密鑰呢?
門控數據庫裏記載了指紋密鑰的公司内部人士,都知道那門已經棄用了。而不知道門被棄用的人,又怎麽可能擁有可用的指紋密鑰呢?對于這個矛盾的問題,趙凱有些想不明白。
他腦海深處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居然很準确的就判斷“是不是她來了?”,但是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實在太小,所以這樣的意識隻是一轉瞬間就從他腦海裏消逝了,他自嘲自己可能想她都想瘋了,這種事情怎麽可能發生?
但是趙凱知道,不論是誰,既然有指紋密鑰,那麽就一定是知道地下停車場通往十四樓的那條緊急通道的,這人肯定會轉而從那邊進來。所以他趕到十四樓的緊急通道門口,等着對方的出現。
他心裏覺得那人或許不可能會進來,因爲門外沒有多餘的隔離工作服,要暴露身體通過兩間消毒櫃,可不是那麽好受的,應該沒有人會這麽傻。除非是公司有人過來巡視,那就另當别論,他們自己會自帶工作服。
不管是不是公司的人過來,他都應該站在門口等着,這是他的職責。
然後,他就眼睜睜的看着那個魂牽夢繞的女人,渾身濕露露的,帶着不輕的外傷,就那麽着進來了。
還好,消毒液沒有侵蝕到她美麗的臉龐,那張在趙凱心裏保存了半生的無瑕的容顔。
看着這個女人,如此狼狽的,如此突然的出現在自己眼前,趙凱以爲自己是在做夢。所以他當時就呆住了。
短暫的确認了自己确實是在現實中看到對方,而不是做夢以後,趙凱激動得手腳都不聽使喚了。
他不顧一切的摘下罩在頭上的頭盔,希望蔣怡能夠最快的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男人,像老鼠一樣,躲在這個幽暗封閉的仿佛監獄般的地方一直等着她回來。
哪怕這個空間裏可能還殘留着一些緻命的病毒,他也顧不得了。
可是蔣怡的反應讓他有點兒錯愕,她居然都不認得他了。
趙凱立刻想起自己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從來沒有照過鏡子,從來不修邊幅,沒有注意過自己的儀容。由于心境壓抑而導緻全部花白的頭發和胡子,從來沒有正式梳剪過。如果實在長的太長,他就自己随便用一把實驗剪鉸掉多餘的須發了事。即便是這件事情,他也已經很久沒有做過了。
所以他忽然意識到,此刻的自己,極可能蓬頭垢面猶如大街上的老年乞丐。但是他實際上應該是個正直壯年的人。所以蔣怡沒有認出他也是自然之事。
趙凱不但沒有怪蔣怡沒認出他,反倒自己心裏十分的羞愧。自責這麽多年之後的再次重逢,自己給暗戀女神呈現的居然是這樣一個不堪入目的形象。他開始十分後悔自己這些年不該如此頹廢。
但是不管怎麽說,和年輕時暗戀的女神重逢的喜悅很快将那種不和諧的失落情緒一掃而空,趙凱趕緊自報家門。甚至他都做好了心理準備,蔣怡聽了他的名字,也依舊還是記不得他。
但是從蔣怡的驚呼聲中,趙凱聽出來,蔣怡依舊記得自己的名字,隻不過名字和形象已經對不上了而已。誰能想到一個青年時期有如男神的人,到了壯年以後,會變成一個腌臜的老頭子?
所以當趙凱發現蔣怡還記得他,心中的激動突然就轉爲了一股熱流,淚水奪眶而出,他覺得在這一刻,自己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你真的,還記得我?”趙凱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怎麽能不記得呢?”蔣怡看見趙凱,也十分感慨,無限唏噓,當年的青春時光再次浮現在她的眼前,雖然趙凱不如柳重在蔣怡心目中的地位,但是作爲一個最合作無間的同事,最要好的知己,他也是蔣怡青春歲月裏的一個重要的見證。所以蔣怡其實也将趙凱這個好朋友看得很重,當年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蔣怡知道對方是趙凱以後,十分感慨的說出了那麽一句話來,同時臉上露出猶如陽春三月和風暖雨般的迷人笑容。
這笑容十多年前就已經銘刻在了趙凱的心裏,而今再次看到,他的心都醉了。而蔣怡說的那句話更讓趙凱感動和激動得無以複加。
但是越是如此,久别重逢的兩人就越加相對無語,簡單寒暄了幾句之後,都看着對方,一方面十分激動的回想着往事,另一方面卻不知道該和對方說什麽才好。
冷場了一段時間以後,還是蔣怡打破了沉默,問公司到底是怎麽了?
蔣怡這麽一問,趙凱也被突然從美好的回憶中拉回了現實。他沒有立刻回答蔣怡的問題,而是想到現實中對他來說有更加重要的問題需要解決:
此刻,蔣怡正暴露在危險的實驗室空氣之中,并且,她還在沒有穿隔離工作服的情況下,沖過了兩個消毒櫃,身體皮膚嚴重被灼傷。
“你等等,我馬上回來。”
趙凱匆匆忙忙的跑了開去,蔣怡看着趙凱離開,眼神轉向了冷庫方向。她在想,自己如果要去冷庫拿“永生4号”病毒,并将其帶離這裏,不知道趙凱會不會阻攔。
蔣怡正想着這些,就看見趙凱已經跑了回來,一手拿着一套舊的隔離工作服,另一隻手拿着一罐藥膏。
趙凱告訴蔣怡,實驗室出過事故,兩層樓的空氣裏都彌漫着各種對人體傷害很大的病毒,雖然處理過,但是還是怕會有危險,所以公司封閉了實驗室所在兩層樓的所有出口,隻留下密閉性很好的緊急疏散通道給他進出,而且在那通道兩端都加裝了噴霧消毒櫃。
趙凱找出那件舊的隔離工作服,是要給蔣怡穿的。而那罐藥膏,是用來抗藥劑灼傷的藥物,功效很好。
但是蔣怡搖搖頭,反問趙凱,“那你摘下頭盔,不怕被感染麽?”
趙凱聽了這問,看着對方,一如當年青澀時那樣,羞赧的撓了撓頭,“一看見你,就什麽都忘了,感染就感染吧,無所謂。”
“你都無所謂,我還怕什麽呢?”
趙凱聽了這話,心中有些暖,而且覺得話也很對。蔣怡都這麽着進來了,再穿不穿工作服,也已經沒有了什麽意義。
于是他自己也想脫去工作服,好陪着蔣怡看看他們曾經工作“戰鬥”過的地方。但是馬上他想到自己似乎很久沒有洗澡了,身上的味道可不太好聞。套着工作服還能遮掩一下,脫下來,别把女神給熏跑了。所以他就保持了那個模樣,沒有動手去脫。而是将另一隻手裏的藥膏遞給蔣怡。
蔣怡知道那藥膏的功效,若是平時,她肯定很開心的接過來,并且有可能讓對方給自己搽。但是今天,她沒這個心情。
蔣怡擺了擺手,“時間比較緊,出去以後再搽吧。”
蔣怡沒接藥膏,趙凱有些尴尬,笑了笑,轉移話題,“對了,你這麽急着進來,有事麽?”
“有事。”蔣怡答道。
她心裏有些忐忑,不知道該不該說真話。她看着趙凱,衡量着到底是直接告訴對方好還是隐瞞一下對方号。
不過仔細想想,無論如何,要進冷庫,肯定是有所圖的,不照實說,恐怕混不過去。
所以蔣怡有些遲疑的道,“确實有件事情要辦。我來拿點東西。”
“拿東西?你來拿什麽?”事隔十多年,蔣怡回來實驗室居然還是來拿東西的,這讓趙凱有些小驕傲。因爲蔣怡馬上就會發現,她當年的實驗室,被他保管得很好,一切都沒有改變,那間實驗室裏,特别是蔣怡的工作台,到現在還是依舊保持着當年的模樣,一動也沒動,無論蔣怡來拿什麽,都會很容易找到。
“‘永生4号’,我的‘孩子’。”他們這些科研人員都把自己研究的病毒稱爲“孩子”。
聽說蔣怡是來拿那個病毒樣本的,趙凱十分震驚,呆了一會兒,臉上痛苦得都要扭曲了,他忽然發了瘋似的猛烈搖頭,極其強烈的表示反對和抗議。
“不行!絕對不行!你不能去拿!”(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