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男人叫長生,這長生早年做後生的時候,外出學了一手打金銀首飾的好本事,最會打銀飾,尤其打的銀簪子,鳳栖龍蟠,花珠碧玉,帶在女人頭上,能平添她幾分妩媚之氣。故而這附近十裏八鄉的金銀首飾,都是請他去打。可惜這人名字叫做長生,偏生他的命卻隻是個短命。興許就是因爲給人打首飾手腳不幹淨,總喜歡給人落下點金銀疙瘩,故而得了報應。不過按說,爲了這些偷雞摸狗的小事情,報了一條性命,也有些過了。故而人家都說他是被他老婆田寡-婦給方的。
當年田寡-婦還是姑娘家的時候,可是這村裏的一枝花,平時最喜歡借着妩媚漂亮,招蜂引蝶、争風吃醋。那時候論長相,也就柳樹丫他娘能壓得住這田姑娘。偏生那柳樹丫的娘是個文武兼備的奇女子,知書達理的城裏人。更加上身上帶了孩子來這村裏,平時深居簡出,不招人眼。對于愛折騰的田姑娘而言,這外來的女人對其在村子裏的特殊“地位”構不成什麽“威脅”,所以她潑天的幹醋,也澆不到柳樹丫他娘身上。
村裏的後生,當年都喜歡圍着田姑娘轉悠,那長生也是其中之一。長生有打首飾的好手藝,平時落下的金銀疙瘩,他總能變着花樣打出漂亮玩意來,送給田寡-婦。尤其是銀簪子,田姑娘最是喜歡,于是長生不知道送了多少根給她。
熟話說,“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這田姑娘得了人家許多金銀,自然私底下少不得投懷送抱。
這一來二去,便有了孩子。好在二人男未婚、女未嫁,又碰上了思想解放的大好年代,也算是一段美好姻緣。田姑娘家裏早沒了爹,隻有個娘跟着外嫁的姐姐去了鎮上,凡事都有姐姐做主。這姐姐眼看着妹子能有個歸宿,倒也十分歡喜。長生爹娘看兒子有能耐,弄來個漂亮媳婦,外加個孫兒來,自然十分高興。雙方家人都樂見兩人結成連理,這好事哪有不成的道理呢?自此小兩口和和美美光明正大的過起了小日子,田姑娘就搖身一變,成了田嫂子。
可惜好景不長,孩子才兩歲時,那長生外出攬活計,遇上大雨傾盆,山洪爆發,沖得山體塌方,活生生被埋了個結實。等挖出來的時候,早成了硬幫幫、冷冰冰的一個凄慘屍身。這田嫂子直接又變成了田寡-婦。當時把那田寡-婦給哭了個天昏地暗,肝腸寸斷。
田寡-婦做姑娘的時候,喜好招蜂引蝶,出風頭,鬥漂亮。做了人媳婦之後,到卻收斂了。自從長生死了之後,她居然一人撐起個家來,辛辛苦苦拉扯孩子,侍奉公婆,也沒改嫁她人,這到叫衆人看走了眼,個個心裏倒也暗生欽佩。
都想着,興許在骨子裏,她也還是個剛烈女子。
反倒是日子長了,長生爹娘看不過去,勸她說是新時代了,年紀輕輕,不用守寡,找個本分人成家,孩子也享福些。
這田寡-婦對此事一概不聽,自顧自的操持家務,拉扯孩子。後來長生爹娘興許是失子之痛太甚,沒過多久也因病抑郁,先後腳的随兒子去了。
田寡-婦自己的爹走的早,娘和兩個姐姐又都到鎮上去了,家裏就隻剩下她自己和孩子兩人。
村委會裏看她可憐,也時常周濟她,趙大亮就是其中的傑出代表,時常上她家串門,關照關照孤兒寡母。
一來二去,二人之間的關系自然比外人格外不同,隻是有些事情外人是不得而知的。
故而劉獵戶看着趙大亮的奇怪舉動,和田寡-婦吝啬性格的突然轉變,十分不解。他的好奇心越發大了了起來,趕緊跟着趙大亮出屋,去看看情形。
隻見院内田寡-婦捧着個包裹,跟在趙二牛身後,一看見趙大亮出來,便笑逐顔開的對趙大亮說道:“趙~村~長,幹嘛那麽客氣,不就是用用這些個簪子麽,平時村裏對我娘倆可好呢,用個簪子,不用算錢呢。”一邊說着,就一邊用眼神瞟趙大亮。
徐娘半老的田寡-婦,柔聲媚眼這麽一招呼,那趙大亮就呆住了。别說趙大亮,一邊的劉獵戶也止不住心裏一漾,血壓陡升。他腦門一下子就敞亮了,心中暗想:“田寡-婦看村長的小眼神太不對了,他倆八成有一腿,多少年的貞節牌坊,怕是要塌。怪不得這麽屁颠屁颠的來送銀簪子。”
劉獵戶心裏這麽想着,口裏啥也不說,隻是笑盈盈的看戲。畢竟這破事不****的事兒。人家趙大亮的兒子就在邊上,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全沒半點動靜,他劉獵戶多管什麽閑事?他現在就是想着,要是趙大亮老婆現在從外頭回來了,那可就更有好戲看了。可惜一早她就出門去了。
趙大亮看着田寡-婦,咧着嘴直樂。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擺着手回應對方:
“不能,不能啊,怎麽能白用你的簪子,必須得有酬勞。雖說是幫村裏做事,但是這做的是大事,等事情辦完了,那你可是首功一件,理當酬謝!啊不,酬謝都不夠,還必須獎勵。”
劉獵戶在一旁聽了這話,心裏直反酸,“老子拼命上山打僵屍,你娘的不說酬謝獎勵,這田寡-婦送幾根簪子就占了首功了,你趙村長平時肯定沒少占人家便宜。”劉獵戶想到這,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可趙大亮居然全然沒察覺,一心都擱在了田寡-婦身上。
趙大亮和那田寡-婦在那墨迹了半天,總算接過了那包簪子。
那田寡-婦看趙大亮接過簪子之後,便告辭要走,想來是怕撞見趙大亮的老婆回來,面上不好看。
隻是走時仍不忘客氣的叮囑一句,“小生去他大姨家了,趙村長有空來家坐坐啊。”
趙大亮一聽這話,渾身就一顫,仿佛撿到寶似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隻顧着說,“好,好”了,那聲兒都變了,一邊說,一邊傻笑。
田寡-婦都走了老半天了,趙大亮還在看着門口發呆,還是他那楞兒子趙二牛喊他,“爹,咋還不看看田姨娘的東西有沒有用處?
趙大亮這才回過味、醒過神來,扭頭就看見劉獵戶鬼頭鬼腦的對着他暗笑。趙大亮瞅見這張笑臉就渾身不自在,仿佛自己的秘密被人看穿了似的,趕緊沒話找話,消除尴尬,“啊,啊,對對,看看東西有用沒用?”
一邊說着,他一邊将包裹捧回了村委會辦公室。劉獵戶和趙二牛、山寶也跟了進去。
趙大亮打開包裹一看,裏頭盡是各色大小銀針,足足有三十根。
他喜出望外,對着山寶和劉獵戶說道,“看看,看看,這田寡-婦覺悟就是高啊,一下子送來三十根銀簪子,該當夠了。二牛,你可問過田姨娘,這些,都值多少錢啊?别到時候弄丢了人家的東西,不知道咋賠償。”
趙二牛樂呵呵的走上前,“爹,您可别怪我,我冒充了一回村幹部。我就跟田姨娘說了,村委會的決定,哪怕隻弄丢了一根簪子,都得照價賠償。所以我就叫田姨娘事先寫好了簪子的名錄,标好了價錢,丢了哪根,就照哪根的賠償。不能叫她吃虧,也不能叫村裏多貼錢。”
說完,他拿出一張紙來,上頭歪歪扭扭的寫了三十個銀簪的名字,還附上了圖案,居然各不相同,可見當年銀匠長生的手藝非同一般,這些簪子就沒有一個重樣的。三十個簪子後頭标了價錢,依着大小不同,價錢也各異,一百到幾百不等。
趙大亮拿着那張紙,連聲說好,“不錯,你小子聰明,有出息,這事情辦得妥帖。”
一邊的山寶看着這些銀簪子也十分高興,“村長,你看這最難弄的東西也齊備了,明兒咱就能上山了吧?”
這山寶也是年輕氣盛,熱血方剛,一心想着要上山除害去。
“成,成,明天指定能上山。你和二牛,再去找大夥弄些蒜頭糯米去,明天一早就在咱村委會大院集合,上山除害。”
說完,趙大亮美滋滋的将桌上的銀簪子重新包好,拿起來,唱着歌就往自己屋裏去了,關上房門,把那包簪子鎖進了箱子裏。
趙大亮走後,劉獵戶忍不住瞪了山寶一眼,低聲罵道,“你急着上山找死啊?趕着投胎啊?”
山寶聽了這話,也十分氣惱,頂了一句,“怕什麽?要是撞上了,還指不定我和那僵屍誰死誰活呢。”說完,拉着二牛出門找蒜頭糯米去了。
劉獵戶看他們走了,于是溜到老道士房間,低聲說起外頭這些爛七八糟的事情來,老道士聽的津津有味。特别是劉獵戶繪聲繪色的說起田寡-婦和趙大亮的眉來眼去的模樣時,那老道士居然更加的興緻盎然,全然忘了自己的道士身份。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