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麽沒有風險?”山寶心裏隐約覺得宋偉仁說的有道理,但是卻不能理解其中的原委。
“沒有了狼的惡狼谷,哪裏還有什麽危險?”宋偉仁不屑的答道。
“沒有狼?”溫深和山寶異口同聲的驚呼出來。他們二人對動物的了解比較少,因此對于這個結論有些意外。關雲也不了解動物,但是職業素養和天生的直覺告訴他,前方的山谷裏,确實沒有危險。至于李思廣,則在微微竊笑。他早就發現惡狼谷裏已經空了,所以才敢大膽的建議溫深前去看看。
宋偉仁看着李思廣的壞笑模樣,忍不住揭發他,“要不是惡狼谷裏很安全,有些人怎麽會敢說要進去看看。”宋偉仁還是覺得這糟老頭子,不僅說話、行事比很有些鄉土氣息,而且還很膽小。
李思廣并不介意,呵呵笑着接嘴,“科考再重要,也不如我老頭子的老命要緊,不然命都丢了,還談科考個屁。”
宋偉仁對這種粗俗的言語并不答理,而是轉身大步流星的往惡狼谷裏走去。關雲跟在他後頭走了進去。溫深走在第三位,後頭是李思廣,最後面是山寶。
山寶原本覺着還是有些害怕,故而躲在最後頭,但是越往谷裏走,他心裏越加發虛,覺得走在最後頭依舊十分危險,生怕狼群對他們形成一個包抄,從後面襲擊他們,那他首先就完了。故而他趕緊小跑幾步,插了個隊,走到了溫深和關雲之間。他覺得跟着關雲,應該會比較安全些。
五人就這麽一路往惡狼谷裏走去。
惡狼谷形如鳥巢,人們知道的入谷道路,隻有山寶帶着專家組進來的那一條道。一路上山寶戰戰兢兢的往山谷四周望去,隻見樹木參差不齊,奇形怪狀。怪石嶙峋,透着一股子恐怖之态。山谷之中,随處可見各種生物的骷髅,白骨森森的散落在衰草石縫之間。山石之下,枯樹之旁,偶爾還能見着整具枯骨挂着破布,想來那定然就是人骨了,而且隐約可見一些長滿鐵鏽的彎刀、纓槍和箭頭散落在草叢之下、泥土之中,顯然是古時進山谷絞殺狼群而後身死其間的軍人留下的遺物。
此刻惡狼谷裏寂靜一片,靜谧而又壓抑,大白天的,五個人在山谷中行進,卻隻能聽見風吹草樹的動靜和他們自己的腳步聲。這樣的氛圍透着一股子詭異,叫山寶下意識的有些喘不過氣來,心裏愈加覺得害怕。
此時他倒是甯願竄出幾匹惡狼來,還叫人更加心安一些。
宋偉仁和關雲可沒這麽害怕。他們進了谷以後,居然顯露出一種莫名其妙的亢奮狀态。特别是宋偉仁,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勁頭,跟打了雞血似的,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欣悅之色,渾身都是力氣,忍不住就往路旁的山坡石叢中跑了去,而後鑽入其中,鼓搗一陣。也不怕其中竄出幾匹狼來咬他。
弄了一陣之後,宋偉仁回到隊伍中,十分興奮的說道,“果然名不虛傳,真是十足的一個惡狼谷。”山寶聽了,心裏忍不住嘀咕,“這不是廢話麽,惡狼谷自然是十足的惡狼谷,難道還能變成兔子窩、老鼠洞?”
隻聽宋偉仁興高采烈的繼續說道,“我看了一下,這裏的山石比較特殊,石頭裏有很多的溶洞,幾乎每一個稍大些的洞裏,都有狼居住于其中的痕迹,包括糞便、脫落的毛發和食物的殘渣。從這山谷的大小和石洞的數量來看,我覺得這惡狼谷裏,可能藏着上萬匹狼。規模可真是不小,最近我國發現的最大狼群,不過百餘匹狼,世界上發現的最大狼群,也不過幾百匹狼,這裏居然同時生活着這麽多的狼,真是一個世界性的奇迹和發現,這對我們重新了解和掌握狼這種群居動物的習性,提供了新的線索。”宋偉仁越講越起勁,仿佛在課堂上給學生授課似的。
其餘幾人都很客氣的聽着。等他興奮的講完之後,李思廣忍不住笑了,他臉上充滿了對這位年輕學者的欣賞,那表情,仿佛一代大宗師,一身絕學,找不到好徒弟,終于遇見一個優秀的苗子,頓感後繼有人的樣子。
宋偉仁對李思廣的表情十分反感,覺得這人有些莫名其妙,“怎麽,李研究員,你不同意我的觀點麽?”
盡管李思廣很贊賞宋偉仁搞科研的狂熱态度,但是對他的觀點,卻沒有完全認同。“這谷裏藏着不少狼,那是不錯。規模也确實大,世界罕見。但是這些狼,并不見得都是一個狼群的,可能分屬不同的狼群,在這谷中劃分勢力範圍,各自分居,所以不能算是一個狼群,因此不能說這裏狼群的規模就大到一個什麽程度甚至超越常理。另外,這兒石洞很多,石洞裏都居住過狼或者不假,但是我們都知道,這惡狼谷曆史不短,每一個石洞裏都居住過狼,但是卻不一定是同一個時期所有洞裏都有狼居住生活。所以我覺得宋博士的估計數字可能會偏大,同一時間存在的狼的數量,應該是幾千匹,分成不同的種群。當然,這數字也已經很大了。我覺得,如果真要考查,我們可以看看這些狼的種群是不是都是單一的品種,或者有不同的類别,來自不同的地方,聚集到此地?還可以探究一下,狼群之間有無種内鬥争?狼群聚集于此,到底是什麽原因導緻的結果?這些内容,可能在科研方面的意義更大一些。”
宋偉仁聽了這話,直接被封住了嘴。
他理性的知道,李思廣所言,全都是對的。這個惡狼谷,在全國都十分有名,他早就想來一探究竟了。這次終于有機會實地考察,叫他十分興奮,所以剛才進入惡狼谷以後,就有些失去理智,得意忘形,而後很不科學的對考察所得的素材下了結論。結果被李思廣抓住把柄,一樣樣剖析質疑,弄得灰頭土臉,很沒面子。
盡管李思廣的這番話,再次顯露出這老頭子專業上的紮實功底,但是宋偉仁依舊很不服氣。他正想要強詞奪理一番,卻被山寶的一個天真而直白的問題給打斷了。
“兩位專家,你們說的我聽得似懂非懂,但是你們誰能告訴我,這些狼到哪去了?”
宋偉仁好不容易想出的反駁李思廣的言語,被這句簡單的問話給生生噎了回去。
是啊,說的那麽起勁,但是,狼呢?
面對山寶充滿求知欲的,天真的,山民所獨有的單純眼光,宋偉仁結巴了半天,對這個問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剛才光顧着查看狼群生活習性了,卻忘了去琢磨那些狼去哪了。
山寶看宋偉仁答不出來,于是将眼光轉向了李思廣,希望這個博學的“老農”能夠指點迷津。
但是這個老頭子被山寶看得很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而後往山谷四周的山坡上左看右看,搖頭晃腦了一番,最後很老實的答道:“這個一下子還真說不上來,還得再看看。”
狼群去哪了?爲什麽不見了?
這是個問題。
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兩位生物學專家剛才都沒有意識到的最爲關鍵的問題,被全無生物學知識的山寶問了出來。但是他們卻沒法子解答,這下臉可丢大發了。
宋偉仁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比剛才被李思廣揭短“打臉”還要難看。
兩個專家到不是專業不夠水準,主要是他們都太過專注于自身專業領域的東西,卻忽視了這次探查的主要目的——“僵屍”問題。這導緻了他們兩人被别的更具有生物學專業性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所以才弄得如此窘迫。
關雲和溫深見此情形,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這個問題問得好啊,這些狼都到哪去了?爲什麽不見了?可能是我們必須面對的關鍵性問題。”溫深笑道。
“研究它們爲什麽要走?可能必須先搞清楚它們爲什麽會來,會聚集在這個地方?”連續被李思廣和山寶兩個人一唱一和似的“打臉”的滋味實在不好受,這終于讓宋偉仁恢複了理性思考。
李思廣依舊搖頭,“小宋說的這兩個問題都是好問題,但是卻不見得有關聯。前一個問題可以作爲一個重要課題來探讨,後一個問題,我覺得才跟我們此行有莫大的關聯。”
“怎麽說?”關雲追問道。
“山寶怎麽回的村?他是被人帶到那傻小子娘的墓前了。誰幹的?從現有線索來看,當然是傻小子幹的。我認爲包括趙二牛、二牛他娘,都是傻小子救回去的。這說明當日山寶從惡狼谷跑出來後,被惡狼撲翻,就要被狼給拖回去的當口,傻小子來把他救出去了。不僅如此,那傻小子還深入狼穴,把趙二牛給救了。他還從山魈手裏救了二牛他娘。那麽,這家夥會不會是一種震懾力量,把狼給吓跑了呢?”
“照你的說法,那小子是個‘僵屍’,僵屍爲什麽要救人?救回去吃麽?與其拼着跟這一窩狼打架,不如直接潛回村子裏,抓幾個人吸了血,豈不更加幹淨利落?”宋偉仁質疑道。他這個質疑比較理性,并沒有跟李思廣賭氣的成分,顯然對疑問的思考讓他冷靜了下來,開始跟着李思廣的思路一道思索起來。
“或許他就是很傻,并沒有什麽邏輯思維,就是要跟狼搶食?”關雲也提出自己的觀點。他自己是個很要強的人,所以他也理所當然的把這種強勢放到别人的身上。
“那他爲什麽不在山腰上就找幾個人吃了?比如劉獵戶,比如山寶?”宋偉仁質疑道。他這句看似在質疑關雲,實則也是在質疑他自己的問題。
“我覺得還是那個最根本性的問題,這傻小子到底是不是‘僵屍’病毒感染者?如果不是,那麽他身上那種超乎常人的速度和力量從哪裏來的?如果是,那麽正如小宋所言,他爲什麽要救人呢?目前我個人傾向于人都是他救的。隻是這是爲什麽呢?相當矛盾。這些情況比較錯綜複雜,得好好捋一捋。”李思廣也有些苦惱于這些疑問。
“或許你們把事情都想得太複雜了。不管這娃娃是什麽樣的人,不管他是不是‘僵屍’,我這裏到有一個比較簡單的理解方式,不涉及生物學理論,隻涉及人文的判斷。”溫深慢慢的說道。
他的專業更加傾向于人文領域,所以他的結論可能能夠跳出生物學的範疇,另辟蹊徑。所以其餘三個專家甚至山寶都很想知道他的答案是什麽,故而齊刷刷的都望向了他。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