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寶早就聽說有個什麽政府低保能照顧困難戶。他一直想弄這個低保,但是一直沒門路,不知道咋弄。這回機會送上門來,他自然兩眼放光。
但是他沒想到馮主任口裏的“好處”還沒說完,“鎮長還說了,你是殘疾人,這回你跟着上山,我們這邊就給你辦個殘疾證,到時候憑着這個證件,你在生活上又能得到政府各種照顧。”
辦殘疾證這個事兒,山寶也聽說過,但是也不知道咋辦,這回一股腦的好事兒都來了,他心裏有些激動起來,“這,這都是,真的?”
“對,村長還說了,萬一,他是說萬一啊,萬一你要是這次上山有什麽不測,徹底殘廢或者死了,那你不是幹不了整藥材的事兒嘛?不要緊,我們鎮政府還缺個清潔工,就讓你老婆來幹,算是頂了你的缺,拿同樣多的工錢。另外,你就算受傷,也算工傷,另有工傷傷亡補償,也是一筆不小的經費,至少五千塊錢。你看鎮長這麽照顧你,都是愛惜人才啊,你不能辜負了鎮長的一番心意不是?”
山寶連連點頭,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馮主任這一番話,解決了他的後顧之憂,他山寶原本不是怕死的人,現在眼看着家裏活計有着落了,他腰杆子也硬了起來,腰杆子一旦硬了,你叫他山寶上山跟僵屍拼命他都敢幹。
“要是您說的都是真的,那我豁出命去,也跟你們走這一趟。”山寶堅定的說道。
“好勒!”馮主任大叫一聲,喜出望外,心想,“還是鎮長了不起,方方面面都照顧到了,事情也就解決了。”
“你先坐坐,我再去隔壁辦點事兒。”馮主任又走到隔壁房間,鼓搗了半天,走了回來,手裏拿着兩張紙。
他遞了一張給山寶看,山寶也認識些字,仔細一看,馮主任居然把之前那些允諾的條條款款的都寫了出來,而且拟成了一份合同,合同上已經蓋上了鎮政府的公章,隻要他山寶簽字畫押,那剛才馮主任說的那些個好處,就都成真的了。
山寶看着那合同,十分激動,指着合同說不出話來。
馮主任呵呵一笑,“沒什麽問題,就簽字摁手印,你留一份,鎮上留一份。大家好有個憑據,其實是你們有個憑據,這個事情,對鎮上沒什麽影響,隻要你路帶好了,對你們家是天大的好事兒。”
山寶知道馮主任所言不假,再不猶豫,從桌上拿起一支筆,刷刷刷的簽上了大名,摁上了大拇指手印,這事兒就算說定了。
馮主任看事情辦成了,相當開心,拉着山寶就往鎮上招待所去。到了招待所,正好關雲也收拾好了東西,打算找馮主任起身上山。
關雲看見馮主任帶着山寶,知道馮主任此行不虛,向導找到了。于是走上前跟山寶握手,“這位就是要給我們帶路的山寶同志吧?”
山寶看見關雲這麽個鐵塔似的人物,一下子就愣了。他自己原本身子就很結實硬朗,劉獵戶比他又強上一些。但是兩人在關雲面前,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他看着關雲這人,一身疙瘩肉,臉上露出堅毅之色,脖子裏若隐若現的疤痕,顯示出這人定然曆經了許多兇險的事故,其本事該當非同小可。兩人一握手,山寶被對方握得手骨頭生疼,他自己是時常徒手攀爬的,手上握力不小,但是這一握之下,根本頂不住關雲手裏的力道。他心裏清楚,對方這是拿捏着分寸,十分友善。要是雙方是敵對的關系,那這張飛似的漢子能把他山寶的手給捏碎了。
想到這,山寶更加放心了,這國家下來的專家組,果然非同一般,不同凡響。
馮主任看山寶眼眉都舒展開來,臉上透着一股子對關雲的敬佩之情,知道他是在心裏又更加放輕松了些。所以馮主任乘熱打鐵,跟關雲說了一下山寶家的困難情況和山寶對此行的擔憂。關雲聽了情況介紹,立馬從口袋裏掏出一疊百元大鈔,數了十五張,塞給山寶,“你先拿着,這是上山工錢的一半,算是定金,今天我就隻帶了這麽多,等回頭完事兒了,下山以後再叫溫所長給你補齊,尾款隻會多不會少,你看成麽?這錢你先拿回去給你老婆老娘用着,安頓好了家裏,你上山也安心了。”
山寶真沒想到這幫人做事這麽幹淨利索,而且十分仗義。事兒都沒辦,就掙了人一千五,他覺得不妥。山寶不像劉獵戶和信守老道那麽滑溜,他是個實誠人,所以沒好意思伸手接錢。還直擺手,“不能,不能拿錢,等事辦了再說,這也太多了,就是進趟山而已”
關雲看山寶的模樣,聽着他說話,就覺得這人靠譜,十分喜歡,沒等他把話說完,一把将錢塞進山寶手裏,“趕緊送回去,給你老婆孩子,快去快回,時間不早了,我們可要趕路上山回村了。”
山寶拿着錢,感動得眼淚又要往外冒了,他連連點頭,瘸着腿,一路小跑的跑回家裏,把錢和傭工合同交給老婆,要她保管好,又簡要的說了說情況。
山寶的老婆和老娘都十分高興,同時又對山寶上山有幾分擔心。但是畢竟這個家裏的生計有了着落,還是天大的好事兒。所以囑咐了山寶幾句,要他照顧好自個兒,然後就放山寶出門了。
山寶回到鎮招待所,高高興興的上了驢車,跟着關雲和馮主任,一路往下頭村而去。
關雲下山收拾裝備,馮主任在鎮上找山寶的時候,專家組的其他幾個人也沒閑着。
溫深、李思廣和宋偉仁博士三人一起約談了趙大亮一家子。
說是約談,其實也就是唠嗑。所有人裏,隻有宋偉仁博士一本正經,坐得筆直,不時的用手在鼻子前頭煽一煽其他幾個人吐出來的二手煙。
溫深、李思廣和趙大亮則都在吞雲吐霧。
趙大亮一邊抽悶煙,一邊搖着頭,一邊說道:“哎,可悔死我了,害人害己,可憐了我這兒子,好端端一個人,成了這副模樣。”
那邊趙二牛聽着趙大亮的自責,痛苦得說不出話來,隻顧着嗚嗚的從瞎眼裏淌眼淚。趙大亮老婆也不停的抹着眼淚。
溫深對他們一家的遭遇表示了一翻同情,李思廣也溫情的予以了安慰,隻有宋偉仁博士十分不耐煩的等着他們說到正題。在他看來,甚至跟這一家子約談也是浪費了他寶貴的科研時間。他認爲,這一家子人根本說不出具有科學精神的任何事情,除了妄想,就隻有杜撰。唯一真實的,是趙二牛身上的重傷。但是這些重傷很顯然是被群狼所緻,跟所謂的特殊生物,或者說“僵屍”沒有半點關系。
但是宋偉仁博士被溫深拉來,一定要他也聽一聽這一家子人的談話,他實在沒辦法,再加上野外科考的裝備确實沒到,于是隻能耐着性子陪着溫、李二人在這兒“浪費時間”。
“對你們一家子的事情,我們是都知道了,但是我們還有一些疑問,希望你們能夠盡量回答我們。”溫深和藹的說到。
對于這位溫和的老學究,趙大亮一家心裏充滿了好感。對于李思廣那個假農民,趙大亮一家心裏更是存在天然的親近感,唯一有些遺憾的是,李研究員長得跟那信守老道有幾分神似,這叫趙家三口對他的親近打了些折扣。他們一家人對那位老道現在是厭惡至極,唯一的評價就是:“該死的騙子。”至于宋偉仁博士,趙家三人有些敬而遠之。
所以當溫深開始詢問的時候,趙家三口不約而同的都點了點頭,表示了相當的配合度。
“關于在那件事情裏面,你們每個人的經曆,我們都通過趙村長先後的幾次報告了解得很清楚了。我們想知道的第一個問題是,小趙同志,在被群狼給拖走以後,是怎麽逃脫出來的?”
大家把目光轉向了趙二牛,趙二牛似乎沒有聽清楚,所以沒什麽反應。他娘高聲把溫深的問題在趙二牛殘缺的耳朵邊重複了一遍,他才聽明白。
隻見趙二牛恐怖的臉一直在毫無規律的搖着,搖了半天,吐出三字,“不知道”。
“你一點印象都沒有了麽?”溫深問道。
“沒,沒有啊,掉下樹就被狼咬住,有些狼死命的咬着手腳拖,有些狼直接就從身上啃下肉去,還有的拿舌頭在我臉上舔,狼舌頭過處,鼻子耳朵皮肉頭發都沒了。渾身上下都是要命的疼啊,沒一會兒就疼昏死過去,等活過來還是渾身疼,疼得要命,再後來,就聽見我娘的聲兒,那就是在醫院了,然後就回家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麽活過來的,我還以爲我死了,進了閻王殿呢。”趙二牛說話的聲兒都和以前不一樣了,喉嚨十分沙啞。
就連趙大亮和他媳婦都是第一次聽趙二牛述說這段經曆,他們一直不忍跟趙二牛談起這些。這次是上頭派來的專家組一再要求,趙二牛自己也在身心上恢複了一些,趙大亮媳婦才同意一家三口一起受訪。
“那你是怎麽掉下樹的?”李思廣問道,“咋那麽倒黴?坐在一個細樹丫子上,斷了?”
趙二牛回想了一會兒,“沒有,那樹杈挺結實,不過樹杈前頭的枝桠挺沉,八成是個老樹杈,我爬上去就斷了。”
李思廣聽了問道:“那麽倒黴?你一爬上去就斷了?”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