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能把我兒子找回來,要我幹啥都成。”趙大亮的媳婦一邊哭一邊說道。
衆人見狀,無不動容。果然兒子是娘的心頭肉,爲了将兒子的遺骸找回來,這女人連命都能不要。
旁邊就有人勸她,“趙家嫂子,别這樣,孩子都去了,你不能再搭上條命啊。想開些吧。”
“謝謝大夥兒,但是我們家二牛走了,老頭子也成了這樣,我一個人活着還有啥意思?隻要能把我們家二牛找回來,不論咋樣,我都認了。就一樣,等我們家二牛找回來了,還請各位鄉親,看在往日我們家爲村裏做了些事情的份上,幫着我們瘋老頭子,把二牛給好好安葬了,我就是死了也心滿意足了。”
被捆着面朝地趴着的趙大亮此刻或許是清醒了些,也聽見了他媳婦的話,居然嚎啕大哭起來。
村民們都十分淳樸,看着這兩口子的凄慘模樣,心裏十分難受,又有人勸說,“大嫂子,把你們家娃找回來了,你自己又不知道會被僵屍弄哪去了,還不一樣麽?不能去啊。”
趙大亮媳婦十分倔強,“沒事兒,我心甘情願,隻要能讓我兒子回來入土爲安,不叫他做個孤墳野鬼,要我做啥都樂意。”
大家看勸無可勸,隻得歎氣搖頭,十分惋惜和同情這趙村長一家子。
大夥都不說話的當口,老道士卻走上前來,擺着手道,“無妨,無妨,趙家大嫂能有如此覺悟,舍己救人,真乃我等的楷模,依我看,趙家嫂子定然無事。”
聽他這麽一說,大家都轉悲爲喜,以爲趙大亮媳婦此去并無危險,隻是做個樣子。
但是老道士接下來的話,卻猶如一盆冷水澆滅了他們善良的期望,“這次他們去供奉的乃是僵屍,不是惡狼,不會将人吃的骨頭都不剩,隻會吸幹血液,成爲幹屍。就跟那些被吸幹血的獸類一般,還是能收回屍體的,不至于屍骨全無。這一點,大家大可放心,我老道在這裏,就妄作一回主,打個包票,定然能将趙家嫂子的屍首給弄回來。”
這話說了等于沒說。
大家聽着這話,總覺得不對。說是好話吧,但聽在耳朵裏就那麽别扭;說不是好話吧,也不盡然。總之就是叫衆人聽着這事兒就覺得心裏堵得慌。
就在衆人都以爲事情就這麽定了的時候,老道士居然又蹦出一幺蛾子來,“不過,我看書上說了,這供奉山神的人,得是一男一女,最好是童男童女。但是我想現在國家政策,每家每戶都隻能生一個娃,小孩大家都看得重。既然趙家嫂子願意舍己救人,那後面這一條,也就算了,但是前頭這一條,必須遵從,所以這侍奉僵屍的祭品,也須是一男一女兩人才好。”
老道這話說完,山寶媳婦也站出來了,“一定要兩人,那就算我一個,我要是能換回我男人,我也心甘情願了,我就陪趙姨去走一趟黃泉路,這路上好歹也有個照應。”
衆人聽了這話,都十分動容,心說,“下頭村的女人,真是個頂個的牛氣。”但是贊歎歸贊歎,這種事情要是輪到他們自己頭上,卻又斷斷沒人願意站出來給人替死去,畢竟他們自家沒人死傷失蹤。
“你是哪位?”老道不認識山寶媳婦,也沒注意這女人是誰,所以有此一問。
山寶媳婦自報了一回家門。
老道士點頭,“不錯不錯,你這小女娃娃是個好媳婦。”一邊說着,一邊兩眼放着精光,而且這眼光還在山寶年輕漂亮的媳婦身上掃上掃下,最終落到了她的胸脯上的領口處,久久舍不得挪開。
“這麽漂亮的小媳婦,送去喂僵屍,可惜了。”老道士越看山寶媳婦越愛看,恨不得把她抓回上頭觀做了觀主夫人才好。所以忍不住脫口而出,說出這麽一句不着邊際的話來,到弄得山寶媳婦滿臉通紅。
“老道爺,你胡說什麽呐?我就是想跟趙家大姨一起去了,然後請您也叫那僵屍把我男人給救回來。”
信守老道聽了這話,點了點頭,而後立馬又搖起頭來,“不行不行,不是我不成全你,剛都說了,要一男一女,女的有了,這另一個必須是男的,送兩個女子去,萬一僵屍爺爺不高興,不肯幫忙,你們不白送死了麽?”
一旁的劉獵戶聽了這話,心中暗自好笑,“僵屍什麽時候還成了你老牛鼻子的爺爺了?這幹親認得可真是莫名其妙。我看你他娘的是舍不得這漂亮女人才對。”
就聽老道士接着嚷道,“你們下頭村的女人,都如此英勇,這回哪個男人也站出來,做個英雄?”
有去無回的事情,誰樂意做這種英雄?要說能一命換一命,換回自己家人,那還核算。這平白的送了性命,去換回兩具屍體,誰樂意幹這個事情?而且即使死了,也還指不定能不能找回那兩人的屍身,所以沒人敢往前站。
老道士連問了兩三遍,都沒人應聲。
老道士氣得直搖頭,就将眼神落在了躺在地上的趙大亮身上,他心想:“這趙大亮都瘋了,要不就把這兩口子一起弄去得了。”
其餘人還沒反應過來,趙大亮他媳婦倒是看明白了老道士的意思,趕緊上前扯着老道士,“道長,這事兒不能攤在我老頭子身上,我們家有我去就成,他都這樣了,萬不可再要他也去白白送了性命。要是沒别人願意去,就我一個人去就是了,也别害了别人。山寶家的丫頭也别去,大姨我一個人去就成,到時候,就煩勞道爺央求僵屍,把你男人也帶回來把。别再找别人送死了。”
她這話說完,山寶的媳婦走上前來,抱住她痛苦一場。
于是旁人都勸,“道爺,就這樣吧,别爲難大夥了。”
老道士也不知道哪裏來的一根筋,擰上了不轉彎,人家凄慘無比,他倒發起脾氣來,“你們看看你們這些大老爺們,說起來個頂個人模狗樣,臨到有事了,個個都是慫包,還不如個女人。你們不去就算了,我道爺也不管了。”說完,又一屁股坐下運氣。
衆人正心下爲難,默不作聲之時,忽然間聽見院子外頭有人傻乎乎的唱起童謠來,“蟲兒,蟲兒,飛飛,蟲兒,蟲兒,飛飛,拉屎,一大堆,堆,大蟲,往,家跑,小,蟲後,頭追。”
原本這童謠由小孩子唱起來清脆悅耳,在鄉村裏聽來覺得十分可愛。但是這唱童謠的嗓音明顯是個大小夥子,而且口齒還很不清楚,要不是這童謠太過熟悉,可能沒幾人能聽出來是唱得這個。更要命的是,這童謠被唱得支離破碎,全然不能成爲個歌,比三歲的小孩子唱的還不如。但凡是個智力正常之人,也唱不出這樣難聽的歌來。
旁人聽了這歌聲,倒也沒有什麽,都聽習慣了,一聽就知道是村裏那個死了娘的傻瘋子“柳樹丫”在唱兒歌,都是跟孩子們學的。
故而村民們都沒什麽反應,倒是那老道士聽了這歌聲,心裏一動,一個損主意就冒出來了。
“诶诶,這唱歌的是誰啊?”
“是柳樹丫子,我們村一傻子,死了娘以後,就住到村口的破茅草房去了,靠我們村裏大夥接濟,再吃些腌臜東西過活,居然也沒死,還長了這麽個大個子。真是奇了怪了。”有人對老道士解釋道。
“是個瘋子?沒爹沒娘沒人管?還是個男的?”
衆人點頭,“是啊,咋了。”
老道士一拍大腿,“這不就結了,就是他了,抓他去喂僵屍,正好。”老道士一邊說着,一邊喜形于色,就往院門口走去,要去看看那柳樹丫的模樣。
田**一直在人群裏看着趙大亮一家的凄慘模樣,心裏十分難受,躲在人叢中偷偷抹眼淚。她聽見老道士這話心裏就是一動,想起當年柳樹丫他娘的好來。雖說田**跟柳樹丫他娘沒什麽交情,但也算是惺惺相惜,正所謂“英雄惜英雄,美人愛美人”。所以這回突然聽見老道士說要抓柳樹丫去當貢品,喂僵屍,就不樂意了。
而且年輕的時候,田**還得過些嚴重的婦科病,都是年輕的時候荒唐鬧下的毛病,怎麽弄都不好,唯獨柳樹丫的娘開了些藥,将她給治好了。所以她又感着柳樹丫他娘的一點恩情,平時對柳樹丫比旁人要更好一些。
田**走上前去,“道長,這可不行。要是有人自己願意像趙家姐姐那樣爲村裏和自家獻身,我們都敬佩。但是不能胡亂抓壯丁。這柳樹丫沒爹沒娘的,還是個瘋傻子,咱就這麽對他,不合适。當年他娘在咱村裏,不知道幫過多少人,誰家沒請她來看過病,沒承過她的恩惠?而今那柳家姐姐走的早,留下這麽個傻孩子,咱這麽對他,不合适。”
村民們聽了這話,都紛紛點頭稱是。
一邊劉獵戶見狀,十分煩躁。心想着這裏的破事情,得早些完結,不然不知道要拖到什麽時候,所以他走上前對着田**就呵斥道,“你個婦道人家,懂個屁啊。這許多年,這瘋小子不都是村裏人養活大的麽?要不是咱們,這小崽子早喂了狼了,還能活到今天?要說他娘的恩情,咱這麽些年替她養個兒子,早就還完了,現在該是這小子還我們恩情的時候了。你這婦道人家别在這多嘴,不然送你們家兒子上山?”自從把趙二牛踹進狼群之後,這劉獵戶的心比以前跟狠辣了些,說出的話裏,都越來越沒了人味。
說完這些,他還走到田**跟前,嘴巴湊到她耳朵邊,“你和趙村長的事兒,别以爲沒人知道,要是再多管閑事,我就把這事情都抖摟出來,看你怎麽做人。”
田**聽了這話,渾身一震,詫異的望着劉獵戶,不知道他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生怕他真的知道些底細,萬一捅破了窗戶紙,那她這**可真沒臉見人了。再加上她也萬萬舍不得将自己的寶貝兒子拿出來當祭品,所以田**隻得氣鼓鼓的忍氣吞聲退到了一邊。
其實劉獵戶對田**和趙村長的**韻事也是連猜帶蒙的,并沒有确鑿證據。隻是偶然想起來,說着試一試,用來吓退田**。但是看那田**的表情,劉獵戶就知道他蒙對了。
大夥聽了劉獵戶的話,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但是要他們去抓那柳樹丫,都不忍心。
劉獵戶看大夥都不動,于是拉着老道士,“道長,來,咱帶個頭,把那傻小子弄來,給大夥找條生路。”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