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晴逗着弟弟玩,一邊趁隙和龐如雪提到黃氏的事,寬慰她幾句,龐如雪不免又嗔怪地看向樂晴。
樂晴假裝不知道,舉着個四方緞面軟墊自顧和夏一鳴玩躲貓貓臉,姐弟倆玩得高興,笑作一團,依晴看着活潑快樂的夏一鳴,不由得惦念起寶兒,内心抽搐了一下:寶兒此時是在睡覺呢還是醒着?有人抱着還是放在床上踢腿兒玩?想到寶兒日後或許會像夏一鳴一樣,才一歲多剛會走路就拒絕大人抱抱,内心裏難禁酸楚——該抱着他的時候自己被摒往一旁,等到他長大,就更沒有機會和他親近,母子倆中間隔着太祖母和祖母,日後就算不至于生疏,隻怕也不能夠像龐如雪和夏一鳴這樣母子情深!
即便有心事,親人團聚在一起仍是很高興愉悅,時辰過得也快,酉時中,鄭景琰回到夏府,出乎意料,竟是和夏修平一同回來的。
翁婿們在一起,自是要設席擺酒,又請了幾位相近的親友過府來一同閑談吃用,依晴和夏修平說了幾句話,但見便宜爹神情平和輕松,笑容舒暢,想來這件事情他應該處置好了,父親的隐秘,做女兒的也不方便當着人前多說多問,心想大不了明天再回來一趟,便自和娘親妹妹以及别的夏家女眷在後堂用了晚飯,天黑之前夫妻倆便告辭回溫國公府。
車上依晴忍不住拿話探問鄭景琰,看看他知不知道自己娘家這些不太好意思示人的“隐私”,鄭景琰淡淡說道:
“湘王都知道了,我怎會沒聽說?”
聽這口氣,好像在說夏府醜事已傳遍全城,沒什麽了不起似的,依晴唇角抽抽,眸光不善地斜睨着他,鄭景琰禁不住噗哧一笑:
“是湘王親口告訴我,不會散播出去的,并不像你想的那般嚴重,沒什麽大不了,不值得放在心上。”
依晴唯恐被他小瞧了自個娘家,擡擡下巴做高傲狀:“當然!誰家沒點糟心秘密?你家也有!”
話音剛落,一條有力的臂膀将她圈了過去:“什麽你家我家?我們兩個才是一家!”
依晴推了他一把,帶着哭腔道:“還有寶兒!我要寶兒!”
鄭景琰頓時不淡定了,忙又把話題引到夏家那件事,喋喋不休道:
“那個黃氏呢,她在湖州自有陪嫁的田莊,她帶着愛之回湖州那是落葉歸根,正好省得在京中給嶽母添堵。不過她要想嫁給愛之的親生父親,按說是不可能的。愛之的生身之父若真心待黃氏,當初就不會在中第得功名後撇下黃氏自回鄉娶約定之妻,須知那位的發妻娘家也是很富裕的,但未來女婿落難之時卻沒有收留,而是由着他投奔了黃家!愛之的生身父親當年隻是個縣衙小官,尚不懼他舅父黃知州怪罪,沒有娶他表姐,如今他已晉爲七品縣令,而黃知州去年就被查出牽涉多起貪墨案獲罪下獄,家資充公,黃氏一族在湖州徹底沒落,窮困潦倒……那人慣會審時度勢,是個知道利害的,怎麽可能娶黃氏?至于愛之的身世,就算閑言碎語流傳出去,真真假假,誰能判斷?過個三幾年,誰還有閑空去關心這些事?”
依晴詫異地問道:“黃氏這些情況算是隐情,你怎麽知道得如此詳細?”
鄭景琰咳了一聲:“黃氏仗着她父親的勢,妾占妻位,以庶充嫡,險些害死你們娘幾個,還妄想把你嫁到什麽鬼地方去,若真讓她得逞,不是害我失去好姻緣麽?我不把他們黃家全給滅掉,已經很好說話了!就是去年南下之時順道讓人過去查的黃知州,無巧不成書,揭露黃知州罪證最多的,竟就是……那時并不知道他是愛之的生身父親,此次與嶽父談過之後才聯想起來……據說此人爲官評風還好,但終究是德行不全,不可重用,這輩子做個縣令算到頭了。”
依晴眨了眨眼:“合着,你今天竟是幫着我爹爹尋找黃氏去了?”
“嶽父心裏有顧忌放不開,着急上火趕着去找黃氏母女,若真讓他把黃氏母女接回來,必定又會引起另一場家務官司,到時你擔心嶽母,整天要跑回娘家,着急上火的就是我了,所以,我隻好顧不得難堪,找着嶽父與他好好談了一談!”
依晴咬唇看着鄭景琰,忽然轉開臉哧地笑了出來:“真沒想到,我那渣爹人品不怎麽樣,倒是有一個貼心的好女婿!”
鄭景琰歎道:“他縱有許多過錯,卻做對一樣,那便是生了你!我非你不可,爲了你,隻好盡力順他的意吧!”
這話讓依晴小小感動了一下,依偎進他懷裏摟緊他的腰,語音柔曼,甜得像滲了蜜糖:“阿琰,阿琰你最好了!”
鄭景琰心肝輕顫,笑着低俯下頭,一口含住了那雙嬌嫩粉唇。
夜晚,依晴尚不能适應寶兒不在身邊的失落感,時不時喟歎出聲,鄭景琰隻有百般安撫,極盡溫柔地引她把注意力放到夫妻情趣上,還特意把祖母賜下的那一箱子“傳家寶貝”搬出來,依晴見了,果然好笑,兩人興緻高昂地把那箱子裏的寶貝翻了個遍,一整夜翻雲覆雨,極盡歡愛纏綿,不小心竟又玩過頭,直到天色微明才偃旗息鼓。
沐浴更換之後,依晴直接趴在床上昏睡過去,鄭景琰卻是不能睡了,他自己做了什麽自己明白,輕手輕腳察看依晴的身子,隻見綢緞般粉嫩柔滑的肌膚已顯出無數瘀紫青痕,他心疼地吸着涼氣,拿出玉雪膏替她上藥,溫柔細緻地将她全身都塗了一層,然後蓋好被子讓她安睡,自己則走到外間榻上打坐調息一個時辰,待天色大亮,囑咐丫頭們幾句,即整裝出門去了。
鄭老太太和鄭夫人有了寶兒,再不管其它,又有國公爺吩咐,依晴這一覺直接睡到自然醒,睜開眼睛已是下晌,精神頭是足了,卻隻覺得全身骨頭都折掉了似的,上上下下酸痛無力,需要花雨雲屏左右扶着才能站起來,依晴咬着牙,在心裏把鄭景琰碎碎念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