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修平、龐如雪和樂晴得知依晴有孕,自是高興萬分,當下龐如雪便向鄭夫人表示:過幾日前往侯府拜望老太太,順便看看女兒。
鄭老太太卻不知道,管大夫爲依晴診出喜脈當晚,經由杜仲之手,早将這消息放飛京城之外去了,當然這不算是散布,因爲信鷹隻沖一人而去,所攜帶的消息隻有四個字:新婦有喜!
這幾個字随便落在什麽地方,任何人看到了都不以爲意:大華朝當前新婦多了去,誰知道是誰家新婦?隻有落到特定的那人手上,才算是天大的好消息!
而依晴在鄭老太太眼裏,成了輕易不能觸碰的寶貝疙瘩,爲了讓依晴随時能吃上熱飯熱湯,在玉輝院建起小廚房,又讓大管家給置了幾乘軟轎擡輿,最牢固最舒适那乘給了玉輝院少夫人專用,少夫人若是不想走路之時,可坐上擡輿在園子裏散心遊看,清心院那邊也配一乘,防備半夜或是下雨天太太過去探看少夫人用上,至此,侯府沿襲下來的女眷們未滿六十不得在府内乘坐擡輿的習慣,竟是因依晴懷孕而廢掉了!
因着姑太太們總愛和依晴鬥嘴,鄭老太太把兩個女兒歸攏到跟前,嚴肅認真地訓教了一通,要她們無論如何,在依晴懷孕期間,不準許招惹她,若是因争執而緻令依晴生氣出了什麽意外,絕不輕饒!
“以前種種,都不許再提!莫說是琰兒聽了她的話将侯府别院補貼夏家,如今便是她把屬于她自己的财物都搬回娘家去,我也不追究!咱們鄭家子嗣艱難,你們是知道的,琰兒又是那樣弱的身子,好不容易讓晴兒懷上,這對咱們家,可是天大的事兒!這是琰兒第一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我都要他順順利利出世!隻要這個孩子平安順利了,琰兒便能好!以後的子孫們都是好好的!”
鄭老太太面色莊重端嚴,老神在在,兩位姑太太唯有連聲應諾,稱再不與小輩人一般見識。
方鄭氏還殷勤地說道:“母親,您看晴兒有喜了,頭前的三五個月定是害喜難受,越往後身子越沉重不便,怕是不能再管着侯府事務,看來還得我與嫂子分管着才好!”
鄭老太太沉吟了一下,道:“待我問過她再說,她如今有身子的人,器量越發小了,凡事隻管聽她的就好,我們不要強行插手,免得她生了悶氣傷身!我看她現在用那法子倒也挺好,層層管制,她隻每日提了上頭幾個問問就成,應也不會太費勁,做慣了的事兒,若她還願意做,就由着她去,昨兒剛叫你嫂子再給她拔了些人,足夠她使喚的!”
方鄭氏不再說什麽,心裏卻貓抓似的,若是這個時候都沒法拿回一些管家權,等依晴生下孩子,那就更加難了!
而王鄭氏連日看到聽到老母親對懷孕的依晴如此維護寵溺,忌恨之餘,内心裏未免打起了退堂鼓——母親重看琰兒的頭一個孩子,若明知而害之,隻怕母親真的不會饒了她。
這麽想着,那份心就漸漸冷了下來,直到幾日後她返回陪都王家,再不與方鄭氏說及送藥之事。
方鄭氏自然知曉了妹妹的意思,也不會傻子一樣出頭去挑明,妹妹與她不同,王家妹夫也寵愛姬妾,但他是爲官之人,多少顧忌侯府權勢,王鄭氏那正頭夫人的位份總不爲虛,王家有值得王鄭氏固守的地方,她這麽甩手不管自顧回去也是情有可原。
方鄭氏卻不認爲離了王鄭氏自己就什麽事都辦不成了,老太太爲了小孫孫寵愛依晴,将她護得滴水不漏,那又如何?自己也不一定非要使出那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夏依晴的法子,還是有的!
大概真是因爲夏府辦喜宴那天太過勞累的緣故,依晴也就在那晚上身子不舒适以至于惡心嘔吐,當晚睡得晚,第二天鄭夫人早早的來到玉輝院探看,見她沒睡醒,也不讓花雨叫起,隻由着她呼呼大睡,一覺到日上三竿,醒來神清氣爽,并無不适的感覺,身體似乎又恢複到原樣。
鄭夫人很高興,當場交待花雨等人,以後早上都不叫起了,盡管由着少夫人睡,直睡到她自個兒醒來爲止!至于議事堂上的事務,隻需做一番調整即可!
鄭老太太知道了,也連連點頭贊同,說依晴現在的表現就像是小嬰孩,想睡便睡,想吃便吃,誰也不能阻止,由着她率性而爲,都不許多嘴多舌亂說話!
被寵成這樣,依晴不免有點囧囧的:不過是懷了孕,又不是真的返回到以前那個随性自由的世界去了,要是真的這麽放任自己,等哪天養成習慣,再讓你變回來,那得多難受啊!
她私下裏還是自定了個較之從前寬松些的生活規律,讓花雨和翠香等人看着辦,最基本的約束,還是要有的。
四月中旬過後,陽光燦爛,天氣越發熱起來,此時杜仲禀報了一個好消息,是來自龐府的:少夫人的外祖父龐适之龐大人榮升禮部尚書!
鄭老太太很高興,孫兒不在家,家裏沒别的男人,便不必親自上門賀喜,隻讓鄭夫人備份厚禮,由大管家送往龐府道賀即可。
依晴在旁想出言阻止,轉念間換了個說法:“祖母,此事不需勞動母親,交給孫媳婦就是了!”
鄭老太太聽了,沒有不順從她的,便笑着道:“成,那你看着辦,要送什麽寫個單子交給下邊人去辦就是,你也不用走來走去,仔細累着!”
“是,孫媳婦明白!”
依晴回到玉輝院,轉手便将事情交給杜仲去辦了,那禮物鄭景琰早在離京之前就早已準備好,封存在外書房,可以想見必定是極其貴重之物,此時杜仲隻需讓人擡往龐府便是。
龐适之升任尚書之位,自然是秦王府勢力的手筆,鄭景琰早預知有今天,說不定就是他親自安排操作的,依晴卻不想讓鄭老太太知道這内裏原故,尤其老太太身邊還有方鄭氏跟着,雖然現在因爲依晴懷孕了,她們不會說出什麽刺耳的話,但若真告訴她們鄭景琰在一個多月前就備下禮物了,誰不會猜測?以後沒事必定又翻出來嚼舌,說什麽你外祖父升個官還得靠我們侯府,雖然這是事實,可就是受不得那話從姑太太的嘴裏說出來!再好的意思,經過方鄭氏她們的嘴巴,全變味了!
因此,依晴甯可背負欺瞞長輩的罪名,也不想讓方鄭氏知道太多!
四月二十日,一大早上,龐如雪便帶着樂晴、夏一鳴來到榮平侯府,拜見老太太和鄭夫人,并探望依晴。
鄭老太太第一次見親家母,十分高興,拉着龐如雪的手,誇贊她生得福相,又見夏樂晴長得極像依晴,頓時大喜,正想招手讓樂晴到身邊來坐着,卻看到了粉團般漂亮可人,又活潑愛笑的夏一鳴,更是稀罕得什麽似的,硬是不聽方鄭氏勸告,把夏一鳴抱了将近半個時辰不肯撒手,虧得夏一鳴也乖巧,由着老太太抱,聽老太太與他說話,還能嗯嗯啊啊地應和,把老太太樂得眼睛都不見了,奶娘要把夏一鳴抱走去把尿,老太太這才很不舍地放開手。
吃過午飯,龐如雪攜一雙兒女告辭,鄭老太太和鄭夫人戀戀不舍,依晴見兩位長輩的目光都是牢牢看着夏一鳴,禁不住又無奈又好笑,夏一鳴這小子,才幾個月大就這樣招惹人,以後長大了,絕對是個師奶殺手。
依晴和鄭夫人将娘家母親和妹妹、弟弟送到二門,一路上樂晴抱着夏一鳴,龐如雪和鄭夫人左右挽着依晴的手,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千叮萬囑要她注意保重身體,依晴唯有不住地點頭答應,感覺自己此時就像個五歲的娃娃,承受着兩位母親的關愛,雖然很甜蜜,但也太膩了。
在垂花門上了馬車,依晴想抱抱夏一鳴,龐如雪不讓:“仔細踢着你肚子!”
隻好作罷,便想俯身過去親親他,誰知鄭夫人卻攔住,在她耳邊悄聲道:“老太太交待過:你不能親别人家小孩兒,需防着肚子裏這個不高興!”
依晴簡直無語透頂!
看見樂晴拉開窗簾沖自己擺手,依晴問道:“母親,我可以與樂晴說話吧?”
鄭夫人忙點頭道:“可以的,可以的!”
依晴這才上前一步,叮囑樂晴:“照顧好娘和弟弟,得閑了來看我,我也會抽空回去看你們的!”
樂晴歡喜道:“姐姐記得五月回來,我們的薔薇花打了幾個好大的花苞,等到開花時,不知有多好看呢!”
“好!我記着了!”
目前馬車離開不見了,依晴才與鄭夫人轉回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