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低頭答應:“婢子記着了!”
但依晴也沒能夠睡到自己醒來,卯時過半,安和堂的秋菊就引領兩名仆婦擡着食盒過來,說是老太太昨夜就叫廚房炖上雞湯,今早好拿來給少夫人補身子!
花雨隻得輕輕喚醒依晴,說明情況,依晴讓她将秋菊請至床前,向老太太道了謝,秋菊笑着說道:“老太太發話:少夫人若覺得身子不适,盡管歇着,要緊的事讓管事婆子們進來回話便是,若是尋常不要緊的,便先擱着,待好了再說!”
依晴又表示一番感謝,示意花雨拿出些銀角子賞了秋菊和兩個仆婦,讓她們回去了。
花雨送走秋菊,回來問:“少夫人可是要起床了?雞湯得趁熱喝!”
依晴翻身朝裏躺着不動:“我還想睡會!”
花雨便悄然退下,雞湯捂在食盒裏,不拿出來它也不會太快涼掉。
依晴閉着眼,聽着花雨離去的輕輕腳步聲,卻再也睡不着!
不是不累不想睡,而是,她感覺到身上的變化,回想起昨夜發生的事,她知道,有些事情無法挽回了!
比如說,她不再是個姑娘,昨夜積極主動,與鄭景琰有了夫妻之實!
是如何發生的呢?依晴咬了咬唇:是那碗滋補湯藥!
大姑太太方鄭氏親自端送過來的,說是老太太賜下的滋補湯藥,她原本不想喝,畢竟自己和方鄭氏之間不是很對付,心裏不能沒有一些防備,但方鄭氏堅持要看着她喝完再走,傲慢地擡着下巴說:“在榮平侯府,沒人敢違逆老太太的意思!你們小夫妻吵嘴,老太太賜下補身子的湯藥,是要你們和好的!琰兒在書房,已叫如意送去了,他是斷不會違抗老太太,早已喝下!你若不喝,難不成要讓老太太親自過來看?這深更半夜的,上了歲數的人若是驚了風或崴了腳,你可擔當得起?”
依晴心裏不耐煩,又嫌她太羅嗦,心想不就一碗湯藥麽?能翻出什麽事兒來?大不了明天讓鄭景琰給自己把個脈,看身體有沒有異常,若有異常,就賴他家大姑太太!
想讓方鄭氏趕快離開,她便端起藥碗一氣喝了,卻沒料到,這所謂的滋補藥卻是春/藥!
鄭老太太那隻老狐狸,難道她嗅出什麽來,知道自己和鄭景琰做的是假夫妻?難怪前幾天一直壓着她喝放了藥材的炖品,合着老狐狸一直在投放餌料,晚晚便垂鈎撒網了!
依晴雙手捂住臉,昨夜藥效開始發作之時,她是難受得要死要活,當時還想着肯定是方鄭氏害自己,她拼命喝水,撕扯着自己的衣裳,後來又想跑去找鄭景琰,他不是懂得醫藥嗎?讓他找解藥!但又想鄭景琰也喝了那種湯藥,此時隻怕在書房發瘋,他那兒有如意……自己就别自投羅網了!
她哭泣着,在屋子裏到處亂跑,和花雨、翠香等丫頭撕扯,手上拿到什麽摔什麽,以爲這樣可以發散些藥效,但她發現怎樣都不能阻止自己發熱發燙,體内欲望持續飚升,她撕扯着自己的衣裳,無意間撲倒在桌上撞翻茶水,已經涼掉的茶水濺到她臉上,忽然有瞬間的意識恢複,她立即讓翠香叫人打井水來,傾滿浴桶,然後把丫頭們都趕出去,自己脫了個精光,投身入水,獲得片刻安甯!
可是井水會涼掉,很快又難受起來,她潛在水裏一動不動,心裏默念心靜自然涼,再也沒想到,鄭景琰卻跑過來,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并不是完全失去意識,她半迷糊半清醒,腦子裏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停不下來,她聽得見鄭景琰的勸告,卻偏要更緊地抓住他,生怕他離開……
明明說了不喜歡、不想要這個男人,卻在這個男人懷裏……銷魂蕩魄、欲/仙/欲/死!
這也太丢臉、太狼狽、太有病了!
依晴将臉埋在枕頭裏,半晌,翻身平躺,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淚:自己有個毛線的病!他媽姓鄭的才有病!他好端端跑來幹嘛?她都栓好門了,潛在水中感覺會慢慢好起來的,他自己非要脫了衣裳擠進來……存心的!
一定是!祖孫倆商量好的!
鄭景琰要求她留在榮平侯府,無非是他獨具慧眼,看中她有那麽點不一樣的才華,她那套針對前府後院的“獨特”治家措略就把他小小震驚了一番,他肯定想着,這樣的人才,很适合放在他家正室夫人位置,上能讨好長輩,下能管治妾室,還能幫他對付極品親友,出門應酬也帶得出手,有時還可以施點美人計幫助他的政治目的……哼!想的倒美!
依晴越想越氣憤:用這樣的手段留人,太卑鄙了!
以爲有了夫妻之實就能鎖得住我?阿琰,你太嫩了點!
上輩子同居五年的男友,七夕節偷偷給别的女人送了一束玫瑰花,就被毅然決然飛掉,何況是你——左邊一個青梅竹馬王瑤貞,右邊一個月嬌表妹,還有個俏如意忠心耿耿、默默無聲等待寵幸,我可受不了!
榮平侯府,沒有妾已經暗潮湧動,再給妾室正名之後,隻會更加紛亂,等着瞧吧!
這樣的環境,我不是住不下,而是不想爲了你衍生罪孽——還是那一句話:你沒達到做我偶像的地步!我可以爲了偶像做一些事,但是你,不是我的菜啊……
依晴就這麽睡也睡不着,起又不想起,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不知不覺過了辰時,花雨和翠香一起走到床前看她,依晴看見翠香打了個呵欠,花雨面色蒼白,眼睛裏微有紅絲,便問道:“你們兩人是不是昨晚值夜了?”
花雨點頭:“是,侯爺交待,要我們等到少夫人起床,或有事要問。”
依晴道:“沒什麽要問的,你們去歇着吧!”
花雨便和翠香行禮退下,換雲屏和雁影在外間聽候使喚。
老躺着也沒意思,又睡不着,依晴索性爬起來,感覺身上到處都痛,雙腿稍微移作,就牽扯得下體一陣疼痛,咬了咬嘴唇,想想鄭景琰那滿身的骨頭,不把自己硌壞了才怪,拉開上衣一看胸口,頓時驚呆了,吸了吸氣,暗罵一聲:“禽獸!”
雲屏和雁影小心服侍少夫人沐浴梳妝,才在外間坐定,如意便領着杜仲在房門口求見。
雲屏要拉上紗簾,依晴搖頭:“不必,又不是沒見過,讓他進來。”
杜仲進來,躬身行禮,呈上一個做工精良的四方小木盒子,說道:“這是侯爺大清早專程進宮拿來的藥,讓小的趕緊送回來!侯爺有書信,一并在匣子裏!”
依晴吐槽:又是書信,最煩他的書信!
嘴上說道:“還有别的事兒嗎?”
杜仲答:“小的沒别的事了!”
“那下去吧!”
“是!”
杜仲退下,依晴讓雲屏和雁影也一并下去,翻開那隻小木盒子,裏邊有四個格子,每個格子裝一隻拳頭大小的白玉瓶,拿出來對着光影看,玉瓶質地純淨,瓶身薄亮,可以看得見裏邊盛裝的雪青色膏狀物,也不知道是什麽藥,拔開瓶塞聞了聞,有股淡淡的芳香,挺好聞的。
鄭景琰的信就放在白玉瓶上面,仍然是正兒八經地以火漆封了口,依晴用剪刀剪開,抽出信紙,還好沒有長篇,隻寫了一頁,字迹有些潦草,顯然他趕時間,依晴看着看着,臉漸漸發熱發燙,嘴唇抽抽想罵句什麽,終是沒出口。
信上說,他昨夜替她擦拭身子,發現她傷得很重,他很心疼,侯府涵今院藥房裏雖有一些他配制的藥物,但那不适合她用!這盒子裏的四瓶藥叫“冰蟾雪膏”,是宮裏太醫院婦人科太醫專爲皇宮後妃精心研制的,是女子的貼心秘藥,很好!讓她小心擦在疼痛之處,隻要兩天傷處就能愈合!胸口、手臂上也可以擦用,同樣有效!
寫完信末又添加一行:暫時不要泡澡,淋浴要快,不能貪涼用冷水,要用熱水……簡直羅嗦到爆!
依晴趕緊将信紙折疊好塞進信封,随手打開軟榻側櫃,把它放了進去。
囧囧坐着糾結半天,無法釋懷:昨夜自己人事不省之時,竟由着那家夥替自己擦身子、換衣裳!
又一次丢臉!丢到太平洋去了!
不愧爲皇家出品,“冰蟾雪膏”确實是好東西,依晴擦用過後,頓覺清爽舒适,疼痛消去大半,整個人都輕松自如起來,走路也比較正常,但她打定主意今天不出門,既然老太太都發話讓她休息,不加以利用豈不是浪費。
讓丫頭們搬了桌椅到廊下去,依晴就坐在家門口辦公,邊吃早飯,邊聽管事婆子回話,有需要走去察看實情的,指使雲屏雁影代跑一趟就好,倒也随意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