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麽要去墓地?”尤若指尖撫着自己糾結得頭疼的眉心。
“去拿一樣東西,我無意發現的。”
“不說自取,那是偷好嗎?”說什麽拿,不過是偷的文藝表現格式。
“是拿,你問墓主同意嗎?他不說就是默認。”木瑄畢竟曾經爲人,對于“偷”這個詞尤其敏感,況且他當年的身份,最不恥偷盜這些行爲。但是爲了拿到那個東西,他還是拿着自己的臉皮踩了踩。
尤若顯然沒控制住自己高雅的微笑,指尖移到嘴角,輕輕地提拉着嘴角,讓微笑維持得更久一些,倒是有些像畫皮一樣,時刻關注着自己臉上的一點異樣。尤若勉強忍過木瑄剛剛的詭辯,又問,“那爲什麽是晚上去?”明知道她體質偏陰,容易招惹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前幾天把她從墓地帶出來,還恨不得她永遠不要再踏進去的樣子,今天說變就變。
“白天我不好出現,你出手容易被發現。”
“可是晚上我也容易被發現。”墓地一到晚上無人考古的時候,四周都布滿了警衛員,還有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監控,怎麽也沒可能溜進去。
“我施個障眼法,能保證你不被發現,安全進去。”他要是連這個本事都沒有,幾千多年也是白混了。
尤若撫着自己的袖口,看似很平靜地傾聽,其實思想早跑遠天馬行空去了。
見尤若也不說話,又陷入沉思,木瑄隻好再給她透露出幾個保障,“你放心,有我在,那些鬼魂不敢放肆的。”
最後,尤若裝出勉強同意的樣子。其實,就算木瑄不說這麽多,她也會同意的。木瑄難得開口提想要的東西,隻要是木瑄想要的,尤若都想給他實現,即使自己肯定是力量不足,也不知道這種寵男人的心思從何而來。
夜半,尤若大搖大擺地走出酒店,走進墓地,一路那些攝像頭警衛員把她無視的徹底。
尤若站在一個警衛員面前,木瑄一看就知道這個小女人的心思,出言警告,“被發現了,我可幫不了你。”他這隻是小小的障眼法,不是隐身術。被一語道破,尤若挑指按了按嘴角,壓住自己的小心思。
一進入墓地,尤若就感覺身邊的溫度瞬間降下幾度。這種毛骨悚然的陰冷和平時木瑄帶給她熟悉安心的陰冷完全不同,她不禁頭皮發麻,隻是一張臉習慣了端莊,任誰都看不出她的異樣。
可是木瑄卻是最熟悉她的,人?現在是鬼,出言安慰她,“這個墓室被挖開這麽久,陰氣散了很多,比其他封閉式的墓室安全很多。”
說了,尤若反而頭皮更麻,散去很多陰氣還這麽恐怖,要是沒散呢?暗暗咬牙,尤若擡腳就走進墓室,早死早超生,越猶豫越害怕。
一路聽着木瑄的指引,尤若面上鎮定自若地靠近主墓室。有木瑄微微散發的陰氣威懾着,尤若目光輕飄飄地掃過那些離得很遠就瑟瑟發抖的鬼魂,也沒什麽恐怖,什麽血腥,似乎人死後的鬼魂都是那樣模糊虛渺,一陣風就能吹散一樣。這次比上一次輕松多了,起碼沒有背後靈,鬼打牆這些,尤若滿意地在心底點頭,隻是很快,她就不這麽認爲了。
尤若按着已經跳起的眉頭,再次詢問了一遍,“你說,要我把他嘴裏的東西拿出來?”這麽惡心,這麽恐怖的事,真的要讓她做?
“嗯。”
“萬一他咬我怎麽辦?”實在是不想下手,尤若一張端莊高雅的臉皮微僵,這副模樣快維持不下去了。
“他不是僵屍,他隻是一具死屍。”木瑄看着裝端莊裝得好辛苦的尤若,好心安慰她。
“你還是鬼呢?”言下之意,尤若是怕這具身體的鬼魂出來作怪,吓到自己,可真就得不償失了。
這具屍體根本就沒有一絲陰氣,可是解釋起來又會牽扯到很多,木瑄索性直接告訴尤若,“他沒有鬼魂,隻是一具死屍。”
這樣說,尤若果然放心很多,那副端莊又裝得以假亂真遊刃有餘。尤若慢條斯理地帶上橡膠手套,忽視她身邊的場景,一舉一動都像是教科書版的動作,高雅講究。尤若擡手捏着死屍的下颌,冰冷冰冷的,透過橡膠手套她都能感受到,但是好在沒有陰冷。尤若手上拿捏着巧勁,撬開死屍的嘴,忍着惡心把他嘴裏含的那顆鹌鹑蛋大小的珠子夾出來。一夾出來尤若直接丢在自己的口袋裏,瞬間決定,回去就把身上這件衣服丢掉。
可是惡心還沒停止,尤若還要給死屍的嘴裏以及被她碰過的地方做舊。沒想到第一次給文物做舊,就用到了一具屍體上。做完,尤若打量了一番,她是不是在考古上真的很有天份?如果被陳導師知道她把天份用在這些歪門邪道上面,陳導師會哭的。
尤若專心做舊沒發現,木瑄卻發現了。從那顆珠子被拿走,死屍就開始極速地吸取墓室四周的陰氣,包括那些飄蕩的鬼魂身上的陰氣,也被他強制吸收。怪不得這個死屍要用那顆珠子震着,生前必是作惡多端,死後定會化爲厲鬼。隻是被那顆珠子壓制了多年,才沒發生轉變。等尤若一做完舊,木瑄直接從尤若身體裏出來,舉手掐斷死屍吸取陰氣的行爲,一巴掌輕飄飄地蓋在死屍的頭頂,半腐朽的屍體突然睜開了眼,惡狠狠地瞪着木瑄。木瑄眉頭都沒動一下,一舉毀滅了他剛剛凝起的鬼魂,死屍渾濁腐朽的眼睛才不甘地落下。
一切隻發生在眨眼間,尤若突然陷入黑暗,還沒反應過來,又重見光明,像是突然斷電一樣。尤若有些憂心,擔心木瑄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急問,“怎麽了?”
“沒事。”剛剛的事,還是不和尤若解釋了,難免會吓到她。
“怎麽可能沒事?”尤若不依不饒。木瑄頓時頭疼,這種自己搬石頭砸到自己腳的感覺。“該不會是那顆珠子吧?”尤若突然想起那顆奇怪的珠子。
“嗯。”木瑄隻好順着她說,“所以那顆珠子用處很大,很重要,你回去一定把它收好。”
木瑄一說完,尤若轉身就走,她要趕緊回去把珠子收起來。
“若若,等一等,把走過的痕迹抹掉。”木瑄提醒她。
尤若隻能忍着心裏的急切,把痕迹統統抹掉,才回到酒店。
一進房間,尤若就把衣服脫了扔在沙發上,連帶口袋裏的那顆珠子。回到卧室,尤若翻找着自己的行李箱,總要找個盒子把它隔絕起來,看起來挺邪氣的,鎖起來爲好。
最後木瑄指着那個尤若原本裝硯台的檀木盒子,“就這個好了。”檀木不屬陰不屬陽,正好合适。
尤若聽從指揮,捏着那顆珠子去洗手間,泡着洗衣液洗手液洗了幾遍才停下。把那顆珠子放在檀木盒子裏的時候,木瑄看到尤若眼裏閃過心疼,頓時失笑,尤若她,到底是多嫌棄這顆珠子?竟然心疼這顆珠子弄髒了她的硯台盒子。
把檀木盒子直接塞到行李箱最裏面,尤若又捏着自己的外套揣進垃圾桶,才施施然地去浴室洗漱,一呆又是好半天,她潔癖的隐性基因已經暴露出來了。
等尤若終于躺到床上的時候,才發現渾身酸痛。高度緊張了一個晚上,一停下來,哪兒都疼。木瑄現身,虛抱着尤若,心疼地吻了吻她的眼睑,真是個傻女人。
第二天一早醒來,尤若就昏昏沉沉的,腦子有些重,淡青色的眼睑更深了一層。陳導師看到她這副模樣,難得的心裏愧疚一次,“要不你回去休息一下?”女生原本就會比男生嬌弱一些,況且這還是尤若第一次出來考古,能堅持到現在才難受,真得很強悍了。
“不用,我就頭重而已。”尤若淡淡地回答。如果不是她的語速,動作都比平時慢一些,還真看不出她是生病了。這麽能裝的女人,估計就是到死,也能把這副端莊裝到墳墓裏去。
“那好吧,堅持不了你就說。”陳導師難得的良心已經用完,再說,這幾天所有人都這麽忙,尤若再罷工的話,誰來頂替尤若的工作?
尤若跟在陳導師後面,看着他一路清掃整理,直到主墓室都勘測、整理結束了,也沒發現什麽異樣。尤若心裏才吐了一口氣,看了一眼主墓室的那具死屍,總算能放下心了。第一次做壞事,這幾天她一直憂心忡忡,生怕被人發現。
其實尤若并不知道,以她做舊的手法,雖然能以假亂真,但在行家面前,總會露出破綻。而屍體成功瞞過陳導師的原因就是,死屍之前吸取陰氣的行爲,加大了死屍身上的屍氣,使得死屍的屍體腐朽得更厲害。破綻什麽的,都被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