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真身旁陰影處,走出一名嬌嬌小小的女子。骨架瞧着,比江晴還小些。巴掌大小的臉,白的近乎透明能看清皮下的小血管,雙手交叉垂在肚腹的位置。
江晴一怔,視線驚疑掃過女子那雙白皙纖細的手,蔥白,骨節分明。
然,指甲卻不似常人有着粉嫩光澤,透着淡淡的暗灰色。襯着那雙蔥白細長的手指,總感覺違和古怪,有一種說不出味道的詭異。
“她是?”江晴沉聲道。
她開口詢問時,站在身後的迪迪森猝然上前,側過身,将江晴擋在身後。迪迪森臉一沉,神情流露防備之色,冷漠道:“雅葉,她是誰?”說話時,指縫間隙中暗藏的毒藥無聲無息沒入手掌,隻要女子上前靠近,他随時都會撒開手上的毒粉,同時護住江晴從一旁破窗出逃。
江晴倆表情驟變,自然沒有逃出屋子裏大長老幾人的視線。
“暖兒,你怎麽過來了?你母親最近情況如何?”雅葉一驚,忙上前拉過雅暖的雙手,将這嬌嬌小小的人兒攬入懷裏,愛憐在她頭頂蹭了兩下。末了,忙開口向江晴和迪迪森介紹道:“這是雅暖,雅冰的女兒。暖兒性子雖沉悶些,人并不壞。”
“雅葉,她很危險!”迪迪森沉靜道。身子并沒後退,依舊将江晴擋在身後,神情冷厲死死地盯視着雅暖一舉一動,作爲一名醫師,他怎能察覺不到雅暖身體違和之處?不看雅暖那雙淺灰近乎銀白的眸子,單就暗灰指甲就不難看出她中毒不輕,可以說病入膏肓。
能活着,隻有一種可能她已成毒人。
就算不是毒人,離毒人也不遠了!
“迪迪森醫師,你這話什麽意思?”雅葉驚愣,同時迪迪森的話也引起屋子裏其他人的詫異。雅暖,是她們知根知底看着長大的,這孩子性子沉悶寡言,卻從未做過什麽對族地和族人不利的事情。爲何,一見面江晴和迪迪森對她如此防備,更甚迪迪森說出她很危險這種話?
“她整個人就是人形劇毒,碰觸,稍不慎極可能見血封侯。”迪迪森嚴肅道:“身體流出的汗液,口腔中的唾液,乃至破皮後溢出的鮮血……都帶有劇毒,她就算不是毒人,離毒人也不遠了!我奉勸你一句,想活命最好離她遠點,不然我沒把握救人。”
“什麽?”雅葉驚呼道。摟住雅暖的手不覺一緊,錯愕道:“迪迪森,你是不是看錯了?暖兒這孩子是我們看着長大的,毒人什麽的這怎麽可能?”
“是啊!暖兒這丫頭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從沒害過人。”雅真附和道。
身旁,其他人紛紛點頭。俨然,沒人相信迪迪森嘴裏說什麽毒人這話,雅暖是雅冰的孩子,當年雅冰瘋瘋癫癫,神志不清。待五六月肚子顯懷時,才被雅葉發現她懷孕了!雅暖雖說是雅冰生下的,事實上,卻是雅葉和雅真她們将雅暖帶大的。她們可以說是将雅暖視爲自己的親生孩子,現今,兀然聽到迪迪森說雅暖很可能是毒人,這消息她們如何承受得了?
大長老鐵青着臉,粗聲道:“迪迪森醫師,暖丫頭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毒人又是怎麽一回事?雅冰這些年糊塗不清醒,暖丫頭可以說是吃百家飯長大的。部族沒幾個人精通熟知藥理,暖丫頭時常生病,一直由陰山負責調理……這些年,陰山說暖丫頭身子虛,連帶在族地中都甚少走動。就算是我們,都很難見得到暖丫頭的人。”
聽罷,衆人心間陡然一沉。
陰山,這個冒名頂替了部族三長老的人。可是比蒙帝國最負盛名的毒師,他負責調理雅暖的身體……一瞬間,雅葉等人不說後頸發涼,連帶四肢百骸都陣陣寒意入體。
這一說,迪迪森緊繃的身體松緩下來。
江晴蹙眉,疑惑道:“迪迪森,這毒人是什麽意思?”
她之所以警惕雅暖,主要是瞅着雅暖異于常人的指甲顔色,再則,雅暖出現時并沒有引起衆人的注意。甚至,衆人連她何時出現的都不知道。憑這點,江晴怎能不小心戒備?
“我看看……”迪迪森擰眉,上前示意雅葉松開輕摟着雅暖的身子,爲防萬一,迪迪森特地從包裹中拿出一雙蛇皮手套戴上,而後,才開始替雅暖檢查身體。越看,神情越冷冽,眼眸深處蕩漾着毫不掩飾的怒火與憤怒,森冷道:“好狠毒!竟生生将一個活人煉成毒人,勿怪陰山能以毒師被比蒙帝國奉爲上賓,就憑這手段無人能出其左右!”
“你是說,雅暖是被喂下了毒藥?”江晴好奇道。
一旁,雅葉等人紛紛屏氣斂神,雙眼死死地盯視着迪迪森的臉。
迪迪森輕搖頭,擡眸,望着雅暖的眼滿是憐憫,道:“她從娘胎就中了毒,這些年被人用特殊手法灌毒,到現在能保持神智已然不易。每月初一十五必定要浸泡在毒缸之中,那痛非常人所能忍受……”訴說時,用銀針小心在雅暖食指指腹紮了個針眼,讓雅暖小心擠出一小滴毒血,黑紅毒血一入碗,瞬間發出滋滋聲響。而迪迪森手上的銀針早已烏黑。
可見,雅暖血液中的毒何其霸道!
“毒已入五髒六腑,深入骨髓,藥石不可醫!”迪迪森輕歎一聲,拿過止血藥膏讓雅暖動手塗抹,以免她流出的毒血誤傷無辜。
雅葉急促呼吸着,不敢置信道:“迪迪森,你是渝北最厲害的醫師一定有辦法救暖兒的對不對?”
迪迪森搖搖頭,道:“毒已入五髒六腑,深入骨髓,獸神重現都沒辦法救。”
屋子裏,刹那間安靜了下來。
“葉姨,我沒事的。”雅暖怯生生道。
從小她雖然吃了很多苦,但有雅葉她們真心呵護,她并不覺得有多苦。而且,她很開心雅葉他們終于發現了三長老的詭計。從小到大,她一直被三長老灌下各種各樣的毒藥,初一十五都必須浸泡在用各式各樣毒物拼湊的毒缸中,死不如死的折磨,很多次她都想一死了之。
但,想着母親的仇沒報,族人不清楚三長老的真實面目……
最終,她咬咬牙又熬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