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絕情的聲音,絲毫未掩飾對赤虎那份憎恨之情。
赤虎帶給他的屈辱,就算他将其千刀萬剮都不足一洩憤。奈何,他依附的勢力太過弱小,若冒然曝露身份意圖。無異于以卵擊石,他能隐忍這麽多年自然不是急躁之人,很快他就想到了逐風部落。
現今,逐風部落勢力與天獅氏族旗鼓相當。加之,不久前渝北有傳言,摩洛哥魔主狼墨出自青南逐風部落……不管消息真假,都值得赤獅冒險。掙紮幾天後,赤獅毅然決定上門找尋江晴,想要尋求援助。
“這麽簡單?”江晴擡過頭,對上赤獅的雙眼。好似,想要從他眼中看出别的東西,在死亡之森的時候,她曾聽清他們提及過黑虎部落狡詐如弧,貪婪而殘暴。是而,聽着赤獅這近乎白送情報的表态時,她下意識起疑了。
赤獅苦笑,對江晴驚疑的臉并未多說什麽。
“就是這麽簡單。”他怅然一笑,果決點頭。他早非死亡之森中那個不可一世的赤獅,現在的他不過是個苟延殘喘的廢人。又何必奢求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瞅着赤獅苦笑的臉,江晴一瞬間像是明白了什麽,問道:“你要不要回青南看看赤九?他很想你……這些年一直沒放棄找尋你的下落,當年的事讓他十分愧疚。”
在部落裏,她算是赤九難得願意親近的人。
每每,見赤九感傷她覺得很不舒坦。奈何赤九是個悶性子木讷之人,有些話甯肯憋在心裏難受也不會找人訴說。部落裏,不少人不是不想親近他,實在是赤九殺傷力太大,喜歡找人試藥的性子跟迪迪森有的一比。遂,不少人在部落見着他時,就跟老鼠見到貓似的,溜的賊快。
赤獅聞言,擱在腿側的手不覺一抖。濃密胡須遮掩下,嘴角輕微扯動了一個淺笑的弧度,那雙渾濁陰郁的眼瞳不自覺的漾起了點點水霧,說來,他對赤九感情最是複雜。當初伸出援手救他并不後悔,但,讓他以現在這幅邋遢瘸腿的樣貌回去見人。
他是不願的。
昔日,他不可一世,風光無限。
而今,卻落得這般慘狀!心中那份驕傲不允許他低頭。
良久。
赤獅擡頭迎上江晴的眼,揮揮手,淡然道:“不必了!我現在是漠河青城氏族的客卿,若是需要我做什麽,你派人送個口信就好。”話落,轉身離開偏堂出門而去。
落寞身影,趁着昏暗黃昏凄涼之景,竟有種說不出的蕭瑟寂寥。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莫名地,江晴腦海中倏然浮現出這首小令。英雄末路,還是成王敗寇,也許兩者都是。赤獅有他的驕傲,有些事不可能當作沒發生過。今天,他登門抑或隻是想跟赤虎有個了結,不過這份情江晴他們承受了!
“塔爾,你立刻趕去聽風小築,将這件事告知狼墨,順帶看看青南有沒有其他人出現在聽風小築。若是在的話,記得給他們帶個口信。”江晴快速作出了決斷,弈成既準備動手,想必是經過幾番深思熟慮。逐風部落雖無懼天獅氏族,然她卻不想損傷沒必要的資源。
與其,單獨杠上天獅氏族。
何不如公然揭開弈成和青離的詭計,徹底撕開青南虛僞和平數年的表象。
再說了,渝北本就動亂,勢必會經曆一番洗牌。她想趁機将青南各勢力也重新梳理一次,更重要的是她想徹底燒毀這些年培植起來的那些夢幻花林地。費雷和鮮于莽聯手意圖将青南打造成夢幻花輸出基地,這事部落一早就熟知,奈何實力不足隻能漠視外人的手插足青南。
夢幻花危害太大,必須剪出。
“是。”塔爾應聲,疾步朝屋外走去。
“烏力,你跟上赤獅看他在何處落腳?”江晴冷聲道。
時隔數年,赤獅驟然現身投靠。這事讓江晴不得不謹慎對待,現在渝北正值風浪口,她可不想因任何一個細微的失誤惹來大禍。赤獅說的很誠懇,然有些事不是眼睛看到的就一定真實。
烏力怔愣片刻,迅速反應過來。
“你信不過他說的話?”烏力驚疑道。既然信不過的話,爲何要塔爾将這事告知狼墨?這分明前後矛盾了不是嗎?
江晴微搖頭,幽幽道:“甯可信其有,不能信其無。弈成本就擁有野心,雖然這些年他一直藏拙沒有表現出來。但不表示他真的會安分守己,謹守本分。青離更不必說,當年因我之事,她被關入天牢,要說她最恨誰我絕對排在前三。這兩人聯手想在青南鬧出些什麽事,我并不懷疑……我隻是疑惑赤獅從何得來這些消息?僅是一個青城氏族還不夠份量,畢竟,這些年我始終沒有放棄過對蜂巢城的關注。可是天雲他們始終沒有來信提醒我們天獅氏族的異動,赤獅撒了謊……”
聽過江晴一番解釋,烏力才明白過來。
朝她打過招呼,轉身沒入夜色之中。
江晴獨自坐在偏堂,眺望着天邊暗沉下去的天色。凝眉深思,随着事态的發展,那些隐藏在暗處的牛頭馬面魑魅魍魉全都顯露人前,一個個張牙舞爪,或貪婪,或狡詐……各不相一,稍不謹慎就可能掉進坑裏。
容不得她失誤馬虎。
不知過去多久,江晴輕揉着饑餓的肚腹。
才想起還沒有用飯,外頭侍從不敢打擾,自然沒人提醒她到了晚飯的時間。
于是,忙起身準備去迪迪森那邊。
煉藥房那邊不知道情況如何?
還得提醒廚房那邊多準備些膳食,以她對迪迪森的了解,一旦對什麽升起了好奇心,用飯這種事定然被抛之腦後。藥童沒得到他的應許,自然沒人敢離開煉藥房。
算算時間,距離她離開煉藥房不知不覺過去了約莫一個半小時。
她好奇薩利三人藥浴是否結束了?不過,最重要的是狼凃倆在塞西手底下訓練的如何?思索着,江晴步履不由得加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