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首斂眉,叫人看不真切她心中所想。
良久,她太過頭溫聲道:“這百合子是我親手采摘熬煮的,你真不願意嘗嘗?”說罷,怅然欲泣。掀動着濃密的眼睫,動情凝望着天雲。滿眼渴求,想得到天雲的認可,不明白爲何以前對她有求必應的天雲,現今卻如此冷漠?
難道……
這些年過去,天雲結親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青離瞬時爆射出一股淩厲的殺機,居高臨下看着天雲,冷戾道:“你對我這般不理不睬,是不是在逐風部落結親了?”話落,一張臉鐵青陰雲密布盯視着天雲,毫不掩飾眼底的妒意。
“青離,好好地你發什麽瘋?”天雲冷喝道。
擡手,想要拂開青離的手。卻又不想傷及青離,一時間兩人隻得僵持在那裏,靜默無言,天雲俊朗的臉凝聚着煞氣,他未曾想到善解人意的青離也有這胡攪蠻纏的一面,興許當年淺婆婆說得對,兩人背景地位皆不同如何能走到一起?
他日,待敢情涼卻。
兩人間隐藏的矛盾,遲早會爆發出來。那時,他是如何回複淺婆婆的,而今回想着那時的豪言壯語,他隻覺幼稚可笑。姜還是老的辣,就算沒有數十年前鳳鸾橫插一手,抑或許他和青離也難走到最後。
不知爲何,天雲凝望着青離的目光逐漸飄忽,仔細回想,似乎他從未真正看清過眼前這人。數十年前,隻覺她一颦一動皆讓自己心醉沉淪,根本就沒想過其他。數十年分割兩地沉澱後,反而覺得那時情感來得莫名其妙,不知情因何而起,隻道當時年少輕狂。
“難道,你真不知道我爲何發狂?”青離苦笑道:“女人,有多少個二十年?爲你,我苦候二十載隻爲等你一個答複。二十年,我沒有第二個二十年,爲什麽你就不能留在氏族?留在我身邊陪伴着我?天雲,我要的不奢侈,隻是讓你留下來僅此而已!”
天雲颀長身軀微顫,背過身,低啞道:“青離,你何必強人所難?你明知道我不可能留在氏族,我是逐風部落的祭祀,擔負着逐風部落的生死存亡。你苦苦生生哀求我留在氏族,爲何你不能同我去逐風部落?”
這事,當年他們并未來得及開口商議。
就被氏族強行分開,天雲本人更被氏族驅離,差點累及身後的逐風部落。那次,面對氏族可憎的嘴臉以及族人的犧牲,天雲一顆心擰緊流血。發誓,定要全身全意守候部落,那是他虧欠部落的。
“我,我……”青離遲疑,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在以前,若是不知曉氏族窘境時。她能毫不遲疑點頭跟天雲離開氏族去到逐風部落,現在她已然知曉圖騰之力的萎靡,而她正是關鍵。一個是生養她的氏族,一個是苦戀多年的愛人,她無法抉擇。是以,她隻能強逼天雲,在她看來區區一個逐風部落生死存亡,如何能與氏族相提并論,如非天雲來自逐風部落,她可能會做出與當年弈軒同樣的舉動,抹除掉逐風部落的存在,徹底斬斷天雲的所有退路。
“做不到是嗎?”天雲平靜道:“既然你做不到,又爲何強逼我留下?”
淡然的眼神,冷睨掃過青離的臉。
無悲無喜,像是面對陌生人一般冷靜鎮定。
青離表情驟冷,嘲諷道:“天雲,别忘了逐風部落如何能與天獅氏族相提并論?天獅氏族是青南最強的氏族,逐風部落不過是死亡之森中苟延殘喘的一個落後貧瘠的小部落。兩則如何能比較?隻要你選擇留在氏族,權勢、富貴、嬌妻唾手可得,天雲你到底在猶豫什麽?”
天雲聞言,神情陡然大變。
大力拂開青離緊攥着他的手,森冷道:“青離,我當真是瞎了眼,竟會覺得你純真善良。沒想到在你心底竟這般看待我長大的部落,我十分慶幸當年沒與你結親,否則我怕我會忍不住想吐。”
話落,徑直朝後殿大門走去。
青離早在話開口時,就已後悔。
天雲自尊心強,對部落十分看重。怎能容忍他人這般玷辱自己心中聖潔的部落,尤其這人還是他苦念了二十年的女人,這份屈辱更甚。這時,他才明白爲何淺婆婆在見過青離一面後,再不提此人。
那時候,他一直以爲是部落的緣故。
現在轉身回頭一看,說不定青離這番話當年就曾對淺婆婆他們說過。是以,淺婆婆他們才會旁敲側擊讓他放棄青離。
“站住!”青離暴喝一聲,冰冷道:“來人,給人攔住他。”
青離話落,瞬間後殿各處走出七八名侍從,将天雲團團圍住。面帶獰色,顯然他們一早就想對天雲動手,奈何青離沒開口,這會青離都開口了他們自然樂見其成,暗搓搓都想着狠揍天雲一頓,最好能在青離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到時候說不準能獲得青離的垂青。
氏族中,地位較高的女人。
身邊都圈養着不少面首或是情人,唯鳳鸾和青離姐妹一個走冷豔高貴風,一個高冷淡漠,根本就不在氏族中走動。别說親近,平素連見她們一面都很難。最近,好不容易青離松了口招募男侍,霎時間整個氏族都掀起巨大波浪,連帶那些不知青南是誰的人,頃刻間得知青離身份背景後躍躍欲試。
隻要得到青離的垂青,無異于一步登天。
“天雲,你該明白我沒松口,你不可能離開後殿。”青離冷漠道:“若你執意要走,别怪我拿逐風部落開刀。我說到做到,我忍了二十年,從今以後我沒打算繼續忍下去……”
清冷的眼眸,定定注視着天雲。
心卻忍不住在滴血,難道她真的要靠這種辦法将天雲留在身邊?
青離垂在身側的手止不住顫抖,她該怎麽做?才能化解兩人間逐漸出現的冰牆,明明剛見面時一切都很好,一如二十年前他們相知相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