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傻笑兩聲,将身子縮的更小。
暗恨,剛才怎麽不挑地離這些人遠遠地。
本想着,挨得近些能打聽到一點零散的消息。到時,多少能拿去向氏族交差,卻不想竟遭遇這尴尬境地。
後怕不已,小心翼翼吞咽着口水。
緊張攏緊敞開的衣襟,将那些斑駁印記盡數掩藏起來。唯恐莎會注意到她身上多出來的這些痕迹。她清楚,這些天舉動有些張揚,多半被部落族人惦記上了。
懊悔,若是知曉雅他們會來桃源。
她就該繼續低調,裝作沒她這麽一個人。
那時,她想打探消息什麽的,豈不是輕而易舉。弄得現在部落誰都防備着她,誰見她都沒好臉色,這讓良很是不爽。
清秀的臉,霎時間扭曲不成樣,像是吃了滿口黃連。
“良,你傻笑什麽?”草揚眉,佯裝漫不經心看到良這麽個人。
良一窒,僵直着半彎的身軀。
獰笑着,擡眼道:“呃……我笑了嗎?我沒笑,肯定是你看錯了!”良邊說,邊後退。好似随時準備逃竄,看得江晴等人很是無語,這明顯是做過虧心事後的緊張表情。
再說,良你确實沒笑,你隻是笑的吓人而已。
那扭曲的臉,生硬扯開嘴角。從唇縫見漏出幾個字,光聽着都覺得寒碜人。比起莎的笑臉,真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慶幸,這田地間全都是大人,附近沒孩子在玩耍嬉鬧,否則就這兩人的笑,都能吓得孩子們晚上睡不了安穩覺。
“不笑,你呵呵幹嗎?想吓唬人?”羅珊臉一橫,煞氣陡然一瀉而出。比起先前,跟随狼泊在死亡之森參加狩獵大會,羅珊周遭煞氣濃郁幾分,臉一橫,睨着頗爲威嚴。
良色厲内荏,一瞧羅珊變了臉。
當即,臉驟變。
畏懼縮緊脖子,怯怯道:“那,那就是笑了。”
說罷,還不忘朝羅珊陪幾分笑臉。昔日,跟在凡倩身後狐假虎威時,沒少譏諷羅珊沒女人味,樣貌粗犷比男人還醜陋,說什麽絕對沒有男人要。
世事難料,這一轉眼。
羅珊結了親,被隼捧在手心寵溺着,倒是她自己至今無人問津。
巨大落差,讓良氣得想吐血。
此時此刻,她哪裏還傲的起來,連忙夾緊尾巴做小人。隻想着羅珊能盡快放過她,她想低調點。趁機渾水摸魚,爲傍上弈成去到氏族做準備。然而,瞅見羅珊戲谑嘲諷的臉,良真是欲哭無淚。
羅珊這神情,擺明沒打算放過她。
“良,你這話我不愛聽。”羅珊幽幽道:“就似感覺我欺負你似的,笑就笑了,沒笑就沒笑。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草就擔心問問你,你幹嘛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知情的還好,要是不知情的還以爲草怎麽了你?”
聞言,江晴眉角輕挑。
怔愣打量起羅珊,這跟随雷丁出去些時日。
嘴皮子功夫大漲,三言兩語就将良說的繳械投降。
還真沒看出來羅珊有這方面潛能?多加培養,是個不錯的外交官……想着,索性沒準備開口,羅珊和良算得上是同齡人。從草嘴裏聽說,凡倩還在的時候,良他們沒少欺辱羅珊。
而今,看着羅珊侃侃而談。
全然沒有以前的陰影,江晴十分欣慰。
人活着,就得往前看。
總沉浸在過去回憶中,永遠都不會長進。
曾經,不管是幸福抑或是痛苦,都化爲往事成爲記憶。
糾結隻會讓自己更難堪,活着更狼狽。
舍得,舍得。
有舍才有得。
之前,羅珊遇到良或是火,總會下意識避開。
欺辱的印記,就像是一道不能觸碰揭開的傷疤。
現在,羅珊敢直面與良對話,就說明她已然放下了曾經那段晦澀的記憶。見之,江晴和草相視一眼,俱都看清彼此眼底的欣慰之意。
良局促,一張臉憋得通紅。
曾經巧言善變的嘴,此刻卻愚鈍不知該如何開口。昔日任她欺辱謾罵的人,而今卻需要她仰望。一種酸澀落寞的感覺湧上心頭,良禁不住回想,這種感覺曾經是不是就是羅珊的心情?
羅珊定定注視着良,心底十分平靜。
曾經,她十分渴望這樣反駁凡倩和良她們。
告訴她們,她并不醜,她也有優點……
奈何,心底那份自卑讓她開不了口。江晴的到來,讓她重獲新生。她擁有了友情,拾獲愛情。這是以前她連想都不敢奢想的事,然而,現在這一切都實現了。
反過頭來打量着良,才恍然明白。
似乎,曾經的凡倩和良并非高不可攀,一切不過是她心底的泡沫。美麗,卻終究隻是泡沫,猶如一刹那間的煙火,綻放後就了無蹤迹。人始終需要腳踏實地的生活,過多幻想和奢求,到頭來終究隻是一場空。
“我,我……”良窘迫着,不由眼眶泛紅。
靜靜地看着良,羅珊突覺有些意興闌珊。她這般逼迫良,和曾經的凡倩她們又有和不同,遂擡手,随意揮揮手道:“算了,我剛才就跟你開個玩笑,你瞎緊張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
話落,轉身看向江晴和草。
英氣的臉龐,盛開一抹清爽的笑容。
英姿飒爽,英氣逼人。
江晴忍不住想着,羅珊如果能穿上軍裝,一定很好看!
“謝謝你們!”羅珊朗笑道,朝着江晴和草漾開真摯的笑靥。
江晴和草微搖頭,卻沒有多說什麽。
朋友,有時候并不一定非得說什麽。
一句話,一個眼神,有時甚至隻需一個笑臉。
就足以說明很多事。
有句詩: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良輕眨着眼,豔羨望着羅珊同江晴和草三人間默契的舉動,心底一酸。她從未有過這般暖心的朋友,哪怕曾經的凡倩,她們間或許都稱不上是朋友。
凡倩貌美,性情倨傲。
跟在凡倩身後,求的不過是炫耀。
更多是一種需求,凡倩想讓人供她使喚,而她想跟着凡倩得到别人的注意,用朋友形容她們間的關系,其實玷辱了朋友這兩個字。
也許,曾經在她心底,她将凡倩當做朋友。
可惜,凡倩從未将她們放在心底。
久而久之,良絕了那份心。
現在回想起來,不知該後悔,還是該慶幸,抑或許都有。
隻是,再多悔恨都回不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