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取締了靜寂,安甯一夜的部落又一次複蘇了生機。
惦記昨夜之事,一早,衆人聚集在空地中央,熙熙攘攘,或坐或靠,來到空地沉默不語。
凡倩屍首擺放在祭台之上,用獸皮遮蓋着。
雅半跪在地,柔和的臉,此時此刻冷幽絕情,加倫靜默不語站在一旁。放空的神情,不知在想些什麽,倒是站在一旁的沙耶,表情淩然,俨然一副狠戾之色。
那副清雅的容顔,眼角斜斜向下,嗜血貫穿整個臉頰,依稀可見如玉容顔分崩離析。可眸子深處的陰狠之光,卻是毫不掩飾。
對凡倩他說不上喜愛和讨厭,卻不滿她就這麽死了。
今日,狼墨若不能給出一個滿意的答複,他決不會善罷甘休。睨着凄婉的母親,和哀恸失神的父親,沙耶那雙眸子此時散發着妖異的光芒,在晨曦之下叫人頭皮發麻。
“藍姨,今日你帶領一行人,砍伐些樹木和綠藤回來。”狼墨看向藍,交代日常之事。一眼都沒有關注祭台之上雅一行人,明知旱季降臨,雅卻處處拖後腿。
真以爲部落少不得一個醫師!
這次,狼墨發了狠,要下決心整治一番部落風氣。
藍錯愕,回過神後忙道:“砍伐樹木和綠藤,族長這是打算做什麽?”
“制作門,旱季将近,過些天氣溫驟然下降。門能抵擋寒風驟雨,稍後江晴會告訴大夥如何制作。”狼墨緩聲解釋,不疾不徐。
清冷眸光一一掃過衆人,随後冷聲道:“旱季降臨,我不希望鬧出任何亂子,昨夜摩卡出事,凡倩驟死……我希望這兩件事沒有幹系,否則别怪我不念舊情。”
雅身子一顫,很顯然她低估了狼墨的狠絕。
本打算借用凡倩之死,狠狠地打擊狼墨一派,卻不想叫狼墨占了上風,雖不知他嘴裏說的門是什麽東西。但能抵擋寒風驟雨,部落必定人心所望。
今日,她所求怕是難以達成。
想來這所謂的門,又是出自江晴之手,狼墨這兔崽子運氣怎能如何好?什麽便宜都叫他占完了,不甘心。
“族長,凡倩之死我需要一個交代。”雅清減的身姿,婷婷而立,站在祭台之上不覺流露一股子柔弱之态。
襯托着那張柔婉妩媚的臉,有着說不出的風情。
狼墨神情一寒,冷峻臉容盛滿陰狠,“交代,我還想讓醫師給我一個交代,摩卡在你居住附近的山洞失蹤……其中有什麽貓膩,醫師要不要給我一個解釋?”
雅一僵,驚愕睨着狼墨。
顯然,她萬萬沒想到狼墨竟會當衆撕破臉,難道他就不擔心開罪于她?别忘了部落除了她,可沒有别的醫師,她帶在身邊那幾人,這些年最多也就認識幾棵止血藥草,旁的她半點沒教。
“族長所言何意,我聽不懂。”雅決然道,跌跄起身,似是受了莫大的刺激,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栽倒。
“凡倩之死,疑點甚多。稍後淺婆婆自會給大夥一個明确的答案,散開,準備外出狩獵采摘……”狼墨大手一揮,全然沒有理會雅難堪的臉。
“狼墨,你這話什麽意思?”沙耶面目猙獰,揮着骨刀擋住了狼墨的去路。
狼墨一個旋轉,身子向左側猛地一躲,避了過去。緊接着淩厲的勁風,直掃沙耶面門。
“碰——”
迅猛力道,将沙耶踹出去五六米。
“誰給你了膽子,偷襲族長。”森冷的聲音自狼墨嘴裏傳出,嗜血,邪魅,無端多了一層令人心寒的寒意。
沙耶跟随祭祀學習祭祀之術,平日裏甚少參與狩獵,身手隻能說得上一般。哪抵擋住狼墨全力一擊,當即臉色慘白,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掙紮着想要爬起身子,卻連一絲力氣都沒有,眸子陰冷,卻連反抗的力量都欠缺。
雅一怔,旋即回過神跌跄從祭台之上走下,攙扶住沙耶,直視狼墨道:“凡倩剛死,族長莫不是還想對沙耶動手?族長就不怕寒了部落衆人的心……”
見雅這時候還不忘擺譜,江晴不屑冷笑,道:“醫師,豈不是忘了你并非部落之人,當年部落莫名死去的那些醫師,你當真不知情?”
江晴話一落音,霎時間整個空地上空鴉雀無聲。
誰都不曾想,有人敢将這事攤開來說。
雅雙眼泛紅,她不是傻子,怕是狼墨他們已經開始懷疑她了,不然也不會在這時候跟她撕破臉。
“這些年,我爲部落兢兢業業,難道還不夠?”雅凄婉道,神情染上難掩的委屈。
加倫僵直着身子,仇恨瞪着江晴等人,似恨不得将之生吞入腹一般。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江晴冷道,“這是逐風部落,什麽魑魅魍魉最好收斂心思。藍姨,張羅木材和綠藤,叫過方幾人,稍後制作門……”
空地中央,多數都是部落原住民,雖然不全懂江晴話中意思,見狼墨沒有阻攔江晴。心裏了然,多少清楚當年那些龌龊事。
以前不計較,是礙于各種情況,現在攤開說,表明族長已經有了應對的法子。
說到底,獸神大陸直腸子的人占多數。
天塌了,有族長頂着。
再則,凡倩美雖美,可人已經死了。惋惜有,真正想爲凡倩之死尋仇的卻沒幾個。
獸神大陸的男人都是一根筋,結了親才算是自己的,不然再喜歡也不會輕易越界,幹涉他人之事。
雖有人憐憫雅,可看着狼墨陰冷的臉,直覺安分起來,準備今天需要做的事。
雅死死地咬着嘴唇,本以爲她在部落擁有足夠的人心。可今日一見,她忍不住寒了心,到底不是部落的人,那些人不可能真的跟她一條心。
威望比不過,連掌控也比不過。
“母親,我要他死。”沙耶怨恨瞪着狼墨離去的背影,從小到大,沒人敢這樣欺辱他。
他從記事時就熟知自己的身世,身爲氏族之人,他一直都瞧不起逐風部落。不過五百人的部落,在他眼中什麽都不是。
哪怕是狼墨,他都不曾放在眼裏。
今日之辱,讓他近乎癫狂,雙眼充血緊拽着雅的胳膊,嘴裏說着狠話,眸子緩緩湧上一抹妖異的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