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不少人想着,這位國公府的嫡小姐,難道有怪毛病,不喜歡穿新衣服,隻喜歡穿舊衣服,甯願自已穿是破破爛爛的也要把新衣服送給那些庶妹們,這種怪毛病,從來沒有聽說過,而且看她臉色臘黃,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分明是吃不好穿不好啊,哪個小姑娘家的不愛漂亮,不喜歡穿新衣服,喜歡穿舊衣服,
這葉氏擺明了是撒謊,所以大家全都盯着楚琉月。
楚琉月瞳眸幽然,唇角勾出冷笑,葉氏還真能睜眼說瞎話啊,竟然連這騙三歲小孩子的話都編得出來。
再看跪在地上的三人,個個都擡眸盯着她,一個個的眼裏閃過寒光,大有她若是亂說話,便是找死一般。
楚琉月心中冷哼,施施然的望向上首的太後和皇上,不卑不亢的說道:“琉月是喜歡穿舊衣服。”
宴席上,衆人先正在議論紛紛,待到楚琉月的話響起來,那些诰命婦有些反應不過來,待到反應過來,再次指指點點的一片議論之聲,太後和皇上以及宮中的後妃等人臉色皆不悅起來,原來不是楚府的人做得不周到,而是這堂堂楚小姐有怪僻,好好的一個小姑娘家的,竟然不喜歡新衣而喜歡舊衣,不過你再喜歡舊衣,今日乃是太後的壽辰啊,太後接她進宮安撫,可是給了她天大的面子了,她竟然不知整理儀容。
下首宴席中間跪着的秦氏和葉氏以及楚纖纖三人皆臉色露出喜色,眼裏閃過光芒,以爲楚琉月是威懼于她們的眼神,所以才會照她們的暗示做。
尤其是葉氏,心裏忍不住冷笑起來,這楚琉月也不過如此,之前的事情恐怕就是個巧合。
楚國公府的當家夫人秦氏,眼看着所有人都盯着她們,此刻已冷靜了下來,溫婉的開口:“請太後娘娘不要怪罪琉月了,她年幼無知,做事有失分寸,臣婦回府後定會好好的管教這孩子的,她倒底是個沒娘的孩子,平時三弟妹生怕讓她傷心,所以也沒有往深裏說。”
葉氏一聽秦氏的話,早領悟了過來,飛快的磕頭:“太後娘娘饒過琉月這孩子吧,臣婦回府後一定會好好的說與她知道的。”
楚琉月冷眼望着下首說得坦然自得的二人,不由得好笑,誰說這閨閣女子柔弱的,這些話分明就是一把磨得寒光四射的刀啊,隻不過眨眼的功夫,便把所有的責任推到了她身上,那她今日進宮穿成這樣,難道是白穿了不成,楚琉月淡淡的一記冷笑,望向太後娘娘的時候,便又接了口。
“不是琉月不知輕重,太後壽辰,舉國歡慶,琉月又豈會不知道殿前失儀,乃是重罪,隻是衣無可衣,飯不成飯之時,這舊衣也是取暖之物,所以琉月喜歡這舊衣。”
楚琉月話落,宴席上雅雀無聲,隻回響着方才楚琉月所說的話。
當衣無可衣,飯不成飯之時,這舊衣也是取暖之物,所以琉月喜歡。
這一句話回響在所有的人耳裏,人人臉色變了了,堂堂國公府的嫡女竟然到了衣無可衣飯不成飯的地步了嗎?随即有人想到,不久前才聽說到的一件事情,立刻有人小聲的嘀咕了起來,前幾天有人見到國公府的這位嫡女吃的早飯連豬食都不如,本來她們還不相信呢,看來傳聞未必是假的,現在這些話從這位嫡小姐嘴裏親口說出來的。
下首跪着的三個人,本來正心情舒暢呢,沒想到楚琉月忽然來了這麽一句,瞬間把所有不利的都扔到了她們的面前。
楚纖纖是最暴燥的,雖不是皇室的明珠,可也是國公府的嫡女,什麽時候吃過這等虧,早忘了此時此地乃是在太後娘娘的景甯宮,直接扯着嗓子朝楚琉月叫了起來。
“楚琉月,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胡言亂語,你究竟想幹什麽?”
楚琉月先前的話分明是置她母親和三嬸于不義,這下整個尚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母親一個國公府的夫人連家宅的事情都處理不好了,再一個往日别人都說三嬸子慈善又溫柔,今兒個楚琉月這一出,分明是讓三嬸的聲名一落千丈啊。
這葉氏平時總是送東西給楚纖纖,所以楚纖纖倒是挺坦護她的。
楚纖纖像個潑婦一般當着所有人的面撒起潑來,使得宴席上很多人蹙眉望着她。
太後和皇上就是其中的兩個,臉色比起之前來更黑。
聖駕面前,哪裏有楚纖纖說話的份子,秦氏自然是深知這個道理的,飛快的拽了女兒到一邊,趕緊的請罪:“臣婦請太後娘娘和皇上饒恕,纖纖實在是太魯莽了。”
這下不是楚琉月殿前失儀了,而是楚纖纖殿前失儀了,楚國公夫人秦氏臉色越發的蒼白。楚纖纖倒也不算呆,母親的話一起,陡的想起來這可是景甯宮太後的宴席上,這宴席上多少雙眼睛盯她呢,她堂堂國公府的嫡女竟然像市井野婦一般撒潑,這讓她以後如何嫁人啊。
楚纖纖此番一想,恨不得撲過去咬楚琉月一口,以往看她是個懦弱可欺的,倒也放過了她,沒想到今日這女人竟然反擊了她們所有人一下。
楚琉月不理會楚纖纖,倒是望向了葉氏。
此時葉氏的眼裏好似碎了劇毒一般,仿若誰靠近一步便會毒發身亡,可惜楚琉月一點也不懼,她緩緩的走前幾步,領着石榴跪在了葉氏的身邊,溫婉向太後和皇上求情。
“琉月請求皇上和太後娘娘,不要怪罪母親,其實這些事不是母親的錯,都是琉月太懦弱無能了,堂堂國公府的嫡女卻總是讓人欺負,連吃飯穿衣都成問題了,母親倒是沒有克扣琉月什麽東西,隻是府上那些刁鑽的奴才欺負琉月,再加上每回有了月銀,還有新衣服下來的時候,妹妹們便來霸占了去,這些和母親是無關的,母親又有什麽罪呢?”
楚琉月淡然的聲音好似清風曉月般的在宴席上飄過,聽的人仔細的猜度,卻比之前更生氣。
楚琉月便是用這一招以退爲進打動别人,使得大家越發的心知肚明,堂堂的當家夫人,怎麽可能置身事外呢,分明是暗下裏下了黑手的,要不然那些奴才,庶女們的膽敢這樣做嗎?可恨這葉氏,表裏不一,欺蒙世人,實在是可恨,宴席上不少人瞪着葉氏。
不但是各家的诰命婦,就是葉楠大将軍府上的夫人也臉色不善,這樣的妹妹可是讓葉家蒙羞的,真讓人不喜。
葉氏的臉從黑到白,個中的滋味,也唯有她自已知道。
她沒想到這小賤人竟然能輕輕松松的打挎了她,還表現出大方得體的樣子,今日這宴席上隻怕所有人都要認爲她是個大度善良的的女子了,倒是她成了一個僞善做作的繼母了,雖然她明着在爲她求情,說是府上的刁仆惡奴做出來的事情,事實上,這在座的哪一個不是府上奴仆成群,那些奴仆曆來是看主子的眼色行事的,這些人自然可以輕松猜測出楚府的事情少不了她的内鬼啊。
葉氏咬着牙,一動也不動,倒是她前面的秦氏立刻接了風向,朝上首磕起頭來:“皇上,太後娘娘,平常三弟妹要料理一大家子的事情,看顧不到也是常事,請皇上和太後娘娘不要責怪她了,她回府後一定會好好的收拾整頓府邸裏的奴才們的。”
楚琉月複又接了秦氏的口:“若是太後娘娘和皇上要責罰的話,也請責罰琉月一個人,别責罰母親和大伯母。”
殿内,衆人一起望着她們楚府的一幹人,最後視線落到了楚琉月的身上,這位國公府的嫡女最近可是尚京城内有名的人物,聽說她先是代姐出嫁,嫁給靖王爺鳳吟,後又在大婚之日被休,傳說她實在是上不了台面的女子,現在看來傳言誤人啊,也許這些傳言也是葉氏傳出來的。
人一旦有了疑心,不管什麽事都會自動自發的往上面聯想,越想衆人越對這葉氏不屑。
楚琉月對今日的結果十分的滿意,今日她本沒有打殺了葉氏的打算,憑葉氏的身份,皇上是不會插手過問這内宅中的事情的,太後至多責罰她們一通,并不會太過爲難葉氏,眼下葉家風頭正盛,太後又如何會在這種時候爲難葉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