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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風爐的火正旺,香濃的肉味兒溢了出來。
綠樹濃蔭下兩把竹椅上坐着一老一小。
蘇好意把泡好的茶遞到丹鳳夫子手上,又回頭去扇火。
丹鳳夫子喝了一口,差點兒燙掉舌頭。
“小兔崽子你是要欺師滅祖哇!”夫子把茶碗放下。
蘇好意忙上前,弄了些冷水遞過去。
“你這麽丢了魂兒似的到底怎麽了?”丹鳳夫子問:“是闖了禍還是丢了人?”
蘇好意嘴硬道:“亂猜什麽,不過是茶水熱了些,我哪裏就丢了魂兒了,分明是你難伺候。”
“猴兒崽子少跟我嘴硬,你當我眼瞎又糊塗,其實我心裏明白着呢。不單是茶水熱了,你炖肉都忘了放鹽。”
蘇好意揭開蓋子嘗嘗,一邊往裏撒鹽一邊說:“後放鹽味道更好,我哪裏忘記了。”
“你趁早說實話,”丹鳳夫子拿話敲打蘇好意:“我才不信你那麽好心,特意下山來看我。”
“本想等吃飯的時候說,誰想你這麽等不及。”蘇好意強壓下有些煩悶的心緒,問師父:“是有件事兒一直在心裏沒弄明白。”
“說來聽聽。”丹鳳夫子用冷水漱了漱口說。
“越溪谷今年的壓箱寶貝叫什麽青衿錄,這東西究竟是個什麽來曆?我們都不知道。”蘇好意道:“不過十十幾頁的殘本,如何會那麽寶貝?”
“這東西又現世了麽?”丹鳳夫子的神色難得鄭重:“怎麽會在越溪谷人的手裏?”
“這東西真有那麽寶貝嗎?”蘇好意不解。
“你們小一輩的人當然不清楚了,”丹鳳夫子捋了捋自己的胡須說:“畢竟大家都刻意不再去提那件事。”
“什麽事?難道這本書還藏着什麽大秘密?”蘇好意更好奇了。
“跟你說說也無妨,”丹鳳夫子道:“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兒。”
“什麽事?”蘇好意問。
“我不管你跟蘭台那小子鬧了什麽别扭,一會兒吃完了飯都給我乖乖回山上去。”丹鳳夫子道。
“你怎麽知道我……”蘇好意欲言又止:“其實我們也沒鬧什麽别扭。”
“你們女娃子就愛多心,”丹鳳夫子道:“蘭台平日裏對你怎樣你心裏不清楚嗎?”
蘇好意一下從地上跳起來,頭撞在樹枝上,疼得直哎呦。
“你你你……”蘇好意吓得都結巴了:“你怎麽也知道我是女的?!”
“我第一次遇見你時就知道了,男孩子哪有那麽香。”丹鳳夫子笑呵呵地說:“女孩子的體香可是遮不住的。”
“呼……”蘇好意長舒口氣。
丹鳳夫子眼睛看不見,嗅覺就格外靈敏,何況他是個老色胚,能猜出自己的身份并不奇怪。
害得她以爲山上所有夫子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呢。
“你要是不回去,一會兒蘭台就得找來。”丹鳳夫子道:“何必讓他着急擔心呐。”
“他不會找來的。”蘇好意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聲音小小的,委委屈屈。
如今的司馬蘭台再不是以前的司馬蘭台了,他身邊有了卓雲心,那個一句話就能讓司馬蘭台整夜不歸的女人。
“你首先得看清自己的心,”丹鳳夫子用拐杖敲了敲地說:“你心裏是不是有他?”
“應該……”蘇好意遲疑了一下:“應該不是那種吧!隻是不再像以前那麽親近了,我心裏難免失落。”
“傻孩子,失落便是有心了。”丹鳳夫子摸摸蘇好意的頭。
“這事情終歸怪不得别人,是我自己沒守好自己的心。”到如今蘇好意不怪司馬蘭台也不怪卓雲心。
她不該貪心,不該心存奢望,盡管一再小心翼翼地斬斷妄想,可還是不可遏制地萌出了小小的芽兒。
她須得将這不該生出來的草芽連根拔去,對誰都好。
“滿嘴的胡說!沒志氣!”丹鳳夫子生氣了:“我的徒弟難道配不上他司馬蘭台嗎?!乖徒兒放心,等山上清淨了,師夫回去給你做主。”
蘇好意心說算了吧,你怕是還不知道司馬蘭台喜歡的人是越溪谷的高徒。
你倒是想給我撐腰,奈何岫雲夫子是你怕得要死的親閨女。
到時候你怕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我還是不拉你老人家下水了。
“師父你别擔心,我一會兒就回去了,你跟我說說青衿錄的事兒吧。”蘇好意是個懂事的,不願讓别人跟着自己爲難。
“這事兒說起來話就長了,得到幾百年前。你可知這神農壇百草會原本是有五家參與的?”丹鳳夫子不待蘇好意回答就往下說:“除了如今這四家還有個大巫山。”
“大巫山在什麽地方?怎麽我從沒聽說過。”蘇好意真是從未聽聞。
“這是仙源山的禁忌,一向不提起。”丹鳳夫子歎息一聲說道:“也就是夫子們知道些,到你們自然什麽也不清楚了。”
“這大巫山其實就在大夏國内。人們習慣把仙源山稱作清世,把皇權轄制之地成爲濁世,而大巫山被稱作惡世。
這大巫山地處荒僻,又有天塹阻擋,是一般人到不了的地方。其實那裏才是醫術的發源之地,隻是後來他們的路越走越偏,才和另外三家斷了關系。
這已經是将近三百年前的事了。
四十多年前,仙源山收了一個新弟子,那個時候我正究識館授課,眼睛還沒有瞎。
那個徒弟格外的聰明靈秀,是個難得的奇才。她在仙源山上待了三年,和聖心學宮的葉寒星相戀了。哦,忘了告訴你,她和你一樣,也是女扮男裝。
後來我們雖然知道她是女子的身份,卻也并沒有爲難她,反而還讓她和葉寒星成了親。
她那時的醫術已經比我們所有人都高超了,我們甚至還私底下商議過,讓她做仙源山的首位女夫子。
原本以爲是一段佳話,誰想到她竟是大巫山的掌壇巫女。她私自從大巫山逃了出來,大巫山的人找了她好幾年,最終找到了仙源山。
她不想拖累丈夫,一個人跑下山去,至今生死不明。
大巫山的人找不到她就圍住了仙源山,我們與之惡鬥了幾個回合,終于把他們逼退,我的眼睛也是那時候瞎的。
那個掌壇巫女是個醫學奇才,她融彙了仙源山和大巫山兩處的醫術,寫了一本青衿錄。
隻是那本書我們誰都沒見過,就連葉寒星也不知其下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