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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應該是什麽?”蘇好意不懂就問,這是花顔夫子教她的。
“我偏不告訴你!”雪枭夫子冷笑:“你給我出去跪着!好好想想到底應該叫什麽!”
蘇好意覺得冤枉,她哪知道那兩個字不像平常那麽讀呢。
可師命難違,夫子要她出去跪着,她就得出去跪着,否則隻會讓夫子更加生氣。
她出去後,夫子給其他弟子講習,衆人聽的認真,這讓夫子的氣漸漸平了。
講了一半說道:“你們可将藥石總論大聲誦讀數遍,以求背下來。”
雖然知道這些弟子們想要背誦一篇文章實在容易的很,可雪枭夫子還是喜歡聽讀書聲。
晨光明媚,花影姗姗,書聲琅琅,雪枭夫子的心情漸漸愉悅起來,不禁想起了還在外面跪着的蘇好意。
也許自己剛才的話實在有些重了,況且若一味将他趕出去不聽講,隻會越來越差。
思及此,雪枭夫子緩步走出門外,打算把蘇好意叫進來聽講。
蘇好意在青石闆上跪着,心裏真不是個滋味。
來到仙源山,她就是好比一條活魚被抛上了岸,以往的本領幾乎沒有一樣能派上用場。
除了不懂就是不會,得到的不是訓斥就是白眼。
第一天罰跪第二天還要罰跪,以後隻怕也少不了。
越想越覺得前路漆黑,不禁想起之前在楚腰館時常聽的戲文《崔二讨吃》裏面的一段:
天有雨來地有荒,
無有善人把爺幫。
前頭折了打狗棍,
害得左腿被咬傷。
後頭遇上讨債鬼,
心慌氣短淚汪汪
……
蘇好意不自覺就唱了出來,卻不知夫子在她身後。
“有心想把家鄉轉,
無奈人窮空肚腸。
淺灘淹死了紅鯉魚,
大浪卷去了蛛絲網。
老天爺何時能開眼,
離了樊籠把福享。
……”
“不知悔改的東西!你說哪裏是樊籠?!”雪枭夫子暴怒,一聲大喊,把蘇好意吓得蹦了起來。
“夫子,您怎麽出來了?”蘇好意試圖安撫:“弟子瞎唱的。”
“我要是不出來,還不知你竟到了如此冥頑不靈的地步!”雪枭夫子氣哼哼的冷笑:“我活到快七十歲,頭一次見到你這樣頑劣的學生!我不管你是誰引薦來的!仙源山的清譽絕不容玷污!你……”
“咦,夫子你都已經七十歲了麽?”蘇好意頓感好奇:“看着也不過五十一二而已。”
“你管我多大年紀?!”雪枭夫子隻覺得蘇好意态度輕慢,是故意在激怒自己:“司馬蘭台究竟是看上了你哪一點?!”
“夫子息怒!夫子息怒!弟子絕非有意冒犯。”蘇好意連忙跪下:“您要打要罰都使得,誰叫弟子蠢笨無知。弟子也想學好,無奈根基太差,一時難以趕上其他師兄弟。還請夫子容我一些時候,弟子感激不盡!”
雪枭夫子本想一怒之下去找青鸾夫子等人理論,把蘇好意趕出仙源山。
可如今見她跪在那裏,哀哀懇求,又不禁有些心軟。
做夫子的哪會不希望自己的弟子成才,何況總要有容忍之量,給浪子回頭的機會。
“你從此不可再生憊賴之心,”雪枭夫子松了口:“我會留心看你表現,若還是死性不改,可休要怪我無情。”
蘇好意自然要千恩萬謝,雪枭返回學堂,蘇好意才顧得上去擦額上的冷汗。
等到下了學,蘇好意罰跪的時間還沒到,衆人出來,經過她時或視如不見,或冷眼一瞥,或哂之笑之。
真有花芽走過來向她說道:“那個樸字應讀作破,下次不要再錯了。”
“今天回去,除了練字,還要公子教教我常用的藥材究竟該怎麽讀。”蘇好意暗下決心。
果然,這天回去之後,蘇好意向司馬蘭台請教藥材名稱。
“今天夫子可有罰你?”司馬蘭台一邊把筷子遞給蘇好意一邊問。
蘇好意想想,隻說:“不過訓斥了幾句,比昨天罰的輕多了。”
她沒具體說雪枭夫子的話,因爲這裏邊夾着司馬蘭台。
相信别人也不會把這些話輕易傳到司馬蘭台的耳朵裏去,而隻要自己努力用心,想必夫子也會漸漸對自己改觀的。
“沒跪?”司馬蘭台又問。
“沒有。”蘇好意裝得可像,緊接着轉移話題:“雪枭夫子真的已經七十歲了嗎?另外兩位夫子也和他差不多嗎?”
“這有什麽好奇怪?”司馬蘭台笑了:“這裏的夫子最年輕的也要六十歲往上,更有幾位年長的已經過百歲了。”
“哇!”蘇好意眼睛一下就瞪大了:“那是不是公子五十歲的時候還會像現在這麽年輕?”
“你也會的,”司馬蘭台看她一臉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傻乎乎的特别可愛:“所以要潛心鑽研。”
“我以前還想混水摸魚的,”蘇好意忍不住口吐真言:“沒想到這裏治學如此嚴謹,我非但沒摸成魚,還成了被甩上岸的泥鳅。不過泥鳅也想長命百歲,看來還得好好學。”
“知道就好。”司馬蘭台見她有這樣的見地,不由得更放心了。
蘇好意的出身特别,就算自己不在乎,可世俗卻往往容不下她。
而仙源山卻能給她一個新的身份。
非但如此,還會讓她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蘇好意這天又跟着司馬蘭台學到很晚,第二天強撐着早早爬起來。
可她終究欠缺太多,好容易認全了常見的藥材名,卻又不知這些藥材究竟都有何效用。
稍稍掌握一些常見用法,又不懂區分相近的藥材之間究竟有什麽差别。
更何況還有經脈穴位、藥石煉制、辯證施治,甚至君臣佐使、犯沖禁忌……
這些簡直如牛毛般又多又細的知識,真是要了蘇好意的命。
接下來的日子,受罰已經成了蘇好意的家常便飯。
打戒尺、罰跪、頂着書背誦、罰抄幾十上百遍……
蘇好意在處罰中度過了在仙源山的第一個月,也得到了最最不成器弟子的稱号。
甚至有不少非本學堂的師兄們前來“瞻仰”蘇好意的尊容,好奇十年來第一個舉薦來的人究竟是怎樣一個活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