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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如何就能測一個人的心性呢?”蘇好意依舊百思不得其解:“紫色怎麽了,紅色又怎麽了?什麽樣顔色的衣服不都可以穿的嗎?難道說綠色的不好說紅色的就好?”
“心性不同的人在面對這些問題時所做出的答案也必然不一樣。這一關是要看他們是否正直鎮定,笃志勤學。”司馬蘭台繼續向蘇好意解釋:“這一關的考題有上千道,每年都不重樣。”
蘇好意無論如何也理解不了。
就在他們兩個人對話的時候,應試的那個少年就因爲說了紫色衣服而被淘汰了。
“不不不,夫子,其實我原本想說紅色的。”那少年十分不甘心,苦苦的哀求着:“就讓我重新答一次吧!”
那些主考夫子拒起人來絲毫不含糊,連看都不看那少年一眼。
隻說:“沒有人逼着你說哪個顔色,既然說出口,便一定是自己決定好的,怨不得旁人。更不可能再有機會,這對别人也不公平。”
這少年無法,隻得黯然離開。
而識海那邊有一個高高瘦瘦的公子隻因爲落下了兩個字,也被黜落。
“夫子,那隻香還沒燃盡,讓我再重新來一遍吧。”他同樣也不甘心。
“規矩講的清清楚楚,一炷香内覺得自己已經完全背下來了,就可以背誦,絕沒有背第二次的規矩。”這位夫子看上去和顔悅色的,可說出來的話也同樣斬釘截鐵。
意思隻有一個——仙源山的規矩絕不能壞。
蘇好意在一旁看得膽顫心驚,忍不住直吞口水。這三關自己大概隻有長相那關能過,其他的想都别想。
看着那些人一個個意氣風發的來,灰頭土臉的走,蘇好意不免灰心。
她沒有勇氣再看下去,慢慢走了回去,像丢了窩兒的小鹌鹑一樣老老實實站在隊伍後面。
這時有兩個人抱着一隻大大的簽筒走過來,桶裏面放着号簽,依次給每個人派發。
很快就要到蘇好意這裏了。
那分簽的兩個人認得司馬蘭台,含笑着同他說道:“蘭台師叔,你從天都回來啦!師父師伯他們整天念叨你。揚濁師叔什麽時候回來?”
“楊師兄要等明年,”司馬蘭台跟師侄們說話很溫和:“如今還在天都呢。”
那二人早就注意到了和司馬蘭台一起的蘇好意,笑道:“這位公子一看就是個聰明絕頂的人,我們可等着你叫師兄了。”
蘇好意隻好笑着跟這兩個人行了禮,說了幾句客氣話。
那兩個人連忙還了禮,又讓蘇好意拿簽:“如今不得空兒,咱們回頭再一起玩兒,你先把簽領了。”
蘇好意卻遲遲不肯伸手,她覺得自己這在這兩個人面前簡直就是個騙子!
司馬蘭台替她拿了,那兩個人也沒把這當回事,繼續向後走去。
蘇好意心像被放在油鍋上反複煎着,想了又想,硬着頭皮對司馬蘭台說道:“公子,我看我還是算了。”
“爲何?”司馬蘭台問她,聲音不悲不喜。
“我……我不成的,”到這時候,蘇好意必須坦誠:“不說别的,單是那個背書我就拿不下來。我隻是看着伶俐,可是在讀書寫字上一點兒也不靈,我就不去丢人了吧。”
“不會的。”司馬蘭台的語氣依舊不急不惱。
他越是這樣蘇好意越是痛苦,嗫嚅道:“公子,你太信任我了,可惜我擔不起你的信任,這次恐怕真的要讓公子失望了。”
她說完這句,脖子好像灌了鉛一般沉重,根本不敢擡頭和司馬蘭台對視。
從小到大,她都沒有覺得自己像今天這般無能過。
不是她存心想要辜負司馬蘭台,而是清楚自己不是那塊料,人總要有些自知之明吧。
就像貓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飛上天去,就像蝴蝶無論如何也飛不過滄海。做不到就是做不到,逞強也沒用。
“怕了?”司馬蘭台問她。
蘇好意像蚊子哼哼似的答應了。
她想此時司馬蘭台對自己一定失望透頂了,任誰把個大活人萬裏迢迢的弄來卻臨場退縮,都一定會失望的。
又何況他們這一路經曆了許多艱險,甚至差點兒把命搭上。
司馬蘭台是金玉般的人,自己不過是個市井小混混罷了。
周圍明明有那麽多人,蘇好意卻覺得自己孤零零的。
直到司馬蘭台将号簽遞過來,語氣不容置喙:“拿好。”
蘇好意頭低垂,見那号簽是用翠竹做的,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固色,那一段竹片竟然如同雨後新竹一般青翠欲滴。
四邊刻着雲渦陰線,中間是紫墨寫就的“一千零五”四個字。
這号簽握在司馬蘭台手上,真是白玉手綠玉簽,靜止不動,美得像幅畫。
蘇好意到底沒挺住,伸手把那簽接了過來。
而此時已經有好幾百人被淘汰了,一個個神色灰敗,垂頭喪氣,甚至有不少哭的。
看得蘇好意那叫一個心驚,此時已經一個多時辰過去了,才隻選出來三個人。
遴選的速度并不慢,因爲隻要有一處不過關,另外兩處也就不必再試了。
還沒輪到的人都忍不住咬手搖頭,紛紛說道:“真是好嚴苛,此番算是見識了!”
蘇好意前面的人一個個測過去,隊伍逐漸縮短。而太陽也慢慢升高,但是仙源山這裏樹木高大,所以四号并也不熱。
蘇好意看着那些黯然離開的人,不免心有戚戚,悄悄問司馬蘭台:“這裏爲何不多招些門徒呢?反正都是爲了濟世救人,難道不應該多多益善嗎?”
“他們不能在這裏學習,也能到别處去學醫,”司馬蘭台耐心譬解:“這裏隻是不收他們爲徒,并沒有斷了他們的醫路。仙源山如果來者不拒,就不再世仙源山了,這個道理你以後會明白的。”
而此時因爲前面被淘汰的人實在多,後面有許多心性不夠堅定的幹脆直接放棄,把号簽交上去,算是棄權了。
蘇好意緊了緊握着竹簽的手,其實她和這些人一樣,也想當逃兵。
隻是她無法潇灑的甩手離開,因爲有司馬蘭台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