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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臣沒有随着皇上巡幸。
反倒是他家的三老爺跟着同去。
這天,他和二老爺陪着高老太爺在書房閑坐。
高老太爺年近九旬了,卻依舊耳聰目明。
看着兩個兒子說道:“你們兩個有話不必瞞着我,街上的人雖少,可風言風語還是傳得開。”
高大老爺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不知父親指的是什麽?可是近來的瘟疫嗎?”
“瘟疫當然也是大事,可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它。”高老太爺咳嗽了一聲:“皇上年幼,雖然走的時候身邊跟着幾個得力的人,但隻怕此時也早已被架空了。”
“我們之前就擔心的事隻怕還是要發生。”高景晨搖頭道:“偏偏禍不單行。”
“皇上臨走前是給咱們留不了密诏的,”高明臣說道:“依父親來看,咱們什麽時候有所動作?”
“爲時尚早。”高老太爺緩緩閉上眼睛,如老僧入定一般:“永王樹大根深,心機謀略又過人。況且他是皇上的親叔叔,若不是有十分把柄,咱們都掀不翻他。”
“在朝中永王忌憚的也不過是咱們高家和司馬家,”高景臣分析道:“隻是如今全城戒嚴,咱們互通消息也不大方便。”
“與其說是忌憚,還不如說隻有咱們兩家還沒被永王收入麾下。”高明臣苦笑着搖頭道。
“去年科場,他還打算讓吉星高中,以此來收買咱家,”高景臣頗有些氣道:“好在吉星這孩子于仕途上本就稀松,說不叫他下場也就不下場了。”
“吉星年紀小又莽撞,入了官場隻會成爲咱們的軟肋。”高明臣不得不承認。
司馬家此時也還好,雖然因爲瘟疫的關系人多不出門去,但因爲有司馬蘭台事先交代好的一些事項,家裏人都照樣執行,所以雖然有幾個下人染了瘟疫,但并沒擴散開。
如今天氣暖和,下人們便在檐下裏放了躺椅,叫夫人在外頭呆着。
栾氏心裏始終惦記着司馬蘭台,雖然自己的兒子是神醫,可這瘟疫如此吓人,到現在還沒有妥善的整治辦法。司馬蘭台天天和那些染了病的人在一處,必然吃不好也睡不好。
栾氏幾次派人過去探視,都被司馬蘭台遠遠地趕了回來,并叮囑再也不許過去。
栾氏知道兒子的脾氣,盡管十分的放不下,也隻好聽他的。
别的不能做,隻好每天早晚念經祈福,祈求神佛保佑自己的兒子。
“今日氣色不大好,是夜裏沒睡好嗎?”司馬崦走過來問,雖然如今全城戒嚴,他還是每日都到衙門裏去,忙到快正午才回來。
“怎麽沒睡好?許是在外頭待的時間長了些,倒覺得有點兒冷了。”栾氏心髒不好,常年畏寒怕冷。如今衆人都覺得暖和的天氣,她卻還是會感到一絲涼意。
于是司馬崦親手扶起夫人,兩個人到房中去。
“我見你近來也是眉頭緊鎖,可是公務上有什麽叫人憂心的事嗎?”栾氏給丈夫倒了杯茶。
他們夫妻兩個之間并不像一般人家那樣,妻子不過問丈夫在外的事,丈夫不過問妻子管家的事。
栾氏因爲體弱也并不掌家,而司馬崦也并不刻意隐瞞自己的事情。
這是很多時候考慮到妻子體弱,有的事情不叫她知道罷了。
“也不過是憂心這瘟疫的事。”司馬崦道。
“不是說永王已經去祈福了嗎?該平安了吧。”栾氏到底是女人,萬般無奈之下就會寄希望于神佛。
“但願吧。”其實司馬崦擔憂的并不是這個。
替百姓祈福消災,這本是人君該做的事。如今皇上不在京中,永王便取而代之。
偏偏此時百姓隻會感激,絕不會口出怨言,可身爲重臣的他卻清楚這件事舉足輕重。
他不禁想起當年皇上臘月裏郊外祭天的事,當時皇上因爲怕冷不肯出轎,想讓永王代爲祭奠,但永王無論如何也不答應。
現在想來,也許皇帝當時就有試探的意思,但永王城府太深了,不肯露出一點兒破綻。
花褪殘紅青杏小,衣家院子裏的那棵老杏樹上結滿了累累青杏。
“說來也怪,這樹已經好幾年都不結果子了。之前還說要砍掉,可大少爺說什麽也不許。”一個在玉如璧身旁服侍的婆子仰頭看着那杏樹笑道。
樹上衣旭正在吃力地去摘那樹枝上的杏子,他矮矮胖胖的,因爲用力臉都紅了,露出又白又圓的一段胳膊。
玉如璧也在樹下微微眯着眼看他,不時貼心的提醒道:“相公當心,摘一把也就夠了。”
她穿着耦合色紗衫,系着雪青湖綢裙子,面容恬靜,氣度娴雅。
小腹微微隆起,顯然已有了身孕。
衣旭奮力地又摘了兩把杏子,就揣在自己懷裏,然後慢吞吞地下了樹。
看着玉如璧一臉的傻笑,旁邊的丫鬟婆子看了都覺得寒碜。隻有玉如璧情人眼裏出西施,也笑眯眯地回望着他,還走上前替他把挂在頭發上的兩片葉子摘掉。
“你嘗一顆看看可酸嗎?”衣旭喜滋滋地從懷裏掏出一顆青杏,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遞給玉如璧。
玉如璧一點兒也不嫌棄,拿起來吃了一口點頭道:“就是這個味兒。”
其實衆人人都奇怪,這棵樹本來已經不結果子了。但因爲大少奶奶有了身孕,想吃酸的。這大少爺不知在這樹下鼓搗了些什麽,這顆杏樹今年居然開了花,還結了不少的果子。
玉如璧嫁到衣家已經半年多了,在這半年裏,夫人早把管家的權利交給了她。
一開始自然是有人不服的,覺得玉如璧既年輕名聲又不好,因此便暗裏使了幾個絆子,卻不想都被玉如璧輕描淡寫地化解了。
便是有些上了年紀的下人倚老賣老,想到夫人跟前去告狀,卻不妨夫人反倒給大少奶奶撐腰,不許任何人說她的壞話。
而且他家的傻少爺更是把玉如璧當成寶貝,整天不離她的左右。
更何況如今玉如璧已經有了身孕,那身價就更是今非昔比了。下人們隻能對她又敬又怕,再沒人敢新有别的心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