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夜碩和她擦肩而過,被人推着輪椅進屋,姗姗一路相随,哼着今年最流行的歌曲。
冷夜謹洗過澡,換了身衣服下樓,周夜碩和姗姗已經在飯桌上入座。
他自樓梯上拾階而下,看見坐在飯桌上的周夜碩,眸色閃過一抹複雜,像是經曆過了滄海桑田的時光,他以爲碩這輩子都不會再蘇醒過來,沒想到還有看到他坐在那裏和姗姗說說笑笑的一天。
周夜碩看他走進,亦是恍若隔世,當初有多惱火他的破壞,再見,心情卻挺平靜。
管家爲冷夜謹拉開主桌的位置,冷夜謹坐下來卻不急于說話。
小小夜坐在兒童座椅上,小手點着桌子上的肉肉,吧唧吧唧嘴,童璐便加了肉切成小肉丁送到兒子的嘴裏,不過小小夜清澈剔透的大眼睛卻在冷夜謹和周夜碩身上來回的轉動,不明白怎麽有兩個爸爸?
一個是他熟悉的;一個因爲常年躺在踏上,面頰消瘦,但五官卻是同樣的五官。
冷夜謹親自倒了兩杯酒,端起一杯仰頭一飲而盡,心中不是滋味,沉聲道:“你終于肯醒了,怎麽不一直睡到世界末日,我正好把你埋了一了百了?”
周夜碩沒有端起另外一杯酒,也沒有說話,隻是喝着一碗瘦肉粥,細嚼慢咽。
季醫生說他長期沒有進食,開始的幾天胃暫時隻能接受流食,所以即便滿桌子豐盛菜肴,他也不能碰,隻能喝一些粥。
許久之後,他才說:“你當時就應該把我埋了,爲什麽又要救我?”
季醫生說,一年前對他做了一場手術,他的身體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已經慢慢好轉,如今徹底治愈,他再也不是那個體弱多病的病佬,以後會和其他人一樣有一具健康的身體。
這對他而言,好比重生。
他怎麽也沒想到,在他複仇失敗之後,會被養在冷家莊園,不但得到精心的照顧,如今連他的病都被治好了,周夜碩不知道用什麽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可悲,又可笑,他恨了那麽多年,心中恨意的城牆卻在倒塌。
仿佛被人甩了一巴掌,打得很響,讓他有些無地自容。
想恨,卻又覺得沒什麽意思,無趣得很。
再次和弟弟見面,他該用怎麽樣的态度去面對,他亦不知。
閉上眼睛,腦子渾渾噩噩的,耳邊仿佛有無數的人間間斷斷的和他說話。
那些說話聲,都是這兩年來總統夫人,總統先生,徐翎女士甚至冷夜謹和姗姗坐在床前和他聊天的聲音。
那些聲音,他從最初的排斥不想聽到最後習以爲常,整整經曆了兩年多。
以至于現在,他的心情都激不起恨意的漣漪。
“我确實應該把你埋了,每年隻需要去墓地給你上柱香就行,比現在省事得多!”冷夜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眼眶漲熱,盯着消瘦的周夜碩,呼吸一重,補充道:“免得你氣我,一再讓我寒心!那顆心即便是喂狗,也比送給你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