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心柔興奮無比,告訴我們,她從事考古研究,可十多年來都在鑽研薛書橋留下的文獻,但收獲的東西還不及和我們在一起這段時間,她迫不及待想要目睹這座傳聞了幾千年的仙島。
田雞看着薛心柔興高采烈的樣子欲言又止,估計田雞是想提醒薛心柔不要高興過頭,但凡沾染上和月宮九龍舫的遺迹,就沒有簡單輕松的,能全身而退已是萬幸。
葉九卿說要入海先得有船,一時半會還去不了,先休息一晚,等到明天找一個漁民帶我們出海。
晚上我們找了一家飯店,當地最有特色的便是三門青蟹和溫嶺草雞,一路馬不停蹄日夜兼程,很久沒輕松的吃過一頓好的,菜剛端上桌,就看見有人走到我們面前。
這人面生,我們都不認識,可偏偏這人一言不發面無表情看着我們,搞的我們不知所措。
“你,你有什麽事?”葉九卿向來警覺,聲音詫異的問。
“有人想見見各位。”那人回答。
我們面面相觑,這才剛到頭門島,人生地不熟的,誰也不認識,怎麽會有人想見我們。
“誰要見我們?”田雞問。
那人沒回答,而是上去把一樣東西擺在桌上,我看了一眼,頓時大吃一驚。
那是一張四四方方的紙,在四個角有一些圖案的線條,我把每個角對折,當所有的圖案線條重合在一起時候,折疊的紙上出現一個完整的圖案。
那是一個惟妙惟肖的威嚴的麒麟,在麒麟的額間竟然還有一隻豎起的眼睛。
這樣的紙我們曾經見過一次,從昆侖金阙出來的時候,一個女人把這樣的紙交給我,并且告之日後有人會拿這這樣的紙來找我們。
金主!
那個曾經我想親手千刀萬剮的人,銷聲斂迹這麽長時間,卻突然出現在頭門島,我從未遺忘過這個人的存在,隻是接觸到的事越多,反而越疑惑這個金主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随侯珠還在這個人的手中,那是涅槃輪其中之一,我放下碗筷起身,讓那人帶我去,葉九卿他們也站起來,那人居然也沒有阻止,帶着我們一起上車。
車并沒有離開頭門島,停在臨海的一處房屋前,我們跟着那人進去,首先看見的是那個從昆侖金阙出來後見到的女人,依舊風姿卓越,柳眉杏眼一笑傾城,目光中透着優雅的淡定和沉穩。
看我們進去很平靜的淡淡一笑,而背對着我們的男人,雙手背負在身後,我能清楚的看見他手腕上三眼麒麟的紋身。
他轉過身,那是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有一種甯折不屈的剛毅在裏面,我終于記起這張臉,在兒時的模糊記憶中,就是眼前這個男人下令向我父親開的槍。
一晃二十多,他的容貌改變了許多,但他站立的樣子以及舉止,在我腦海中從未磨滅過,時間越長反而越清楚。
“我們又見面了。”金主站在燈光下,沒有絲毫的避忌,他的臉清楚的出現在我面前,多少次在夢中,我極力想要看清這種模糊的臉,又有多少次想要親手把他碎屍萬段,如今他就真真切切站在我面前,居然還能如此的平靜,伸出手聲音從容。“一直忘了介紹,我叫鄧青,旁邊這位叫蘇慕。”
我沒想到他會這樣平靜的站在我面前,和仇人相逢的畫面,在我腦海中勾畫過無數次,但絕對沒有這樣平靜的畫面。
“就你們三個?”我環顧這間并不大的房間,冷冷問。
“那你認爲該有幾個?”鄧青依舊平靜的微笑,伸出的手還放在我面前。
我一言不發,把背包取下來,找了半天終于拿出砍刀,帶我們來的人臉色大變,手立刻向腰後摸去,一直站在他旁邊的田雞,動作更快,一出手扣住那人,随即從他腰後摸出一把手槍,麻利的拉動保險。
“做你想做的事。”田雞握着槍對我說。
薛心柔一臉疑惑,完全不明白突如其來的變故,宮爵轉身把門關上,葉九卿讓薛心柔站到後面,自己手裏也提起刀。
鄧青的目光落在我握緊的砍刀上,居然還能笑的出來,我始終在他臉上看不到絲毫懼怕,即便是站在他旁邊的蘇慕也淡定的讓我詫異。
“動手前,能不能先給我一個理由?”鄧青攤着手不以爲然的問。
“知不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我冷冷盯着他。
“不知道。”
“那給你提個醒,川西金鑼溝……”我聲音低沉目不轉睛看着鄧青。“可想起點什麽事?”
“顧遠山。”鄧青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看樣子你是想起來了,那你可知道,殺人得償命。”我聲音冰冷。
“我認識顧遠山,但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麽意思。”鄧青不以爲然和我對視。
“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你以爲當年殺顧遠山時,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善惡終有報。”我把刀慢慢提起來。“聽好了,我叫顧朝歌,被你殺的顧遠山是我父親,要怪就怪你當年百密一疏,沒有斬草除根。”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給顧遠山報仇。”鄧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笑意斐然看着我。“但我還是不太明白,你既然要報仇,爲什麽要殺我呢?”
“……”我一怔,感覺鄧青在胡攪蠻纏,頓時勃然大怒。“我親眼看見你下令殺我父親,你現在問我,爲什麽要殺你?”
“顧遠山在萬象神宮已經死了,相信你已經知道這個事實,而且顧遠山在第二次核爆的時候,他就在靶心,相信你也明白,沒有人能在核爆中活下來。”鄧青從容不迫看着我。“你認爲我殺了顧遠山,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殺一個死了兩次的人,還算不算殺人呢?”
我心裏暗暗一驚,沒想到鄧青居然會知道這些事,我目光落在他手腕的紋身上,很顯然,鄧青并非是入地眼的人,這個紋身不過是混淆視聽而已,至于原因我還不清楚,但鄧青似乎并沒有我想象中那麽簡單。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我疑惑不解的問。
“我是誰你很快就會知道,不過既然現在你提到報仇這個問題,我想有必要和你說清楚。”鄧青在我面前始終舉重若輕。“不管我有沒有殺顧遠山,你都不能殺我,至少暫時還不能。”
“爲什麽?”我眉頭一皺。
“在北邙上你爲了追查我的下落,不惜幫我從姬渠墓中盜出随侯珠,又爲了接近我,去昆侖金阙給我帶回青銅球。”鄧青笑的很輕松。“你追查月宮九龍舫這麽久,應該很清楚,這兩樣東西非同尋常,你若殺了我,就再沒有人能告訴你,這兩樣東西的下落。”
我心裏更是一驚,聽鄧青說的話,早在北邙山的時候,他已經知道我的身份和來曆,看來我一直低估了這個金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接近并且手刃仇人。
但實際上,他早就洞察先機,利用我幫其找到随侯珠和昆侖金阙中的青銅球,但從另一方面,鄧青也證實了我一直以來的猜測。
他根本不是入地眼。
他甚至連青銅球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那不過是入地眼用來引出月宮九龍舫的誘餌,真正入地眼的将神,又豈會讓這個計劃功虧一篑。
“你以爲倚仗手裏有兩個東西就不敢動你?那你太看高估自己,同時也太低估我。”葉九卿走到我身邊,聲音冰冷對鄧青說:“我至少不下十種辦法讓你開口,到最後你會求我殺了你,殺人太簡單,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
“葉九卿的手段我當然清楚,落在你手裏,我扪心自問熬不過多久。”鄧青竟然還能笑的出來,意味深長和葉九卿對視。“不過,你聽完我後面說的事,相信你就不會這樣想了。”
“你還想說什麽?”我冷冷問。
“你不是想爲顧遠山報仇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真正殺顧遠山的人,冤有頭債有主,你啥了我也無濟于事,你還是不知道,真正幕後主使是誰。”鄧青說。
我有些遲疑,看鄧青不像是能操控一切的人,在他身後應該還有主使。
“别聽他瞎扯,他是在拖延時間。”葉九卿說。
“我需要拖延時間嗎?”鄧青笑着反問,然後從容不迫說。“我明知道你的身份,你千方百計接近我,就是想手起刀落,可你看看,我這裏可有防備?”
“那也未必,萬一是你百密一疏呢。”宮爵說。
“他不會。”我手裏的刀慢慢放下。“一個能隻手遮天颠倒黑白的人,又怎麽會有疏漏。”
“放虎歸山後會無期,他可是你的仇人,今兒你要是放了他,日後再想尋仇,恐怕就沒這樣的機會了。”葉九卿在旁邊提醒。
鄧青笑而不語,突然伸手,他動作之快我甚至都沒看清楚,誰會想到,向他這樣的年紀,居然有如此迅猛的身手,刀已經被鄧青奪過去,刀鋒就抵在我脖子上,從他出手到奪刀,再到架到我脖子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電光火石之間,房間裏的局勢陡轉之下。
田雞大吃一驚,擡槍對準鄧青:“放下刀。”
“我可以保證,在你開槍之前,我能割斷他的頸總動脈,他會在三分鍾内因爲失血過多而死,你要不要試試。”鄧青淡淡一笑。
“開槍!”我面無懼色大聲對田雞說。
可田雞半天沒動靜,分明有些慌亂,應該是投鼠忌器,擔心我安危。
“他奪你刀用的是擒拿術,那是軍隊裏才會用的功夫,以他的身手,他剛才說的不是危言聳聽。”田雞聲音低沉。
鄧青心滿意足的笑着,手卻一反,刀從我脖子上放下,刀柄遞到我面前。
“我想現在我們可以心平氣和談事了。”
面前站着的就是我找尋十多年的仇人,我明明可以一刀了斷恩仇,卻偏偏找不到下手的理由,至少現在,鄧青對于我來說,已經不僅僅是仇人這麽簡單,在他的背後還有我迫切想知道的秘密。
“你想談什麽?”我沒有伸手,冷冷問。
鄧青雙手又背負在身後,從容不迫看着我。
“帶你們去一個地方,到了那裏,你就知道,到底是誰殺了顧遠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