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梅苑二号小樓曾經是徐學平在建邺時的居所,徐學平離開東海之後,李遠湖不會想着填空刻意的在建邺再搬一回家,其他人自然也不方便填進去,那棟樓就一直都空在那裏。
江敏之剛到東海來,陶晉就指示省委辦公廳就将他安排住在那裏,算是将這棟宅子利用起來了。
修剪整饬的茂密樹籬代替院牆,使小樓庭院裏更顯得綠意盎然,庭院裏種着些樹,西南角是棵銀杏,還是徐學平當初住進來時親自栽下,已有碗口粗細,樹冠也将二樓的露台掩映。
江湄伸手掐了一片小扇似的銀杏葉,拿在手裏細細賞玩,今天夜裏的酒會上張恪對她還是三言兩語的敷衍,心裏多少有些不爽,她依着欄杆,看着露台裏面的書房,隔着玻璃窗能看到坐在書房裏正專心緻緻盯着電腦屏幕看着薛明樓,微呶着嘴,輕歎了一口氣,也不清楚爲什麽要歎氣,将銀杏葉丢下樓,走進書房,跟薛明樓嬌嗔的說道:“那個家夥随口說了一句話,你們當根針似的捧在手裏就準備繡花用,這樣做人會不會太累!”
“曾副總理有回主持農村經濟工作時,就直接引用錦湖經濟研究中心公開發表報告裏的數據,你說那家夥的話有多少分量?”薛明樓敞懷而坐,手臂擱在椅背上,這時候江敏之推門走進來,他忙站起來,“江省長……”
“在家裏還是叫我江伯伯順耳一些,再說你還沒有正式到省政府辦公廳工作,”江敏之拍了拍薛明樓的肩膀,讓他不要拘束,又問道,“資料查得怎麽樣了?”
薛明樓是江敏之在經貿委的秘書,甚得江敏之的器重,江敏之隻身到東海省,想着身邊總要有個稱心、放心的人使用,就打算将薛明樓調到東海來,人已經跟着過來了,隻是工作關系調動還要過幾天才能到位。
“錦湖經研中心在去年秋後發表過一篇報告指出當前的互聯網投資熱潮中存在泡沫危機,那篇報告發表之後,國内新科技概念股闆塊有一定幅度的調整,不過很快中國就簽署入世雙邊協議,全球範圍的中國概念股都大幅上揚,與錦湖關系密切的昆騰在線一天就上漲超過翻倍還多,而ess與微軟關于全球音樂在線股權交易以那麽高的金額成交,在外圍金融市場的影響下,國内股市又再度走強,新科技概念股表現又更爲出色,錦湖經研中心的那篇報告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影響力了,我将那篇文章打印下來,将文章的一些重心也标注出來,江伯伯您有空可以看一下。”薛明樓将電腦顯示屏旁邊的一疊打印紙遞給江敏之。
“那家夥今天說什麽網絡泡沫,就是針對海粟科技哦,早聽說他們之間有矛盾了,沒想到那家夥還真是沉不住氣,這新來的省長才下車伊始,他就跑過來上眼藥水了。”江湄帶着輕蔑的語氣說道,她覺得自己都能将張恪看穿,實在不明白這家夥有什麽能耐讓别人大驚小怪的,又說道,“你們有沒有看到海粟科技的那個美女董事長臉都氣白了?”又撒嬌的跟薛明樓說道,“那個女的跟隻狐狸精似的,不許你跟她有瓜葛!”
薛明樓苦笑着咧了咧嘴。
江敏之不管他們小兒女之間的打情罵俏,将那疊打印紙接過來,粗略的翻看了一遍,說道:“東海省民營經濟,錦湖是個大标杆,不僅在東海,在全國也是杆杆企業,甚至絕大多數人隻知道愛達集團、隻知道世紀錦湖、隻知道新光紙業、隻知道香雪海、隻知道宏遠建設、隻知道中晶微芯,卻不知道錦湖——除了錦湖之外,海粟科技可以說是東海新近崛起的民營企業标杆,之前是國有控股的上市公司,改制後,成爲民營資本控股的上市公司,由于是上市公司,各方面的影響也很大。我們都知道海粟科技是舊瓶裝新酒,普通公衆卻不能理解,他們認爲之前上市公司國有控股時爲什麽一塌糊塗,給民營資本接手後就起死回生……”
“再怎麽差,也跟你沾不上邊,要承擔責任,前面的人也是一把一把的,再說重組後,海粟科技不是風生火起嗎?”江湄不解的說道,“你操這分閑心做什麽?”
“東海九七年大幅度調整高新産業的發展規劃,從國家讨來許多優惠政策,省内的資源也盡可能往高新産業轉移,從此之後,東海的高新産業就進入高速發展的快車道,不過在此期間真正受惠的卻是民營企業,一系列知名民營企業成長起來,這當中哪裏看到國有企業的身影?相反的,東海的國有企業在這期間非但沒有趁勢崛起,反而更加沒落,要麽給私有化,要麽給收購,要麽控股權發生轉移,像之前就底子頗厚的江鷗相機廠、建邺無線電二廠、香雪海電冰箱廠等等……”江敏之皺着眉頭說道。
“我稍稍看了下資料,海粟科技的問題其實也不少……”薛明樓說了一句,他明白江敏之的心思,今天出席東海商界領袖年會的酒會,不過是顯露一下姿态,他内心深處所想卻是别一番模樣。雖然中央定下國企改制的基調,究竟怎麽改制,意見卻不統一,中央也鼓勵地方與部委摸索更多的路徑來,江敏之一貫思路都是主張強化國有資本地産的,陶晉、李遠湖執政的東海省卻是對國有企業的扶持比較消極。江敏之初到東海就想改變現狀是根本不可能的,不要說地方上早擰一團,關鍵的是,李遠湖才是東海省的一把手與定海神針,而且東海省的經濟這幾年飛速發展,即使有些小問題,也都給高速發展的經濟給掩蓋掉了。至少得讓東海之前實行的政策暴露出更大一些的問題,江敏之才有可能在東海獲得一些主動。
江湄仿佛砸了腳似的跳起來,詫異的說道:“你們要拿海粟科技來投石問路,豈不是中了那個家夥的奸計?”
“借刀殺人?”江敏之笑了笑,搖頭說道,“就是願意給他借刀殺人,也不是那麽好殺的,海粟科技背後的那些人不是那麽好惹的……”
“嗯,我在北京聽說那隻狐狸精跟華夏電子的葛總有什麽關系……”江湄說道。
江敏之想的是海粟科技背後的嚴家,林雪與葛建德之間的那些傳聞,他沒有特别放在心上,這種男女關系維系的利害關系很薄弱,真要是誰對海粟科技動手,葛建德多半會選擇見風舵。
不管怎麽說,不可能貿然得罪東海地方勢力,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跟嚴家結仇,即使想拿海粟科技來投石問路,也要講究策略。
張恪哪裏是借刀啊?他在酒會上提網絡泡沫根本就是将一把刀塞到江敏之手裏!江敏之心裏對此很清楚,但是他趕回來依舊讓薛明樓替他查找網絡泡沫與海粟科技的材料,越詳細越好,要是海粟科技這個标竿能倒下來,他至少可以明正言順的對東海省以往的經濟政策進行一些調整。
林雪并不清楚,張恪與江敏之之前在新亭事實上就通過前副總理江靜涵有過間接的接觸,她能想到張恪在江敏之面前提網絡經濟泡沫有給海粟科技上眼藥水的用心,卻沒有想到他的用心這麽險惡。
她也沒有想到美國聯邦法官托馬斯傑克遜對媒體的一番發言會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導緻微軟股價開盤重挫5%。
由于此前托馬斯傑克遜已經判決微軟反壟斷罪名成立,微軟向聯邦最高法院提請上訴,托馬斯傑克遜此時提出獲得關鍵性的新證據,使得微軟上訴給聯邦最高法院駁回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一旦聯邦最高法院駁回微軟的上訴,微軟就無法逃避給分拆的命運。
微軟比以往任何一刻更接近被分拆的命運。
作爲全球市值最高的科技公司,微軟曆來被視爲新經濟浪潮榮衰的風向标,其本身的市值在納斯達克指數中所占的份額也相當的大,微軟的股價受挫,納斯達克指數也受牽累跟着大幅下挫。
這件事情會産生多大的影響還不好說,就怕是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越是臨近公開增發期限,人越是敏感緊張,就怕到手的鴨子會突然飛走。
“微軟要是最終無法逃避給分拆的命運,對其他給微軟一直壓制着無法出頭的it公司卻極大的利好,現在隻是市場有些反應過度,指數應該很快就會站穩住……”劉奇峻見林雪與王海粟都神色緊張,開口安慰他們,也是安慰自己,“再說了,國内股指受海外的影響不大,相應的波動都在我們的考慮之内……”
“我是不懂,我回去休息了,你們要守在電腦前就守在電腦前吧。”林雪打了哈欠,她對納斯達克不甚理解,但是她所嗅到危機是張恪身體傳來的,這種感覺讓她很不好受,但是她又怕自己成了驚弓之鳥,張恪再厲害,難道他能說讓納斯達克指數傷風感冒就能讓納斯達克指數傷風感冒?多想無益,林雪決定還是回去休息。
夜裏下了春雨,林雪回到空寂無人的住處,心裏總覺得張恪在酒會上在江敏之面前說的那些話透露出危險的氣息,她睡不着,倒了杯紅酒坐在窗台前,望着窗外的湖水,湖對岸的燈光很缥缈,分不清哪裏是哪裏,或許有一盞燈下坐着那家夥也說不定。
有電話打進來,林雪将酒杯放在窗台下去拿手機,是精典那邊一名經理打來電話。
“有什麽事情要這時候打電話過來?”林雪心情不是很好,說話聲音也是硬硬的,聽着手下經理将事情緣由說出來,秀氣的眉頭擰起來,陰陰的說道,“這種屁事,你們不會解決?連個折遷戶都搞不惦,養你們吃白飯的?抓幾條蛇放進去,咬死了活該,誰都想跑到老娘面前來擋道?真是對他們客氣了。”
林雪将手機丢到沙發,看着湖對岸的燈火,心裏莫名煩躁,将窗簾猛的拉上,眼不見心靜。手機又想了起來,她走過來見是葛建德的電話,按了靜音沒有理會他,這個下流坯子,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招式,竟然要她在電話自摸着哼給他聽,事後惡心了半天。
看着手機燈閃爍了兩回,過了大半個小時,她才給葛建德回電話,聽着對面還有女人的喘息聲,知道葛建德沒有那個耐性,會迫不及待的将下流手段用到其他女人身上,她在電話裏也沒有葛建德說今天夜裏發生的事情,挂了電話,就和衣斜卧在沙發睡覺,睡夢中又陡然給手機鈴聲驚醒。客廳牆上的挂鍾指示時間還隻是淩晨五點不到,林雪從沙發角落裏摸出手機,見是王海粟打來的電話,接通後問道:“什麽事情?”
“納斯達克指數尾盤跳水,跌了5個點,微軟股價跌了9個點。”
林雪心突的跳了一下,她對證券股票不是非常了解,但是也知道指數大跌5%是很恐怖的事情,特别是在歐美成熟的證券市場裏,就算亞洲金融危機擴散的九八年,納斯達克指數也沒有給牽累出現過單日超過5%的跌幅。
林雪簡單的洗漱了一下,駕車趕到一牆之隔的海粟科技總部大廈,天還才蒙蒙亮,彌漫着清幽幽的光。林雪心裏想着事情,沒有注意到廣場前有名清潔女工在打掃衛生,差點撞上去才猛的刹住車,清潔女工吓得跌倒,見是林雪隔着車窗盯着她看,忙不疊的爬起來,不住的道歉:“對不起,林總,我沒有注意到林總的車開過來,下回絕不會這樣了,對不起,林總,千萬不要辭掉我……”
林雪沒有理會清潔女工,将車停在停車場前,徑直朝大樓裏走去。
王海粟、劉奇峻都在辦公室裏熬了一夜,看見林雪走進來,王海粟跟她說道:“局勢未必就會惡化,剛剛跟嚴先生通過電話,他中午之間會趕到建邺來跟我們見面。”他見林雪眉頭皺着,還以爲她在考慮什麽事情,沒想到林雪眉頭驟然舒展開說道:“樓下那個清潔女工是不是瞎了眼睛,我開車過來,她都不讓開,你們怎麽請的人?”
王海粟心裏林雪每感到壓力大時總會挑下面人的刺,他隔着玻璃看着樓前廣場上穿着工作制服的清潔女工,現在才淩晨五點多鍾,清潔工人這麽早上班也是林雪硬要求的,他說道:“等總務部門上班後我通知他們換人……”他又讨好的說了句俏皮話,“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清潔工人還是很找的。”
“嚴總在電話裏有沒有說别的?”林雪又将話題陡然轉回來。
“偶發性的事件,出現反應過度也是正常的。對于聯邦法官的暴料,微軟還沒有給予任何回應,至少到六月中旬聯邦最高法院正式對反壟斷案上訴進行裁決之前,不會再有更壞的消息降到微軟頭上,在六月中旬之前,昨夜的暴跌對微軟來說應該不會再來第二次……”劉奇峻說道。
“這麽說,我們還是有時間的?”林雪問道。
“問題應該不大,嚴總過來後會跟星河證券的人進行溝通,林總到時也出席一下?”劉奇峻問道。
“好的,”林雪答應道,“我出席一下。”納斯達克指數如此暴跌,的确有些讓人擔心,關鍵是要穩住證券公司,要是風險過大,增發方案即使通過證監會的核準,卻沒有證券公司願意承銷,還是沒用。國内有過這樣的先例,增發方案獲準半年之後都沒有能夠實施以緻過了證監會的核準時限,不過嚴文介不擔心,林雪也心安起來,轉念之間又想起一件事,問王海粟:“昨天張恪說的那些話,你有沒有跟嚴總說?”
“沒有……”王海粟不覺得有跟嚴文介複述張恪話的必要,“怎麽了?”
林雪眉頭皺了起來,看張恪接到電話之後的表現,似乎早就确定美國聯邦法官對媒體公開的言論會沉重打擊美國股市,還在江敏之面前将話題扯到網絡泡沫上去。張恪太妖了,那雙眼睛似乎能洞察一切,他昨天夜裏挂在嘴角的淺笑明明白白是幸災樂禍、落井下石啊!會不會是自己太敏感了?
“能不能知道他今天的行蹤?”這時候不便再跟嚴文介補充說什麽,那樣會顯得對他很不信任,林雪終是有些不放心,想知道張恪的行蹤,要是能遇到,或許還能從他那裏探些口風。
除了李遠湖或者江敏之或者羅君直接跟張恪提要求見面,不然誰能提前知道他的行蹤,王海粟心裏想着,嘴裏卻說道:“我打聽一下,有消息馬上就告訴你。”
張恪也是很早就給電話鬧醒,是給陳靜的電話鬧醒的。
《加州旅館》熟悉的前奏,張恪朦朦胧胧的抓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看着顯示屏顯示着謝子嘉的名字,覺得奇怪了,自己手機裏什麽時候存了謝家女魔頭的号,頂了頂身邊的陳靜:“謝家女魔頭找我做什麽?”這時候另一邊床頭櫃上的手機屏也閃爍起來,才意識到手裏拿的是陳靜的手機,忙将手機塞給陳靜,他從陳靜的嬌軟身驅爬到床的另一邊去拿手機。
“讨厭,子嘉找你,你爬來爬去做什麽?她又不會沖進來抓奸,再說抓奸也輪不到她。”陳靜慵懶的橫陣在那裏,雪白的胳膊壓在被子上,露出标準的瓜子臉,眼眸還有着将醒未醒的迷離,嫣紅鮮嫩跟花瓣一樣的嘴唇微微的撅着,對張恪在她身上爬過去這件事非常不滿意。
“她是找你,不曉得發生什麽大事,我們倆同時有電話打進來。”張恪将他的手機抓起來揚了揚,“我的手機在這邊。”
“啊,”陳靜的神經跟彈簧似的繃開,人陡然清醒過來,抓起手機就按鍵接通電話,“子嘉,這麽早找我有什麽事情?”又意識到她跟張恪不能同時在一個房間裏接手機,忙示意讓他到門外接電話,這才看到張恪還光着屁股下了床,忍不住要笑,她也不能站起來,昨天兩人祼身相擁而睡,俯身伸手到床下撿起一條浴巾給張恪丢過去。
張恪的電話是人到紐約的肖晉成打過來的,與謝子嘉打給陳靜的電話一樣,都是說納斯達克指數暴跌的事情。
“唉,”張恪三言兩語将肖晉成打發掉,見陳靜也挂了謝子嘉的電話,打了哈欠說道,“美夢都能打碎了,早知道睡之前關機好了。”
“夢到誰了,瞧你這麽惋惜的樣子?”陳靜笑着問。
“除了你,我夢到許思,晚晴、小婧還有丹青,”張恪腆着臉鑽進被窩裏,說道,“這樣,你們就都陪在我身邊了。”
“臉皮真厚,又貪得無厭,”陳靜伸過手扯了扯張恪的臉皮,又輕柔的抱着他,臉伏他溫熱的胸口,聽着他咚咚有力的心跳聲,“納斯達克指數好像真有撐不住的樣子……”
“誰知道呢?或許真撐不住了,或許還能緩一口氣。能不能緩一口氣,還要六月中旬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對微軟壟斷案的裁決,但是勢已衰,即使會有反彈,短期能難以持續,網絡經濟浪潮的謊言給戳破,投資銳資,影響到電信業,災難才會給進一步的擴散。”
新經濟浪潮連續五六年推動電信投資的大幅增漲,全球電信産業的過度投資更爲恐怖,像微軟花費9億美元從ess手裏收購全球音樂在線30%的股權,也就在中國鬧得沸沸揚揚,這兩年全球電信業之間的并購規模要是低于百億美元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
窗外有些霧,青蒙蒙的光從紗簾外透進來,擡眼看去,窗外的林梢都若隐若現的藏在薄霧裏,起床還早,給鬧醒後又沒有睡意,張恪拍了拍陳靜的肉臀,讓她騎到自己身上來再玩一回……
張恪早上還是陳靜開車将他送出燕園,沒有特别的安排,他都會在圖書館裏看書。
陳妃蓉在香港錦湖商事總部實習,張恪現在到新圖書館看書卻沒有《綠色xiao說網》的旖旎,一個人靜靜坐在臨窗的位子上,初升的朝陽透過早晨的薄霧,也淡淡的透射過來。
納斯達克指數昨夜暴跌,林雪沒想到張恪猶有閑情的獨自坐在圖書館閱覽室裏讀三島由紀夫的小說,看他享受的樣子,似乎當初捐助三億元建這座圖書館隻是爲了他自己能有個安靜讀書的地方——昆騰在線的股價昨天也暴挫11個點,這是昆騰在線在納斯達克上市以來最大的跌幅。看來錦湖該減持的已經減持掉了,橡樹園創投基金所持的昆騰在線的股票大概從頭就沒有過減持的心思,即使如此,錦湖難道沒有想到納斯達克指數暴跌對他們來說也許是個機會?林雪也知道錦湖一直都積極的在并購一些海外科技公司,隻是這兩年新經濟浪潮過于洶湧,科技企業的要價太高,錦湖在海外的收購才收斂一些。
“林小姐是假裝來看書還是假裝來挑逗小男孩的?”張恪将手裏的放下來,看着捧着兩本書站在跟前的林雪,嘴角挂着淺笑,問道。
四月下旬的建邺已經有些初夏的氣息的,林雪将外套與兩本書拿在手裏,隻穿着輕薄的棉質上衣,領口有些低,咖啡色的包腰長裙與黑色筒靴使她看上去身材高挑而性感,她明豔而風情無端的臉蛋自走進閱覽室裏就将衆多男生的目光深深的吸引過去。
林雪知道自己的美麗容顔對眼前這個青年沒有絲毫的吸引力,心裏恨恨的想将他的兩隻眼睛挖掉,她本想假裝看書走進來,哪裏想到張恪不憐香惜玉的程度超過她的想象,好在她的臉皮也夠厚,将兩本用來做道具的書丢在桌上,拉在椅子,坐到張恪的面前,嫣然笑道:“也要有小男孩假裝給我挑逗才行……”雙腿交疊,假裝無意的拿靴尖蹭了一下張恪的小腿。她很清楚很難從張恪嘴裏探得什麽口風,但是在他跟前似乎能有一種更敏銳的感覺,林雪也想自己總不至于沒有坐到他面前的勇氣,王海粟打聽到張恪在圖書館讀書,她就過來了。
張恪腿收了收,他還真怕林雪的腳尖再往上蹭,身子舒服的坐着皮質轉椅裏,看着林雪,這張臉蛋要單獨的欣賞也不容易讓人生厭。
林雪總是受不了張恪拿欣賞一件物品的眼神看着自己,即使知道一旦先開口就不會再有主動,還是被迫開口問道:“昨天在江敏之省長面前的那番話,你似乎有專指海粟科技的意思,能請教一二?”
“早晨,你們是不是也急于尋常哪些經濟評論是出自錦湖之手?”張恪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說道,“事态未明就發表評論,那是沒根據的揣測,私下裏說說可以,擺不上台面的。你一定要問我的意見,我們不如聊一聊三島由紀夫?我最近在研究三島由紀夫,是一個相當複雜而極端的rb作者,他的作品,我很喜歡。”
林雪看到明顯是錦湖工作人員的兩人坐在閱覽室的不遠處警惕的看着這邊,就算沒有保镖在場,她也不能真動手抽這小子兩耳刮子。張恪說的輕描淡寫,卻将她推入極其不堪的角落,即使有勇氣跑上門來乞讨,最終還隻是給奚落了一番,林雪心想自己難道眼巴巴的跑過來還真要跟他讨論文學不成?
好在這時候手機适時的響起解了她的圍,王海粟告訴她嚴文介到建邺了。
“嗯,我馬上過來。”林雪一邊通着話一邊離開閱覽室,走出閱覽室有些後悔過來自找自辱:張恪根子裏驕傲的,他這冷眼旁觀的姿态讓林雪心裏尤其的恨意難消。
林雪坐車回到軟件産業園内部的海粟科技總部大廈,嚴文介也剛到,他的臉上沒有太多的憂色,眉頭也不舒展。
國内海外證券市場的關聯性不大,九七、九八年,亞太地區證券市場雪崩式的下挫,國内也隻是在低靡中徘徊,遠遠未到山水盡的地步;即使現在納斯達克指數連續下挫,對國内的影響也會相當有限,隻是低靡期,五十億的公開增發盤在國内證券市場還是有些大了。
林雪決定不将張恪昨天在江敏之面前的異樣說給嚴文介聽,再說昆騰在線今天對納斯達克指數暴挫的報道似乎也相當的溫和,像建邺晨報這種跟錦湖早就穿同一條褲子的媒體,都沒有密集的開始轟擊。
“林小姐有空陪我去見星河證券的蘇總?”嚴文介見林雪走進來,美麗的臉蛋似乎挂着些怨氣。
隻要證券公司願意跟海粟科技綁在一起,納斯達克那點波動真算不了什麽。隻是海粟科技增發盤有五十億之巨,即使星河證券願意替海粟科技扛,也扛不起;嚴文介也想過找大證券商承銷,隻是國内那幾家大證券商這兩年膽子收了,不敢玩得太野。
無非是沒有實據的承諾與敷衍,但是聽到星河證券高層信誓旦旦的擔保與承諾,林雪心裏總算是有些安慰,一直到下午才回到海粟科技的總部大樓,胡金星他人也在這裏,在王海粟的辦公室裏。
“你來這裏做什麽?”林雪風情撩人的依着辦公室的門楣看着胡金星。
“經過這裏,林姐不在辦公室裏,我就過來找王哥說話。”胡金星不敢告訴林雪他是來跟王海粟打探消息的,即使媒體上沒有大肆報道昨天納斯達克指數暴跌的事情,他們對這些消息畢竟敏感一些,他與陳勇從雲河證券借出三千萬投在海粟科技上,這段時間高抛低吸,已經有兩百萬的盈利,還指望能一次吃個飽,可不希望出什麽簍子。
東京、香港等亞太主要股指受納斯達克指數昨天暴跌的影響很大,科技股下挫幅度很大,下午歐洲股市開盤受牽累也很嚴重,特别是歐洲新科技經濟主要陣地德國法蘭克福達克斯指數下挫幅度超過納斯達克指數。
海外證券市場有些哀鴻遍野的意味,國内滬深兩市卻又表現出一貫的**性出來,受海外證券市場的影響極微,媒體的報道也不甚積極,今天海粟科技股價有所下滑,但是下滑幅度比他們擔心要小得多,幾乎手指頭輕輕的一托就能托上去。隻是這時候要測試一下壓力,不能一味的進行幕後控制。
胡金星在王海粟辦公室裏坐了半天,到最後覺得也沒有必要再問什麽,一切似乎都在控制之中,他們等到最後稍提前一些出貨就可以了。
嚴文介陪同星河證券的高層一直到深夜才脫身回到海粟科技的總部大樓,守在總部大樓裏的林雪、王海粟、劉奇峻、張文信等人一臉的凝重,納斯克達開盤承接昨夜的暴跌之勢,開盤半小時内就跌掉3%。
微軟股價的跌幅收窄,但是納斯達克的網絡股紛紛成了重災區,昆騰在線的股價再次暴降6%,看不到跌勢有止的意思。
林雪陪同嚴文介、王海粟、劉奇峻等人枯守一夜,隻是守到納斯達克暴跌幅度接近7%的結果,令人相對無語。
昆騰在線連夜以“網絡股災、危機來臨”駭人文字爲标題制作财經專題報道納斯達克指數暴跌之迷,而昆騰在線自身在納斯達克的股價兩天大跌20%在專題中也占據顯眼位置。即使ess減持昆騰在線股票方案提前完成,橡樹園創投基金與昆騰在線管理層所持股票市值兩夜損失超過兩億美元。
“上海證券報的樣稿出來……”王海粟走進來,将一份傳真件遞過來擺到桌上,這年頭網絡還不是主流,幾家證券大報依舊是投資者獲得信息的主要來源,上海證券報幾乎整版都報道了歐美新經濟股災一事,“今天似乎要進去托一托了。”
“今天就托,還嫌早了些,至少要讓這股子邪勁洩掉,不過這時候就斷言‘股災’,他們是不是太倉促了一些?”劉奇峻警惕的看着報道裏的用詞,不管怎麽說,他們眼下不能太逆勢托市,要擇機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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