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離,幽淡的壁燈灑下柔和的光芒。
歇了好一會兒,翟丹青才支撐起身體嬌怨道:“過來找你談工作的,什麽事都沒有說,人就給你弄散了架,”又撒嬌的說道,“沒力氣了,你抱我去浴室……”
“我們再去浴室裏談工作……”張恪攔手抄在翟丹青的細腰,将她抱在懷裏,朝浴室走去。
入夜後,張恪他們離開勘探區的主營地到聖誕溪鎮上住宿。
聖誕溪鎮在澳大利亞的版圖上默默無聞,不過鎮上出了大人物喬伊斯擔任澳大利亞參議院的議員,而使聖誕溪鎮時常出現在報端。
十分幸運的是,喬伊斯參議員不是什麽極端的環境主義者;相反的,他對力拓、畢和必拓兩大礦商把持西澳洲礦業、控制西澳洲的物流體系緻使西澳洲的礦産資源無法得到較爲充分的開發而十分的憤慨。
澳大利亞近八百萬平方公裏的土地,人口才是中國的六十分之一,人與自然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
說到底,喬伊斯家族的私有土地不在力拓與畢和必拓兩大礦商的重點礦區開發範圍之内,當整個西澳洲的經濟對礦産開發的依賴度高達90%之時,一旦不被力拓與畢和必拓兩大礦商幅射到,喬伊斯家族的利益自然得到不充分的體現。
澳大利亞的土地分國有與私有,聯邦政府與地方政府控制約90%的土地,但是剩下10%的土地歸私人所有,卻多爲近海肥沃與交通便利的土地。
喬伊斯家族不僅在聖誕溪,在漢德蘭還擁有大片的私有土地。即使錦湖在漢德蘭修建深水海港、在漢德蘭與聖誕溪之間修建鐵路系統、在聖誕溪建造大型的加工工廠不占用喬伊斯家族的土地,鐵礦開發及貿易、鐵路及港口運輸的繁榮都将吸引大量的外來人口,使小城鎮的經濟活躍度提高到前所未有的水平,也勢必給喬伊斯家族帶來巨大的利益。
張恪此行到聖誕溪鎮,喬伊斯參議員本人沒能從墨爾本趕回來,但是喬伊斯家族的其他成員還是給予熱情的接待,還盛邀張恪夜裏住在他們家族的渡假别墅裏。
翟丹青與張恪相擁坐在豪華浴缸裏,看着窗外迷人的夜色,張恪這惹人厭的家夥還要她跨坐在他的身上,害怕擔心會有水進到身體裏去,更不敢讓他動彈。
“聖誕溪勘探區的地質發現卻爲驚人,不過賈至毅、黃銘生等人驚訝是夠驚訝了,卻沒有多少驚喜啊!”翟丹青用她脂滑如玉的臉頰貼着張恪的下颔,身體給那根硬物頂得脹脹的,也沒有覺得特别的别扭,隻是剛剛給推上雲端,再沒有力氣動彈,這樣依坐的感覺更是讓人心醉。
“現在鐵礦石離岸基價每噸才26美元,除了礦區、選礦加工工廠之外,我們還要建設包括發電廠、水廠、鐵路、公路、深水海港等幾乎所有的基礎設施,聖誕溪礦區的年産量要達到四千萬噸規模,才能将離岸成本降到每噸26美元以下實際盈利……我們之前宣布的計劃是一千萬噸規模的年産量,平攤下來的成本将高達每噸36美元、37美元,”張恪嘴裏卻一本正經的談着工作上的事情,“他們心裏或許在擔心我們打退堂鼓啊。”
十億噸的儲量,年産四千萬噸規模,差不多算是飽和開采。力拓、畢和必拓在西澳洲的主要礦區發展了三十年,各自的年産量也才四五千噸規模。
錦湖投産規模小了,成本居高不下,每年都是淨虧損,但是要發展四千萬噸的年産規模,誰知道要多少時間?
最佳的選擇就是接駁上西澳洲現有的物流系統,節省掉物流系統的巨額建設經費,千萬噸規模的礦區單位成本就能降到26美元左右實現盈利。隻可惜西澳洲現有鐵路、公路以及海港等物流體系已經給力拓、畢和必拓兩大礦商以及背後的日系、歐美财閥嚴密控制,他們打壓錦湖還來不及,又怎麽可能會同意錦湖投資的礦區接駁上他們的物流體系?
中治公司八八年就在西澳洲與力拓合資開發恰那鐵礦,在恰那鐵礦擁有50%的權益。由于是與辦拓的合資項目,恰那鐵礦的鐵礦石能夠通過現有的物流系統出海,每年往國内輸送三百萬優質鐵礦石。就算如此,恰那鐵礦這麽多年來也沒有給中治公司帶去多少收益。
另外,從西澳洲到中國的遠洋航運價格每噸鐵礦石也才3.6美元,投資幾億美元建一座專供鐵礦石離岸的深水海港,港口收益支付融資利息都遠遠不夠,更不用說收回收資成本了。
也難怪賈至毅、黃銘生等人擔心錦湖會打退堂鼓。
“你倒是信心很足啊!”翟丹青想到轉過身來跟張恪說話,就怕給張恪笑話。
張恪頭枕在浴缸一側的頭墊上,翟丹青動了兩下,他心裏也是極美。
見聲勢太大,翟丹青也有些不好意思,便跨坐張恪的身上扭着細腰,扭了一會兒,就不肯再動,說道:“太累了,還是喜歡聽你談工作上的事情……”
“我怎麽找了個工作狂?”張恪抱怨道。
“你還有臉抱怨了,要是每個女人都,還不把你給榨幹了?”翟丹青嬌嗔道。
“這個‘榨’字用得很傳神……嗷…嗷…”張恪還沒有得意的笑起來,就給翟丹青掐得“嗷嗷”直叫投降。
沐浴完畢,張恪穿着睡袍站在窗前,翟丹青從後面抱緊他,臉溫順的貼在張恪的肩膀上。
“不要說外界了,錦湖内部對西澳洲的鐵礦投資也有很大的疑慮吧?”張恪看着窗外迷人的夜色,輕聲說道。
“你是錦湖的王啊,隻要你的信心堅定,前面就是刀山火海,我們都會跟着你往前沖的……”翟丹青閉着眼睛柔聲說道。
“我的理由很簡單,錦湖商事成立的目的就是要以資本的力量去平衡産業鏈的發展,産業布局、利益得失計較,要是十年爲單位,絕不可以隻考慮眼前的利益,”張恪淡淡的說道,他能說出口的理由也非常的正當,錦湖已經将觸手伸到鋼鐵冶煉的各個角落,斷不可能不延伸到原材料供應端,“正因爲是低谷期,大規模進入的成本才能降到最低,就算一直視錦湖如肉中刺的三井财閉說不定這時候會期待西澳洲的礦産投資能最終拖垮錦湖,要是換在其他時間,三井财閥早就頻頻出動給我們設置絆腳石了……”
現在鐵礦石市場正處于低谷期,似乎也看不到複蘇的迹象,兩大礦商爲了平衡全球鐵礦石價格水平,壓縮西澳洲的鐵礦石産量,使得經濟上徹底依賴礦業的西澳洲在地方财政稅收與當地居民就業大受影響。
西澳洲除了珀斯之外,其他小城鎮由缺乏就業機會、财政稅收的低靡,已經持續衰落十多年了,像聖誕溪鎮、漢德蘭鎮的青年們都前往大城市尋找工作機會、定居。
對地方政府來說,增加地方的财政稅收與保證當地居民就業,阻止小城鎮繼續衰落就成了首要的任務,而最主要手段就是招商引資,甚至爲了招商引資的事情,地方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會展開惡劣競争,投資商往往能獲得超額的利益。
去年深秋季度,錦湖通過駐珀斯總領事館宣布十億美元的礦業投資計劃,立即得到西澳州的積極回應,不然外資控制在澳克吉怎麽可能有如此輕易的甚至近十萬平方公裏的勘探區域?
另一方面,鐵礦石市場處于低谷期,錦湖的大舉侵入,也分散了力拓與畢和必拓的抵抗意志,他們或許更期待殘酷的市場競争給錦湖一個巨大的教訓,而不急着出馬給錦湖進入西澳洲投資礦業制造更多的障礙。
翟丹青溫順的将臉貼着張恪的肩膀,雖然錦湖高層的組成陣容十分的華麗,但是這絲毫不影響張恪在錦湖内部的威信,到底要不要這時候就投資西澳洲礦業,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張恪手裏。
“扣除掉其他項目的預留資金,錦湖商事還有五億多美元的資金,”張恪手指輕輕的敲着玻璃窗,“夠這裏用上一年半載了……”
翟丹青摟緊張恪的腰,笑着說:“有好些人等着看好戲呢,我可是期待将來發生的事實能夠狠狠的扇他們的臉……”
“要對我有信心。”張恪将翟丹青拉在身前來,将她摟進懷裏。
當然了,即使全球鐵礦石市場低靡,從國内也不是看不到恢複的迹象。
國内鋼鐵産量增漲從九六年進入低谷期以來,一直到九九年年末總産量才增漲10%多一些,但是随着國内宏觀調控加強對基礎設施的投資,城鎮職工住房福利制度改革會促進商業住宅消費的增漲,國内鋼材市場需求已經日趨旺盛,鋼材價格一再上揚,鋼材市場的供需緊張遲早會傳導到上遊的鐵礦石供應關系上。
另一方面,國家九九年大幅度放開民營資本進入重工業領域的限制,地方大中型國有鋼鐵企業也啓動以私有化爲主的改制進程,這些都給國内鋼鐵産量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内大幅增漲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
隻是全球主要投資機構對中國經濟的未來影響力預測太保守了,對鋼鐵産業的前景預測太保守了,誰能預料到再多七八年國内房地産業對鋼鐵的需求就将突破三億噸,剛此時全球鋼鐵産量才六億噸多點。
一旦中國的鋼鐵産量、對海外鐵礦石的需求成爲影響全球鋼鐵市場、全球鐵礦石市場供應價格的主導因素,張恪此時都很肯定的判斷,海外鐵礦石離岸基準價格不會低于每噸六十美元。
中國并不缺乏鐵礦資源,相對來說還很豐富,隻是中國境内鐵礦以貧礦爲主,開采成本極高,要達到基本滿足國内鋼鐵産業需求的大規模鐵礦石開采,平均開采成本在每噸60美元左右。
錦湖一旦在西澳州的鐵礦石開采達到一定規模之後,運抵國内的總成本能控制在每噸30美元左右,也就意味着将來能從每噸鐵礦石裏至少獲得三十美元的毛利潤,實際可能得到的利潤,将可能比三十美元的基準線高得多。
張恪記得前塵往世裏西澳洲鐵礦石離岸基準價格一度飚漲到接近每噸200美元,澳洲北部到中國的遠洋航遠價格從也每噸不足4美元飚升到每噸50美元,就算以60美元基準線計算,國内鋼鐵産業每年爲鐵礦石進口額外支付的成本也将高達數百億美元。
就是中國鋼鐵産業的發展,緻使澳洲一家市值不足兩千萬澳元的小上市公司在短短三四年市值最高激增到300億澳元。
張恪要是那種小富即安的人,可以偷偷摸摸以最高5%的上限買進這家公司的股票,然後祈禱一切都依照曆史的軌迹發展,一切都順利的話,最多能獲得15億澳元的利潤。
張恪當然不是小富即安之人,特别是他這時候有能力改變這段曆史進程,那家上市公司締造的奇迹,錦湖完全可以取而代之,一旦獲得成功,就意味着每年能獲得數十億的超額利潤。
最爲關鍵的,一旦國際鐵礦石價格飚漲太離譜,而中央政府缺乏更有效的手段,那時已經成爲國際主要鐵礦石供應商的錦湖将成爲中央政府對抗國際礦商巨頭、平抑國際鐵礦石價格的主要籌碼。
張恪心想,這時候各方面阻力最小,就是拆床賣櫃,也要将聖誕溪到漢德蘭之間的物流通道先建立起來,何況錦湖商事還能擠出五六億美元可用。熬過一兩年,隻要國際鐵礦石市場稍有起色,融資就會變得簡單。
接下來幾天,張恪都在聖誕溪、漢德蘭等地實地考察,一直到一月二十日才返回珀斯。聖誕溪地區的勘探資料已經足夠讓錦湖做出對聖誕溪鐵礦資源進行大開發的決定,前期的籌備工作算是有一個相當令人滿足的結果。
張恪又在珀斯住了四天,一直到二十四日,葉建斌、孫尚義等人抵達珀斯,正式代表錦湖商事與西澳洲地方政府以及中冶、中鐵建設、中港建設、宏遠建設、南洋海運、新加坡港務集團等業務合作夥伴公司在珀斯簽署一系列的合作開發協議,同時宣布對錦湖商事(珀斯)公司的注資追加到六億美元,第一筆兩億美元的注資在宣布決定的當日就彙到澳大利亞,使外界再也不用猜測錦湖投資西澳洲鐵礦的決心。
一月下旬的北海道冰雪紛飛,池佐秀藏這段時間回到rb,三井物産此時正在冰雪紛飛的北海道召集旗下成員企業的高層舉行一年一度的高級經理會議,池佐秀藏以池佐家族繼承人以及三井物産中國區負責人的身份參加高級經理會議。
一天會議之後,池佐秀藏在溫泉湯浴裏聽到錦湖正式投資西澳洲鐵礦的消息,他沒有耽擱,迅速從湯池裏爬起來,打算去找新日鐵的人,問一問他們對此事有什麽看法。
池佐秀藏趕到新日鐵株式會社社長田中敏之的房間,發現這時候不隻他一個人過來拜會田中敏之,還有王子造紙的高級常務三井康夫,還有一名新日鐵參加此次會議的高級職員,池佐秀藏看着眼熟,坐過來,看着他胸前的銘牌,才知道就是因爲富春閣買春事件給召回rb的大隆紀夫。
新日鐵是三井财團核心成員企業之一,也是rb最大、全球第四大鋼鐵企業,從七十年代末期中日建交以來,新日鐵就積極對中國進行産業滲透。不僅寶山鋼鐵、文舟鋼鐵能看到新日鐵很深的身影,就連東海聯合鋼鐵集團都是從新日鐵引進成套的技術設備,主要的核心技術管理層幾乎都是由新日鐵協助培養,東海聯合鋼鐵九五年二期擴建工程上的合作一度使雙方的關系發展到濃情蜜意的程度。
可惜好景不長,在東海聯合鋼鐵二期工程合作協議即将簽約的前夕,也就是最關鍵的一次談判期間,大隆紀夫率領的日方談判組成員在建邺鬧出富春閣買春事情,使得雙方的關系一下子跌至谷低,在徐學平主持下的東海省政府态度堅硬甚至不惜推翻與新日鐵之前的所有談判成果。
新日鐵最終不得不全部更換談判組成員、爲東海聯合鋼鐵提供低息日元政策貸款以促進談判的順利進行,二期工程雖然如期上馬,徐學平主持的東海省政府卻開始努力的消除新rb在東海聯合鋼鐵内的痕迹,到了李遠湖主政期間,這一趨勢仍然沒有維持下來,以緻錦湖與東海聯合鋼鐵在新亭籌建千萬噸級鋼鐵産業基地,已經完全看不到新日鐵的影響力。
“從産業布局上看,錦湖這個決定算是走出最重要的一步,”田中敏之喜歡茶道,穿着rb的傳統和服,給池佐秀藏斟茶,“眼下唯一的疑問就是錦湖這條小蛇能不能吞下整頭大象……”
池佐秀藏面有憂色,就算錦湖在西澳洲的鐵礦石投資每年都虧損一億美元,錦湖也能從這條産業鏈的其他環節彌補回一億美元的損失(錦湖在南洋海運持股累計超過25%,在東山鋼鐵的持股超過70%,對東聯鋼鐵的間接持股超過20%,對東山港複合持股超過20%),錦湖已有财團的氣象,可惜他仍不能掌握三井的大權,不然絕不會像田中敏之那樣更願意看錦湖在那裏自生自滅。
大隆紀夫早就認出錦湖商事的聯合總裁葉建斌就是富春閣買春事件中出現在現場的人之一,池佐秀藏離開田中敏之的房間,他就跟着出來,喊住池佐秀藏:“池佐君您好,我是新日鐵的大隆紀夫……”
“……”池佐秀藏頗爲疑惑的看着大隆紀夫,點點頭說道,“新日鐵的大隆君啊,你有什麽事情找我?”
富春閣買春事件算不上十分的光彩,大隆紀夫還是說出來:“我還記得錦湖商事的總裁葉建斌當時也在場,事情或許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麽巧合?”
“你是說他們早在五年前就有這個宏大的計劃?”池佐秀藏問道。
“應該有這個可能,”大隆紀夫說道,“削弱新日鐵在東海聯合鋼鐵的影響力,難道不像他們實施這個計劃的第一步?”
“噫!”池佐秀藏又疑惑起來,根據他所搜集到的情報,張恪更像是錦湖的主導者,但要是錦湖在五年前就制定了周密的計劃,那時的張恪就不可能是主導者。那時錦湖旗下的成員企業都沒有什麽規模,即使那時的張恪在商業的天賦已經得到充分的體現,但是沒有實力,自然也就不可能說服别人以他爲主的實施這一計劃,“到底是怎麽回事?”池佐秀藏也覺得越發的頭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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