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熟悉的天空,灰暗陰沉,沒有一點生機;極目遠眺,都是積雪,被風吹幹的積雪,幹巴巴的,沒有濕潤的光度,看上去也沒有什麽生機。
香林小鎮很快就出現在眼前,宋婉佩曾經也想在香林小鎮東端的南湖森林别墅小區裏買棟别墅,現在卻覺得這裏尤其的令人覺得憎惡。
宋婉佩皓白如雪的素腕托着下巴,兩眼失神的望着窗外,宋祖譽将他的奔馳派來接她,她可沒有覺得有絲毫的榮幸,待車拐上進香林小鎮的水泥甬道,宋婉佩抓起座位上的上套,要讓司機在前面将車停下來:“剩下一點路,我走過去就行……”
“天很冷,還是坐車吧……”一直不吭聲的經紀人突然說了一句,要阻止宋婉佩下車,見她杏眼露出怒色,經紀人轉過臉去看着窗外說道,“宋總這麽吩咐的,你要實在不願意,撕毀與公司的合約就是,我們換家公司一樣吃飯……”
宋婉佩頹然坐在座位,她剛出道時,什麽都不懂,跟公司簽了十五年的長期合同;等她見識到人心的險惡,才知道那份十五年的合約根本就是一紙賣身楔。不要看這兩年她星途坦蕩,名氣大增,廣告商、片約給予的合約報酬屢創新高,但是由于十年賣身楔的存在,絕大部分收入都流入公司手裏,她個人分得的十分有限,除非她賣了自己,不然她支付不起撕毀經紀合同的賠償金。
這大概是接下來最漫長的一段車程,司機也有意的放緩車速,宋婉佩即使還抱着一絲饒幸的奢望,心也情不自禁的冰冷得跟結冰的湖水一樣,冷得讓人忍不住要微微顫抖動。
車子駛進别墅園,諾大的莊園式别墅園區即使覆蓋厚厚的一層積雪,仍能看出内中的奢華來,來到臨近南湖岸邊的那棟别墅,宋婉佩拿着外套下了車,随即車門就給人從裏面拉上,車緩緩駛開,宋婉佩知道要等她真正的走進去,司機才會将車開走。
早該有這樣的覺悟了,宋婉佩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隻覺得胃子裏都涼透了,還是走上去按門鈴,很快給漆成胡桃灰黑的鐵門從裏面給人打開。有個穿深藍色棉大衣的青年從裏面露出臉來,看了宋婉佩一眼,說道:“宋小姐過來,張先生在客廳裏正等你……”
宋婉佩下意識的要往後退,修飾精緻的院子那頭,是扇透明的玻璃門,張恪就站在玻璃門後眼睛盯着這邊在打電話。不知道他在給誰打電話,宋婉佩卻知道自己無路可退,就能僥幸的希望聯通那女的昨天夜裏那麽說不純粹隻是安慰她。
看到張恪在玻璃門後給自己招手,宋婉佩心裏又有脫荒而逃的念頭,卻強迫自己往前走。
“我還以爲宋小姐會晚些時間過來呢,”張恪将手機夾在頸脖子裏,伸手要幫宋婉佩将外套接過去,接着他似乎又是在跟别人講電話,“嗯,沒錯,她比我預料的要早到……”
宋婉佩差點就控制不住發作起來:難道自己在他眼裏就很犯賤,送上門來還迫不及待?還是将煙灰色的呢子外套交給張恪挂到玄關的鏡架上,這才注意到剛才給她開門的那個青年沒有跟着走進來,通過玻璃門可以看見他從台階右側繞到别墅的側面去,知道别墅裏還帶有**的保镖室或者說是工人房,客廳裏就她與張恪兩個人,隻怕整棟樓裏真沒有其他人在了。
“那我先挂電話了……”張恪結束通話,将手機拿在手裏,跟宋婉佩笑着說道,“本來是派人過去接宋小姐的,才發現昨天忘了問宋小姐在北京的住址了……”請宋婉佩往裏走,見她脫掉呢子風衣,裏面還穿着嫩紫色的小夾克西裝,翻開的領襟裏露出煙灰色的絨線衣來,她下身穿着看上去很結實的牛仔褲,心想掀開她的上衣下擺大概可以看到她腰上紮得結結實實的皮帶。
給張恪打量着,宋婉佩感覺給芒刺輕紮心頭一樣難受,也根本沒有裝笑的心情,隻期待噩夢能趕緊醒過來。
“宋小姐應該餓了吧,我沒有想到宋小姐會這麽早到,還要過半個小時,才能用上午餐,希望宋小姐不要覺得給怠慢了,要不要我陪宋小姐先參觀一下?”張恪問道。
看着張恪的目光落在上樓的樓梯上,宋婉佩打了一個激靈,哪裏敢跟他上樓去?擠出跟苦一樣的笑容說道:“昨天我有眼不識泰山,誤會張先生了,希望張先生大人大量,香林小鎮外國都大酒店的法國餐廳專程從法國請來大廚,希望張先生能給我一個謝罪的機會……”
“真是巧了,國都大酒店的法國大廚剛給我請過來準備中餐,看來我讨好宋小姐的心思真是沒有白費工夫,這位大廚還是個金發碧眼的美女。都說廚藝到達一定的境界,也很具欣賞性,宋小姐不介意陪我去參觀一下法國美女大廚的表演吧?”張恪笑着問。
宋婉佩心裏想逃離與張恪單獨相處的客廳,恨不得撥腿就朝廚房走去,轉過一道草書檀木雕刻的牆,就是奢華之極的餐廳,廚房就在餐廳的另一頭,恰可以看見穿白色廚師服的法國金發女大廚正微低着頭準備菜肴,還有一名助手在裏面在給類似土豆泥的一小盤糊糊做造型。
宋婉佩哪有心思去欣賞什麽法國美女大廚的手藝,隻是覺得有旁人在場就多了一分安全感,佯裝驚喜的走過去,差點要跟法國美女大廚貼在一起。法國美女大廚太專心,等宋婉佩走到身邊,才吓了一跳的看到她,卻神色詫異的問了張恪一句話。
宋婉佩愣是一個詞都沒有聽懂,心想她說的是法語吧?見那個穿廚師衣服的助手還在低頭給土豆泥做造型,似乎沒有擡頭幫忙翻譯的意思,心裏暗想:無法跟法國美女大廚交流,怎樣才能讓她幫自己渡過眼前的難關?宋婉佩沒有想到張恪接下來跟法國美女大廚也說了一句她完全聽不懂的話,真是沒有想到這眼挨千刀的渾球竟然會說法語,看他們在那裏眉來眼去的相聊甚歡,兩人的眼神還時不時的望自己身上飄,宋婉佩隻覺得走進這棟别墅裏還期待有救星,簡直就是小女孩才會有天真!
“我跟凱琳娜說你很崇拜她做法國菜的手藝,爲此還撒了一個小謊,說是應你的要求我才特意将她請來準備這頓法式中餐;還說你是國内很著名的影視歌三栖明星,有機會還要将她學習做菜年紀輕輕就成爲法國菜肴頂級大廚的事迹拍成中國電影。她爲此非常高興,還說要在午餐後請你幫她合影留念,好讓她的法國朋友知道她在中國交了一個大明星朋友……”張恪與法國美女大廚聊完天,随便給宋婉佩簡單的說了一遍他們談話的内容。
宋婉佩看着法國美女大廚看向自己的眼神裏滿含和善,真不忍心告訴她實情,兩人語言不通,也無法告訴她實情……
“好了,我們不打擾大廚工作了,我們就等着品嘗大廚的手藝吧,”張恪伸手邀宋婉佩走出略顯得有些狹小的廚房,手指還沒有沾上宋婉佩的肩頭,就見她像是要給針紮到似的往前閃。這時候外面走進一個人,宋婉佩吓了一跳猛的往旁邊躲,手肘不在意的往後拐了一下,意識到撞到張恪了,轉身看見張恪手捂着胸口在那裏苦笑:“我知道了,宋小姐不是來道歉的,是報仇來的……”
宋婉佩一點都不覺得張恪的話有什麽好笑的,隻當他在這裏就要開口提他無恥的要求,又陡然惶然起來,隻看見走進來的人在張恪耳畔輕語了幾句話,好像耳朵失聰似的,聽不見他在說什麽,隻看見張恪嘴角邊露出顯得邪氣的笑容。
“好了,客人都到齊了,可以正式品嘗法國美女大廚的手藝了……”張恪搓手笑着說。
“哦,”宋婉佩跟喪屍似的應了一聲,幾乎在同時又打了一個激靈的驚醒過來,“什麽,還有别的客人?”
“本打算單獨宴請宋小姐賠禮道歉的,”張恪笑着說道,“隻是很不巧,剛好有朋友到北京來,我也不能不招待,宋小姐不會就此覺得我的誠意不足吧?”
“……”宋婉佩這時候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依着木雕牆,隻想着恢複些力氣能走路再說,聽見戶外有汽車聲傳進來,心想真是有其他客人過來,她這時才注意到法國美國大廚在廚房裏準備的多份菜肴也完全不是兩個人能消滅掉了的,隻覺得身子軟軟的要癱倒下來,一點力氣都沒有,看着張恪嘴角挂着的邪氣笑容,心裏突然又恨得要命,之前也是恨,現在也是恨,這兩種恨之間或許有稍稍的不同也說不定。
“宋小姐這時候應該相信我昨天真不是故意的吧?”張恪忽的湊到宋婉佩的耳邊輕聲言語了一句,就往外走去,還不忘吩咐工作人員,“帶宋小姐去化妝間,或許宋小姐需要補一下妝……”
宋婉佩出門時恨不得毀了自己的容,哪裏會收拾自己啊?聽張恪這麽說,就覺得昨天給他手肘撞的胸部還隐隐約約的有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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