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中晶微芯與德儀的晶圓制程技術轉讓協議通過美國當局的審查,将極大的影響到亞洲晶圓産業的格局,亞洲主要晶圓廠商都針鋒相對的提出應對策略,意在迫使中晶微芯的新廠建設計劃流産。
晶圓制造離普通民衆的生活太遙遠了,公開媒體關注不多,專業媒體及業内人士都拭目以待,心裏很清楚中晶微芯的應對策略将影響到亞洲電子産業格局的發展。
事實上,中晶微芯與德儀的合作迫使亞洲主要晶圓廠商爆産能來應對了,歐美晶圓制造設備價格大漲,已經大幅度的攪亂亞洲電子産業既有的格局,隻是進一步的走勢還要看中晶微芯的應對。
中晶微芯沉默了約半個月,十一月下旬在金山宣布依托金山橡樹園成立中試實驗室,除此之外,愛達集團旗下愛達微電子有限公司宣布将在金山投資新建一座芯片封裝測試工廠。
中晶微芯在建邺已經成立了開發制程工藝的大型實驗室,金山的中試實驗室自然是爲正式的晶圓生産作準備,而芯片封裝測試工廠主要承擔晶圓生産的後半段工序,這兩則消息也迅速得到晶圓設備制造廠商的确認,中晶微芯與愛達微電子的确采購了大量的的小試、中試以及封裝測試設備。
在整個晶圓制造投資中,小試、中試以及封裝、測試等設備所占的比例很少,當然也能确鑿無疑的表明中晶微芯即将在金山建造新的晶圓廠。
一石激起千層浪。
業内之前都普通預測:在當前形勢下,特别是晶圓制造設備價格大增之後,中晶微芯會放棄同時建造兩座新廠的計劃。
若是隻建一座新廠,沒有可能選擇在建邺以外的地方。
首先建邺市政府絕不會希望看到十幾二十億美元的巨大投資落入别人的口袋,會極力挽留中晶微芯将新廠建在建邺,相信建邺對中晶微芯的政策支持不會弱。
事實上,中晶微芯的新浦工廠建設獲得的地方支持不比華夏nec差。
其次,中晶微芯在建邺已經建成新浦工廠并獲得運營上的成功,在建邺建新廠擁有諸多的優勢,到金山建新廠,各項能夠預測以及不可預測的風險成本将大幅提高。
現在中晶微芯決定立即着手在金山建造新的晶圓廠,那就意味着業内之前的預測都是錯誤的,中晶微芯将同時在建邺、金山啓動新廠建造計劃,根據金山封裝測試工廠的投資規模計劃,金山工廠的規模将在六條線到八條線之間。
“八格!八格!”池佐秀藏正襟危坐的跪坐在桌前,看着攤放在桌上的報告看了好一會兒,心裏恨恨的叫罵着,手撐在桌上,擡起頭,心情郁結的像壓着聲音呐喊似的問道,“兩座十二英寸新廠眼下預算就要做到三十億美元,實際建成更可能會突破四十億美元,錦湖怎麽可能會什麽多資金?”他的眼神從在座諸人臉上緩緩掃過,停在謝劍南的臉上,問道:“謝君從金山過來,有聽到什麽傳聞沒有?”
謝劍南興趣缺缺的坐在那裏獨自飲酒,聽到池佐秀藏問他話,将酒杯放下,說道:“有些大人物是在金山,隻是科王在金山的人脈實在算不上好,也打聽不到太詳細的消息……”他已經開始對這些躲在背後密謀的聚會反感了,大概是有過多次算計錦湖又都給錦湖反算計經曆的緣故,謝劍南此時的心思就是将科王的控制權抓在手裏,将科王經營好,錦湖的背影在他的眼睛越來越越模糊,即使要算計錦湖,還是留給别人去做好了,這麽一群人坐在這裏,表面上同仇敵忾,實際上卻又各懷鬼胎。
池佐秀藏或許心裏橫着一根未婚妻給人橫刀奪愛的刺,但池佐秀藏背後的三井财閥打的是什麽主意,跟秃子頭上的虱子一樣顯眼。見李在洙臉無表情的坐在那裏,謝劍南心想在他看來能打擊到錦湖自然更好,但是做出符合有利三星的選擇才是最重要的。
謝劍南心裏也很奇怪,三星的靈魂人物、精神領袖李健熙怎麽會容忍女兒淪落爲張恪的地下情人?誰見過李馨予都要驚若天人吧,即使李健熙要将這樣的女兒當成籌碼,那與三井的池佐家聯姻不是很符合三星的利益?同爲李健熙家族的成員,李在洙心裏對這事的真實看法又是什麽?
謝劍南覺得好些東西都看不透,大家都心懷鬼胎,就像對面的嚴文介,他坐在那裏咬牙切齒,也是假面具。說起來,嚴文介還要好好感謝錦湖。沒有錦湖的壓力,根本就不會有三星宏芯的合資方案,背後由池佐秀藏親自捉刀拟定的合資方案對後繼有些乏力的海粟科技無疑就是一粒仙丹,合資方案一經公開,連續半個月的持續增漲令海粟科技的市值爆增到六十億,他實在沒有理由對錦湖咬牙切齒,應該努力不讓心裏的那一絲笑意浮上來才是。
和室的門給推開,謝劍南看見他的秘書在門外做出接電話的手勢,心裏想着又發生的什麽事情?沒有重要事情,秘書是不會跑過來打擾他們密談的,他與池佐秀藏、李在洙等人颔首緻歉,從座位上爬起來,都感覺到腳跪坐時間長了都有些發麻。
“新泰打來的電話……”
謝劍南心裏一緊,不知道老家這時候打電話過來有什麽要緊的事情,接過手機,聽見是他媽的聲音,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你大舅醒過來了,我們正坐車去建邺,你人在建邺,要不要先去醫院看一眼……”
對這個舅舅,謝劍南心裏還有感情的,突然想起來已經很久沒有去醫院看望了,挂了電話,忙走回去跟池佐秀藏他們告辭,坐車朝醫院趕去,
趕到醫院,在停車場車剛停穩,看到謝意從前面一輛車裏走下來,謝劍南怔在那裏,想不通謝意爲什麽會出現這裏,兩邊關系絕裂之後,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聯系了。
看見謝意的眼睛看向這邊,謝劍南推門下了車,站在車門前,也沒有朝謝意走過去。
“我也是剛剛接到電話,消息讓人很沮喪,不過我想醫院也盡力了……”謝意說道。
“……”謝劍南愣在那裏,他剛才接到電話明明是說大舅醒了過來,謝意的口氣卻是在說大舅在醫院裏不治身故了……
謝劍南張了張嘴,想問什麽,卻發現沒有什麽可問,要是舅舅僅僅是蘇醒過來,的确不會有人會專門通知謝意的,謝意即使接到電話通知,大概也不會專程趕到醫院裏來吧?
謝劍南跟在謝意的背後往病房走去,在過道裏遠遠就聽見病房裏傳來的哭泣聲,走過去,推門半掩着的房門,看見舅媽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哭泣,遺體還放在病床上,謝劍南走過去,看了一眼,維生裝置還沒有拆除,白臘無光的臉孔看不到有絲毫的生命迹象。
“舅舅醒過來有沒有說什麽?”謝劍南看着舅媽的頭發花白,走過來坐到她身邊,輕聲問道。
“你舅醒過來,說話有些困難,我還是能聽清楚他是想問你的情況,我跟他說了,又問他要不要告訴學校,他說算了,我想他或許會想知道錦湖的消息,他又說算了,我趕着出去給你媽打電話,回來時還想跟他再說兩句話,你舅就過去了,臉上還有淚水都沒有幹,他心裏是恨啊……”
謝劍南看着病床上冰冷枯瘦的遺體,蒼白深凹的臉上還有些淚痕,他離開時到底在恨什麽?這一年多時間裏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章州大案、九八年洪災、金山湖潰堤,金山工業園幾乎給完全沖潰,嘉信集團陷入瀕臨破産的絕境,謝家也分崩離析了,他回過頭看着抿着嘴一言不發的謝意,突然想知道是誰通知消息給他的……
張恪胳膊支在桌上手托着腦袋跟徐學平下棋,傅俊走進來告訴他就在入夜後不久周瑾玺短暫蘇醒過來後去世了。。
張恪見徐學平若有所思的将棋子丢回瓷盒裏,陪同他站起來走到外面月影清淺的庭院裏。
“在我的前半生一直視他爲志同道合的摯友,你嬸嬸還是他介紹給我認識的,”徐學平頗有感慨的輕輕一歎,又說道,“這後半生的恩怨,這時也算是徹底空了……”
張恪心感唏噓,他是人生百年未及半又刷新重來,這種糾纏了一世的恩怨,也未能體會透徹。
周淑惠走進庭院來,說道:“那邊料理後事,我要不要過去一趟?”
“去什麽去啊?”徐學平輕聲歎道,“未必給人家搭理……”
“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回賓館休息了……”張恪告辭道,那盤殘局留待日後再續。
張恪坐進車裏離開省委招待賓館,月色倒是不差,說起來,也沒有跟周瑾玺實際接觸過幾次,倒不知道他短暫蘇醒過來時會說什麽。
“東大有些教師學生聽到消息都趕到醫院去……”傅俊說道。
“呵,”張恪嘴角微微上翹道,“我還以爲他們會悄無聲息的将喪事給辦了。”
“的确有些奇怪,”傅俊說道,“倒是有人說要準備辦追悼會……”
“都說人死萬事休,沒有給他阖棺定論已經算是寬容了,難道還要黑白颠倒?”張恪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又歎了一口氣,說道,“周瑾玺終于死了,好些人心裏都松了一口氣,但是周瑾玺死之前到底還是醒過來片刻,那些人喉嚨眼隻怕又給堵上一塊石頭,那邊注定會很熱鬧,随他們折騰去吧……”
傅俊沒有再說話,心想或許東大會有些不明真相的師生将周瑾玺的死追溯到張恪頭上,這些人卻不知道周瑾玺要不是最後這般模樣,他的境遇會更凄慘,他那些寄以厚望的親朋故友那時候誰會希望他蘇醒過來?或許有些人别有意圖的想給周瑾玺來個黑白颠倒的阖棺定論,将那些黑的徹底的洗成白的,讓稀土案徹底的成爲不給大衆翻閱的曆史,他們以後就不用再爲這件事有什麽擔憂了。又想這隻是某些人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他更希望這些人動靜再鬧大一些,這樣就能迫使有關方面解密真相。
傅俊也不是那種會對死者寬容的人,隻是也知道解密516案的真相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崔國恒在家一夜都沒有睡踏實,他知道夜裏有些好些教師、學生都趕到醫院去。
516案涉及許多人還都隻是作退居二線處置,一些牽涉不深的人還繼續活躍在學界、政界,現在還不是解密516案的時機,即使要解密,也輪不到東大。
抛開隐藏在背後那些龌龊的東西,周瑾玺在師生心目中以及在學界有着相當不錯的聲譽,這恰恰是麻煩的根源。這些師生肯定會要求學校出面給周瑾玺舉辦追悼會,學校粗暴的制止,勢必會引起師生情緒的反彈。
崔國恒暫時還無法判斷這件事對張恪會有什麽負面影響,隻是跟傅俊聯絡告知此事,未見張恪在金山有什麽回應。
崔國恒早早趕到院辦,院辦許多教授、講師都在議論周瑾玺昨夜去世之事。
周瑾玺兩次昏厥終緻不醒,他第一次昏厥誘發腦溢血就是在教室裏給張恪痛責所緻。雖然周瑾玺那時公開宣揚的觀點已經給證明是錯誤的,由于516案内情沒有解密,周瑾玺給人印象隻是學術觀點有偏差的緣故,加上大家都傾向同情死去的人,議論此事時,十個倒有九個在指責張恪作爲學生過于刻薄與張狂了,說不定這裏面也有兔死狐悲、同仇敵忾之感。在中國,有多少教師能坦然接受學生的反駁?
雖然張恪未必在意這些事情,雖然這些事情雖然會對張恪造成實質性的影響,崔國恒還是覺得不應該讓這些事情繼續蔓延下去。
崔國恒給校長李鴻鳴打了電話,跑到校辦去找李鴻鳴,将他的擔憂跟李鴻鳴說了說。
李鴻鳴思忖片刻,說道:“照顧死者的名譽,也不能去搞什麽是非不分的阖棺定論!有誰情緒鬧得最兇,可以适當的告訴他們一些真相……”
崔國恒心想這麽處理也好,口頭相傳,也算不上公開批露真相。
謝漢靖到建邺,卻沒有往醫院去,他在府青路海泰總部大廈裏,站在落地窗前凝視着窗外的建築與建築縫隙間的藍色天空。
謝意剛從醫院趕回來。
“昨天夜裏,就有好些東大的老師以及學生都趕到醫院去,”謝意将一夜未睡有些淩亂的頭發理了理,“都不知道是誰這麽及時将消息傳了出去,會不會是錦湖的人?”
“張恪要想他不得安甯,就不會容他安靜的在醫院睡這麽久了。”謝漢靖說道,“想搞事的人多的是!”
“嗯,”謝意此時也隻是略知516案牽涉甚廣,真正給處理的人卻不多,好些人現在還活得光鮮,這些人裏當然會更希望周瑾玺悄然無聲的死去,但是周瑾玺在咽氣前醒過來片刻,這多少讓人有些不安心了,重新偵辦516案已經不大可能,将事情鬧大就知道周瑾玺死前到底有沒有說過什麽話,至少能圖個安心,他搖頭而笑,“今天上午跑去醫院的師生更多了,還有些他曾經的學生,聽到消息都打電話過來問候,還有人正從外地趕過來。這些人對他昏迷不醒之後所受到的待遇頗感不公,到現在,學校與國商院的領導無一人親自到學校協調治喪的事情,更是讓他們感到氣憤,群情激憤,自發的成立了治喪委員會,那邊雖然努力想阻止搞什麽追悼會,隻是他們想低調的态度更讓人懷疑是受到學校方面的壓力……這大概就是有苦說不出吧!”
“他想要保持死後的聲譽隻怕是困難了,”謝漢靖淡淡的說道,“有些人是不會容忍将髒水潑到張恪頭上的,東大隻怕會出面公布真相……”心想身敗名裂,大概就是說這個結局吧。
平日與周瑾玺交往密切的教授與青年教師再加上周瑾玺教學這些年來一些頗有成就的得意學生組成治喪委員會。就周瑾玺的妻子而言,态度搖擺不定,心知丈夫沒有開追悼會的資格,心裏也是奢望這麽鬧一鬧,或許能給丈夫死後正名,哪怕是虛假的,誰希望自己的丈夫不清不楚的死掉?對周瑾玺、謝漢明等人心裏也有怨恨,當初放棄治療就是他們的決定,不然的話,至少人能留下來。
大家都積極捐錢籌辦喪事,聯系殡儀館先将遺體移過去,安排外地趕來追悼學生與親朋的食宿,商讨治喪事宜。
當然,治喪委員會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學校讨回公道,沒有學校的出面,追悼會總是不清不白的。近二十人乘車浩浩蕩蕩的往學校趕去,直接将崔國恒堵在辦公室裏。
崔國恒對此早有準備,隻讓他們推選五名代表進他的辦公室詳談,半小時後五名代表唉氣歎息的出來,不肯多說什麽,隻要求退出冶喪委員會不再參與什麽喪事。
大家都不是傻子,所謂的治喪委員會就這樣土崩瓦解。就像這世界總有好奇心特别旺盛的人,也總有怎麽也管不住自己嘴的人,再說周瑾玺住院裏,也不是沒有質疑的聲音,一些事情經過衆口相傳的藝術加工,周瑾玺的死就成了應得,甚至周瑾玺棄官從學的那些舊聞劣迹也給人從故紙堆裏翻了出來宣揚。
治喪活動成了一出鬧劇,到黃昏時,稀稀拉拉隻剩下不到三五人還堅持留在殡儀館裏沒有走,那些學生與故友捐湊的治喪經費,也不知道給誰卷走了。謝劍南看着凄涼的場面,也很無語,幫着将費用結了,想着悄無聲息的火化,将骨灰帶回新泰安葬就好了,到底是誰将消息散布出發了,還真鬧出一場鬧劇?
學校那邊隻當是撕破臉皮,将群情激憤的治喪委員會瓦解掉之後,就正式派人過來處理後事,提出近期内要将周瑾玺在校内的住房收回,
謝劍南也沒有力氣跟東大争論,舅媽要是還想留在建邺,他掏錢給她買套房子就是,實在不行就回新泰老家去,他見他媽也遠沒有擔任金山市委書記時的精氣勁,這一年多時間衰老得很快。
爲喪事,謝劍南在建邺耽擱了三天,他知道這三天時間池佐秀藏、嚴文介、李在洙等人都留在建邺,也不知道他們密謀出針對錦湖的良策來沒有,經過這場喪事,謝劍南更是對針對錦湖的密謀提不起興趣來。
在他離開建邺之前,科王高科、聯信在建邺正式最先推出各自基于ess基帶芯片技術的低端手機産品,他特意坐車到海泰連鎖門店将兩款新機都買了一隻。
雖然不知道錦湖爲什麽沒有及時推出同樣的低端手機,但是從科王高科、聯信的兩款低端手機上,似乎已經能看到錦湖走上中低端手機市場王座的未來。
中低端市場,當技術不成障礙,制造成本将成爲關鍵性的競争要素,在高端市場,制造成本雖然不是特别的關鍵,但也是極其重要的一個因素,錦湖的技術、制造體系日益成熟,将發揮難以想象的威力。
三星電子也迫不及待要将一部分晶圓産能遷到中國來,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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